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6E
谢争的同学会定在平港海湾的一家星级酒店。因为是午市,岑卯提前一周设定了6点钟的闹钟。
凌晨时分天还没亮,疲累不堪的岑卯就被吵闹的铃声惊醒,脑中依稀记得要做件很重要的大事,意识朦胧地被子外面爬。结果刚爬到一半,就被身边人抓住了露出来的缀了梅花似的小腿,整个人拽回那个永远能让岑卯瞬间惰怠的怀抱里。
青年像是带着起床气,闭着眼睛咬他胸前的软肉,把早上就精神起来的肉器直接插了进去,像在惩罚他的小题大做。岑卯被弄得含着眼泪连声道歉,觉得自己好像在一场梦里被人操着,因为太困太累,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糊里糊涂地就被顶撞得从里到外都湿透,脑子也被搅成一团无法思考的浆糊。
岑卯再睁眼已经日上三竿。他爬起来时腰上一抽,还没跌下去,就被谢争拦腰抱起来,托着臀上的软肉去洗漱。岑卯从镜子里看谢争抱娃娃一样抱着他,用温热的毛巾擦他染着桃润的面颊,已经没什么精神紧张了。
性爱似乎总能最大程度地削弱他的身体,让他不想再跟人打架,好像所有攻击的欲望都会在和谢争的交媾中被消弭,岑卯会因为另一种欲望的满足而平静下来。而暴力对这具身体造成的任何伤害都能迅速愈合,只有性爱中的痕迹像勋章一样留了下来。
岑卯看着自己胸前一片惨烈的吻痕,想,如果这痕迹不是谢争留下的,如果撕咬他的、插入他的是另外一个人,他的身体会愈合吗?但这个想法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岑卯很快打消了自己的疑虑,除了谢争,他不会再给任何其他人机会。
他不要谢争之外的任何人了。
谢争帮他刷牙,岑卯的嘴巴无法合拢,泡沫从唇边溢出来,很快被人灌了水漱掉,对方的舌就带着和他一样的薄荷味插进他的口腔。
岑卯在无休无止的深吻里想,谢争是故意的。这和岑卯现任上司给的突兀告诫、前任上司留的奇怪地图都没关系。谢争最近要得太多了,像是要确认什么,而岑卯不善于推理,竭力思索过也找不到正确答案,只能尽力给谢争想要的。
岑卯上车的时候还脑中昏昏,直到进了酒店电梯,才顿时被迫在眉睫的危机感唤醒,用力晃了晃昏沉的头,谢争看着他,问他是不是困。
岑卯坚决否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哎呀一声:“穿错了。”
衣服是谢争给他套的,米色的开司米绸衫,轻薄暖和,露出的雪白细腻颈子上的痕迹被创可贴盖住,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更加柔软。
岑卯很丧气似的,拿出手机翻给谢争看他的网购记录:“我专门买了新衣服的。”
谢争看着屏幕上的“男性减龄时尚XX套装”,静了片刻,开口时有不着痕迹的笑意:“岑卯,你多大了?”
“二十八了呀。”岑卯悻悻瞪他,埋怨又委屈似的。
“那怎么跟四十八一样。”谢争故意逗他,看岑卯立刻耸起来的肩膀:“还想着扮年轻,去拐骗大学生?”
岑卯觉得谢争在暗指他之前做过的事,一时心虚没能回复。谢争凑近了他,说:“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大学生已经不吃这一套了?”
岑卯紧张地眨眨眼,谢争声音很轻,教导他似的:“他们喜欢成熟的。”
谢争的手顺着他的脊骨滑下去,堪堪停在他被操熟的缝隙之上:
“熟透的那种。”
岑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熟透了,脸上升起蒸蒸的热。谢争看他一会儿,伸手摸他又长了一些的软发,又说:“到时候困了就告诉我。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更想带你去睡觉。”
岑卯顶着红透的耳尖点头。电梯门开了。谢争无事发生似的走出去,跟礼宾说房间号。岑卯跟在后面,迈步子的时候不怎么利索。
他们到了包厢。门开后,所有人看到谢争都愣了片刻,继而有人很大声地热情问好。
岑卯从谢争身后露出小半张脸,害羞似的,笑着打招呼。
有人一时看呆了眼,被身边早就听说了平港八卦猛料的同学捅醒。谢争视若无睹,滴水不漏地一一问候,向众人介绍岑卯,说是他男朋友。
一个戴眼镜微胖的爽朗男人站起身,哈哈大笑:“小师弟竟然真来了!我早就听本科那帮人说,你男朋友比A……电影明星还正点!今天总算见到了!”
