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丽姐手里端着半块砖头,双目通红像是刚刚大哭过一场;整个人蓬头垢面,叫声有些压抑着的愤怒和痛苦,总之听上去十分骇人。
“你们都不要我!”丽姐呜咽着喊完,对准蒋易脑门三次举起手里砖块。
沈邪这下挺怀疑丽姐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了,换句话说,她到底有没有自己的意识。
我操!在场看热闹的那么多人,你倒是别专门对你亲儿子下毒手,你也雨露均沾分点砖块给他们吃啊。或者你打我,我绝对不还手!
沈邪心里呐喊着。
来不及躲闪开,沈邪揪心蹙眉,几乎毫不犹豫的左手抱紧蒋易,右手捂住他的脑袋。
那块砖头直接砸在沈邪手背上,很疼。
十指连心钻心疼,沈邪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切实体会到这句话所描绘的具体感觉。
“来了来了,绳子找来了!”
不远处,沈悦清带着几个人,拿着一截皮绳飞跑上来,尽量不伤害到丽姐,把这已经疯魔的女人手中砖块拍掉,利落将人牢牢捆住。
“尽管离开我!尽管放弃我!尽管不要我!不要我!都不要我!不要……”
丽姐被三个壮年强行抬进屋时,还在拼命挣扎,撕心裂肺的哭喊。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着。
“造孽啊,这文丽娘家人当真这么狠心,就这么由她去折腾自己亲外孙。”
“哎,都别议论别人,这些事哪扯得清楚呢。人家是大城市的,听说又是经商的,心思复杂着嘞。”
“你说再怎么着,也是亲女儿亲外孙,要我说……”
“要我说你妈的再不闭嘴,老子现在就可以找针线来给你们把嘴缝上!”
蒋易怒吼出一声,那些原先还议论得热火朝天的个个悻悻闭上了嘴,全都换成了一副冷眼旁观的嘴脸。
有几个平日就喜欢家长里短的中年女人还相互挤眉弄眼,提起自己买的菜,一群人哟哟哟的走远:“某些人敢做还不能让别人议论了?要我们说,既然怕丢脸,就少对着别的野男人发/情,纯属给自己找苦头吃,也让别人不齿。”
蒋易双目铮红,手节骨握得咯咯直响,上下牙门紧抵,像是要将自己牙齿活生生抵碎。
沈邪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慰道:“没事儿的蒋易,别听一帮女人瞎逼逼,她们知道什么。”
蒋易咬紧牙关,面色恨恨没说话;脚边是已经掉落在地,占了灰尘不能吃的早餐。
“我看看伤的严不严重。”沈邪已然忘了自己手背还在发疼中,着手去检查蒋易冉冉流血丝的额角和眉骨,却被他推开。
蒋易闷着气,心情极差的往回走。
沈邪跟上前拉了他一把,温声道:“先去上点药吧。”
“离我远点!别靠近我!我烦!”蒋易眉头拧成麻花,对着沈邪一连推了三大手后,几乎是用跑的速度冲进他们家住的楼层。
沈邪也没表现出半分怒意,微微皱了皱眉,快步跟上去。
推开门走进屋里,客厅就丽姐和沈悦清两个人。
蒋易一言不发走过去,挨在旁边坐下,手圈住膝盖,脑袋枕在膝盖上。
沈悦清抱着丽姐柔声哄了半天,才让这疯魔女人平静下来。然后带着她去卫生间换了块干净卫生棉,又费了好一番力,把人弄进被窝躺下。
“小易你过来,清姐看看你被砸伤的地方。”沈悦清说完,已经迅速找来医药箱,招呼蒋易到跟前来。
蒋易闷声不吭坐上前。
“我看看……”沈悦清抬手碰着蒋易差不多结了血痂的上口,心疼的吹了吹冷气给他缓解疼痛,温声道:“我现在要给你处理伤口,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啊。”
“嗯。”蒋易轻叹口气,问:“清姐,我妈她是怎么了?”
