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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他立即给贺崇打了电话,贺崇很快就接通了。接到方以撒的电话,贺崇的心情是很好的,他问:“这么早起床做作业了?”

  “我——我没做作业。”

  本来想好了要怎么委婉地把这笔钱还回去,一听到贺崇的声音,方以撒却很没出息的结巴了。

  “那是来和我道早安的?”贺崇在电话里笑了起来,又说道,“以撒,早安。”

  “贺先生,早安。”

  方以撒嘴上说不出话,心里却着急得很,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被贺崇猜出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话费?”

  “是的,我用不了那么多话费……而且我已经充了钱,可以用很久的。”

  贺崇说:“就五百而已,你给我给贺琛打打电话,几个月就没了。”

  五百?

  方以撒惊呆了:“贺先生,你给我充了五千……”

  贺崇说:“五千?哦,大概是我输错了,没事,就留着给你用吧,交出去的钱想要回来,没那么容易的。”

  方以撒有点苦恼,他又想说自己可以慢慢还这五千块钱,贺崇却向猜出了他的心思,对他说:“以撒,话费这件事是我的手误,你不需要对这五千块负责。”

  “可我……”

  贺崇笑道:“好了好了,别说了,电话给贺琛发了吗?还有其他的朋友,工作的同事,有个电话还是挺方便的,要好好用起来。”

  方以撒这才想起来,电话这件事还没给贺琛说,连忙说:“好的,我给贺琛打电话。”

  他挂了电话,从本子里翻出贺琛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贺琛第一次没接到,过了会儿拨过来,本来是很客气的问是哪位,听到是方以撒的声音,惊喜道:“以撒?”

  “是我,贺琛,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终于有办法联系上你了。”

  方以撒说:“我可不是失踪人口,你哪次找我找不到的。”

  贺琛说:“总之,有了手机就太好了。“

  他的社团活动方以撒出了很大的力,他也想过送一台手机给方以撒,结果绞尽脑汁想了无数个理由结果却只有作罢,方以撒是个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礼物的人,两人偶尔在一起吃饭,方以撒也很少接受贺琛的请客。

  没想到方以撒这个小抠门竟然自己买了电话,还把电话号码发给他了。

  贺琛知道他爱攒钱,一分钱当做两分钱花,便说:“以撒,以后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想接,就直接挂断,这样方便我联系你。”

  方以撒说:“不用了,我有很多话费。”

  贺琛开玩笑问:“难道是你买手机中奖了?”

  方以撒叹了口气:“手机确实是我中奖得到的,话费是贺先生帮我冲的,结果本来是充五百块,结果手误按错了,给我充了五千。”

  “我爸?话费?”

  贺琛有点糊涂,为了确认一遍,他又问了一次:“我爸给你充了话费?”

  方以撒瞬间意识过来这么告诉贺琛并不妥,又说:“贺先生说希望我和你多聊聊,就给你充了话费,顺便也给我充了一些。”

  贺琛突然不说话了。

  他总觉得贺崇最近有些奇怪。

  就像在一场竞争中,被另一位竞争者处处抢了先机,他想做的想说的,在对方面前相形见绌。

  所以他并没有问方以撒,为什么贺崇会知道他的号码,他甚至怀疑方以撒这个手机的来历。贺琛一直是一个考虑周全的人,以中奖的名义送方以撒手机也曾在他的考虑之内,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却发现远远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尤其是当方以撒说出是贺崇输错了话费的时候,他更是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贺崇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再了解不过,怎么可能会充错话费,现有的充值方式也不可能让贺崇选择五千的额度。

  贺琛觉得心里有点乱。

  贺崇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频繁地干涉自己朋友圈子和生活,如果是因为不满意方以撒的出身,贺崇绝对有更好的方式让自己了解这段友情,可是贺崇却没有,那么原因只有一个——

  贺崇对自己不满意到足以亲自出手了。

  从年后竞选学生会主席失败,到社团活动的受挫,甚至是在奶奶面前,贺琛觉得自己是一败涂地。

  贺崇就像他面前的一座大山,他恐怕穷极一生,都只能仰望。

  “以撒,学生会这边还有点事,我先挂了,晚上再给你电话。”

  贺琛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一想,他匆匆忙忙挂了电话,方以撒一头雾水,不过想到贺琛除了课业还有各种社交活动,便释然了。

