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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3C

第7章 03C
办公室里,宋宁看着谢争拿出的验尸报告,皱起浓眉。

“死者是十四楼酒店公寓的住户满小彤,男性Omega,29岁。死者的丈夫第一时间来认尸,通过监控存档和体貌信息核对确认了死者身份。”谢争讲话总是娓娓,给人一种莫名的平静感,并不像每天被肾上腺素支配的高危工作者。

“但我对死者身份还有疑问。”谢争抬头看宋宁,迎上对方复杂的眼神:“我想申请腺体基因核对。”

“如果要确认死者身份,一般的毛发或者血液基因核对就够了。”宋宁问得若有所思:“你觉得腺体有什么问题?”

“连环纵火案的死者全是Alpha和Omega,而且连续6起,每场大火都只死一个人。”谢争解释得很轻巧:“不得不让人怀疑,罪犯是精准谋杀,而不是单纯纵火。”

“但是死者之间找不到社会联系,体内都没有验出麻醉类药物,也没有生前被限制行动的痕迹。”宋宁看着谢争:“要杀人,非得让一个人乖乖呆在火场里被烧死,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所以凶手有要他们被烧死的理由。”谢争没有回避宋宁审视的目光:“人已经抓回来了,如果我们没有掌握他真正的目的和动机,很容易被他蒙混过去。”

宋宁思忖片刻,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谢争沉默片刻,对他扯扯唇角:“你先批一个腺体基因核对,结果出来了我再说。”

宋宁没有考虑太久,在文件上签了字。

谢争说了谢谢打算离开,宋宁又叫他一声,若有所思地问:“你刚刚去接待死者家属了?”

谢争说:“不是我的工作,刚好看到死者的丈夫和弟弟,顺便安慰了一下。”

“你要是有空,也安慰一下你自己家属吧。”宋宁叹口气,看着地上的碎片只觉得眼睛疼:“太JB凶残了。我当初就跟你说过,你要是来我这儿,岑卯能拆了我的腰子下火锅……”

谢争唇边微弯:“你们好像都很怕他。”

“他值得。”宋宁看了看眼前比他小十多岁的男人,不知想些什么,面色严肃下来。

“小谢,有些事我想问问你。”

谢争转过身来,疑惑地看他。

“首先,我并不是一个八卦的队长。”宋宁显出难得的正经气派:“我也知道,岑卯那孙子骗人跟他妈喝水似的……但我听说,他也跟你坦白了一部分。”

宋宁十分认真地问:“你能告诉我,当你发现自己的对象儿是朵金刚狼霸王花、能徒手撕犀牛、被人捅个对穿也只要躺个三天就能恢复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吗?”

谢争愣了愣,继而轻声笑了。

“不是犀牛。”

“啊?”宋宁终于吐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听到谢争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棕熊。而且用了刀,也不算徒手。”谢争眼角弯弯:“犀牛……他应该还不大行。”

宋宁一时沉默,心想忘了这小子是学生物的了。

“我觉得他很厉害。”谢争侧了侧头,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似的:“而且很特别。”

宋宁不想再说什么了,让谢争适度催一下腺体基因的检测结果。

谢争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宋宁笑了笑:

“对了,队长,我建议你以后跟岑卯说话的时候,注意一点措辞。”

宋宁头顶升起问号,谢争笑得很客气:“毕竟以后我们可能会一起工作,有一些脏话,希望您当着家属的面还是注意一点。我跟PR那边还算熟,投诉很方便。”

谢争在宋宁难以言说的目光里离开了办公室,关门声十分礼貌。

“……真他妈什么锅配什么盖。”

宋宁又骂了一句,点燃一支烟。

他坐在椅子上默默抽完了整支烟,想了些不算重要的事,低下身开始捡被岑卯摔得稀巴烂的茶杯和花瓶。

没一会儿,莫恒舟鬼鬼祟祟地打开了门,和蹲在地上的宋宁打了个照面,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老大……”莫恒舟咽咽口水:“那什么,我来帮你。”

莫恒舟进门,帮宋宁收拾碎瓷,嘟囔着:“岑卯都回来了,你要不重新把这屋地毯给铺上吧。”

宋宁的手微微一停,莫恒舟余光看到他手上划出的血线,啊了一声。

窗外夕阳欲落,宋宁背光,莫恒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隐隐觉得他们的队长在压抑着什么激烈的感情。

莫恒舟很难与人共情,但忽然很想问他,于是轻声开口:“你说,岑卯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用走了啊?”

“你先让他把入职申请签了。”许久,宋宁把沾血的碎片扔进垃圾桶里。

“他签字画押,我就去申请买地毯的预算。”

谢争走进茶水间的时候,岑卯正握着笔一个人填表格。

岑卯每次拿笔都给人一种用力过猛的感觉,好像面对一个穷凶极恶手段残忍的头号敌人,细瘦的眉尖拧出好看纠结的线条,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开,让谢争每每生出岑卯在邀请他亲吻自己的错觉。

岑卯可能是故意的,希望有人用一个吻开始的性爱打断他痛苦的努力,让他不必读书写字,而想要插入他的男人为了得到他,可以为他提供所有题目的答案。

谢争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向他。

岑卯察觉到纸上的阴影,抬起头看他,漂亮的眼睛里露出蝴蝶振翅似的慌张。

谢争每次看到岑卯紧张的样子,都会有种莫名的满足感。似乎这个能够顶着一脸无辜美色杀死野兽的人无所畏惧,却会为他的一句话担惊受怕。谢争知道,这样的想法不算太正常,他不该贪图岑卯的恐惧,但却希望在这个人身上找到更多暴露的情绪。

岑卯习惯隐藏,暴烈也好,妩媚也罢,都是画皮。谢争想,可能真正的岑卯就是会这样小心翼翼地爱人,在自己没有装过太多东西的脑子里反复酝酿一些有的没的假想,然后自作聪明地靠近,试探,眷恋。

却丝毫不知自己在向危险献媚。

“入职表?”