岑卯微愣,渐渐发觉不对。说话的男人看起来虽然不至于中年,但已经有些微秃顶,当然也可能是过分醉心于学术。可席上的其他人也没有他印象中那么年轻。
岑卯认识谢争的时候对方刚进大学,走的时候谢争也才大二。他见过的谢争的那些同学各个青春逼人,就算科研再苦经费再缺,也不该在三年之间就蹉跎成这样。
“石教授不带本科生,这些是我研究生时的同门。”谢争带岑卯坐下,才低声对他解释。
岑卯呆呆地哦了一声,又松了一口气似的,看向刚刚说话的男人油光水滑的头顶,顿时少了许多心理压力。
“那是我们二师兄。”谢争说这个称谓时,唇角动了一下:“人很单纯,不怎么关心学术之外的事。有点性别歧视,你不用在意。”
秃顶二师兄像是忍不住偷偷瞥岑卯,岑卯习惯似的,对谢争乖巧地笑,说没关系,反正不是坏人。又想到什么,眨着眼问:“你什么时候读的研究生啊?”
“本科快毕业的时候,石教授让我去他的项目组。”谢争没什么所谓地喝了口茶,解释道:“那时候家里也还没想好要我去做什么,我就答应了。”
岑卯犹记得谢争说过,他两年前就毕业了,想来说的应该是本科毕业。谢争一年前进的中心局,那中间的一年可能就是在读研究生。岑卯对修一个学位要花多长时间没什么概念,只觉得这个时间表合理又充实,不愧是他的学霸男朋友。
谢争另一侧的座位空着,有人蠢蠢欲动,像要坐过来套近乎。包厢的门恰在此时又被推开,两个女性带着一个十分可爱的小男孩走了进来。其中年轻一些的女性似乎一眼看到了谢争身后的岑卯,稍稍怔住。
岑卯的眼睛微微亮起来,小男孩走路蹦蹦跳跳的,喊着爸爸往二师兄的方向冲去,他身后的Beta女性温柔笑着跟上,坐到二师兄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桌上人都夸小男孩可爱,岑卯听人讲话,知道这是二师兄的老婆孩子,刚刚等人无聊,妈妈就带着孩子出去玩了一圈,没想到却遇到了熟人。
岑卯的目光跟着众人转向一同进门的女性Omega,却看到女人走到谢争身边,带着没人会讨厌的合适的笑,问:“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谢争稍停,帮她拉开了椅子。岑卯微微睁大了眼,看着这个和谢争同龄的女人。席上有人微妙地交换着眼神,但都没说什么。
“什么时候回的新盟?”谢争脸上没什么变化,语气像和对方很熟,又很久没有联系。
“上周。正在放春假,今天来跟人聊点事情,没想到遇到了嫂子和宝宝。”女人笑了笑:“听嫂子说你会来,就上来碰碰运气。”
谢争没回应,岑卯的目光可能过分直接,女人也看向他,和煦地一笑:“这位就是岑家四少爷是吗?我刚回来,可就听说了不少你们的事了。”
谢争弯弯眼角:“你也会听那些无聊的闲话吗?”
“也不算闲话,主要是听我弟弟说的。”女人想到什么,隔着谢争对岑卯伸出手:“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何寄苓,何寄慈的大姐。哦,也是谢争的本科同学。”
岑卯一怔,下意识伸出手,感受到女人柔软干燥的掌心,拿回来时,手上似乎沾了一丝若有似无的优雅香气。
“本来三年前就有机会见面的。”何寄苓友善地对岑卯说:“那次聚会我陪一个教授去开会,错过了。”
岑卯想到之前那次和谢争同学的尴尬会面,顿时有些紧张,只好花瓶似的微笑。
“听小慈说你和岑家四少爷在一起,我还以为你终于舍得换对象了。”何寄苓看了谢争一眼:“来之前还在感慨,岑家的Omega果然厉害,能让最贞烈的寡妇变节。”
何寄苓含笑的目光又落到一脸懵的岑卯身上:“没想到是旧人还魂,那我只能认了,算我之前追你那三个月是自作多情。”
岑卯愣了好一会儿,何寄苓这两句话信息量过大,他一时消化不良,下意识抓住了谢争的手。
谢争在他掌心轻握,给何寄苓一个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你也不算追过我吧?”
