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霍明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一个挺拔的男人。霍一清走近了才发现他脸上有一条横跨左眼的伤疤,看起来煞是吓人。
霍明对霍一清微笑着招了招手,“过来。”
霍一清只能又走近几步,低着头站在霍明的旁边。霍明从桌上倒了一杯酒递给霍一清,霍一清看着晶莹透亮的水波在杯子里荡漾,伸过手接着,然后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这酒很烈,霍一清呛了几下,才把这杯酒全部喝了下去。
霍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霍一清头皮发麻。过了一会儿,霍一清就知道不对,他的脸在发烫,身体也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酒里面有药,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想到这药会这么烈,他几乎站不住脚就要扑倒在地上。
霍明推了他一把,霍一清就彻底匍匐在他们二人的脚下,身上的燥热让霍一清有些丧失理智,他的脸上一片红绯,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媚态。他将身体蜷成一团,拼命地贴紧地面以降低身上的温度。
霍明站了起来,从上面俯视着霍一清,对对面正襟危坐的男人说道:“您可以验验货。”男人站了起来,冷漠的眼神瞥了一眼霍一清,对霍明道:“一手交人一手交货,一个月之后我会来接他。”说完就走出了包厢。
霍一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捡了捡地上的衣服穿上,打开门走了出去。走廊上一个穿着高跟鞋干练的女人正抽着烟,霍一清走了过去,笑着喊了一声:“兰姐。”
兰姐放下烟,满面愁容地看着他,“一清,你……”霍一清的笑容不减,“兰姐这些年越来越漂亮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脸色更是苍白得看不下去。
兰姐刚要讲话,霍一清就打断了他,“我要回去了,很晚了,再见。”说完就绕了过去。 兰姐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背影,咬了咬牙,还是只能靠在墙上使劲地抽烟。
身不由己,谁不是一样的呢?
霍一清顶着寒风慢慢地走了回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很想吐,一只手撑着树干就吐了起来,干呕了半天又觉得没什么东西可以吐出来,只好慢慢地再往回走。
大概是那药的副作用太大,他一回家找到卧室就扑倒在床上,连着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头里像是被稻草塞满了,疼到麻木。
荆扬在今天终于联系上了另一家同等的供货商,在让利百分之二的条件下,对方总算答应与他们签订合同,在一个星期内供应全部的货量。虽然不是最令人满意的结果,但是也算是顺利解决了。
心里大石落了地,身心也放松了下来。荆扬突然想起来他已经两天没有给霍一清打电话了,而霍一清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拿起手机,准备打个电话给霍一清,却收到了一条短信。
请查阅您的邮箱。
电脑就在旁边,荆扬只当是工作上的事项,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随意地点开页面登陆邮箱,一封封地查阅。大多是无聊的广告,只有一部分是真正有用的讯息。
看到一封匿名的邮件,他只当是垃圾邮件准备删掉,却被标题吸引住。
标题只有三个字:霍一清。
荆扬的第一反应是霍一清给他发来的,所以欣喜地打开了邮件。然而当里面的图片一张张显示出来的时候,荆扬的手机已经掉到了地上。
他面如死灰地坚持看了下去,直到最后一张。
每一张里面都有霍一清,而每一张里面也有另一个陌生的男人。他们裸着身躯,在干什么不言而喻,霍一清的表情完全是沉醉其中,没有丝毫不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荆扬甚至觉得他比跟自己在一起时更加快乐。
在最下面甚至还有几个附件,荆扬点了下去,几个视频飞快地被下载下来。
荆扬的心就像被撕扯一样,可是他还是自虐一般的一个一个看完了。他看见他们疯狂地拥吻、做.爱、就像一对对亲密的情侣。任何一个男人,不管是哪一个男人,霍一清的眼神都是一样的炙热。
他觉得自己应该冷静,可是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更让他崩溃的是,这些视频上还有录制日期——全部都是在他出差离去的这一个月。
