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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方续诚走上旋梯, 见段循神色微妙,问:“怎么了?”

第49章

方续诚走上旋梯, 见段循神色微妙,问:“怎么了?”
段循小声嘀咕了句:“淮然让哥哥节制点。”

方续诚没听清:“什么?”

段循摇了摇头,从躺椅上坐起身体, 朝方续诚伸出一只手。

方续诚绕过玻璃泳池走过去。

二人手心交握, 段循顺势将脑袋贴靠到方续诚的肚子上, 是一个亲昵依偎的姿势。

方续诚顿了下,抬手摸了摸段循脑袋上的白毛, 又问了次:“怎么了?”

怎么和陆淮然打个电话,还撒起娇来了?

段循用右脸蹭了蹭方续诚腰腹紧实的肌肉群, 过了会儿才说:

“哥,你说醒哥对游哑……他是被游哑掰弯的吗?”

方续诚的掌心在段循的发顶上轻轻抓挠, 直白回答:“不知道。”

他从不关心别人的事。

段循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在方续诚看不见的角度撇了撇嘴, 又说:“醒哥回国后交过女朋友的, 他还亲手把自己送给游哑的吉他拨片扔进了湖里!”

他微微抬眼, 与一直用手指拨弄自己头发玩儿的方续诚对上视线。

“可现在他们还是在一起了,那你说醒哥以前到底喜不喜欢游哑呢?”

猜到陆淮然刚才应该在电话里和段循聊了些关于陆醒然与游哑的事。

如果要方续诚来看,陆醒然这种人物根本就没那么多情情爱爱。

豪门圈的少爷小姐们抱着及时行乐的想法, 有感觉则玩一玩, 没感觉了换一个。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几乎每个人都是如此。

他们的世界太过丰富多彩, 很少有人能一直占据他们的心。

方续诚的手从段循的发顶一路往下捏了捏段循的耳朵, 还是回答:“不清楚。”

段循今天戴了方续诚送他的那枚绿钻耳夹还没来得及摘,方续诚的指腹在段循的外耳廓与耳夹之间轻轻摩挲。

过了会儿,他再次开口:“我以前不懂什么是喜欢。”

段循会问方续诚这些, 当然不可能是真的要跟他讨论陆醒然和游哑。

方续诚将人搂紧,又尤嫌不够似的低头亲了亲某人的发顶,才说:

“但现在回忆起来, 除了你,我的记忆里没别人。”

方续诚不关心身边的人与事,从小就是如此。

他的出身注定了他要成功就必须付出比别人多百分之两百的专注与努力,这么多年他的眼里只能看到目标,且心无杂念只奔向那个目标。

方续诚回首自己前面的二十多年,除了段循,其他人事早已褪色。

他的过往,只剩段循。

也不知段循满不满意方续诚的回答,他的脑袋倒是一直贴靠在方续诚的腹部,闭着眼慢悠悠地蹭着。

就像是自己在给自己哄睡助眠。

等方续诚说完,他依旧没睁眼,只是脸又往方续诚腹肌上埋了埋,忽而鼻翼翕动轻轻嗅了嗅。

方续诚晚上应酬喝过酒,回来虽然简单冲洗过,可他刚才在健身房又出了些汗。

体内的酒精仿佛随汗液由皮肤毛孔缓缓渗透出来。

方续诚身形顿了下,低头问:“难闻。”

他想挪开一点身体,段循却环着方续诚劲瘦的腰身没放手。

某人眼睛弯弯抬起头:“没,馋酒了。”

自从车祸后,段循几乎滴酒不沾。

段大少爷从前对车、表、酒样样精通,一场车祸却一下子剥夺了他许多爱好。

“想喝的话,可以喝一点。”

方续诚顿了顿,垂眼看着段循说。

李念文的意见是,段循的身体要完全恢复到车祸前已经不太可能了。

他还年轻,整个康复过程也许就是他未来漫长一生,而现在段循首要该做的,其实是量力而行地复健,不要焦虑、不要心急,更不要透支身体。

而保持心情开心舒畅又是身体最好的保养。

主宅天台的玻璃泳池下方就是段循从前学习调酒的地方,方续诚牵着段循一起走进去。

虽然无人使用,但段家的佣人依旧每日尽职尽责打扫,所以吧台看起来还很整洁干净。

段循调制了一杯萨泽拉克,一款经典而古老的美式鸡尾酒。

萨泽拉克口感微苦,段循并不爱苦味的东西,但他当年学这个的时候,就莫名觉得这款酒方续诚大概会适合。

家庭酒吧里没有备新鲜水果,段循中途还使唤方续诚去楼下厨房“偷”了个柠檬上来。

将柠檬皮点缀在杯沿上,段循欣赏了好一会儿自己的杰作,才将酒杯推向吧台外坐着的方续诚。

“有点手生,哥哥尝尝?”

