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贺寿
七
沈城玦正掂量着说一些什么客套话,就看到里面风风火火出来一个年轻公子。他疾步走到顾琅面前行礼:
“侯爷来此,小的有失远迎!”接着客客气气地,把顾琅往里面迎。
顾琅边走,边低声与那个年轻公子说了些什么。沈城玦讷讷站着,看他走远了,才想起来行礼。
想起自己还要回去拿银子,沈城玦就着急忙慌的要走。可他刚到门口,伙计就追过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小匣:“拿着吧,算你走运。”然后把东西往沈城玦怀里一塞。
他接过来,怔怔地问:“啊?”
伙计看他傻站着不走,就笑话他:“得了便宜还卖乖!里面大人给你的!”
大人?顾琅?
沈城玦叹了一口气,他想着,日后找个机会,再去侯府送银子吧。时候不早了,他不敢多耽搁,拿着东西匆匆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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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园正往头上插簪,就听见外面的小唱一边抬东西,一边议论。
“听说了没有,水绘别苑死了三个人,都是正旦!不过不是咱们胡同的,是城东那边儿馆子里的。”
李小园和沈城玦此时都在房里。却是李小园脸色先难看起来,他嘴唇颤了颤,想说点什么,没有说出口。
沈城玦没有太多惊愕,他只是在想,那一日他为什么会被人送回寒馆。
单纯因为他在那几人之中,姿色平平么?
番子把他送回来的时候,像是对他说了一句话,但是他回想不起来了……
沈城玦之所以也在李小园房里,是因为馆主人让他与李小园今晚一起出去。还特意找人来给沈城玦上妆。
他是千万个不愿意,然而这由不得他。
没有太久,一顶软轿停在了寒馆门口。这不是一顶宽敞的轿子,像是谁家的私轿。两人都进去,挤着坐在里面。
李小园早已习惯,他刚进去就自顾自地闭目养神。沈城玦却有些惴惴,从轿板往外探看。
轿子一停,沈城玦惊呆了——这是水绘别苑啊。
怎么来了这里!
李小园抬眼,看了看顶上的横匾,脸上也布满了惊恐。他本来就病着,这下受到惊吓,不可自制的一阵咳嗽。
沈城玦却觉得李小园这一阵咳,居然还有一点病弱西子的味道,好像比平时更妖娆了。
一想到里面的是谁,沈城玦一点也轻快不起来。
和死了三个正旦这事儿没有半点关系,因为他很清楚——陈秀不会弄死他,反而要好好对待他。
虽然他并不想接受陈秀的“美意”。
走在一条熟悉的路上,沈城玦突然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第一次在这里遇到顾琅的时候。他内心突然有了一些荒唐的期待。
他想,顾琅突然会不会跳出来,再让人把他送回寒馆呢。
沈城玦自嘲地笑了,他笑自己这是做什么春秋大梦。
李小园古怪地看了看他,不出一言。
两人闷头跟着婢女往里面走。越走,灯火越明亮起来,等上了水榭的回廊,便每隔两步就有花灯,装饰地十分喜庆。
又走了不久,婢女让他们停在几株老松后面,便听到前面有喧闹声传来。沈城玦好奇的隔着松树往前窥视。
前面是一处八角凉亭,周围一圈儿摆满芍药。花团锦簇之中,是一张灼灼动人的脸。
是陈秀。
旁边站了好些个小宦官,爹啊、爷爷啊的叫他。陈秀很享受此种光景,他斜倚在竹编的美人靠里,微眯着眼。有一个小宦官在给他捶肩膀。
又过了一会儿,从对面小径走过去几个宾客,皆锦衣华服。看得出来,都像是有头有脸的人。于是小宦官们纷纷往亭外退出,陈秀也一扯嘴角,露出明艳的笑容来与他们寒暄。
最后进去一人颇高挑。
沈城玦认出来了,是顾琅。
沈城玦从他们谈话间听出来,今个是陈秀的生辰,这些人是来给他贺寿的。
过了一会儿,里面一人突然就高声说道:
“我今儿可是备了一份好礼的。”他啪一下,把酒盏掷在桌上,应当是有些醉意,口舌不清。
“枣花胡同知道吧?红牌!”
沈城玦暗中冷笑。陈秀何止知道,都已经找人去搜刮过了,只不过李小园是漏网之鱼。
说着那人击掌几下,便有小宦官过来与沈城玦他们说:“前边儿亭子看见了吗?中间坐的,陈督公。好好伺候吧。”
李小园闻言低下头去。
再抬头时,他脸上已经满是明媚的笑意,每一个眼神里,都是轻佻地勾引。接着他捏住衣摆,轻轻款款地往前走。
这是沈城玦第一次与李小园一起出来,他没有想过,原来师哥出去的时候,竟然是此种模样。
沈城玦也托着琵琶跟在后面。都到这一步了,还唱什么曲子呢?这些人显然不是图李小园去唱曲子的。
他心中发慌。
陈秀在主位,最先瞧见李小园的模样。他先是一愣,接着把手搁到桌子上托腮,饶有兴味地看着李小园。
这一下,七八双眼睛都直直往李小园身上射过去,整个八角亭都静下来了。
“叫什么?”