他坚持看到了最后,将最后一个视频关上。
他无法再忍受,立马驱车赶到了机场,买了一张最近的机票,谁也没有通知,连夜从欧洲飞回了去。
霍一清在睡了三天之后终于醒了过来,他觉得头还是很疼,但是更疼的是胃,一抽一抽就像抽筋了一样。他勉强从床上下来,想倒一杯水喝,刚从卧室下来,就听见门砰的一声响,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荆扬一进门看见屋内的红地毯还有全新的沙发,心里更是疼痛难忍。他甚至怀疑霍一清有没有把那些男人带回来他们的家。
霍一清就站在楼梯的拐角,他也没想到荆扬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惊讶之后勉强露出笑容,哑着声音说:“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荆扬阴沉着脸没说话,霍一清强忍着胃疼,走到他的面前,“你看家里装修得怎么样,还没有全部完工,有一些地方还是你来决定比较好。”
荆扬心里疼得滴血,他把霍一清推到墙上狠狠地咬他的唇。霍一清有些难受,但还是尽力配合着他,张开嘴让荆扬的舌进去。荆扬吻了两下看见霍一清迷离的表情,那些图片和视频全部都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他觉得很恶心。
心里一阵厌恶,他松开了霍一清,把他丢到了地上。
霍一清终于发现了荆扬的不对劲,他勉强从地上坐起来,捂着不停翻滚的胃,“怎么了?”
荆扬冷冷地嘲讽道:“你就那么离不开男人吗?我不过就走了几天,你就到处找男人发骚,屁股就那么痒,那么想被男人操吗?”
霍一清就像被一盆凉水浇到了身上,他觉得浑身冷得发颤。
他的这副表情在荆扬的眼里不亚于已经默认,荆扬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他从来没有嫌弃过霍一清被多少人上过,但是现在这个人吃他的住他的,在已经跟他在一起之后居然还和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
这就像是狠狠地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生疼生疼。
荆扬把霍一清揪了起来,按在新买的沙发上,去扯他的裤子。霍一清意识到的时候拼命地反抗,“不,荆扬,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挣扎得厉害了,荆扬抓不住他,猛地一抬膝盖踢在了霍一清的肚子上。霍一清的胃就像错位了一样失去了知觉,他疼得没有力气再反抗。荆扬在脱他衣服的时候在他身上看到各种痕迹,心里更是恼怒,狠狠地掐了上去。
霍一清摇着头,像是已经失去了神智,口里喃喃着,“荆扬不会这么对我的,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的。”
荆扬已经急怒攻心,完全没注意他嘴里在念叨什么。只是一味地撕扯着他的衣服,他只要想到这个人在和他每晚甜甜蜜蜜地打完电话之后,还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就想发疯。他现在只想把这个人拆骨入腹,啃得连渣都不剩。
荆扬已经把霍一清的裤子扯了下来,霍一清还在无意识地挣扎,手上的指甲划伤了荆扬的手背,留下一道道红痕。荆扬吃痛,解下自己的皮带把霍一清的手反绑在身后。
霍一清就像离了水的鱼,只能不停地在沙发上打挺。
荆扬抓着扣着他手的皮带将他的上身压在沙发上,“为什么要背叛我,我对你不够好吗?像你这种被人操的货色,真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
霍一清勉强扭过头去看荆扬,荆扬的眼里全是愤怒,面目狰狞。
霍一清又把头转回来,盯着地面。
原来他是这样看我的。
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和其他的什么李先生张先生根本没有什么不一样。
原来他一直都介意之前的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温柔,为什么要对我好?
荆扬见他没有反应,更加觉得他是贱到了极点,连羞耻心都没有了。他掏出自己的巨物,一个挺身埋入了霍一清的体中。
霍一清疼得狠狠咬着自己的唇,荆扬也不好受,但他仍然自虐般地动了起来。每一次的撕摩都是一种折磨,霍一清觉得像是被锥子扎到心窝里,一捅就是一个窟窿。
荆扬出来之后把霍一清像破布一样丢在地毯上。
霍一清趴在地上半眯着眼,像是要昏过去一样。
荆扬只是拉下了拉链,如今再一拉上就又重新穿戴整齐,和满身狼狈的霍一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荆扬到底还是不忍心,蹲下来捏起他的下巴:“告诉我为什么?”
