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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叶思栩洗澡的时候就觉得窘迫,尤其是光着身子站在镜子面前时, 无处可逃, 无地自容。

第32章

  叶思栩洗澡的时候就觉得窘迫,尤其是光着身子站在镜子面前时, 无处可逃, 无地自容。
  心里那点秘而不宣的想法, 甚至是欲望, 都在被一点一点的勾连出来。

  他应该快点逃跑啊。

  秦越鸣同自己, 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他怎么逃得开这张天罗地网?

  更何况,是他飞蛾扑火般进入这张网的。

  慢慢走到楼梯前, 叶思栩正要上去, 忽的听到张姐的声音:“阿叶啊。”

  “啊?”叶思栩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儿, 就差原地起跳, 他扶着楼梯扶手, 暗自镇定,找到张姐原来坐在客厅的一张高背椅里正在扭头看向自己,他才道,“怎么了张姐?”

  “没事啊,你这小孩子怎么搞得这么紧张。”张姐好像又在嗑瓜子, 手里揣着什么。

  叶思栩忙虚虚应一声, 快步往楼上走。

  他想, 我难道心虚地连张姐都看出来了?

  明明之前也经常上去, 不对,他存在的意义不就是陪秦越鸣看电影么?为什么忽然要心虚啊?

  叶思栩自己都没整明白。

  每一步台阶都像是有人在胸腔里用鼓槌敲击节奏, 从二楼到三楼的那几步路,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等一仰头,叶思栩就看到高高在上的秦越鸣斜靠在栏杆扶上朝着自己伸出手。

  他三部并作两步上去, 想绕开他,却被他抱个满怀。

  “阿叶,你投怀送抱吗?”秦越鸣喜欢面对面将他托高抱在怀中,可以同他面对面地看清楚他的神色和表情。

  这会儿,叶思栩羞得使劲避开他的眼神,挣扎着要下去。

  秦越鸣也冲过澡,只裹着一件暗褐鎏金的法兰绒睡袍,浑身都暖,叶思栩的手臂和腿脚蹭着睡袍,像是直接碰到了他的皮肤。

  可是一转眼,秦越鸣就抱着进了观影房。

  电影已经准备好了,两把沙发椅中央还有半瓶威士忌和酒杯。

  秦越鸣抱着他坐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姿态,叫他坐在自己腿上。

  “我要坐沙发。”叶思栩小声道。

  秦越鸣按着遥控,搂住他,明知故问:“现在不是坐在沙发上吗?”

  “不是啊。”叶思栩觉得他好不讲道理。

  电影已经开场,秦越鸣窝在他颈窝里轻声道:“嘘,电影开始了。”

  叶思栩弱弱地抗争两下,最后也没动。

  他一边埋怨秦越鸣乱来,一边又舍不得真的挣脱他。

  别别扭扭地被他紧紧搂住靠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地开始看电影。

  可是三分钟后,叶思栩放弃了。

  不管电影开场多精彩,他都没办法入戏。

  他可就在秦越鸣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被他拥抱着,能闻到淡淡的威士忌酒香,混杂着他性感迷人的须后水气味,有一种叫人沉沦的魅力。

  叶思栩情不自禁地眯着眼,鼻翼煽动,像猫儿一样轻轻嗅他的气息。

  “阿叶,我好闻吗?”秦越鸣沉沉的语调在他脑袋顶响起。

  叶思栩被抓包,羞恼地扭头,脸闷在他的肩膀处:“臭的。”

  秦越鸣想:这男孩子别别扭扭的性子,真是天生的讨人喜欢。

  “那你再好好闻一闻。”秦越鸣把他往前抱,拨开他的腿,叫他跪坐在自己的腿上。

  “看电影啊。”叶思栩声音软软地道,脸搁在他肩头,不敢看他,“不是说很久没有好好看电影了吗?”