是陈秀疏懒的声音。
李小园行礼。
沈城玦心中惊叹——他行的是花礼!像女子那样福了福身子!他呆滞住了,而后极其不自然地跟在李小园身后,与上座宾客打躬。
“寒馆李小园。”
李小园嘴角带笑,媚而不淫,还不忘记自报家门。
陈秀却很不满意的啧了一声:“名字不行。”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李小园。
“以后没有李小园了。”
陈秀拿手敲敲桌子:“以后,只有李玉仙。”
席间宾客纷纷唏嘘,还有两人叫好。八角凉亭又恢复了方才的热闹。
李小园做羞涩状,拿帕子虚遮住整齐又洁白的牙齿,他莲步款款移至陈秀身边,一只手就虚搭到陈秀肩膀上:“谢督公赐名。”
陈秀很豪气的拍腿示意,全然不像个缺了东西的太监。李小园就如若无骨地坐了上去。
沈城玦像一杆枪一样杵在那里,他怕了——他看到其余宾客打量他的目光,淫邪又下流。
在这焦灼的光景里,顾琅突然扬声说:“小瑶枝,见了本侯,一点表示都没有?”接着又摇起了那把金扇子:“怎么着,是想坐督公另一边大腿呢?”
这露骨的话一出来,宾客又是一阵唏嘘,连陈秀都很开怀的哈哈大笑起来。
顾琅却很自然、又很下作地说:“那天晚上你来侯府,在罗汉床上莺啭连连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冷清?”
沈城玦脸能滴出血来。
但是此间他已经明白了,陈秀是不会弄死他,但并不代表不会给他难堪。
今晚,他只有两条路——
要么,去伺候顾琅;要么,就去伺候其他的,或两个或三个,或是多个人。
沈成玦脚下像灌了铅,再也走不动了。托着琵琶的那只手也僵木起来。他在戏子里已经不算孩子了,可他也只不过刚满十六,不谙风月事。
从其他人嘴里听到的话再荤,真实践起来,却是全然不同的。其他宾客已经不再看李小园了,都齐刷刷地盯着他。
反观陈秀,像那一夜的秉烛长谈全然不存在,竟是装作不认识他。搂着李小园,不出一言,在等着看沈成玦的的笑话。
亭中气氛一时凝滞,顾琅暗忖了村,毅然决然起身,像个风月老手那般,把金扇子往桌上随意一扔,两步走过来拦腰将沈成玦抱起。沈成玦手中的琵琶就那样顺势掉在了地上,“咚”的,发出一声闷响。
顾琅二话不说,低头,一下含住他的唇。
宛如耳边一声炸雷响起,沈成玦脑中已然乱做糨糊。三魂没了七魄,任由顾琅摆布了。
陈秀也是始料未及,惊呼道:“哎哟!快看看小侯爷吧!咱家头回见他这副模样呢。”宾客们纷纷跟着附和。
“顾小侯爷手快嘴快,咱们比不上!”
“手快嘴快不要紧,那处办事儿的时候可别快!哈哈哈!”
又是一阵下流的笑声响起。
分离之际,顾琅像与人说荤话一样的,凑到他耳边说:“不想去喂狼,你就配合一点。”沈成玦呆滞地望向他,看顾琅言语虽正常,神情却宛如一个猴急的恩客。
沈成玦恍惚了。
眼看顾琅得了美人,其余宾客纷纷不服气的劝酒。于是顾琅在其余人的催促中无止境的“自罚三杯”。直到那一壶酒都倒尽,陈秀催人去添酒的时候,顾琅才得了三分喘息。
又过两巡酒的功夫,从八角亭东边过来了几个戏子,沈成玦暗中打量,只觉得他们不像唱戏的,像窑子里的。
沈成玦在顾琅怀里僵了不知多久,他不经意地抬眸一看,对面李小园的衣服已经凌乱不堪了,半截香肩在外面露着,赫然两个清晰的牙印子!他与陈秀正脖颈交错,在那里正你来我往,微微扭动着。
沈成玦当即像被什么东西刺了眼睛,慌乱的挪开了视线。
席天幕地,众人围观……沈成玦再一次的神魂出窍了。
可是没多久,沈成玦自己也燥热起来。这酒他方才被迫喝了两杯。浑浑噩噩间他明白了,酒里面有东西。
在场宾客个个怀里有人,又过了半刻,皆是衣衫不整。
而顾琅却没有更多的动作,他们在这荒唐的八角亭里,一下显得突兀起来。
顾琅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暗中顾盼左右后,目光迷离地对上沈成玦的眸子。
酣畅淋漓的亲吻间,顾琅没再犹豫,一把扯了沈成玦的腰束。
腰间倏的一凉,沈成玦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不为别的,只为顾琅那个形状骇人的东西,已抵在了他腿上。
“心肝儿要着凉了。”顾琅轻佻地说道。
顾琅像是想走,扯了一个连沈成玦听了,都觉得乏力的理由。
“再喝点酒,他就不冷了!”邻座的华服男子抄起酒壶就过来,不由分说,掐住沈成玦的下巴,也不管有没有对准嘴巴,手一倾斜,就要往里面灌酒。
他们显然没有把戏子当人看。
顾琅原是没出声的。可当他听到沈成玦呛得咳嗽起来,便有些怒意腾起,不悦道:“唉唉!干什么呢!”接着腾出一只手,掐住了那只拎酒壶的手腕。
宾客们已经开过一轮炮了,有的宾客此时正昏昏睡在桌边。而顾琅却还没脱自己的衣服,只是沈成玦独自衣衫不整。
邻座的男子用露骨的眼神扫视顾琅下身,下流的感慨道:“还是年轻啊。”
顾琅冷笑了一声,不再管他们,扛起沈成玦就往别苑外面步履生风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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