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贺琛已经走过来了:“一起去吃饭吧,叫上乔哥。”
方以撒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挣脱了老板娘的手就向店里跑去:“乔哥——”
刚刚那个认出贺崇的高个子男孩走出来:“我吃过了。”
方以撒说:“不,你没吃。”
乔石夷说:“吃了。”
方以撒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你没吃。”
老板娘像捉小鸡一样,又把方以撒逮住了,一脚把他踹上了车:“吃饭都不积极,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方以撒就这样被硬着头皮应了邀约,以贺琛朋友的名义。
可惜这一场饭局,自方以撒上车开始,处处都透着尴尬。方以撒是客,按礼数不应坐副驾,贺崇是主,自然也不能坐副驾。就这样,后座的两个位置就留给了贺崇和方以撒,贺琛一人坐副驾上,一边留心后面的动静,一边胡乱猜测着贺崇到底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后座的两人偶尔会聊上几句,听起来并不像是陌生人的口吻。贺琛的心里突然有些挫败的感觉,他好不容易和方以撒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可是在贺崇身上,这件事对他而言似乎轻而易举。
而且他并不认为,贺崇出面请方以撒吃饭会是一件好事,他担心高级餐厅会给方以撒带来压力。
比贺琛更难受的是方以撒。自从知道贺琛是贺崇的儿子后,他对贺崇的抗拒就达到了顶峰,甚至在和贺崇说话的时候,都不能掩饰自己的拘谨和不自在。
“我的车里有钉子?”
看到方以撒如坐针毡的模样,贺崇忍不住调笑道:“还是觉得这车不够舒适?”
“这车蛮好的。”
大概是职业病,一说到车,方以撒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可他还是不愿意直视贺崇,目光上上下下的挪移着,找不到点落脚。
“还有段路,看看电视吧。”
小年轻的心思,贺崇当然看得出来,他按下控制台的按钮,一台21寸的显示屏从前方的半幅隔板上升起,将后座封闭起来。
方以撒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高级的改装,有些好奇地盯着屏幕。
“车上可以看电视?”
“还可以开会。这台车经常用,有些时候我的行程紧张,必须在车上开视频会议,所以购车时做了改装。”
“原来贺先生这么忙。“
“要不然呢?你以为我天天在忙什么?”
忙着和情人周旋以及养儿子呀。
方以撒也聪明,知道自己的心思逃不过贺崇的目光,可他的耳朵还是止不住的红了。
“以撒。”
贺崇突然叫了他一声,方以撒偏过头:“嗯?”
“你多大了?”
“我啊,大概十八岁吧,嬷嬷说的。”
“大概十八岁?”
贺崇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回答,他问:“你的身份证上没有写你的出生年月吗?”
方以撒说:“我没身份证。”
贺崇问:“户口薄也没写?”
方以撒说:“我是黑户。”
“……”
这小孩儿是不是太干脆了点?
贺崇问:“你没有户籍,怎么上的学?等你毕业后又如何拿毕业证?”
方以撒耸了耸肩:“我本来就不是正式的学生,算旁听生吧,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去听听,修车店的老板娘认识校领导,帮我搭了线我才能念书,至于毕业证,我没户籍,自然就没办法了。不过黑户也有黑户的好——”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硬生生闭上了嘴,脸竟然有些发白。
他应该想起来一些并不太好的事,有好一会儿,都没能接上话。
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被贺崇尽数收之眼底。他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陈术曾怀疑过方以撒脸上的刀疤来自于家暴。这个猜测和方以撒的身份也算契合,孤儿,没有户籍,脸上伤疤……可是潜意识告诉贺崇,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贺崇相信直觉,但他并不打算继续问。他喜欢看方以撒笑起来的样子,而不是现在极力掩饰的模样和些许的害怕。
贺崇岔开了话题:“十八岁正是长个子的时候,等会儿不要客气,多吃一点。”
方以撒抬起头,眼神还有些迷茫,他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让方以撒和贺琛意外的是,中午吃饭的地方竟然是在能源大厦的餐厅,菜是某家私厨做好后送来的,也不讲究什么花样,鱼是新鲜肥厚的桂鱼,肉是鲜嫩多汁的三线五花肉,另有清炒的笋片,凉拌的莴苣,瑶柱蒸水蛋,还有一盅老鸭汤。
这是贺崇特意交代秘书安排的,他担心方以撒太拘谨吃不好,还特意嘱咐了私厨分餐,另外又安排了几例甜点水果在餐后送来。
路上贺琛还在担心等会儿一起吃饭会尴尬,看到贺崇安排的晚餐,那些担心顿时烟消云散。
他甚至在贺崇布碗筷时,偷偷对贺崇说了句谢谢。
贺崇点点头,让他好好招待他的朋友。
贺琛交际能力出众,主持宴会都不在话下,可是今天在贺崇面前,偏偏沉不住气,和方以撒聊了三句半便开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这一窘境到衬托出出贺崇这种成熟男人的大方稳重,自然而然替儿子接了话头,和方以撒聊得融洽,不时问方以撒菜色如何,需不需要加菜。
贺琛有些沮丧,他头一次在对贺崇的崇拜中,生出些嫉妒的情绪。贺崇根本不需要展示什么,他只要坐在这里,就能吸引方以撒所有的注意力。
贺琛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被贺崇发现了。他替贺琛夹了菜,问他:“怎么了?菜不合心意?”