沈悦清撕开一包棉签,道:“丽姐今早起来,发现自己没在自己家,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认出来的,总之后来整个人就挺……而且怎么哄也哄不好;逮人就问我儿子,我老公在哪。我实在拦不住她,就让她跑了出来,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
这时,门被人推开,蒋易和沈悦清一块抬头,正是杵在门口的沈邪。
不知为什么,场面有一丢丢尴尬。
清姐最先反应过来,微笑着招呼:“沈警官,进来坐吧。”
沈邪目光落了两丝在沈悦清放蒋易额角的手,眼神有一秒钟的复杂,然后若无其事挪开眼睛,道:“我就来看看……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走吧,你们继续,打扰了。”
沈邪歉意笑了笑,带门转身就要离开。
“你手怎么了?”蒋易突然开口喊住沈邪,目光转移到他扶门把手的右手。
“这个啊,来的路上没注意,不小心磕着了。”沈邪无谓笑笑,把手别到了腰后就要走。
“沈警官,”沈悦清留住他:“先上点药吧,处理不及时,恐怕回头得留疤。”
沈悦清才说完这一句,包里手机就响了,掏出来接上,听了没几句,画风大变骂开了:“妈/逼的什么狗头非要老子亲自去剪,跟那神经病说你们老板没空。你别问了,我弟弟这边还有正经事等着我处理。什么,又他妈不剪了!行,你他妈让这逼货麻溜离开,老子缺了他这颗头,明儿小破店还能倒闭不成!怕他闹事?怕个锤子,也不打听打听敢在我沈悦清眼皮子底下跳大神的人,到底出生了没有!行了行了你别瞎逼逼了,他要敢闹我明儿找人削他。老子真有事,哎不说了,挂了。”
挂断电话,蒋易问:“理发店出什么事了吗?”
沈悦清揣回手机,笑眯眯的摇头,柔和道:“小破店招不了什么风,就一剪头发的混逼……顾客,非得我亲操。不用搭理他。”
蒋易说:“人也是怕自己发型毁在你那几个手下手中,从某种方面说更是对你的一种信任。清姐,我看你还是回去一趟吧。”
沈悦清问:“那你呢?眉骨上的伤还没处理好,你自己行吗?”
蒋易刚要说没什么影响,他自己能上,旁边进屋来的沈邪就积极揽下了这份活:“这不还有我嘛。”
沈悦清想了会儿,点头,把东西搁茶几上:“那行吧,我就先回去了。小易,我晚点过来接丽姐。”
蒋易点了点头:“嗯。”
沈悦清说:“那我走了啊,记得上药。”
蒋易又点点头:“好。”
等沈悦清起身带门离开后,沈邪抽出一根棉签,酸唧唧道:“那清姐对你还真挺上心。”
蒋易说:“她对所有值得好的人都很上心。”
沈邪哦了一声,口吻间满是质疑,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对谁,都挺好。”
蒋易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要开口说什么,最后还是懒得搭理。
沈邪闷闷用棉签蘸着药水,浑身大写三个字:超不爽。
蒋易多少还是能看出来一点,问:“你不爽什么?”
沈邪轻哼一声:“没,你感觉出错了,我没不爽,甭冤枉好人。”
他不说,蒋易还不想问呢。
沈邪哎的叹着气坐上去,扳过来蒋易脑袋,一棉签戳在他受伤的眉骨处。
“操!”蒋易锤了他一拳,甩开他的手:“你是不是有病,疼死人!”
沈邪哀怨的又捧过来蒋易脸庞,这次上药手法挺轻,蒋易没推开他,近距离的看着沈邪眨眼频率控制得很好的眼睛,高挺鼻梁,薄弓笑唇。
哎,沈邪又叹了一声气。
蒋易啧的不耐烦道:“你丫有屁就放,哎哎哎的是干嘛呢!”
沈邪专心的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你没看出我情绪上的不爽吗?你也不问问我。”
蒋易真正想一拳揍死他:“你是不是有病,我刚没问你吗?是你自己说我感觉出错,让我别冤枉你!”