  秦越鸣淡笑,这都会拿自己的话堵自己了。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一口酒,才问:“电影主角都没有阿叶好看。”

  “骗人。”叶思栩糯糯地道,“女主角是英格丽褒曼,我又不是没有看。”他乖乖地靠在他身上,一动也不动,像极了贪暖的猫,懒洋洋地失去了逃走的力道。

  秦越鸣的指尖顺着他搂住的小臂,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往上,见他似乎悄悄避开一些,又没有完全躲开,便流连似的顺着肩膀圆润的弧度,滑上他的脖颈。

  指尖触碰到细嫩的肌肤时,秦越鸣明显感觉到他瑟缩了一下。

  他像是逗弄害羞的兔子一样,沿着柔顺温暖的肌肤,触及他圆圆小小的精巧耳垂。

  两根手指捏着肉呼呼的耳垂把玩,挑逗着叶思栩过分敏感纤细的神经,他轻轻地发出控诉:“痒。”

  秦越鸣的手指慢慢顺着耳廓溜上耳尖,像是一尾鱼,灵巧地在空气中浮游,激起阵阵涟漪,可是手指偏偏又捉弄似的,并不离开,反而又从耳尖倏忽一下滑到了耳垂肉上。

  他反反复复地逗弄这小耳朵,直到整个耳朵都发红发烫,而自己肩头这小东西的气息明显混乱起来,才愉悦地放过他。

  谁经得住这么玩弄敏感的耳朵呢?叶思栩整个人都软了,视线也模糊起来,舒服地差点要呢喃,若非时时咬住下唇,才没有哼唧出声,否则就太丢人了。

  秦越鸣的手从耳朵挪到了脸颊上,正要捧起他的面孔,叶思栩忙按住他的手:“不看电影的话,我……我下去了。”

  其实叶思栩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不对劲,他怕起反应,要是这样就太糟糕了。

  正在他坚定心思要走时,秦越鸣却按住他的腰:“嗯,继续看电影,我不碰你了。”

  叶思栩“嗯”一声,继续乖乖地靠着他,心里却又莫名其妙失落起来。

  这种内心的下落,叫他都忘了明明是一起看电影,怎么成了秦越鸣抱着他看电影?

  而且秦越鸣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哄孩子睡觉一般。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秦越鸣听到了沉沉的、有节奏的呼吸声。

  他哑然,原本还以为他这么跪坐着不舒服要抗议,却没想到直接在自己肩头睡着了。

  屏幕上的英格丽褒曼正在与英俊的男演员互诉衷肠,极具层次感的韵律之中,秦越鸣托着怀里男孩子的脑袋,将他轻轻打横抱住。

  “阿叶?”

  秦越鸣轻唤他,却见他皱皱眉并未醒来。

  这男孩子天生有一张电影脸,如今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彻底消退,出色的骨相还在幼嫩年轻的皮相掩盖下藏住了锋芒。

  假以时日,他将如何万众瞩目与出色呢?

  一切都未可知。

  可是现在在自己怀里,在自己手中。

  秦越鸣轻柔地捧着他的脸颊,嘴唇压在他柔软的肌肤上,虔诚地亲wen他可爱挺俏的鼻头,指尖揉过饱满粉嫩的唇。

  一不小心,食指就这样hua进了他微微启开的双唇间。

  湿润的she尖似乎无意识地碰到手指肌肤,酥酥麻麻的触感立刻蔓延全身。

  秦越鸣的手指在他红唇中慢慢jiao动。

  叶思栩像是本能般含shun起来,可是下一秒,过于敏感的触碰立刻惊醒了他。

  他迷迷糊糊地看向秦越鸣,眉宇间透着一股少见的娇憨,而红唇半阖,han着手指,清纯至极的面孔上却袒露出一种近乎于se情的you惑。

  “你……”叶思栩正要含含糊糊地说话,口中的手指又用力搅开他的she尖。

  秦越鸣狠狠地搂住他,在他耳边哄他:“阿叶,你用力tian一下。”

  “唔……”叶思栩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呼吸急促地被他带着走,舌尖期期艾艾地碰他的手指,傻乎乎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慌忙抬手打他,“不要!”

  急得都要哭了。

  秦越鸣一听他这哭腔,便忙将手指抽出来:“不要就不要,我不欺负你啊。阿叶,别哭。”

  “我没有哭!”叶思栩难堪,觉得自己落了下乘,在秦越鸣面前不管怎么样都没有任何主动权。

  秦越鸣wen他的额头:“嗯,阿叶没哭。”

  叶思栩抿抿唇,舌根似乎还有他肌肤的气息,低喃道:“我要去睡觉了,我好困。”

  “嗯,我抱你下去。”秦越鸣理所当然地道。

  “不要!”叶思栩又慌了,“我自己可以走!”