段循满脸期待地望着方续诚。

距离段循上次调酒还是前年方续诚生日那晚。

当时段循调了一杯酒留给方续诚,可因为那晚方续诚本来就喝了酒,于是段循也就没再提自己那杯酒的事。

后来还是经由聂和言提醒,方续诚才在生日庆祝结束后独自上去天台找到的那杯酒。

只可惜鸡尾酒放久了色泽、风味都会变,段循一直不满于后来方续诚悄摸着就把那杯酒喝了。

“不是馋酒?”

方续诚看着眼前的酒杯。

段大少爷仪式感十足,调酒前不仅给自己换了件白衬衫加马甲,甚至还在领口配上了个小领结。

他微微弯腰,双臂展开随意撑在吧台两侧,朝对面的方续诚眨了下眼,说:

“哥哥先喝一口。”

方续诚的手握住酒杯,看了段循一会儿,仰头直接喝下半杯。

在方续诚的酒杯放回吧台以前,吧台内的段循忽而倾身凑近,下一秒方续诚嘴边的杯沿变换成了人体温热的唇。

段循只蜻蜓点水般轻舐了一口方续诚的唇角。

他笑眯眯往后撤了一点距离:“这样不就喝到……”

话没说完,方续诚喉结一滚,反手扣住段循的白毛脑袋,又重新加深了这个吻。

段循猝不及防睁大了眼。

好在呆滞一秒后,段大少爷化被动为主动,也不甘示弱回吻了回去。

这是段循与方续诚之间第一个堪称“凶狠”的吻。

小小的调酒间不够他们发挥,段循和方续诚拿着酒又回到了天台玻璃泳池。

除了第一口,方续诚一下闷掉了半杯鸡尾酒,后来杯底仅剩的那点酒液,又供他们亲吻了无数次。

威士忌、苦艾、茴香、柠檬的气息在唇齿间流窜交织着。

由于“尝”得太投入,段循耳廓上的绿钻耳夹被不小心碰掉了。

小小的绿钻叮叮当当滚落在地,段循下意识想弯腰去捡,方续诚那边却没松开他,导致段循重心不稳反而一脚将耳夹踢进了泳池。

眼睁睁看着耳夹飞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噗通”落水。

段循:“……”

“我来。”

方续诚拉住就想往玻璃泳池中跳的段循。

他整了整段循有些歪了的领结,又用右手指腹抹了下他红润的唇,才随手脱掉上身的运动背心跳入泳池。

方续诚送的钻石耳夹再大,进了泳池也变得无比渺小。

好在玻璃泳池内的水清澈见底,再加上天台玻璃房灯光充足,方续诚只潜入水中一次便顺利捞出了那枚钻石。

段循蹲在泳池边等着方续诚。

随着哗啦一声巨大的水花声,方续诚浮出水面将绿钻耳夹交还进段循掌心。

段循握住掌心的耳夹。

在方续诚抬手捋过头顶的湿发时,段循改蹲为坐,盘腿坐到池边,又在方续诚沾满水珠的额头上印了个轻轻的吻。

“奖励哥哥的。”段循眉眼弯弯说。

为了防止弄湿段循的衣服,方续诚选择从泳池另一边上岸。

他想找块毛巾先裹在腰上,刚走到置物架前,温热的身体从后贴靠上来。

方续诚身形僵了下,无奈回头:“一会儿衣服都湿了。”

段大少爷又不负责自己洗衣服,才不会在意衣服湿不湿。

他搂着方续诚湿漉漉的腰身,将下巴搁到方续诚的肩膀,说:

“续诚哥哥,你和你爸爸不一样。”

方续诚又是一顿。

段循语气平常,宛若寻常聊天:“他出轨、胆小、懦弱、逃避、没有责任感,但你和他不一样。”

“我们,也和你爸妈之间不一样。”