霍一清勉强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他想问什么为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可是他嗓子像是灌了铅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荆扬的脑海里再次闪过那些照片,还有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自己的脚就已经踢了出去,霍一清被他踢到了角落里。荆扬不愿意再看他,“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他一转身冲了出去,将门关得震天响。
霍一清的手还被绑在后面,他尝试着动了一下,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也是这样,被霍明一脚踢到了角落里,默默地忍受着疼痛。
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就像是蝼蚁一般蜷缩在一起,任人宰割。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点改变都没有。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荆扬飞快地开车到盘山公路,在速度和极限里寻找冷静。
他中途接到秘书的电话,是喊他回去的。他才想起来今天还有一个会要开,而自己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回来了。
他本来想直接开车去机场。可是想起霍一清最后的眼神,还是打了个转往家开。
重新打开门,霍一清还俯在地毯上。荆扬走过去,解着他身后绑着的皮带,“我有事要先回去,你待在家里好好想想怎么给我交代。”霍一清闭着眼睛没有反应,荆扬把翻过来才发现他已经昏死过去。同时看见他身后的红地毯都被染深了几分,显然是血迹。
荆扬有些心慌,“好了,别装了。”
霍一清没有反应。荆扬把他扶起来,摇着他的肩膀,“霍一清,你醒醒。”
霍一清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他拼命地咳了两下,有什么东西从口里喷了出来,撒在了荆扬的白色衬衫上,鲜红一片。
☆、决裂
荆扬也愣住了,他停住动作,眼里全是血色。
霍一清脸色惨白,整个身躯蜷缩在一起,还在不停地颤抖,嘴边还有血迹。荆扬有些害怕,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一清?”
霍一清眼里全是恐惧,完全没有听到荆扬的声音。
荆扬抹了一把身上的衬衫,血迹蹭在手上,他的手迅速地颤抖了起来。
“一清,一清。”荆扬像疯了一样喊霍一清的名字,但是霍一清却不停地往后面缩,躲避着荆扬的手。
“我带你去医院,别怕。”荆扬把霍一清抱了起来,他才发现霍一清是那么的轻,像是只有一副骨架子在身上。他想起前几天还说要把霍一清喂胖一点,抱起来舒服,今天就变成这样,心里更是后悔难受。
霍一清很害怕,在荆扬的怀里还在不停地挣扎。荆扬抱不住他,只好把他放下来,打电话给堂弟荆文,“带两个医生还有救护车过来,马上,现在。”
“哥,怎么了?”
“别问了,快一点。”荆扬把电话挂掉,想把霍一清抱到床上,可是他一碰霍一清,霍一清就开始干呕,有时还能呕出血丝。荆扬把他暂时移到沙发上,“你别吓我,别吓我,一清。”
荆文跟着医生一起赶了过来,他已经猜到应该和霍一清有关。不过在他看见霍一清的那一刻还是吓了一跳,前一阵子还生龙活虎的霍一清现在就变成这么灰败的样子,总是挑起来勾人的眉眼现在紧紧地闭着,身体蜷成一团缩在沙发的一角。
医生一靠近,霍一清就开始乱动挣扎。两个医生没法,只好喊上荆扬和荆文,“来按住他!”荆文马上上去帮忙。医生力气很大按得霍一清手上都是青痕,荆扬站在一旁不忍心下手,说:“别这样,你们轻一点。”
两个医生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在想:把人弄成这样,现在又来心疼,这些有钱人真是脑子有毛病。暂时制住了霍一清,一个医生拿出一管针抽上,抓住霍一清的手就要往上面打。
荆扬看见针管下意识地挡住,“这是什么东西?”
“镇定剂,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医生没理他,把霍一清的手拍出几分血色,然后把镇定剂慢慢地注射到霍一清的手臂上,霍一清挣扎了两下,真的慢慢安静了下来。
荆扬把霍一清抱了起来,霍一清就像卸了爪子的小猫,缩在荆扬的怀里。等把人抱在身上,荆扬才发现霍一清仍然在颤抖,只是幅度小了很多。
霍一清被送进了手术室。当医生告诉他,霍一清胃出血必须马上做手术的时候,荆扬差点没倒在墙上,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口里喃喃着:“怎么会?”