  “你怕阿姨们看到?”秦越鸣逗他,看他脸上脖子上,肌肤都泛着粉,又可爱又娇羞。

  秦越鸣在片场在电影里在这前半生见过很多人,很多同叶思栩一个年龄段的男孩子,但从没有一个人的脸上可以浮现出纯粹的不谙世事的发自于内心的娇羞。

  这个词汇在创造初期,应当是一个中性词。

  但人们往往将它用在年轻女性,或者是某一类特定的女性身上。

  其实不然,每一个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小孩儿,都可能出现这种情态。

  尤其是当干净澄澈的赤子遇到了娇羞,有种浑然天成的美感。

  仿佛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玫瑰,在夜风中摇曳,羞于展现自己的美丽,却因天生的姿态动人而叫人分外垂怜。

  叶思栩如今在秦越鸣的掌中,就像是一株静悄悄等待开放的白玫瑰,颤巍巍地诱人去轻嗅他的芬芳。

  只是这会儿叶思栩心里乱糟糟地想,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就搂搂抱抱的,叫阿姨们看到会怎么说?

  秦越鸣看他一人在纠结,抿住下唇也不说话,心里一定是不乐意了,便揉着他的脑袋道:“嗯,那我不抱你,你自己下去。”

  “真的吗?”叶思栩眼前一亮,在昏暗的房间中,显得如此明净空灵。

  “真的。”秦越鸣扶着他站在沙发椅前。

  叶思栩被他握着手腕也没知觉,只想着赶紧回房间,不然要羞死在这里了。

  可是正要走,却被秦越鸣握住手牵着出去。

  叶思栩正要说话,秦越鸣先一步道:“就到楼梯上,下楼梯就放开。好吗?”

  “嗯。”他点点头,默默地被高大的男人握住手带出去房间,回眸瞥一眼一个人痴痴望着男主角背影的英格丽褒曼,他也扭头小鹿般的眼神流连在秦越鸣的背影上。

  静默无声地走到楼梯上,叶思栩见他忽的就放了手,落空的手垂落下去,尴尬地动两下。

  叶思栩低头说了一声“晚安”,就匆匆踩着台阶下去。

  谁知,秦越鸣也不疾不徐地跟在他身后。

  绕过一个弯,叶思栩仰眸看他:“你也下去吗?你不休息吗?”

  “我去厨房倒点水。”秦越鸣淡淡道,好像原本就有此意一般。

  叶思栩点头,没管他,快步轻声地下楼。

  秦越鸣想,果真是只小兔子,蹦跶起来就更像了。

  秦越鸣走得很慢,施施然地跟着叶思栩走向他房间所在的位置。

  一走到拐角,就看到叶思栩惊愕地望着自己。

  “早上我吓你一跳,所以你现在也要吓我一跳?”秦越鸣上前,搂住受惊的、软绵绵的小兔子。

  “没有!”叶思栩矢口否认,“我就是……我就是……”

  就是了半天找不到词汇,他其实就想看看秦越鸣下来干什么,谁知道他悄无声息跑自己这里来了?

  两人又紧紧地贴在一起,叶思栩手足无措。

  秦越鸣将他的手搁在自己的腰上,轻声道:“抱紧我。”

  叶思栩刚拽住他的睡袍,就见他矮下身托住自己的腿,一把抱起自己来。

  “不要么。”

  多害羞的姿势。

  叶思栩一边不安,抱的死紧,一边又小声道:“你快点上去吧。”

  秦越鸣推开他的房门,房间里没开灯,窗帘严丝合缝。

  他一进去就用脚踢上门,这下,房间里一片漆黑。

  “你……你要做什么啊?”叶思栩慌了,推推他。

  秦越鸣一改方才的和风细雨,压低声音,沉沉地道:“要吃掉你这只小兔子。”

  “……”

  黑暗之中,一点点细微的响动都如此敏锐地刺激着每一根神经。

  叶思栩被秦越鸣的话一闹,紧张地推他:“你出去,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秦越鸣作势要丢开他,吓得他又搂紧他的脖子。

  “不是让我走,怎么抱得这么紧?”秦越鸣隐隐含着笑意逗弄他,深沉地仿佛夜色中浓稠的雾,裹着叶思栩的神经,叫他发烧发烫。

  叶思栩有些惧意,挣扎起来,闷声使了很大力气地挣他的手,似有不依不饶地趋势。

  秦越鸣一转身将他顶在门背后,吓唬道:“再动,我就亲你了。”

  叶思栩抬手在他肩膀上敲一下,以示抗议,声如蚊吟地闷闷道:“明天还要工作的。”

  言下之意是要早点休息。

  “那明天还陪我看电影吗?”秦越鸣靠在他怀中,嘴唇几乎是贴在他的肌肤上,熨帖地舒服极了。

  叶思栩糯糯地说:“我可以说不看吗?”

