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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04E

第13章 04E
岑卯坐在白天和岑辛聊天的沙发上,包着毯子蜷着腿,看楼下庭院外一一离去的豪车和神色紧张的人们。这些人离开得有些匆忙,似乎生怕多留一会儿,就要被灭口了似的。

没有在宴会上露面的陆鸣走进屋,递给岑卯牛奶杯,自己开了罐可乐,站到窗前看远去的车灯,好像只是陪他坐一会儿,没打算说什么。

岑卯看一眼时间,想着几点才能到家。又拿出钱包,想着也可以跟陆鸣炫耀一下,看着钱包里的预备放工资卡的空格,忽然想起了别的什么事。

“嫂子。”岑卯叫他:“你能跟我哥说一下,以后的房租我自己付吗?”

“啊?”陆鸣微怔,好像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还是你们已经买下来了呀?”岑卯揉了揉脑后的头发,有些为难似的:“那我先付房租给你们行不行?那个房子……我想自己出钱。”

“等等……”陆鸣及时叫停:“什么房子?”

“就是我的公寓啊。”岑卯坐直了身体:“我是很谢谢我哥帮我照顾家,但是……”

“你那个公寓跟你哥有什么关系?”陆鸣很疑惑:“那整栋楼现在都是谢争的了啊。”

岑卯愣住,半开的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他没跟你说这事儿?”陆鸣转过身看他:“你不会以为他跟宋宁他们一样拿ICPO工资吧?”

“他说了。”岑卯坚定地说,像在维护什么:“我刚刚……反正你当我没说。”

陆鸣觉得岑卯有点迷糊,看了他一会儿,笑了:“被刚刚那副画吓着了?”

岑卯不知皱眉想些什么,闻言迷茫地转头看他,有些嫌弃似的。

陆鸣噎住,:“行了行了,是我问错人。你要是知道害怕,这世界早就和平了。”

“我也会害怕啊。”岑卯微微拧眉辩解:“但这种事有什么好怕的?我看他们怕的,无非就是惹我哥生气罢了。”

“这个我也怕。”陆鸣点点头:“你哥现在就挺生气的。”

岑卯想到正和岑辛单独在书房相处的谢争,忽然就紧张起来,有些坐不住了。

“你先别着急。”陆鸣忍俊不禁,在他对面翘着腿坐下:“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聊聊了。正好趁着你家属和我家属都不在,咱们姑嫂之间可以谈谈。”

“谁特么是你小姑子。”岑卯危险地眯起眼,唇边隐约还能看见一点牛奶的白:“太久没跟你进拳馆了是吗?”

陆鸣一怔,继而恍然大悟,自以为十分聪明地找出了规律:“我明白了。你是只有在谢争面前,才能维持不骂人也不打人的五好娇花状态。上次我还以为你是被关得太久……”

陆鸣听见岑卯冷笑的声音,后颈顿时一紧,露出和善的兄长的微笑。

“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陆鸣放下了可乐罐,微微前倾,看他的眼睛:

“你们家出凤骨的事,你信吗?”

宽敞的车厢中,精致的香氛在此刻却让人心烦意乱。何寄慈坐在母亲身侧,看她拧紧的眉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妈。

从那副画出现到现在,何寄慈都还一直是一头雾水。看起来,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画为什么会被换成那张凤凰美人图,为什么岑三会因此大发雷霆,为什么母亲又如此紧张。

他似乎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严重的错事,却又彻头彻尾与此无关,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被押上了断头台。

半晌,焦急的何寄慈听到何玉姝叹了口气。

“小慈,这件事我只说一次。”何玉姝微微侧过身来,按下了挡板的开关:“但你要记得,以后你在平港,甚至整个新盟,都要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何寄慈微怔,迷茫地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发现,岑家的四个兄弟姐妹,都是Omega?”