“菜挺好的,不过现在天热了有些吃不下。”
贺崇说:“在学校注意身体。”
贺琛点点头:“嗯,谢谢爸。”
贺琛又偷偷看了一眼方以撒,发现他也在偷偷地看着自己,他心里一慌,还来不及欣喜,却又发现,方以撒的眼里竟然满是羡慕。
他这才想起来,方以撒没有父亲。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方以撒对贺崇的关注总是多了一些,贺琛是这样想的。吃完饭后,贺崇亲自开车送方以撒和贺琛,贺琛偷偷对方以撒说:“抱歉,我不知道我爸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
方以撒明白贺琛的意思,他说:“是偶遇啦,贺先生很好的,帮了我好几次,我很感激他。只是想不到,他看起来这么年轻,竟然是你的父亲。”
方以撒提起贺崇时,眼里似乎有了星光,贺琛心里有些不舒服:“以撒。”
方以撒侧过头:“嗯?”
贺琛说:“下次去我家吃饭吧。”
方以撒笑了笑:“行啊。”
贺琛说:“我请你吃饭,和我爸没关系,把乔哥他们也叫上。”
方以撒说:“好啊。”
得到了方以撒的同意,贺琛不快的心情一扫而光,下车的时候,雀跃的心情更是掩饰不住了。贺崇问他:“要去上学了,这么开心?”
贺琛没有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贺崇,只说了一句:“谢谢爸。”
贺崇揉了揉他的头,说:“注意身体。”
目送着贺琛走进校门后,贺崇一回头,看到方以撒趴在车窗上看着他们。
发现贺崇正在看他,方以撒想把脑袋缩了回去,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突兀,便尴尬地找了一个话题:“原来贺琛穿的是他们学校的校服啊。”
“你以为是什么?”
贺崇走了过来,拉开车门坐进去:“难道你是觉得贺琛这小子少年老成,十七八岁的年纪不穿T恤牛仔裤,就喜欢白衬衫和制服?”
方以撒说;“我可没这么说。”
贺崇故意逗他:“我看你就是这么想的。”
方以撒说:“没有。”
“真没有?”
方以撒急了:“真没有,贺琛哪里少年老成了,明明就是意气风发的——。”
他也想不出来该说什么比较合适,的了好几次,最后只有无辜地看向贺崇。
贺崇笑着说:“看来以后语文作业做不出来也得问我了。”
方以撒小声嘀咕:“才不问你。”
贺崇突然收敛笑容,对方以撒说:“以撒,我不是和你开玩笑。除了作业做不出来之外,其他的事情,比如有人为难你了,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留了名片给你,并不是希望你拿来做书签的。”
方以撒还真把那张名片拿来做书签了。
他没想到这个小动作都被贺崇猜到,有些惊讶地看着贺崇。
贺崇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是不是没有手机?”
方以撒说;“对啊,因为用不着,手机很贵,话费也很贵,我得攒钱的。”
贺崇说:“现在用得着了。”
方以撒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贺崇问他:“我看到你们修车店的右边有一个售楼部,是不是经常做一些抽奖活动?”
方以撒说:“好像是的,我的工友经常去那边蹭水蹭空调,有些时候会带一些她们做活动剩下的零食回来。”
贺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对他说:“分一点运气给你,下次看到抽奖,去试试吧,说不定就抽到手机了。”
方以撒压根不相信贺崇的话,他不是四五岁的孩子,会相信圣诞老人或者幸运女神,售楼部是要做生意的,他又没钱买房,怎么会有人让他来抽奖。
可就是这么凑巧,这几天天气又热了起来,修车店的工人们中午休息时在树荫下搭了条凳也抵挡不住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有人便提议去售楼部蹭凉,其他人自然也应和着说要一起去。方以撒在树荫下做作业,也被工友拖着去了。
“这么热看什么书,跟着哥去享享福。”
方以撒还来不及把书放回店里,就被拽去了售楼部。
他是第一次来,站在门外有些局促,售楼小姐们早从那些工人们的闲聊中知道了他,第一次见到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进来吧,趁领导不在,进来吹吹空调。”
这间售楼部所售的楼盘地段不好,房子卖了快一年都没卖完,售楼小姐们都懒散,领导也懒得管,偶尔做做活动,不外出吆喝一下,都没人来。售楼小姐们知道剩下的房子卖出去得靠运气,加上天热,也懒得吆喝了,拉了这些修车店的工人过来做任务指标,以此交换的,是空调和一些食物。
这些工人们在售楼部坐下,照例要找些吃的东西,售楼小姐说这回没什么东西吃,只有抽奖,那群工人便说要试试手气,再一看转盘,奖品全是微波炉手机空调,更是起了哄,一定要上去转一把。
其中一位售楼小姐说:“这次领导是下了决心要清盘,你们都登记过了,就是想抽,我们也没办法让你抽。”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工人嚷嚷着,把身边的方以撒往前一推:“谁说都登记了,这不有个没登记的吗。”
方以撒一头雾水:“什么意思?登记是什么意思?”