护士拿着记录本对他说道:“您是家属吗?请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荆扬一瞥之下,只看见上面的一行字,手术期间非人为事故导致患者死亡,医院不负任何责任。顿时心头一震,他拿过笔,却迟迟签不下去。
护士有些怀疑,“请问您是患者的什么人?”
荆扬也不知如何回答:“我是他……”
“哥。”荆扬眼看着这个和霍一清一模一样的少年跑了过来,他显然很焦急,根本没看荆扬一眼,抢过了荆扬手上的笔,在同意书上草草签上了霍一宁三个字,因为太用力,甚至有几划已经戳开了纸。
“我是患者的亲弟弟,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哥。”
护士对生死早已看惯,没理他就把同意书收了起来,对霍一宁说:“请到这一边来缴费。”霍一宁显然捉襟见肘,荆扬冲一旁的荆文使了个眼色,荆文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护士去缴费了。
霍一宁并没有窘迫的感觉,而是不卑不亢地对荆扬说:“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荆扬哑着声音问:“你就是一宁?”
霍一宁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你就是我哥爱惨了的那个荆扬?”他话一出口,荆扬的脸上就变得煞白。霍一宁看他的脸色觉得心里一阵快意,他不想再见到荆扬,走到一旁靠在墙上等着。
时间度过得极慢,医生走了出来。荆扬和霍一宁都迎了上去。
荆扬身上还染着霍一清的血,现在颜色已经变得黯淡。医生向他们俩解释,“他遭受了严重的性.侵犯,肛门撕裂出血。之后滴水未进,胃炎发作导致胃出血。还有,外界的撞击是最后的爆发点。”
霍一宁听完两只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中,他没有看荆扬,仍然保持着冷静。而荆扬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听下去。
见他们这样,医生安慰道:“现在情况还算乐观,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你们可以放心。”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霍一宁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然后打了荆扬一个巴掌,空荡的走廊里回想着脆响声,荆扬没有躲生生挨了一下。霍一宁的力气并不大,只是这一下却打在了荆扬的心上。
霍一宁打完之后,脱力地坐在了手术室门口的凳子上,淡淡地开口。
“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开心。他天天拿着手机发短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过了。他跟很多人上床,可是不管那些人表面上对他多好,他从来不会动心。可是他却爱上了你。”
“我想,或许这个叫荆扬的人真的对他有那么几分真心,不然他也不会沦陷得那么快。不过光有真心有什么用呢?荆先生,据我所知,你马上就要订婚了吧。”
被霍一宁嘲讽的眼光一扫,荆扬的头别到了一边,算是默认了。
霍一宁站了起来,走到荆扬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你已经失去我哥哥了。”是已经,不是将要。荆扬几乎要站立不稳,这个事实让他难以接受。
他懊悔,为什么没有想清楚就回来找霍一清,很显然这是有预谋的,他的邮箱里突然出现这些照片和视频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难道他受的苦难还不够多吗?
荆扬,你怎么舍得,你怎么下得了手?
他质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霍一宁继续道:“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哥的面前。”荆扬猛地抬起头看着他,霍一宁口里说出残忍的话,“你会是他的噩梦,从今天开始,他每天晚上的噩梦里也会有你的一部分。”
霍一清根本睡不踏实,荆扬晚上都会在他噩梦惊醒之后把他搂在怀里,让他平静下来。 而现在自己也要成为他噩梦的一部分了吗?
荆扬意识到这一点,更加是心痛难忍。他恍恍惚惚地走出了医院,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他接起手里已经响了很久的电话,里面传来助理焦急的声音,“荆少,您在哪里?”