  他给贺崇发了一条信息,再次谢谢了贺崇,把手机和包收好,准备去上班。

  打开门的时候,一个老太太提着篮子走进来,她眼神不太好,差点撞到了方以撒,方以撒连忙把她扶住了:“嬷嬷。”

  于嬷嬷是方以撒的养母,几年前和方以撒来到滨湖市,没人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的,也没人知道她的年纪,以撒还小的时候,就靠于嬷嬷打点杂工供两人生活,后来她的身体很不好了,就换做以撒打杂工来养家,她每天早上晨祷过后就去就市场买一点菜,做上一天的饭,然后就捧着圣经坐在门前等方以撒回来。

  方以撒就是她唯一的念想,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方以撒把她扶到桌边坐下,又把菜篮子也提了进来。于嬷嬷捂着心口,摇了摇头:“哎,又到了一年里最难熬的日子。”

  方以撒说:“我等会儿把电扇拿出来擦擦,今天就可以用了。”

  于嬷嬷叹气:“以撒,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方以撒说:“夏天过完我们就走,等我们去了河海县,就租一间好一点的房子,那里的房价比滨湖市便宜多了。”

  于嬷嬷招手让他过来,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手帕碰触到方以撒脸上的伤口时,又叹了口气:“以撒,我们又要搬家了。”

  方以撒蹭了蹭她的手心:“去新的地方结识新的朋友,吃不同的特色菜,也挺好啊。”

  于嬷嬷说:“等你有出息了挣钱了,就回我们原来住的地方,找你的父亲。”

  方以又撒蹭了蹭她的手心:“嗯。”

  于嬷嬷说:“以撒,你一定要争气,想想你的父亲,咬着牙把这段日子撑过去,他那么疼爱你,你丢了,这十几年来肯定一直都在找你。”

  方以撒顿了一下,又轻轻嗯了一声。

  于嬷嬷低下头,把下巴贴在方以撒的额头上,就像安抚似得,告诉方以撒:“一起都会好的,以撒,神与我们同在。”

  方以撒说:“我会找到他的。”

  他感觉到有泪水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方以撒不知道于嬷嬷为什么会哭。好像今年以来,于嬷嬷哭得次数就越来越频繁,以前的她总是很坚强,唯一一次哭还是看到方以撒脸上的伤口后。后来他也有偷偷问过工友,是不是这个年纪的老人都有些多愁善感,工友说噼里啪啦抱怨了一通家里的老人后,又加了一句,还特别唠叨。

  这两年于嬷嬷确实特别唠叨,她总是不厌其烦的告诉方以撒,自己是如何捡到了方以撒,方以撒小时候又是如何爱生病,病了只会叫爸爸,她还总爱说方以撒父亲的事情,可是因为人糊涂了,总是前言不搭后语,每每方以撒问起来,于嬷嬷总会说,这就是你小时候告诉我的呀,哎,都怪你爱生病,把小时候的事情全忘了。

  即使是如此唠叨,方以撒也会认真地听,他真的没有了一点小时候的回忆,只有从于嬷嬷的只言片语中,慢慢拼凑出父亲的模样。

  方以撒替于嬷嬷擦去泪水,对于嬷嬷说:“嬷嬷,别想这些事情了,昨天回来得太晚,我没来得及给你说。”

  方以撒掏出包里的手机,拿到于嬷嬷面前:“您看,我中奖了!”

  “手机?”

  于嬷嬷把手机拿到面前,对着门外的灯光眯起眼。

  “是的,是最新款的手机!”

  方以撒解开手机锁,给于嬷嬷介绍:“这个手机可以看电视可以拍照可以听音乐,以后您就可以用这个来听赞美诗了。”

  于嬷嬷问:“以撒,这个能拍照啊。”

  “对啊。”

  于嬷嬷把手机还给方以撒:“以撒,我们拍一张照片吧,这么多年来,我们还没有拍过一张合照。”

  “嗯,我试试。”

  方以撒昨天光顾着惦记话费和电话,没来得及研究手机,不过他脑子灵活,很快就找到了相机的标志,站起来贴紧于嬷嬷的脸,拍下了他们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合照。

  拍完后,于嬷嬷一看时间不早了,连忙催促方以撒去上班:“快八点了,你赶紧上班去吧,别迟到了。”

  方以撒一看,果然时间不早了,连忙把手机匆匆忙忙地塞进包里。

  “那我走了。”

  “去吧。”