酒后加上湿身,身体的任何反应都无所遁形。

这不是方续诚第一次面对段循起反应,同样是这个天台泳池,同样的夜晚。

在他们什么都没说清楚以前,段循与方续诚双双摔进池水中,那一次是段循首次确认方续诚对自己的感觉,不仅仅是“哥哥”对“弟弟”。

后来,他们拥抱、亲吻、一起睡。

段循是一个睡觉一定要挨着什么才能安眠的人。

而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长时间与恋人如此亲密无间的接触,一直毫无反应恐怕就该去看医生了。

所以,从那以后。

方续诚多了早起健身前也会先冲一次凉的习惯。

“哥,肮脏的不是欲望。”

段循咬了口方续诚的耳垂,低声说:“哥哥别怕。”

方续诚因为家庭原因,从小抗拒接触恒温物种。

段循知道他有些心理障碍,他啃了好几口方续诚的耳朵,好不容易啃够了放过他的耳朵,又在方续诚的肩上如同个不倒翁似的继续摇头晃脑:

“你看,醒哥那么厉害的人不是也和游哑谈恋爱了,所以同性恋真的不脏,你爸爸得病明明是因为他在外面乱……”

“陆醒然厉害?”

段循长篇大论还没哔哔完,方续诚忽而出声打断问。

段循一呆:“啊?”

方续诚干脆放弃了手边的浴巾,转回身,反手也揽住段循。

“你喜欢?”

段循:“……”

方续诚碰了碰段循因为惊讶微张的唇:“循循,你现在是同性恋不能随便夸别的男人,更何况陆醒然现在也是同性恋。”

段循:“……”

大约是段大少爷难得接不上话呆滞的模样取悦了方续诚,方续诚笑了声,挠了挠段循后脑勺的一撮白毛。

“同性恋脏不脏我不在乎,但我知道你不脏,我也是。”

这发展是段循没想到的,他眨巴眨巴眼,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于是,一向“不善言辞”的方大总裁继续说:“我只是以为,你还需要时间过渡。”

段循终于忍不住“诶”了一声。

怎么这会儿在方续诚嘴里,又变成自己需要时间“过渡”了?

方续诚淡淡道:“你初中看的片都是正常性向,我以为从异性恋到同性恋心理建设需要更久一些。”

段循震惊得仿佛不认识眼前的方续诚。

这样的方续诚是段循所不熟悉的,他了解的方续诚沉默、内敛、蔑视一切人类平凡而庸俗的低级欲望。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方续诚会这样云淡风轻跟自己坦诚地聊……呃,看片。

段循咕咚一声无意识咽了口唾沫,忍不住问:

“所以哥哥不觉得那个事恶心?”

少年时的方续诚可是对那些男生的青春期躁动嗤之以鼻。

段循和陆淮然曾经还在背后偷偷蛐蛐过,方续诚上辈子不会是个和尚吧?

方续诚没正面回答自己对“那个事”的感受,只是捏了捏段循的后颈,回答:

“你不一样。”

青春期的方续诚从未对任何人有过特殊感觉。

他对这些太过陌生,却不至于厌恶抗拒。

就像讨厌恒温物种体温的方续诚也同样会渴望拥抱亲吻段循一样。

不是方续诚不再讨厌恒温物种的体温了。

只是,段循不一样。

因为这种身体忠实的反应源于段循,所以那件事就永远不可能恶心。

……

段宅顶楼波光粼粼的露天游泳池。

方续诚浑身不知是水是汗,半眯着眼仰躺在池边好似有些晃神。

不知从哪响起一阵手机铃声,铃声持续响了近半分钟,段循才终于百般不情愿爬起来拿过躺椅上的手机。

“喂。”

“是。”

“好啊。”

“一定。”

“我的荣幸。”

虽然接电话前倦怠又拖延,但段循在电话中丝毫没有表现出异常。

他笑着接完电话,随后走回泳池边。

关闭了所有灯源设备的段宅天台上,空气中弥漫着萨泽拉克微苦的酒香,又混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檀腥味。

一会儿的工夫,仰面躺在泳池边的方续诚已经抬起右臂挡在了自己脸上。

只剩湿漉漉的胸膛仿佛还因为刚才某项激烈运动回味起伏着。

段循借由玻璃天顶外的星光低头看了会儿这样的方续诚。

他单膝蹲下,在人满是牙印饱受摧残的肩窝又轻轻咬了口。

虽然遮着眼,但方续诚的左臂仍旧准确无误逮住了某个像只小狗一般一直咬人的白毛脑袋。

被制住的段循也不生气,撒娇似的亲昵地唤了声:“续诚哥哥。”

方续诚捏着段循后颈的手顿了顿。

沉默半晌,坚实的手臂用了些力,将人揽进怀里。

段循毫不挣扎,顺着方续诚的力道在池边重新躺下,趴在方续诚胸膛上。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仰面躺了好一会儿。

直到方续诚在段循濡湿的衬衫后背摸了摸,问了句:“冷不冷?”