何寄慈努力回忆了一下,似乎确实如此,但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岑家有一个很奇怪的传统……又或者说,是现象。”何玉姝斟酌着用词:“他们的家族只有Omega。”

何寄慈微妙地感受到了不合理,低下头开始喃喃着分析:“可Omega和Omega之间不能生小孩啊……不对,岑三和阿卯的对象都是Alpha啊?啊,不对不对,他们不是岑家人,但他们的小孩也有可能是Alpha啊……”

何玉姝恨铁不成钢似的,幽幽看了她养出的温室小白花一眼,为他解释:“简单地说,就是岑家的Omega会选择Alpha结合,如果生下的小孩是Omega,就姓岑,带回家里来养。如果不是,这个岑家人之后的血脉就会被当成与家族无关的人。”

何寄慈的脑中渐渐浮现出一棵写满了Omega的关系树,而所有的Alpha和Beta都被打上了叉,大约有点明白母亲所说的“只有Omega”是怎么一回事了。

“所以,岑家只有Omega才能留下、继承家族?”何寄慈试探着问。

何玉姝点点头:“但这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何寄慈也更关注今晚忽然出现的那张凤凰美人图,期待地看着母亲,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名词:

“凤骨。”

何寄慈愣了片刻,才微微皱眉:“听起来像古代的词……”

何玉姝轻笑,似乎被儿子的纯真稍稍缓解了紧张的心绪:“的确是个古代的词。这是个关于岑家的传说。”

“传说岑家出凤骨,而凤骨匹配的对象即为龙。”何玉姝拉过了何寄慈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小慈你知道吗?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古代文化里,龙与凤是一对,而龙是统治者的标志。根据这个传说,能标记岑氏凤骨的人,就能成为某一个领域的统治者。”

何寄慈觉得何玉姝口中的这个传说渐趋魔幻,偏偏母亲又说得很认真,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惊愕,只好嘴边抽搐地说:

“这个……也有点,太玄了,吧?”

何玉姝失笑,又深深看了眼前的Omega一眼:“起初,我也是不信的。”

女性Omega的目光看向窗外,渐渐现出几丝如刀的锋利:“什么标记凤骨就能成龙,只有那些最自大无能的Alpha才会沉迷于这样的传说。他们整天幻想着不用努力,只要找到一个Omega,利用自己的性别优势标记了对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成功。根本是做白日梦!”

何寄慈似乎能够感受到作为Omega在这个城市奋斗了一辈子的母亲的愤怒,忍不住握住了何玉姝的手:“妈妈……”

何玉姝反应过来,稍稍冷静,安抚似的拍拍他掌心:“总之,我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想法。但我并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多人相信这个荒谬的传说。”

何寄慈看着母亲泛起怒意与悲伤的脸,微微睁大了眼。

“那时我刚来平港,岑三还没有当家。我在酒局上就经常能听到那些人聊岑家的凤骨,说的都是极为下作的事。”何玉姝合了合眼,似乎压制着心中的情绪:

“一开始,还只说和岑家的Omega结婚就能一步登天,之后就变成结不成婚,也可以拼着命去要一个标记,到后来,甚至成了只要能睡了岑家凤骨,就能飞黄腾达!”

何寄慈听得有些悚然,无法想象这样的事会出现在战后的新盟,不由缩了缩肩膀:“不会真的有人这么做吧……”

何玉姝摇摇头:“凤骨的传说之所以总能让那些人相信,就是因为岑家的Omega选择的对象,最后都成了这个社会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代代相护,轻易不会有人敢碰岑家人。但也就因为这个,那些谣言越来越嚣张,岑家人也不胜其烦,直到岑伊的丈夫成了联合政府的首相。”

“岑伊?岑家的大姐?”何寄慈想了想,暗暗惊讶:“我只知道她不在新盟,没想到……”

何玉姝看了何寄慈一眼,有些疲累似的,微微侧过了头:

“那是我记忆中平港这座城市里关于岑家凤骨的传言最凶的一段时间。因为传说中,岑家每代只有一个凤骨。所以所有人都认为,岑伊必定是这一代的凤骨。然而这个假设的前提是,好像他们已经相信,这个荒谬的传说一定是真的。”

“后来岑三当了家,开始……做军火生意。正赶上战后的第一次军火清缴,岑三年纪虽然轻,但做事非常雷厉风行,趁机拿下了新盟的唯一一个军火制造名额。等岑三在平港站稳了脚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夜里割了那些谈论凤骨的人的舌头。”何玉姝眼睫微动,似乎因为想到的血腥而心惊。

“之后凤骨这个词就成了平港的禁忌。”何玉姝长长吐出一口气,扭头看向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何寄慈:“所以那副画是什么意思,你明白了吗?”

何寄慈想到那张图上充满色情意味的裸体美人和美人背上的凤凰,脑中的电路很久才接通,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不是我!”何寄慈急忙握住了母亲的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妈!”

何玉姝安抚地按下了何寄慈泛出冷汗的掌心,眼中有多年打拼磨砺出的锋芒:“谁借你的手做出这种事,妈妈不会放过他的。”

何寄慈想到那些被割掉的舌头,心里愈发怕了,忍不住趴到何玉姝肩膀上落泪。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18岁刚刚分化的Omega,何玉姝拍着怀里儿子的背,像安抚童年时尚不知自己会才成为哪一种性别的小孩一样,叫他不要怕。

“妈。”何寄慈啜泣了一会儿,抬头问:“你真的,相信这个传说吗?”

何玉姝的眼睛里映出这座城市冰冷的金属光泽,好像所有人都看到平港夜景的繁华绚烂,流灯水色,却没有人愿意转过头,看向河对面的无光的高楼与工厂。

何寄慈听到何玉姝轻声说了什么。

却淹没在一声悠长的轮船汽笛声里。

岑辛书房的墙上挂了一杆木头做的枪。

看上去有些年头,但雕工并不精致,有明显下手时错了方向的刀痕,让人觉得似乎和这间过于考究昂贵的房间并不相称。

谢争盯着那把木枪,像是看得出神。岑辛坐在他身后,手里端着温热的褐黑药汁,缓缓喝了一口。

“这次的检查结果还好吗?”谢争没有回头,低声问。

岑辛嗯了一声,不知想些什么,看向背对他的年轻男人,轻声问:

“你会怕吗?”

那人没有回答。许久,岑辛听见他似乎笑了。

谢争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让岑辛想到午后岑卯看着楼下花园里的男人时迷恋的目光。

“怕人来抢,还是怕岑卯又离开?”谢争走近岑辛:“好像都不值得我怕,是不是?”

岑辛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岑辛,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谢争的笑容渐渐褪去:“我并不喜欢你,不是因为十年前的事。而是因为如果我是你,从一开始就不会那样对岑卯。”

岑辛眉梢微颤,半晌,像是笑了似的轻呵一声:“你都知道了。”

“可能会比你知道的多一些。”谢争想了想,说。

“我还知道你自私,多疑,残忍,所有岑家之外的人,对你来说都是敌人。”谢争的手放在岑辛身前的桌上,露出成年男性的筋骨:

“但岑卯已经跟我走了。”

“我不会让你犯过的错误,再次发生在他身上。”

岑辛捏着药碗的手比白瓷还要苍白,关节微微泛起青色。

他想起几天前在这间书房里,他和谢争那场并不愉快的谈话。

岑辛告诉谢争,只要他来,岑卯就要跟他走。

而谢争好像没有听明白,他只好又说了一次,却看见谢争咀嚼似的,重复岑卯曾经的留言。

“只要我来……”

谢争像是压抑着某些隐秘的情感,又终于释然了,看向岑辛的目光竟然让他觉得心惊。

“所以你们真的以为,我会空手来找他吗?”