谢争在他身边坐下来,看他写得不算好看但分外工整的字。

岑卯咬了咬唇,嘴唇变得更红,让谢争很想把自己刚刚的幻想付诸行动。

好在有人推开了茶水间的门,莫恒舟看到他们的眼神瞬间变得慌乱。

“我,我来给老大拿个新茶杯。你们,你们继续啊,我什么也没看见。”

“莫恒舟。”岑卯叫他:“我填完了。”

莫恒舟一愣:“这么快吗?”

他走过来翻看岑卯递过来的表格,有些惊讶:“你明天就要上班啊?不用再歇几天吗?”

“我不用。”岑卯给莫恒舟递了一个眼色。莫恒舟反应过来,这和他之前说的要去平大念书是一个意思。

“那我叫人带你去做登记吧。”莫恒舟咽下许多腹诽,刚要出门,被谢争叫住。

“我带他去。”谢争从莫恒舟手上拿走了岑卯的表格:“正好要去检验科一趟。”

莫恒舟想说似乎也没有那么顺路,但工作这些年好歹养出了有限的情商,就没有再开口了。

于是岑卯跟在谢争的身后,走进了他并不陌生的ICPO办公电梯。

特别行动处占了整层二十一楼,登记处在二楼,岑卯记得检验科在六楼。他看到谢争直接按了二楼,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怎么就决定回来了?”谢争忽然问。

岑卯静了静,说:“我也没有别的能做的事啊。”

“不是想去念书吗?”

岑卯皱了好一会儿的眉,才答:“太难了。”

谢争忍不住笑,伸手去摸他云朵似的发顶。

“昨天见面的时候,就想说了。”

“你的新发型挺好看的。”

谢争贴在岑卯耳边,吐息烘热了他还有隐约指痕的侧脸颊。

岑卯微微睁大了眼。电梯门开了,谢争走出去,而岑卯差点错过。

岑卯到登记处拍照片。谢争在一边等他。登记处的人好像认识他,不知从哪里拿了杯咖啡过来给谢争。

岑卯看谢争从那人手上接过咖啡,和几个同事闲谈。摄影师给了岑卯一件有领子的衬衫,岑卯穿上了,衬衫有点大,下摆垂到大腿。岑卯从过长的衣袖里伸出手去整理衣领,对面的谢争好像不经意地看到他,眼神变了变,向他走过来。

谢争伸手帮岑卯整理领口,周围的人不知为何都不说话了。

“好了没呀。”岑卯穿着陌生的衣服,就全身发痒似的不舒服,忍不住催促。

岑卯坐在椅子上,只能看到谢争的胸口,听见他好像笑了:“就这样吧。”

岑卯很听话地拍了照,又录了指纹。一切身份认证的流程都以岑卯的名字完成,让他觉得很奇妙。

走出登记处的时候,办公室负责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微妙。岑卯毫无觉察,跟到谢争身后,说该去检验科了。

谢争答应着,和登记处的人告别。

他们走进宽敞的走廊。ICPO的大楼镶了正面的单向玻璃,傍晚时分,快要烧尽的阳光投进走廊里,处处都是过于缱绻的红黄色。岑卯眼前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出他和谢争并排行走时两个模糊的影子,像是融化在一团红色的纱幔之中。

“这是我第一次办入职。”岑卯忍不住开口说。

谢争微愣,想到什么,目光深下去:“感觉怎么样?”

“有点奇怪。”岑卯想了想:“好像以后不能再随便做坏事了。”

谢争没有笑,在走廊的一个拐角停下脚步,问他:“你想做什么坏事?”

“我也没做过什么太坏的事。”岑卯有些紧张地笑笑:“就是觉得,以后不管做了什么,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我了。”

谢争静静地看着他,岑卯觉得他的表情有点沉重,就笑着去握他的手:“我还以为,我第一次用岑卯这个身份办登记,会是跟你结婚。”

谢争没有像岑卯想的那样,因为这个不切实际的笑话而发笑,只是沉默了。

岑卯开始觉得难过,谢争才对他说:“大家都会知道是你的。”

岑卯没反应过来,谢争的手很轻地抚摸了他的脸颊。

“以后,不会再有别的岑卯了。”

谢争吻下来的时候,岑卯想到了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换过的无数张ID。现在,他站在自己即将开始工作的地方,和自己喜欢的人在无人的角落里亲吻。他有一张用自己名字办的健身卡,和喜欢的人送给自己的手机卡。

岑卯很喜欢谢争这样温柔地吻他,像用舌尖给他送一点酥软的甜。

亲吻结束的时候,岑卯说:“我想买个钱包。”

谢争说好,带他去检验科,直接去了负责人的办公室。

检验科的负责人姓石,是新盟最著名的法检专家之一,平时还偶尔去平大办讲座。谢争和石教授似乎非常熟,直接告诉他明天一定出结果。岑卯想到以前特别行动队的人来送检跟人扯皮的过程,就觉得这个世界不大公平。

石教授看到岑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犹豫地问:“是你们队里的?”

谢争点头:“原来总局的前辈,今天正式来我们这儿了。”

“啊,我想起来了。”石教授恍然:“我记得你姓岑是吧?哈哈哈,跟军火头子一个姓。”

办公室里一片沉默,石教授也感觉到这个笑话不好笑,转而问他:“怎么从总局来新盟了?调去北美也好啊,新盟这治安和待遇……”

“我家在新盟。”岑卯笑了笑,停一下,又很好心地解释:

“总局那个组人死光了,我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