  秦越鸣爽快地道:“可以,那我们干点别的?”

  “什么……什么啊?”叶思栩扭动一下,“别乱说。”后脊顶着门,微微有些疼,他下意识地往秦越鸣的怀里靠了靠。

  秦越鸣的鼻梁挨着他的鼻尖,额头靠着他,低声呢喃他的名字:“阿叶。”

  “嗯?”叶思栩似乎可以看到黑暗中他有神的双目,一瞬不瞬地、大胆地望着他。

  秦越鸣慢慢揉弄他的耳垂:“我可以亲你哪里?”

  叶思栩觉得他非要把自己心里都搅乱不可,慌张地躲开他的注视。“都不可以的。”

  “那我已经亲了,会怎么样。”秦越鸣唇贴着他的耳,潮热的气息喷在他耳朵上。

  叶思栩浑身一软,神经酥麻,弱弱地道:“以后……以后就不要了……”

  一贯的支支吾吾,一贯的面红耳赤。

  这一次,话音未落就叫他吮住自己的脸颊。

  湿湿润润的舌尖tian过自己面颊,两片唇含住肌肤,慢慢地tian弄,这感觉着实奇妙。

  叶思栩一只手推在他的肩膀上,哀求道:“不要了,好不好?”

  秦越鸣she尖慢慢地碾过嫩豆腐一样的肌肤上,又在他颤动的眼皮上落一个亲wen:“好。”

  果真,下一秒,叶思栩立刻被他放开,怀里空空荡荡,他有些不习惯地缩缩肩膀。

  忽的一只宽大的手掌轻柔地压在自己的眼睛上,耳边飘过秦越鸣的话:“闭眼,我开灯了。”

  “哦。”叶思栩被他的小动作弄得心里痒痒的,像是被猫儿的尾巴扫过手背一样,软软、柔柔,想要抓住它,却不可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溜儿地跑远。

  等灯亮起来,秦越鸣等了一会儿才放开手,见叶思栩低眸,扇动修长纤细的睫毛,配着奶白泛红的肌肤,可口极了。

  秦越鸣抬手用力揉他的黑发:“明天不要起这么早,让我多睡一会儿?”

  语气似乎在请求叶思栩,他不语。

  秦越鸣郑重其事地道:“还是我今天睡这里?以防你明天早上六点就出门?”

  叶思栩猛抬头瞪他一眼,忙软软道:“我知道了,不会提前走的。八点起床。”

  “嗯。这还差不多。”秦越鸣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看他表情又惊讶又不可置信,可爱至极,“好了,睡吧。”

  叶思栩送他到门口,等他踏出去就直接将门给合上了。

  秦越鸣站在门外摇头,至于把自己当洪水猛兽吗?

  这性格是真别扭,剧院程老师说叶思栩其实很要强,自尊心也重,这些特质加上心思百转,情绪敏感,绝对是做演员的料子,可是生活里少不得要费点劲。

  秦越鸣慢慢地往前走,扬起手臂,指尖从墙上一划而过,眼神坚定,嘴角带笑。

  费点劲就费点劲,错过了叶思栩,他秦越鸣几辈子能再遇到这样一只可可爱爱的、投怀送抱的小兔子?

  门里的叶思栩却一脑袋扎在被子里,抱着被子滚来滚去。

  秦越鸣忽然这样对自己,叫他已经完全陷入混乱中。

  他想,我原来脑子就不够用,好久才梳理清楚,现在可怎么办?