  看到以撒离开的背影,于嬷嬷慢慢靠着门又坐了下来。

  心口又开始绞痛,于嬷嬷捶了好几下,才勉强喘上了气。

  大概真没几天了,她想,早点死了也好,趁着人还没糊涂,带着她那些拙劣的谎言进棺材,好让方以撒怀着对父亲的崇拜和憧憬,平安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方以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他过了太多年穷苦又担惊受怕的日子,现在的生活对他而言,就是他体验过的最幸福又平静的日子。

  他有了份工作,还去念了书,有几个好友,攒了一点点钱,甚至还有了一辆代步的小电驴车,偶尔,还能被馅饼砸中几次。

  骑着那辆哐当哐当响的电驴到达修车店的时候,也就三个工友按时上了班,蹲在门口抽烟。

  一个胖子说:“以撒,用着一万多的手机,还骑这破驴呢?”

  旁边的乔石夷站起来,把烟头在地上摁灭,朝垃圾桶走过去:“你可以等他用旧了把手机再卖给你。”

  胖子哈哈笑道:“那恐怕得等我孙子结婚吧。”

  这台电驴就是这位工友淘汰下来的,方以撒花了点钱买过来,修修补补又用上了。除了喜欢把活甩给方以撒干,这群工友对方以撒还是不错的,尤其乔石夷,平常很照顾他,两人年纪也差不了几岁,平时也能搭上话。

  方以撒在店里换工作服的时候,把包顺手就挂在了挂钩上,被乔石夷看到,敲了敲他的包,问:“在里面?”

  “嗯?”

  “手机。”

  “在的。”

  “拿出来带在身上。”

  方以撒说:“还好吧,这里没外人来。”

  乔石夷走过来,敲了敲他的脑袋:“没人来并不代表没人拿,他们当然不会拿走,不过借口要玩游戏要看电影拿去用上一段时间还是可能的,不要浪费了别人的心血。”

  “别人的心血?”

  乔石夷平常话不多,不过方以撒上班时闲下来,爱找他聊天,昨天抽到这台手机后,他就告诉过乔石夷贺崇前几天说的话,当时乔石夷并没有说什么。

  现在他提起这件事,倒是让方以撒想起些什么。

  抽到手机后,他当然也想过是贺崇借抽奖的名义送他的,但是昨晚那五千话费,又让他觉得不是。贺崇连话费都认了,不至于送手机还这么迂回。更何况,他也不觉得贺崇有理由送自己一台这么贵的手机。

  于是他解释道:“我开始也觉得是贺先生送的,但是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贺先生没理由送这个给我啊。”

  

  乔石夷瞟了他一眼。

  方以撒微微皱起眉。

  乔石夷说:“你是不是觉得你脸上多了条疤痕,就能挡住那些有钱人的视线?”

  方以撒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怒意,随即又忍了下来,他的表情被乔石夷捕捉在了眼里,他转过身去,把自己的工装从挂钩上取了下来,并没有因为方以撒的表情而表现出什么。

  “以撒,有些事实很残忍,但是你不能忘记。”乔石夷和他擦身而过,“比如你这张漂亮得过分的脸,比如某些姑娘的身体和子宫,正因为这些对有钱来人说有那么点用处,所以才会让你们尝到一些来自上流社会的甜头。”

  乔石夷走到门口,察觉到后面一直没有动静,转身向后看去。一言不发的方以撒在他背后,微微抬起下巴,阴影遮去了他脸上的疤痕,也掩盖了他脸上的圆润和稚气,那一瞬间,乔石夷突然想起来那天坐在宾利的贺崇。

  乔石夷说:“你天天说着要去杂货市场和工厂找你爸爸,怎么就不想着去金融街找?”

  方以撒说:“保安?这倒是也有可能。”

  乔石夷说:“以撒,我真不觉得你父母是一般人,你知道吗,整条幸福路,只有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方以撒问:“怎么说?”

  乔石夷招呼他一起走:“就是感受吧。”

  乔石夷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他只知道在幸福路生活了二十年,没有一户人家能养出方以撒这种性格的傻白甜,可又是这个傻白甜,面临危机时的果断和狠劲,令他叹服。

  这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是祖辈经历无数大风大浪之后留给他的礼物。

  方以撒却在想别的事情:“乔哥,你懂这么多,鸡怎么做才好吃?”

  “鸡?”乔石夷问:“你哪里来的鸡?”