“你说不算就不算吧。”何寄苓耸耸肩,没有再说下去。
他们两侧的人比周围都安静,似乎全在偷听这场诡异的对话。对面的小男孩突然哭叫起来,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我不要打针!”
小男孩在二师兄的怀里跺着脚,母亲在旁安抚着,二师兄的头顶也渗出几点汗滴。
有人问打什么针,二师兄哭笑不得地答:“这不是快六岁了,要打发情期疫苗。做了一个礼拜思想工作了,唉,这年头生个Alpha真不如生个Beta省事……”
妻子责怪似的看了二师兄一眼,男人顿时不敢再说话。岑卯握着谢争的手,看小孩在空中蹬的小腿,就把隔壁的前情敌给忘了。
“喜欢孩子?”何寄苓看岑卯的表情,笑着问:“打算什么时候生一个?”
岑卯张了张嘴,谢争微停,低下头稍显亲密地凑到他耳边,问:“想什么时候生?”
岑卯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何寄苓愣住,像是没想到岑卯是这么害羞的性格,看呆了几秒。
岑卯反应过来,怨气很重地瞪了谢争一眼。这一眼却看得周围的人都夸张地暗中吸气。
岑家的Omega名声在外,但这些年岑家在平港的只有一个活在恐怖传说里的岑辛,没几个人能亲眼见到。今天石教授说谢争会带家属过来,不少人都带着见世面的期待。岑卯进来的时候就带着若有似无的娇态,贴着谢争很黏人的样子,但没什么表情,更像个长得过分好看的少年人,这一眼倒更能品出那股让人肉酥骨软的媚劲。
岑卯并不知道这个聚会上的人有多少人怀着并不单纯的目的,只觉得谢争欺负人。他知道自己不能生,也知道谢争不想要孩子,可谢争偏要当着别人的面逗他。
岑卯开始生气,捏着酒杯喝饮料,干脆不理人了。
谢争没多说什么,只是对目瞪口呆的何寄苓笑笑:“等生了通知你吧。”
何寄苓喉间微动,喝了口水。侍应生开始上菜,众人终于放下暗中看热闹的目光,一边吃饭一边聊起学校的旧事。岑卯听不大懂他们说的实验和项目,只发觉不少人在刻意跟谢争搭话。
谢争全程都很和气,态度像个真正的谦卑小师弟,只是话不多,倒是他身边的何寄苓帮他冷嘲热讽走不少过分热情的师兄师姐,搞得岑卯都不大好意思讨厌这个情敌。
岑卯被谢争喂得差不多饱了,发现也没什么人敢跟他说话,渐渐走神,而对面的小男孩像是跟他进入同一个状态,晃着小短腿渐渐迟滞。
母亲发觉孩子的困倦,跟二师兄说了两句。二师兄说在隔壁开了房间可以休息,岑卯立刻看了谢争一眼,谢争觉察到,对他点点头。
岑卯放了餐巾,走到那一家三口身边,蹲下身问:“我带宝宝去休息吧?嫂子都没怎么吃东西。”
二师兄夫妻俩都仿佛受宠若惊,两人慌乱地对视了一会儿,女人才晃着孩子问:“跟哥哥去睡觉,好不好?”
岑卯噎了一下,并不好意思说自己可能和孩子的父母差不多大。小男孩睁着惺忪的眼,像是被岑卯的容貌吸引,伸出了两条小短胳膊。
岑卯忍不住笑了,眉目跟春天里的叶子似的舒展开来。二师兄咳嗽起来,被妻子猛掐大腿。女人把孩子交到岑卯怀里,说谢谢。
岑卯心满意足地抱着孩子离开,临走前对谢争献宝似的笑了一下,谢争只微微颔首。岑卯没太在意旁人的目光,进了一边的休息室。
岑卯把孩子放到床上,帮他脱鞋子,给他盖上松软的雪白被子,伸手拍拍他:“乖,睡吧。”
小男孩眨着眼睛,好奇地看他的脸,过了一会儿,小短腿把被子踢开了,坐起来说:“哥哥,我们出去玩吧!”