岑卯并不知道那个夜晚都发生了什么,而岑辛想,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前,谢争也不会多此一举地让他知道。

岑卯拥有一个年轻的恋人,与他相恋。作为代价,这个人不得不因此而飞速地成长。岑辛看在眼里,觉得难得,却并不羡慕。

然而他必须承认,这个人愿意一无所有地相信岑卯,也值得被岑卯毫无保留地相信。

当下的岑辛胸中揣着一颗来路不明的心脏,这颗心脏延续了他这条被家人所依赖的生命。他忽然觉得,似乎自己已经不需要再担心什么,可以任由这颗心脏自由地跳动下去,像岑卯希望他做到的一样。

“谢九。”岑辛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微微嘶哑:“谢谢你。”

谢争没有回应。

“我不会再干涉阿卯的事了。”岑辛睁开眼,似乎因为年轻男人背后的光而微微眩晕:“如果需要帮忙,就来找我。”

谢争沉默许久,说好。

谢争推门离开后,岑辛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很久,看枪上那把稚拙的木枪。

那是他和岑卯第一次见面。岑卯六岁,在某个不知名的北美乡村二月荒芜的田野里。岑卯穿得很薄,因此岑辛给他裹上了厚重的棉大衣。岑卯说,要送给哥哥一个生日礼物。

夜里,岑辛听到细小的好像小动物发出的声音。他走出那间棚屋,看到月亮底下,岑卯穿着岑辛给的棉大衣,用岑辛送给他的刀在木柴上用力地雕琢,小小的脸蛋因为用力而泛起些微的红晕。

那时的岑卯并不能一刀捅穿棕熊的皮,也无法熟练地切出薄如蝉翼的鱼片。他只是个普通的小孩,雕刻时把纤细的手指磨得过了,第二天就生出水泡。

但他还是把并不精致的木枪放到岑辛手上,睁着很大很亮的眼睛,叫他哥哥。

今天的岑卯还是会提着口味恐怖的蛋糕走到他面前,叫他哥哥,说这是给他的生日礼物。而谢争站在他身后,好像提醒着岑辛,岑卯没有变过,而他却欠岑卯许多。

岑辛看着墙上的木枪,觉得累了,轻轻喊了一声:

“阿卯。”

谢争出现在二楼起居室的时候,岑卯立刻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快,就很像是要直接扑到他怀里。

谢争下意识伸手接住他,心里却知道他站得很稳,不会倒下来。

可谢争接了,岑卯就撒娇似的靠了上去。

“我哥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谢争轻声笑了:“他让我带你回家。”

岑卯愣了愣,脸上浮出发自内心的欢喜,说好。

他们坐上谢争开的车,往那间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公寓去。

路上,岑卯忍不住问:“你说是什么人拿这种东西故意来气我哥啊?”

“你不是一向很聪明吗?”岑卯的学霸男朋友笑着鼓励他:“你猜猜看。”

岑卯并没有觉得自己聪明,但谢争这么说,他就觉得自己足够聪明了。于是难得耐心地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得出结论:“总之不会是何寄慈。”

“你这么相信他啊?”谢争的语气有几分揶揄。

“这是推理。”岑卯严肃地说:“以他的菜鸡程度,如果真的知道我哥的忌讳又干出了这种事,会在被我哥弄死之前被我弄死,又或许我还没动手就被他妈弄死了。”

“我觉得……他妈不会弄死他。”谢争忍笑似的,又给他肯定:“但我认同你的想法,不是何寄慈。”

岑卯得到了正确答案,就不再在乎解题过程了,拿着满分的卷子再接再厉:“那我们要找到那个送画的人吗?”

谢争含笑看着前方转绿的信号灯,没有直接回应,却提出一个更难的问题:“你为什么觉得是冲你哥来的,而不是你?”

“因为我不是——”岑卯讲到一半,匆匆急刹车。

“不是什么?”