一个少年时期一心只想着怎么往上爬,怎么成功,连diy都没有自己实践过的人怎么是咱们纨绔子弟的对手。

其实段循明白,方续诚对自己多少有些“溺爱”过头的照顾与纵容。

他前年回国,一脚踢在车门差点把自己踢出骨裂。

从那以后,段循便仗着“车祸后遗症”在方续诚面前横行霸道。

按摩、照顾发烧、陪他睡觉、亲自下厨……

哪怕就是刚才,在最失神失控的时刻,方续诚也保留最后一分理智控制着力道松开了段循。

以至于直到此时此刻,除了一件被段循自己嫌碍事的马甲背心不翼而飞,段大少爷身上连衬衣扣子都依旧完完整整,褶皱都找不到几道。

段循在方续诚怀里拱了拱,撒娇道:“冷啊,哥哥要抱紧我。”

明明穿着衣服的人让没上衣的人抱紧自己。

段循也不害臊,开开心心搂着方续诚的脖子,主动聊起:“哥哥知道刚才是谁打电话来了吗?”

方续诚揽着段循微微起了点身,扯下离他们不远处收纳架上的浴巾,披在段循身上。

这才平淡答:“聂和言。”

天台太安静,方续诚隐约听得见一点段循电话里的声音。

段循裹着浴巾,把自己连同方续诚裹在一起,“嗯”了一声,笑着说:

“是啊,聂小姐说让她的宝宝以后认我做干爹,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养崽玩了?”

方续诚从小亲缘淡薄,对这些也没什么感觉,只是段循喜欢,他便附和地“嗯”了一声。

段循继续天马行空畅想未来:“那以后宝宝会说话了要叫我‘爸爸’吗?”

“聂小姐和哥哥‘在一起’这么多年,突然断崖式分手,外面都在传是因为方总性冷淡,那如果聂小姐的孩子叫我‘爸爸’……”

不待某人把话说完,方续诚皱眉:“胡想什么?”

干爹就算了,还想当“爸爸”?

段循撇撇嘴,老实巴交“哦”了一声。

不叫爸爸就不叫吧,不然就叫哥哥也行,他还没怎么给人当过哥哥呢。

老实了没多会儿,心情过分兴奋愉悦的后果就是段循又开始在方续诚胸膛上蹭来蹭去。

方续诚大概觉得刚才对段循的语气太凶了。

这会儿段循窸窸窣窣动个没完,头发蹭得方续诚的脖颈、肩头、胸口又痒又刺挠。

方续诚也只是抓着段循后脑勺的一撮白毛,一下一下轻轻地捋。

段循整颗脑袋一路从方续诚肩头滑到胸口,又从胸口枕上腹肌。

再然后,不知段循做了什么——

方续诚喉间逸出一声闷哼,抓住段循的手。

段循英俊的脸庞不满仰起,叫了声:“哥!”

方续诚拧着眉没松手。

段循圆乎乎的脑袋枕在方续诚腹肌上滚了滚,过了会儿又唤了声:“续诚哥哥。”

“没关系的。”他说。

血气方刚的年纪,恋人在侧实在太容易擦枪走火。

方续诚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叫“段循”的全名,语气像是警告。

然而在段循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眼底却更像是不知如何面对现在的情况,流露出一抹罕见的迷茫。

段循轻轻挣了挣自己的手。

方续诚到底舍不得对段循用力,松了手上气力,手掌却还是握在段循的手背上。

段循的手带动着方续诚的手一点一点小幅度动了动,又挪动脑袋亲了亲方续诚的胸口。

段循的声音温柔,像是安抚:“哥哥……”

才说了两个字,掌心的身体蓦地震颤了下,抓着段循的手再度收紧,青筋暴起:“别叫哥哥。”

方续诚胸膛起伏不定,分不清是水是汗的晶莹水珠滚滚而落。

“别在这种时候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