岑卯愣住,莫名有些紧张。他对小孩的喜爱颇为叶公好龙,一向止于网上的各种视频,并没有真的带过小孩。但眼前的小男孩似乎继承了父亲单纯又开朗的个性,两团小胖手抓住岑卯的胳膊:“去玩嘛,这里面可好玩了。”
岑卯忐忑地想了一会儿,才答应下来。小男孩跳下床,自己很熟练地穿上鞋子,牵着岑卯的手往外走。岑卯像个被大型犬牵制的主人,在小男孩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
小男孩带他穿过走廊,跑去玩了一会儿旋转楼梯,又数了好几遍走廊里的盆栽,然后拉着他去洗手间,把弄脏的小手和小脸都用酒店的香波细致地洗了一遍。岑卯一路战战兢兢,生怕碰坏了这个小肉墩。
他们刚出洗手间,好动的男孩像个小火箭一样冲向回廊的门。岑卯知道外面就是露天阳台,拉住他已经来不及,只能叫着他跟过去。男孩上了阳台哒哒地跑了两圈,像要跟他玩追人游戏,岑卯腰酸腿软,追他费力,只好站在原地装被他绕晕了,任他一圈一圈地围着自己跑。
小男孩嬉笑着跑到了盖着桌布的长桌下,在里面发出可爱的声音:“哥哥,来找我呀!”
岑卯假装自己没看见他去哪里了,沿着长桌来回走动着,疑惑地问你在哪里呀。小男孩嘻嘻笑着给他提示,岑卯装作很笨听不懂的样子,男孩就忍不住从桌子下面抓住了他的脚,岑卯叫了一声,像是被他抓到了,跟他一起钻到桌子下面。
岑卯抱住小孩,夸他很会捉迷藏。小男孩骄傲地挺起胸脯,说是他太笨了。两人闹了一会儿,岑卯听见有人靠近的脚步声,怕此刻贸然钻出去吓到人,对小男孩竖起一根手指。
男孩都喜欢刺激的冒险游戏,立刻捂住嘴巴不说话了。岑卯表扬似的摸摸他的头,听见外面有人点烟,一个刚刚似乎在餐桌上听过的声音不平地说:“跟这样的人吃饭真是耻辱。”
岑卯微微皱眉,捂住了孩子的耳朵。而另一个人开始安抚对方:
“一个Beta生的杂种下等人罢了,认了爹才嚣张起来的,你也不用在意。”
岑卯看着眼前有一个Beta母亲的男孩,孩子的大眼睛里干净又迷惑。岑卯没说话,把孩子揽进怀里。
“他那个母亲费尽心机地经营,以为生了个Alpha就能一步登天,结果最后到死也没能进谢家的门。要是活着看见他儿子今天的样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岑卯胸口微沉,渐渐意识到这场对话与怀里无辜的小男孩无关,心中渐渐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还能怎么想?恐怕会为自己的遗传自豪吧?”那人嗤笑一声:“做母亲的想靠身体上位,现在当儿子的也凭着跟人睡,飞黄腾达了!”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岑卯放在身侧的手稍稍攥紧,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以前不信这种无稽之谈。今天看到,还真的觉得有几分可信。”冷静一些的声音说,带点思忖的意味:“听何寄苓的话,岑家的这个应该就是谢九大学时候的那个对象。谢九刚进学校的时候顶多就是考试还不错,并不像天资很好的样子。谁知道一年之后,就真成了全校知名的天才。这跟他们交往的时间对得上。”
“我看也不全是睡了什么岑家凤骨的功劳。他母亲死之后,谢九就准备认爹了吧?”另一人冷哼道:“有了当军长的亲爹,学校的教授领导不还上赶着去巴结?何寄苓不也是那之后开始追他的?什么破格录取,提前毕业……我到现在也不相信那几个实验和项目是他自己做的。背后不知道多少大牛保驾护航,给他拱上一作的吧。”
“也不能这么说。我见过谢九开题和答辩,他的反应不像是提前背好的,思路也确实厉害。”劝他的人想了想,似乎觉得夸得过了,又补充道:“但的确和我开学时见他的时候很不一样。我现在倒更相信是岑家这个Omega的助益。”
两人有一阵莫名的死寂。过了一会儿,不平的那个压低了声音问:“可这科学吗?睡了一个Omega,就能脱胎换骨?”