“不是岑家管事的。”岑卯自觉灵巧地补全,心虚地不大敢看谢争审视的目光。

好在谢争没有追问,岑卯就很快拿别的话题岔开了。

他们到家的时间不算太晚。岑卯似乎已经默认了谢争一定会留宿在在自己的公寓里,给他拿了换洗的睡衣让他去洗澡。谢争没问他要不要一起,径直进了浴室。岑卯自己坐了一会儿,打开电视。

他心里好像有点乱,想着今天经过许多事,都值得细细想一想。但现在和谢争在家,一切问题就又不值得思考了似的。

岑卯想着许多事,漫不经心地走到窗边,不由啊了一声。

窗台上躺着几盆几乎枯干的多肉植物。

他想起来,那天是自己把它们拿过来晒太阳,结果忘记放回去了。

罪魁祸首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赶紧把多肉拿回去,又去厨房接了很多水浇上,心里祈祷着这几盆熬了三年都没事的绿色战士继续勇敢一点,为了他的清白活下去。

结果他刚出书房就听见谢争问:“岑卯,你干什么呢?”

岑卯心头一抖,很快走过去,紧张地问他:“你怎么这么快呀?”

谢争的头发还湿淋淋地挂着水,潮湿的眉眼不知为何被触动,徐徐笑了。

“嫌我快啊?”

他伸手把岑卯拉进还带着水汽的臂弯里,睡衣的间隙露出青年人坚实光滑的肌肉。岑卯的下巴尖碰到那皮肉,就好像生了磁性,不大想再离开。

“昨晚没给你,现在还生气?”谢争微微低下头,用牙齿轻轻碰他仰起来的鼻尖。

岑卯贴着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正被谢争身上的水汽蒸得温热,头昏脑胀地答:“不生气了。”

“那怎么不进来?”谢争的嘴唇向下移了一些,碰到就离开了,唇上还带着笑:“怕我太快?”

岑卯不想再进行这些自己永远赢不了的辩驳,只能凭借最擅长的蛮力,用自己已经滚烫的身体把这个人重新推了进去。

早上九点,手机铃声在一片狼藉的卧室中响起。

谢争很快睁开眼,紧接着去看侧伏在他胸口的岑卯。岑卯的腿还缠在他的腿上,手臂挽着他的腰,像是一颗绕树的白藤。

谢争半捂住他的耳朵,抬身拿起手机按了静音。

岑卯还是醒了,惺忪的眼边还有桃润的颜色,有点生气似的去抢他的手机。

他看到上面齐乔的名字,想了一会儿,好像逐渐记得自己现在有一份全职工作。

谢争示意他接,岑卯就半迷糊着按了免提,齐乔过于兴奋的粗犷声音仿佛透过扬声器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小谢!我们遇上大事儿了!”

岑卯微微皱眉,把音量调低了一些,半边脸又埋进谢争的胸口。

谢争的手在他赤裸的肩上缓缓蹭着,不急不慢地问:“是哪一个结果出来了?”

齐乔身后好像还有莫恒舟细碎的声音,但最有穿透力的还是他的嗓门:

“腺体基因检测!石教授先安排了两具一起做,出来的全都不吻合毛发样本结果!检验科整个他妈的炸了,怀疑设备有问题,又做了一遍,确认没错!然后局里直批,七具全都做了一遍!”

“七具尸体!十四个人!”齐乔喘着气,好像在行进的路上:“这特么哪儿是放火,这是挖坟啊!”

“我们待会儿过去。”

谢争很快挂断了电话。

岑卯似乎以为通话结束了,又扑到谢争身上,好像准备开始下一场安眠。而刚刚的对话很慢地在他脑子里重播了一遍,让他逐渐意识到什么。

谢争看怀中的岑卯顶着一头乱云,懵懂地抬起眼问:“今天不是周末吗?”

“卯卯。”谢争很轻地笑着叫他,握住他细瘦的腰,把他捞着坐了起来。

“看来你的第一次加班,也要跟我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