那个工人说:“什么意思?抽奖懂不懂?你别看这几位姐姐不想给你水喝不想让你吹空调,其实心里都盼着你来给她们做任务。”
管事的组长笑道:“还是老李懂我们,以撒,你叫以撒吧?”
方以撒迷糊地点点头,还是不明白任务和登记是什么意思。
有售楼小姐拿表过来了:“你就在这里登记一下,然后就有一个抽奖的机会。”
方以撒低头一看,还有身份证号手机号,连连摇头:“这表我没法填。”
老李凑过来一看:“这有什么难填的,你去抽奖,我给你填。”
他也不管方以撒愿不愿意,把他推起来,自己拿过笔,在表格上涂画着。
方以撒只好硬着头皮走到转盘前。
组长看到方以撒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别这么愁眉苦脸的,说不定就中了一等奖。”
方以撒一看,一等奖是一部iphoneXS,心想这要是能抽到,他真要相信有幸运女神的存在了。
哦,不对,是幸运男神。
不知为何,方以撒突然想起来前几天贺崇对他说的话,突然间,就像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着他一般,他伸出手去轻轻推了一下转盘,七彩的转盘快速地旋转起来,然后在数十双眼睛中,停在了一等奖的位置。
刚刚还闹哄哄的售楼部,顿时一片寂静。
组长有些不可置信:“一等奖???”
方以撒傻了。
手机?一等奖?那天贺先生说什么来着——分一点运气给你,下次看到抽奖,去试试吧,说不定就抽到手机了?
身后爆发出一阵抱怨声和起哄声,夹杂着售楼部员工的尴尬。
“操,这都能中?”
“一部手机一万多啊,请客,必须请客!”
售楼部的员工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本来都是开玩笑,谁知道这男孩真能抽中一等奖。
看到他们动也不动,老李:“可要讲诚信啊,活动摆出来了,不能不认。”
组长叹了口气,走过去把那张表格拿过来,让方以撒签上了字,然后对他说:“一等奖需要给我们领导报告,你等一会儿,我们领导两点就会来了。”
刚刚还在羡慕的工人们顿时不满了:“什么意思?不准备给?还要报告给领导?
“这是程序。”
“什么程序不程序的,我今天还真就不走了,看你们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故意骗人的。”
“……”
方以撒说:“也没事的,反正我也用不着。”
老李说:“这和你用不用得着没关系,这就是瞧不起我们,以前拉我们做任务一个个挺积极,现在抽中奖了就不认了?哪有这样的好事。”
工人们都闹了起来,组长劝了又劝,说自己一定会向领导把这部手机披下来,如果批不下来自己一定会想办法给补偿,这才送走了工人们。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领导竟然批了方以撒的手机,不过他也没给方以撒什么好脸色,把提货卡扔给了方以撒后,便让售楼小姐们关了门。
方以撒有些担心,问老李:“没事吧?要不我把手机退回去?”
老李说:“这不关你的事,你拿着吧。”
方以撒说:“我拿着也没用,我是黑户,办不了卡。”
老李问他:“难道你想卖钱?”
方以撒摇摇头。
他想起来那张夹在书里的名片,突然间,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要把这台手机留下来的冲动。
方以撒知道乔石夷认识的人多,跑去找了他:“乔哥,你有办法帮我办电话卡吗?”
乔石夷神通广大,晚上回家的时候,方以撒坐在桌前,把小小的芯片塞进了手机里。
屏幕上出现你好的字样,方以撒捧着手机,有点头疼等会儿要给贺崇发什么信息。
你好?晚上好?晚安?
看起来像是骚扰。
又或者是告诉贺崇,自己在他的预言下,真的抽到了手机。
感觉有点傻。
方以撒想了快半个小时,头都要想破了,最后决定给贺崇发了这样一条信息。
“贺先生你好,我是方以撒,这是我的电话xxxxxxx。”
没过一会儿,方以撒便收到了回音。
他开心地拿起手机,突然又听到一声短信音,然后是络绎不绝的短信提示音,第一回见到智能手机的方以撒整个人都懵了,拿着手机不知所措,所幸在响了几十声后,手机终于停了下来。
方以撒手忙脚乱的打开信息箱,却发现是几十条话费提示的短信,最后一条短信提示,他的手机余额从50块变成了5050块。
方以撒又傻了。
他的手机中毒了吗??