“是很荒谬。但那个传说本身就很模糊,有很多更夸张的版本。不是也有人说,岑家一代只能有一个凤骨吗?还说这一代是他家大姐。”那人轻笑一声:“这种事人云亦云,说不准是岑家人藏了什么秘密的药物,能改变人体机能。”
“我看你是干制药干糊涂了,不过你这个版本的确听起来更科学。”另一人赞赏似的笑了:“可惜听起来没什么传播市场,不够刺激。”
“唉,大众就是这样,更喜欢猎奇低俗、有刺激性的内容。毕竟人都有七情六欲,这个社会上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还是占大多数,谣言的理解成本一般都很低,还都掺杂着性与暴力。”
两人的话题渐渐转向,似乎发自真心地感慨了一阵知识分子在战后社会的生存困境。一番让岑卯厌烦的悲春伤秋之后,才传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小男孩瞪起眼睛看捂着他嘴巴和耳朵的岑卯,有些坐不住,拿腿轻轻蹬他的膝盖。
岑卯不知沉思些什么,被小男孩叫醒,反应过来,才用额头蹭蹭他的脸蛋。
他掀起桌布一角,确认阳台已经空无一人,才把小男孩拉出来,帮他排干净衣服上沾的尘土,带他回刚刚休息的房间。
这次回到床上的孩子终于困得厉害,没一会儿合上了薄薄的眼睑。岑卯趴在床边看小孩起伏的细弱胸脯,想着自己的事情,很久,才站起身来。
他回到包厢,众人正酒酣耳热。岑卯跟二师兄的Beta妻子柔声说宝宝已经睡下了,女人似乎看出岑卯没少折腾,连声道谢。岑卯笑笑,坐回谢争身边。
何寄苓不在座位上,但手包还没有拿走。谢争正跟一个戴眼镜的师兄说话,见他来了,就回身看他。
岑卯看着谢争的眼睛,觉得自己靠得太近了,但又觉得没什么,毕竟这是他的男朋友。
他当着很多人的面往谢争的怀里钻,说困了。
席上有一瞬间诡异的安静,但很快所有人都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继续各自的谈话,仿佛刚刚的安静从未存在过。
谢争看着缠上自己肩颈的手臂,岑卯恹恹地垂着眼,像是不在乎揽着谢争时、自己宽松的衣摆下露出的雪白而纤细的腰肢。那腰上还有谢争留下的青色的指痕,昭然得过分,近似示威了。
不知过了多久,岑卯觉得腰上一沉,被人捞进他喜欢的怀里。他干脆闭上眼,很顺从地环着那人的脖子,腿也盘上去,耳边听到不少低低的吸气声。
岑卯懒洋洋地侧过脸,拿那双妩媚的眼往桌上轻轻扫了一圈,把一些人的目瞪口呆和手上的抖颤都收进眼里。那目光本应是旖旎的,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有些人瞬间动都不敢动,却不知是在怕什么。
岑卯看厌了似的,把脸贴回谢争胸前。
谢争跟别人说了些什么,岑卯没听清,任谢争抱着他离开气味杂乱的宴席,到了另一个安静的房间。
谢争对他就像他对孩子一样细致,把他放到床上,帮他脱下鞋子,但没有盖被子。
岑卯揉着眼睛,像不大耐烦的小孩子那样问他:“还要多久结束啊?”
“他们还想多喝些酒。”床边的谢争用手指蹭他微微发红的脸颊,目光微妙:“不喜欢了?”
“这些人没有你聪明。”岑卯想了想,又说:“也没有你的本科同学聪明。”
谢争笑了一声,开玩笑似的问:“你就喜欢聪明的啊?”
“我就喜欢像你这么聪明的。”岑卯眨着眼看他:“可能因为我不够聪明吧。”
谢争微怔,眼中露出隐约的笑意。
“谢争。”岑卯思考着什么似的,认真问他:“人可以忽然变得聪明吗?”
谢争在颊边摩挲的手指停下来,盯着他好奇的眼睛,反问:“要变得有多聪明?”
“变成天才那种。”
谢争很久没有说话,岑卯开始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无聊,于是自问自答:“不可能,对不对?”
“为什么?”谢争的眼里有晦暗不明的光,映出岑卯朝他靠近的脸。
“因为天才本来就是天生的。”岑卯微微嘟起嘴,有些气鼓鼓的样子:“只是生下来的时候没人知道。而且他身边的人都很傻,所以看不出天才有多聪明。”
谢争沉默着,任岑卯凑近了看他的眼睛。岑卯什么也看不懂,却闻到一丝馥郁的香气,动着鼻子好奇地问:“你喝酒了吗?”