沈邪欲言又止,半晌又什么都没说,重重哎了好几声。
很多时候,好多问题的答案不是因为无解,而是因为在没有确切把握之前,往往不可说……
蒋易:“……”
不说?好的,抑郁死你个逼货,不说老子也不想问。
就在蒋易已经放弃继续和这哀怨货交流时,沈邪突然丢掉手里棉签,顺手就将他压进枕头里,嘴唇重重贴了上去。
“你干什么!”蒋易满脸怒意推开他的脸,拼命擦着嘴唇:“你是不是有病!”
沈邪又不怕死的埋脸下来亲。
“沈邪!”蒋易左右躲闪着:“个神经病……”
沈邪十成力气八成用来控制挣扎起来简直累死人的蒋易,两成力气用在亲吻力度上,总之吻得特累。
一直整了有差不多二三十口,沈邪才满意的起身放开他。
啪!
右颊上的耳光子清脆悦耳。
沈邪无所谓的笑笑,又贱又温柔的握住蒋易打他脸的右手:“小弟弟,你还能大点力吗?挠痒痒似的。”
“你!”蒋易用仅能自由活动的左手捏紧拳头定在半空半天,最终无奈搁下,对着沈邪嬉皮笑脸的脸,平静的说:“你偶尔疯魔一下我原谅你,但下次不要这样,容易让人误会。”
沈邪这货心里头登时炸开了好几个大喇叭:小弟弟没收拾我,说明他并不讨厌我强吻他!我的天,照这么说,四舍五入等于说他肯接受我,要不试一下?没准还真能搞成!
沈邪给自己打足气,盯住他正色道:“蒋易,我摊牌了,我其实,其实……”
其实半天,沈邪莫名又歇菜不敢说了。
蒋易耐心等他说完,发现等了半天这货只会其实其实,没劲的觉着这二十六岁大龄剩男指不定又在抽风了。
推开压在身上的沈邪,蒋易起身捡起茶几上的药水,拿过来沈邪惨不忍睹的手背轻轻擦拭着。
哎。
沈邪无言叹口气,盯着蒋易脑门发了会儿呆,把眼睛挪向窗台。
窗台上面种着一盆已经死了好久的仙人掌,沈邪开始无聊的数着仙人掌剩下的还有几颗刺。
数到第十二颗时,沈邪开口问:“要不明天带丽姐去医院看看吧,老这么折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去医院,看看医师怎么说,然后对症下药,我陪你一块送她去。”
蒋易正在给他贴创可贴,闻言怔了会儿,摇头:“没用的。”
沈邪说:“试试嘛,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蒋易说:“奇迹是个傻逼玩意,找不了我们的。”
“你要明知奇迹找不了你们还不主动出击,那你也是个傻逼。”沈邪说。
蒋易没说话,把医药箱收拾好,在沈邪一路尾随的目光中放回原处,然后回来在他对面坐下,停了半晌才说:“曾经我也是带她去看过医生的,脑科的,心理的,但是没用。老沈,我们这地什么水平你也看得出来,干什么都是白折腾。我想再坚持余下一年半,完了再带她去看……”
“你家里人呢!死球了?”沈邪莫名腾起一股怒火:“全他妈的让你一个人管了?”
“他们……”蒋易两手交错着放腿中央,顿了好久,道:“你别问了。”
沈邪也看出蒋易这个时候,或者说并不想对他这个“陌生人”谈及过多不想提到的,便没再多问,鞋也不脱的盘腿坐上沙发里,停了会儿,问:“我想抽根烟,行吗?”
蒋易抬头:“也给我一根。”
沈邪摸出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根递给他点上,然后再点了一支叼在嘴上。
两人默不作声抽了半天,沈邪才慢慢开口道:“蒋易,你要是什么时候需要我,一定要开口,知道吗。不管是什么事,我一定都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深巷之中醋味飘香~~~作者抱着狗头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