他正打算打电话问一问服务商客服,手机却突然响了,他拿起来接通,却是贺崇的声音。
贺崇问:“话费收到了吗?”
“??????”
贺崇又说:“给贺琛冲了些话费,顺便也给你冲了点。贺琛他很欣赏你,有空你们可以打打电话,多聊聊天。”
方以撒还被这几十条短信炸得晕晕乎乎的,没反应过来贺崇的意思,说:“哦……”
贺崇听到他迷迷糊糊的声音,不由得笑了,连声音也温柔了不少:“或者,你也可以打给我。”
“还不错,有工资,可以在那里吃工作餐,每个月能休息两天,还能学很多东西。”
贺崇说:“等你念完书以后,有没有打算换一家店工作?”
方以撒说:“大概会吧。”方以撒终于在咚咚的心跳声中回过神来。
但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回应贺崇。他想贺崇应该是很忙的,自己为了几道作业题去麻烦他,是不是不太好。
他抠着桌子,想了会儿,回了一个“嗯”。
贺崇说:“感觉你平时话挺多的,怎么每次我和你说话,半天就憋出来一个字?”
方以撒苦恼:“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贺崇说:“要不聊聊你工作的事情?”
“工作啊——”方以撒想了想,
聊到这里,方以撒突然沉默了下来,他瞟了一眼桌边的日历,突然心里涌起一股不舍。
这个他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留下了太多记忆,也留下了太多让他不舍的人,方以撒甚至不知道,自己到时候有没有勇气说一声再见。
贺崇说:“我是不是问得太多了?”
“没……没有。”方以撒听到贺崇的声音里带着些歉意,反倒让他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那就是我打扰你休息了,你平时几点睡觉?”
方以撒想了想,说:“如果不上夜班,就是十一点吧,上了夜班或是有课,那还要晚一点点。”
贺崇说:“挺晚的,难怪你说你爸爸一直在等你回家。”
“我……我爸爸把我弄丢了。”方以撒顿了一下,轻声说,“已经好多好多年了。”
贺崇那边突然静了下来,明明和自己猜测地一致,可是从方以撒的口中说出来,却让他的心里猛地一痛。
听到贺崇那边一直没有说话,方以撒连忙解释道:“这也不全是我爸爸的问题……是我自己小时候调皮,走丢了,然后遇上了坏人,幸好有嬷嬷捡到了我,后来嬷嬷到处帮我打听我亲生父母的线索,可是一直没有收获,再后来我小时候的记忆全没了,嬷嬷年纪也大了,谁都记不太清当时的事情,这件事就先搁置了。”
贺崇有些疑惑:“小时候的记忆全没了?”
“因为我老是生病发烧,脑子大概烧糊涂了,记忆也没了。”方以撒说,“说起来也蛮有趣的,我一直记得我爸爸是工人,或者是做小生意的,嬷嬷却总说我爸爸是医生,我问她您确定吗,她说我小时候就是这么给她说的,结果过了几天,她又给我说我爸爸是小学老师,还以主的名义说她绝对没记错也没说谎,可把我乐死了。”
方以撒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所以现在我不敢去找他啊,认错了可怎么办。”
贺崇笑道:“那是得慎重点。”
方以撒说:“我在想等我攒点钱,学些手艺,学点知识,开个小店铺,然后来来往往的人多了,总能打听到消息的。”
贺崇说:“所以现在专心学业和工作?”
方以撒说:“还有攒钱呢。”
他说到攒钱,还有些不好意思:“老说钱啊钱的是不是很俗。”
贺崇说:“那我大概是个大俗人。”
方以撒在电话里笑起来:“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他笑了几声,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两声咳嗽声,接着嬷嬷的声音响起来:“以撒回来了啊。”
“啊,吵到您了吧。”
方以撒捂着手机,悄声对贺崇说:“贺先生,我家隔音不好,我怕吵到嬷嬷,今天就先不和您聊了。”
贺崇说;“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方以撒说:“要上班的。”
贺崇说:“那快去睡吧。”
方以撒说:“贺先生,晚安。”
贺崇说:“晚安,以撒。”
挂掉电话,方以撒坐在桌前发了会儿呆,过了好一会儿,才被脸上的火热所惊醒。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丝毫犹豫地把这份热度归结为天气变热了。
“是有点热了。”方以撒嘀咕着躺下来,拉过被单盖上,“明天得把风扇拿出来了。”
一夜好梦。
直到第二天醒来,脸上的火热退去,方以撒这才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贺崇竟然给他冲了5000块话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