荆扬换了一只手拿电话,“我回国了。”
助理惊讶道:“您回国了?可是这一边跟供货商还没有谈妥。”荆扬闭了闭眼,“我很快就回去。”荆扬折回医院最后看了一眼,然后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骄阳似火,霍一清不记得自己多少次在这种环境下睁开双眼,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很温暖,可是这些阳光从来都不会属于他。
霍一清醒了,除了身体虚弱一点,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看见坐在床头给他削苹果的霍一宁的时候甚至还嘲讽了两句,“你不是要跟我断绝关系吗?还来干什么?”
霍一宁没注意到他醒了,听到他声音手一滑就流出一道血口子。霍一清一看就要起来,气道:“你怎么这么笨,削个苹果也能划到手!”只是他刚醒,声音没有平时那么尖锐,担心的语气比平常更明显。霍一宁看着醒过来的霍一清,手上流着血却恍然未觉,眼泪立马就涌出来了,“哥。”
霍一清一听他喊自己心也软了,口里仍然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哥。还不快点把手包一包,老子给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流那么多血多浪费!”
他伸出手来指了指地上的两滴血,“这可是钱!”
霍一宁被他说得破涕为笑,眼泪还流着,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哭好。赶紧管护士要了纱布,把手上的伤口随便缠了缠止了血。
“哥,吃苹果。”霍一宁讨好霍一清,把苹果都削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递到霍一清的面前。霍一清瞅了瞅他手上缠得难看的纱布,神色更不悦,“你什么时候能别糊弄我?你看看你手上这是什么东西?”
他说了两句嗓子就哑了,霍一宁赶紧给他倒点热水,让他润润喉好继续骂自己。
霍一清喝完水,继续说他:“你能不能把你那手好好弄弄,你不是学服装设计的吗?连包扎都不会?”霍一宁小声道:“服装设计和包扎有什么关系……”
霍一清瞪他,“你现在越来越会顶嘴了。”
霍一宁不再说话,只是望着他傻笑。霍一清白了他一眼,“瞧你那傻样。”霍一宁露出白牙齿笑得更开心了。
霍一清没有提之前的事,他不说霍一宁自然不会去提,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是生了一场大病。但是霍一宁也知道,这件事对于霍一清还说绝对没有他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轻描淡写。
他还清楚的记得三年前,他哥也是这个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霍一宁感到最无力的是,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他都只能配合着霍一清演下去。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笑着对霍一清说:“哥,我去给你买饭。”霍一清点点头,“快一点,好饿。”
霍一宁走出医院,到对街的餐馆给霍一清买中饭,医院的饭菜味道不好,霍一清挑食,霍一宁只好每天走出来给他买,还不能重样。
他走到门口,看了一眼角落里一辆不起眼的车子,似乎透过层层人群和模糊的车窗与车里面的人视线相交,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平淡的移开目光,目视前方眼神坚定。
迟早有一天,他一定要荆扬付出代价,所有曾经欺辱过他哥哥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不管是霍明,荆扬,还是……方绍祺。
坐在车里的就是荆扬。
荆扬每天都会赶回来开着车在医院门口等着,他情愿不睡觉每天做五六个小时的飞机,然后守在医院的门口待一会儿,他知道霍一清已经醒了过来,也知道霍一清所有的情况,可是他始终没有勇气再走进去。
霍一宁的话语时刻回响在荆扬的脑海中,荆扬,你已经失去他了。
你已经失去他了。
已经失去他了。
失去他了。
是啊,他已经失去他了。
而在住院大楼里躺在的霍一清正望着白白的天花板,估摸着霍一宁暂时还回不来,慢慢爬了起来,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拨下了一串号码。
忙音之后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宝贝儿,好久不见。”
霍一清掩饰住自己从心底泛起的恶心,笑着说:“您好。”
霍明也跟着笑了两声,语气很得意,“你会打电话给我,看来荆扬已经不要你了。也对,没有男人愿意戴绿帽子,还一戴戴那么多顶。”
霍一清握紧了手机,手上青筋爆出,在他白皙的手上尤其明显,几乎要把手机捏碎,但他口里仍然讨好说:“是我异想天开不自量力,您别和我计较。我一直都很听话,您知道的。”
霍明说:“沈家的人一个月之后就会来接你,只要你别再给我添乱子,我自然不会把你和你弟弟怎么样。”
霍一清快速地说:“一个月太久了,我想尽快走。”
霍明有些惊讶,随即说道:“可是你现在在医院不是么?这样好了,等你一出院,我就让他们来接你。”
霍明知道自己在医院,霍一清一点都不惊讶,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是谁的阴谋,都无所谓了。