  方以撒和他一起走出去:“我前几天花了很便宜的钱买了一只大公鸡,说那只公鸡养了很多年了,那个卖鸡的人说五年公鸡赛砒霜,吃不了,便宜卖了,被自己捡了漏。

  乔石夷知道他又话唠上身了,在一台面包车前停下来,点点头,算是应了。

  “那个卖鸡的大婶特别逗,我说要拿回去炖了,她还不卖,一听说我是属龙的,才卖了,还说这五年大公鸡只能属龙的吃,龙凤呈祥,让我千万别骗她。”

  乔石夷又嗯了一声,低下头,摁了摁身前那辆面包的前胎。

  方以撒还在问:“乔哥,你说这个鸡,怎么做比较好吃?炖土豆?炖蘑菇——”

  “方以撒!”

  老板娘一出门,看到方以撒又逮着乔石夷聊天,双手叉腰,破口大骂。

  “昨天还没被骂够吗?”

  “不说了不说了。”方以撒灰溜溜地蹲下来,从后腰掏出扳手,特别认真地对乔石夷说,“我准备炖土豆了,土豆便宜。”

  这只大公鸡方以撒养了几天了。最初拧回家的时候,还花了好些力气。这只鸡个头大性子烈,方以撒带回家的当天就打算炖了,结果邻居都请好了,却被这大公鸡折腾得只能坐在门口的楼梯上捧脸看着它发呆。

  邻居比方以撒小两岁,正在上高中,方以撒请他过来的时候,说的是弄到了一只特别肥的鸡,邻居兴冲冲跑来,结果一看,这鸡肥倒是肥,不过是肌肉肥厚,全无脂肪,鸡中的健美鸡。

  方以撒从厨房里拿了把菜刀出来,和邻居干瞪眼。

  邻居说:“我觉得这鸡好凶的样子。

  方以撒说:“有点凶,但是凶不过熊吧?当初我在动物园打工,还给熊捡过屎。“

  邻居一脸崇拜:“哇,你好厉害,你来吧。”

  方以撒走上前,一看那大公鸡目露凶光,有点害怕了,把菜刀递给邻居。

  “还是你来吧,实话给你说吧,当初给熊捡屎,是因为那熊不在笼子里。”

  邻居把菜刀递了回去:“那我也实话给你说吧,我还被猫揍过,就天天在咱屋顶上蹦迪的野猫。”

  方以撒死活不接:“我也被那猫揍过。”

  邻居说:“我被我同学家的龙猫踹过屁股。”

  方以撒说:“我差点被老板娘家的仓鼠咬了唧唧。”

  邻居说:“我怕蜘蛛。”

  方以撒说:“我怕蟑螂。”

  邻居挥挥手:“算了,我来吧,你都一个成年人了,还比不过我一个未成年人——”

  以撒指着院子门口:“阿姨!”

  邻居吓得掉头就跑,方以撒蹲在地上狂笑。

  邻居说:“挖槽,我妈很强的好吗,天天揍我爸,我爸当初多横啊,现在呢!”

  方以撒说:“算了算了,坐下来再想想办法吧。”

  邻居吹了吹刘海,垂头丧气道:“难怪我追的妹子都笑话我。”

  方以撒安慰他:“别担心,我看这鸡目露凶光,绝对不是只善鸡,八成进化还没完全。鸡的祖先可是始祖鸟,始祖鸟啊,你能打赢吗?所以咱不丢人,这世界上没几个人能和恐龙打的,还是能飞的恐龙。”

  邻居说:“对,不丢人。”

  方以撒说:“这样吧,我去借点酒,把这鸡灌醉了杀。”

  邻居说:“你能借多少酒啊?你不是说这不是只善鸡吗?万一是只混幸福路鸡群的鸡呢?幸福路的人我还没看过不能喝的,鸡肯定也一样。”

  方以撒说:“那我去找片安眠药?”

  邻居说:“这个倒是不错。”

  方以撒进屋在于嬷嬷的药包里翻了片安眠药,磨碎了放水碗里,结果第二天回家一看,鸡没事。

  邻居被这只鸡勾了好些天了,唉声叹气的:“……我真的很想吃炖鸡,加很多香菜……”

  方以撒:我都贡献鸡了,你出点钱去杀掉?

  邻居不干:“未成年人没有钱……要不你先借我?”

  方以撒抠门不借:“你怎么能和穷人借钱呢?”

  邻居说:“是嗷,你也没钱。”

  两人坐楼梯上,捧脸看着活蹦乱跳的大公鸡。

  邻居的肚子咕咕叫了:“要不等他饿死再杀吧,人不吃东西三天就得挂,鸡熬不过几天的。”

  方以撒双眼盯着那只鸡,眼睛要冒绿光了:“饿瘦了那就更亏了啊!”