  叶思栩深呼吸,长长地叹息:他如果会因为自己开心,也很好啊。

  第二天醒来,叶思栩就努力地去扮演那个秦越鸣也许会喜欢的角色,乖乖地陪他吃早饭,乖乖地被他送到剧院,连下车的时候,秦越鸣喊住他想亲他的额头,他也没拒绝,温顺地像极了宠物凑上去叫他碰了一下额头才离开。

  再过阵子,就要正式演出,排练都变得紧张起来。

  当然,也许只有叶思栩一个人很紧张,毕竟大家都是久经舞台的老手。

  这里面最年轻的陈若凡,也比他有经验。

  为了追求真实感,叶思栩是完全“失明”状态站在舞台上表演的,等于整场演出他都是看不到观众、看不到舞台陈列。

  这对他的要求很高,尤其是在记忆舞台陈列这一方面,就费了一番功夫。

  他手头自己准备了一份笔记本,里面写满了从“辰辰”的床到窗台、桌子、房门、客厅的步数,以及通过长期的观察了解对手戏演员的习惯,和自己说对白时大致的方向等等。

  但今天下午场排练,叶思栩明显感觉到“辰辰”的姐姐“星月”,也就是演员陈若凡,总是不按照原先排练的角度出现。

  话剧演员的主动性要比一般的影视演员强一点,尤其是每一场演出,根据演员状态可以自行调整,不是每次都必须站在同一个位置。

  这在一般的话剧里的确不是什么问题,可叶思栩一碰到就难办了。

  一来,他是“失明”,看不到,要等陈若凡出了声音才能判断她在哪里,再跟上去,就会有一两秒的迟缓;二来,叶思栩是新人,没有成熟演员临时应变的超快速响应能力,一两秒卡顿的背后还要情绪的转折,无法第一时间给到导演要的感觉。

  导演李放最近也着急,嘴角上火起泡不说,动不动就嗓子哑,这会儿也是让叶思栩停一停。

  他跨上舞台,手里拿着台本:“阿叶,你今天怎么回事啊?”

  叶思栩已经扯开眼罩,低声道歉道:“不好意思,我可能台词没记熟。”

  这是第三次陈若凡站在另一处说话,导致他卡顿了。

  李放也看出来了,对着陈若凡道:“若凡,你这个站位跟阿叶商量了吗?你们是怎么对戏的?到今天才来给我出乱子?啊?”

  舞台灯光是按照戏里的节奏打的,温馨的暖黄色,但照在人脸上有种吊诡色彩,尤其是李放眼睛一瞪,有些吓人。

  叶思栩正要说点什么缓解下气氛,陈若凡就立刻道:“说了啊。阿叶,我没跟你说吗?”她自自然然大大方方地当着所有人这样问。

  叶思栩万分意外地看着她,最后只得将眼神挪到李放脸上,点点头。

  可是陈若凡一个字都没有和叶思栩事先沟通过。

  并且在第一次叶思栩发现这个问题时,还问她了,她说第二次注意。

  叶思栩呆呆地想:应该是在他不知道的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李放甩甩手:“那你们都注意点啊。阿叶,尤其是你知道吗?若凡对你的影响怎么这么大?这舞台拢共这么大,你应当熟悉得跟自己家一样,就算她从哪个角落出来,你都要应对自如。你不能太依赖条条框框,明白了吗?”

  叶思栩红着脸点头,像是差生在上课时,被老师当众教育。

  孙老师和另一位梅老师,坐在客厅沙发上对他们自己的戏,这会儿梅老师扬声道:“放放啊,快点啊,我儿子今天生日,我早点接他回家的呀。”

  梅老师比李放和孙老师还年长,接近四十岁,算是剧院里的老戏骨,她这话一说,李放也不耽误,忙说:“来来来,再来几场啊,别耽误大家时间啊。”

  叶思栩一听更难堪,的确是他的迟疑应对,影响下午的进程。

  陈若凡仰头,在灯光底下,似乎一只天鹅一般抬起下巴,清嗓子。

  叶思栩走过去,问陈若凡道:“若凡,你这次是按照之前的,还是刚才第三次的站位?”

  陈若凡人畜无害地笑笑:“按照之前的好啦,阿叶,你怎么反应这么慢?演话剧,反应这么慢可不行啊。”

  叶思栩抿唇,低声道:“好的。”也没再说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她,而且眼下要紧的也不是她,是这戏。

  好在第四遍平稳度过,叶思栩心里松口气。

  结束时,李放还因为今天陈若放状态放松,夸了两句,叶思栩在旁边收拾自己的东西,心里分外不是滋味。

  等慢吞吞地上了秦越鸣的路虎,连秦越鸣都看出叶思栩心情不是很好。

  他发动车子,开往市区,望这沉默黯然的小兔子,趁着红灯握了下他的左手,又趁他反应过来之前,就松开了。“阿叶,怎么了?”