☆、复原
霍一宁提着外带的燕麦粥走回来,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他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到地上,稳了稳心神,他把手里袋子攥了攥,快速地四处张望,在凉台上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哥,你干什么,你快下来。”他冲了进去,看见霍一清坐在露天的凉台上,两条腿还搭在外面。
霍一清听见霍一宁的声音回过头来说:“这里空气很好。”他的脸色还是有一些苍白,光洁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好像是透明的一样。
“哥,你先下来好吗?”霍一宁有些害怕慢慢地靠近他。霍一清把腿收了回来,然后从凉台上跳了下来,看着霍一宁紧张的样子,不禁笑了,“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他这一笑,脸上才多了几分生气。
霍一宁把悬着的心放下来,把霍一清拉过来抱在怀里。霍一清感觉到霍一宁急促的呼吸,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身体还没好,别在外面吹风。”霍一宁把霍一清拖回病床上。
霍一清乖乖地躺上去,霍一宁帮他把枕头垫好,让他能坐靠在上面。
“我已经没事了,你看,都能下床走了。”
霍一宁把粥拿出来,丝毫没有放水的意思,“别逞强了,三天之内不准下床。先吃饭。”
霍一清像小孩儿一样张口,“你喂我。”
霍一宁把勺子递到霍一清嘴边,“多吃一点。”
霍一清一口咽了下去,还舔了舔嘴唇,“好吃。”霍一宁很开心,忙又递上一勺。
霍一清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整碗粥,望着霍一宁收拾的身影,突然说:“一宁,如果我离开这里的话,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霍一宁的动作一僵,他回过头看着霍一清,“离开这里?”
霍一清不自然地说了起来,“其实霍明要跟城南的沈家合作,他想把我送过去,我已经答应他了。”他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霍一宁说:“你已经答应他了。”
霍一清点点头,霍一宁沉默了一会儿,说:“既然是你的决定,我不能说什么。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可是,以后是不是不能再见面了?”
他晶亮的双眼盯着霍一清,霍一清把视线移开,说了一句话:“我只想彻底离开这里。”
霍一宁听完走近了几步拉住了霍一清的衣袖,看起来有几分可怜。霍一清宠溺地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口里还是说道:“这么大了还这么恋家,真没用。”说完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别担心,嗯?”
霍一宁点点头,“嗯。”
霍一清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再也受不了了,趁着霍一宁不在的时候,就偷偷的到医院的花园散心。
他不喜欢闷在一个狭小的空间,更加喜爱温暖的阳光晒在身上的感觉。
他已经和霍明联系过了,霍明说很快沈家就会派人过来。虽然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过挡不过他想远离这里的心情。
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他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他。这种被人监视和跟踪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想寻找目光的来源,却又探寻不到。
但是这个目光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思索了一会儿,他大概也想到了是谁,淡淡地笑了一下,不再理会,继续闭上眼睛在长椅上晒着太阳。
荆扬在角落里看着霍一清,比起那天的惨状,现在的霍一清看起来有精神多了。霍一清悠闲的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这让荆扬的胆子大了一点,明目张胆的看着霍一清。
他此生从来没有后悔过,哪怕这件事是错的。但是现在他却尝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很难受。
他看着不久前还被他拥在怀里的霍一清,忍不住上前了几步。
霍一清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荆扬觉得自己就像是见不得阳光一般,被这目光注视得无所遁形。
他艰难地呢喃道:“一清。”
隔得很远,霍一清听不到荆扬的声音,只能看见他的口型,他知道荆扬是在喊他的名字。
霍一清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从长椅上起来,转过身慢慢地走回去。
荆扬追了两步,终究还是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