  两人商量了很久,决定由方以撒带到菜市场请人杀了带回来,杀鸡费和邻居AA。

  可这鸡凶,带回来的时候废了番力气,再次带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两人折腾好一会儿,才把栓鸡用的绳子系在了方以撒那台小电驴的后座上。邻居对方以撒说:“以撒,说不定这鸡在地上拖一会儿就死了,不用花钱了。”

  方以撒乐了:“哎哟,说的没错!”

  幸福街外的大路边,一个美少年骑着一台全身哐当响的小电驴,哼着歌憧憬着自己的晚饭,小电驴后紧跟着一只扑腾的大公鸡。

  贺崇正在看陈术发给他的资料,还是司机在前方看到了方以撒,笑得不能自已:“这年头,还真有人在大马路上遛鸡啊。”

  司机没认出来方以撒,贺崇朝窗外一看,却认出来他,忍不住也笑了:“以撒还真是个有趣的小孩儿。”

  司机问:“要停下吗?还是按喇叭?”

  这条路窄,车辆多,贺崇说:“先跟着他走,出了这条路再叫他。”

  这台宾利便跟着方以撒,方以撒压根没发现,他连回头都不敢,就怕回头被那只鸡飞扑到脸上,往他脸上的伤口上再吐点鸡饲料。

  谁知道大公鸡的绳子踩在爪子下,被水泥地一磨,绳子突然间断了,那鸡咯咯哒的叫着,展开翅膀朝路上奔去,一头撞在后面的宾利车上,血溅三尺。

  宾利车在路边停了下来,方以撒没听到鸡叫声了,连忙停下车向后一看,那只鸡一身血,歪着脖子走了几步,终于倒下了。

  方以撒连忙跑回去,欢欢喜喜地捡起那只鸡,结果一抬头溅了一车头血的宾利,整个人都傻了。

  雾草,宾利啊!

  他一脸呆滞,下意识摸了摸口袋,车门打开,贺崇从车里走了出来,叫了一声,以撒。

  “我……我我我……”

  方以撒急坏了,宾利车不便宜,清洗费也不便宜,更别说是溅了血,放谁身上都觉得晦气。

  看到方以撒傻愣着,贺崇笑道:“对不起,不小心撞了你的爱鸡。”

  方以撒:“?????”

  贺崇问:“需要赔偿吗?“

  方以撒:“嘎?”

  不等方以撒回答,贺崇又说:“作为赔偿,请你吃顿晚饭吧。”

  方以撒说:“难道不是我赔偿你吗?我的鸡弄脏了你的车?”

  贺崇笑着看他:“那你请我吃饭?”

  方以撒说:“要不下次吧……去我家吃,我会做饭。”

  他倒不是担心贺崇会介意他家的环境,只是他和邻居说好要把鸡炖了,不太方便再请贺崇。

  贺崇说:“既然这样,那就这么说定了,双方都有错,今天我先请你吃饭,下次你请客。”

  他也不管脏不脏,接过方以撒手里的那只死鸡,让司机去路边买了一个大口袋,装起来扔在了后备箱。

  “……”

  方以撒也不知道该替贺崇心疼这台车,还是该心疼自己不能按时下锅的鸡。

  贺崇看他还杵在车前,替他打开后座的车门:“放心,鸡一定给你料理好。”

  方以撒只好拿出手机,给邻居打了电话,说晚上陪他吃夜宵。

  邻居说:“说好的晚饭怎么就变成夜宵啦?”

  方以撒说:“哎,出了点小事故……不过现在解决了,你快去做作业,晚上我回来一起吃夜宵。”

  贺崇在一边听到方以撒的话,不由觉得好笑:“自己作业没写完,还管别人写作业?”

  “写完了写完了。”方以撒就怕贺崇提起做作业,刚想往车里钻,探进半个脑袋又钻了出来。

  “你的车怎么办?”

  贺崇说:“没关系,我们先去吃饭,吃饭的时候送去洗。”

  方以撒跑到车头:“这不行,肯定不行的。等会儿血干了难洗不说,这车开在路上多不好啊,而且——而且是我的错,我应该把鸡栓紧一点的。”

  方以撒说起来特别后悔:“我会赔您洗车费的。”

  贺崇说:“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小事而已,上车吧。”

  方以撒说:“一顿饭也不够赔您的洗车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