  “没事,可能有点累。”叶思栩淡淡道,视线落在被他握过的手指上,转瞬即逝的暖,像是冬日街头飘落在地上的枯黄的梧桐叶,一闪而过,消逝不见。

  秦越鸣看他这两天的确精神不佳,早上温顺地好像没有脾气似的,沉沉地问:“那吃完饭早点回去休息。”

  “嗯。”叶思栩低喃,满眼刺目的车尾灯。

  许久,他才问:“我是不是反应太慢了?”

  语气平直,没有丝毫感情一般。

  “什么角度?”秦越鸣感觉是和他在剧院排练有关。

  叶思栩想说的委婉点,并不想直接说自己表演有问题,他想倔强地给自己留一点点的面子。

  可扭头看看秦越鸣,穿温暖的复古粗针毛衣,浓浓的安全感铺面袭来,他就忍不住地想将自己心里的事情和盘托出,再问问他要怎么处理才好。

  忍了又忍,直到秦越鸣再度看过来,叶思栩都没说,而是刻意找话题地问:“这是阿兰毛衣吗?”

  秦越鸣皱眉,淡笑:“是啊,麦奎因同款,你认出来了?”

  “嗯。”叶思栩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凉飕飕的街道,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也想要一件麦奎因同款的温暖牌毛衣。”

  穿上以后,做一个史蒂夫麦奎因式样的好莱坞硬汉,百毒不侵,风流潇洒。

  “什么?”秦越鸣没听清。

  叶思栩道:“没事。”

  秦越鸣想:小兔子心里有事情,应该还不小,可是怎么才能套出话来?

  下车时,秦越鸣走到他面前,将自己的手臂给他:“阿叶,挽着我。”

  叶思栩嘀咕一声,语调软软地说:“我挽着史蒂夫麦奎因。”说着,他自己也浅浅地笑起来,挽住他的臂弯。

  秦越鸣没有急着要问他,只揉乱他的头发,愉悦地享受小兔子带来的温顺与柔和。

  今天的餐厅在明湖边的一家小得不能更小的泰国菜菜馆。

  这家泰国私房菜,做的好像是高级怀石日料店,座位都是提前预定,吃的都是空运食材。

  每一间包厢里都铺满了泰式应季的鲜花,一进去似乎走入异国他乡的春天,东南亚风情源源不断地扑面而来。

  叶思栩一进去,就觉得惊讶而迷人,盛开的大朵鲜花艳丽,却没有浓烈的香气来喧宾夺主,视觉上的满满当当因为高雅的搭配反而有种美人浓妆的冶艳美感。

  秦越鸣见他忍不住拿手机拍了两张照片,问道:“喜欢这儿?”

  “嗯。”叶思栩点点头,这才看一眼菜单,“可是好贵。”他不确定地问,“我们要吃这么贵吗?”

  秦越鸣伸手握住他的手指:“是我要吃这么贵,邀请你来陪我,怎么,你不愿意陪我吃晚餐?”

  叶思栩不做声,他的话越说越好听,自己都不知道要惊喜激动还是担忧。“那你点菜吧,少点一点。晚上吃得太多,不容易消化。”

  秦越鸣看他这小模样,瞥一眼包厢的门,起身拉开他身边的椅子。

  叶思栩皱皱眉头:“怎么了?”

  秦越鸣不由分说地抱住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我想和你一起点菜。”

  理由光明正大,行为叫人不齿。

  但是叶思栩想这里是餐厅,他也不会怎么乱来,于是就没有特别反抗,只提醒道:“一会儿服务员进来,怎么办?”

  秦越鸣揉他的耳垂,略带笑意地道:“那你靠在我的阿兰毛衣上,不好吗?”

  叶思栩手指软软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揉着这件扭花粗针复古款式的毛衣,努了努嘴:“点菜。”

  两人坐在一起,腻腻歪歪地点了一份汤,两份不同做法的大虾。

  叶思栩今天格外留恋秦越鸣的怀抱,他不提,自己也懒得动,就这么扒拉在他身上。

  中间服务生进来时,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等服务生一走,秦越鸣又拉他,他就重新坐上他的大腿。

  他想,嗯,一定是因为这件毛衣太暖的缘故,不是因为秦越鸣。

  可是,谁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