谢争不说话,放在他颊边的手指沿着他的脸滑下来,然后抬起了他的下颌。
谢争把岑卯压进柔软的床铺里,吻下来,舌尖挨着他的唇,说:“你检查一下。”
岑卯只尝到清新的漱口水的味道,像是已经把刚刚关于天才的话题忘了,小声抱怨:“我没喝过酒,陈医生说我不能喝酒。”
“我知道。”谢争耐心地说:“我也不喜欢喝酒。”
岑卯像是觉察到什么,将一些无关的事联系起来,问:“那你也是真的不喜欢小孩吗?”
谢争看他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温暖的手掌沿着岑卯宽大的衣衫下摆伸了进去,贴上他柔软微湿的小腹。
岑卯开始有些呼吸困难,被谢争抚摸的地方又泛起酸软。谢争的掌心挨着他的腰腹打着圈,又在靠近中心偏下的位置不算用力地按了一下。
岑卯差点叫出声。谢争插在他身体里的时候,也喜欢按这里。岑卯好像整个人都很单薄,被插得深了,这里总会被谢争顶得微微凸起来。
“早上射进去的,还在吗?”谢争问他,像陈医生问他有没有按时吃药一样。
岑卯被按得全身发软,诚实地摇头,说不知道。
“如果要生,你这里是不是会鼓起来?”
谢争的眼里有很认真的求知的光,按着岑卯的手掌多用了几分力气。岑卯喉中泄露出奇怪的微弱声音,像被他从身体里挤出来的。
“我是不喜欢小孩。”谢争俯下身,在岑卯柔软的小腹上留下湿漉漉的吻:
“和生孩子相比,我好像更想看你怀孕的样子。”
岑卯背上一阵酥麻,觉得自己身下正在漫出温热的液体,谢争留在他身体里的东西好像真的被压出来了。他有些难受地抓住谢争的手,用害怕的眼神看他。
谢争不想让岑卯害怕,就在酒店休息间的床上插入了他,好像是为了满足岑卯的一个愿望。
岑卯天真地想给他心目中的天才男朋友生一个孩子,似乎这个人的一切都能让他感到自豪。谢争想,岑卯应该被满足。
可他并不想看到岑卯的血肉被分离到另一个个体生命的身上,就算那是他们彼此生命的有机组合,这样的存在也让谢争感到厌恶。
如果可以,他更想看到属于自己的部分在岑卯的身体里孕育着。那代表着谢争对岑卯的侵入,像一把刀插进一道骨,而岑卯必须容纳来自谢争的东西。它让岑卯发生变化,偶尔让他痛苦,也时刻让他满足。
谢争亲吻着怀中人汗湿的脸颊,进到更深的地方。
休息室的房门外,何寄苓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发呆。
门后的动静让她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敲门告别,而谢争似乎也不是很在乎告别这件事。毕竟岑卯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再见面的时候,谢争也没什么怪他的意思。
何寄苓站了一会儿,回到酒过三巡的包厢,拿上自己的手包,和几个认识的师兄打过招呼,一个人走出了酒店。
司机等在门口,她上车后,坐了很久,才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合影。
那是谢争刚入学的时候,他们全班一起聚餐的合影。何寄苓有段时间的确痴迷于这个人,因此做了所有小女生都会做的事,把合影中两个人挨在一起的部分剪下来,放在自己的钱包里。
她看着照片中少年英俊的眉目,总觉得有哪里不大一样。她痴迷的对象,似乎并不是照片中的人。而今天的谢争也和这个合照中的少年不同,却又能让她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之后微微失神。
何寄苓想,可能这就是少女的热爱。她爱上的或许只不过是一个幻影,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错位的生命。
而谢争现在只活在另一个人眼中的幻象里,任那人涂抹描摹。何寄苓有些刻薄地想,岑卯喜欢的也不一定是真正的谢争。
谣言中的谢争,传说中的谢争,平大的谢争和谢家的谢争,都只是谢争表现出来的样子。毕竟,谢争要让谁喜欢自己,看起来并不难。
何寄苓摇摇头,想把照片撕碎。考虑了一下,又似乎觉得太过矫情,还是塞了回去,脑中忽然生出一个把这张照片寄给岑卯的恶作剧想法。
她自嘲地笑了笑,给弟弟发短信,说想买一个新的钱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