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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想留不能留

第96章 想留不能留
蒋屹开始上班了。
领导对他的身体表示慰问, 欢迎他重新回到有爱的大家庭。
蒋屹一开始以为是借调来的好操作,病假长点也影响不大。后来在单位下发的关系地名单里竟然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的人事关系已经从学校转到了研究院。
——他不用再担心有朝一日政策变动或者因为杜庭政的原因会被退回原单位了。
他知道这都是杜庭政在背后操作,他提前安排好了这一切,让他不用花费丝毫精力就能回归之前想要的生活。
杜庭政当然有私心。
蒋屹如果开始上班,是不是意味着他想要留下来重新建立稳定的社会关系。
他经过多次试验,发现蒋屹果然很吃‘对不起我错了’这一套。对于哭出名分这件事,杜庭政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这天起, 蒋屹开始收到很多莫名其妙的短信和花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包扎精美的礼物。
一开始只有杜庭政每天送,礼物里面夹带卡片,有时候是我爱你,有时候是对不起。
偶尔也会让邢心送花过来,口述转达这两种意思。
后来金石见到他, 欲言又止,也说“对不起”。
就连远在南边的东昆都发来了短信表达诚恳的歉意。
蒋屹真是无法忍受了, 又一次在办公室里收到红玫瑰之后。
“别把花送来办公室。”蒋屹在电话里说,“别人会认为有人在热烈追求我。”
杜庭政顿了顿, 承认了:“是在热烈追求。”
蒋屹张了张嘴:“谁给你出的这种主意?”
杜庭政顾左右而言他:“送花不行吗?”
“影响不太好。”蒋屹耐心说。
“不在学校里当老师了也要注意影响?”杜庭政问, 思考了一下,“不送花,送其他的可以吗?”
“什么?”蒋屹问, 很快又说, “不要送了。”
杜庭政那边应该是邢心找他不知道有什么事,只听他低低吩咐了一句:“等着。”
然后问蒋屹:“是不喜欢还是不接受的意思?”
他大概天生在维系感情上真没有天分, 蒋屹也知道, 因此明白道:“是不方便的意思。”
“还有,”蒋屹说的更明白了些, “是不是你让金石和东昆跟我道歉的?”
“我让他们反省,”杜庭政回答,“可能反省的结果是需要道歉。”
蒋屹顿了顿,说:“不需要。”
杜庭政迟了几秒钟才慢慢重复了一遍:“也不需要吗?”
“不需要。”蒋屹肯定地说。
杜庭政手机贴在耳边,即便他看不到,还是点了一下头:“……好吧。”
蒋屹要挂断电话,杜庭政赶在这之前问:“晚上在家吃饭吗?”
蒋屹略一停顿,杜庭政很快道:“不是质问。我的意思是,晚上我有点生意上的事要谈,如果你不在家吃饭,我就去一趟……几点结束?”
最后两个字应该在问邢心,因为很快传来邢心回答的声音:“十二点杜总。”
“吃到半夜?”杜庭政的声音冷硬且充满威压和质问。
“刘总说吃完饭想约您去金域良缘打台球,然后再一起去泡温泉。”邢心说。
杜庭政不耐烦且不容置疑道:“不去。”
“推掉一项活动可以吗?”邢心又问,“都推的话,恐怕刘总那边……”
她声音越来越低,应该是无法承受杜庭政习惯性富有压迫感的眼神。
“好的,”邢心飞快改口,“吃饭预计十点钟就可以结束。”
“九点,”杜庭政对着手机里的蒋屹缓声说,“大概十点到家。褚官锦也在,地点是金域良缘,608包厢。”
“去吧。”蒋屹说。
“嗯,”杜庭政问,“你大概几点回家?”
蒋屹今天要送鹤丛上飞机,九点半的机票,不是很确定十点钟能不能到家,就道:“再说吧。”
下班后蒋屹和鹤丛去逛超市,买了点火锅配菜。
吃饭的过程中蒋屹谨慎地没有提起杜庭政,以免把他气饱。
等鹤丛放下筷子,蒋屹才清了清嗓子:“丛,昨晚我看杜庭政的大腿上有很多处烟头烫伤,不会留疤吧?”
“停一下,”鹤丛打断他,有些无语,“怎么,激素回归正常水平了,现在才觉得吊他两个月有点过分了?”
蒋屹张了张嘴,反驳道:“他关我两个月他不觉得过分,我吊他两个月我就过分了?”
“他自己也觉得过分啊,”鹤丛还瘫在沙发上,把腿翘到扶手上搭着,“他跟你道歉了,只是你还没原谅他。人不可能改掉一直以来的习惯,你不原谅他是对的。”
蒋屹视线跟着他腿晃了一下,又移到他脸上。
“只是你也不要玩弄他,不然那跟他当初有什么区别?”鹤丛分析道,“要么就同意,好好谈一场恋爱,要么就干脆说明白,就说不合适,以后不要见面了。我赞同后者。我看着眼下这情况,你趁热打铁提出来,他未必不会同意。”
蒋屹顿了顿:“我没有玩弄他。”
鹤丛摆摆手,表示不信:“那你为什么烫人家那么多次?”
“不是我,”蒋屹解释道,“是他自己。”
“他疯了。”鹤丛总结道。
蒋屹沉默了片刻,低下头,自甘堕落地总结道:“如果我继续不松口,是不是会显得有点过分?”
鹤丛看了他一眼,无力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玩,你又要开始了是吗,你认真点。”
“我很认真。”蒋屹想了想,说,“而且我们很久没有夜生活了。”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证明不是身体依赖关系,”蒋屹也总结,“虽然他活儿挺烂的,但是也挺爽呢,可能有心理因素加持。”
鹤丛看着他,视线越来越一言难尽。
“到底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现在说话一股杜庭政的管家味儿。”鹤丛说,“夜生活就那么回事,本质都是释放激素刺激前列腺,医院男科随便一个医生都能让你爽。”
蒋屹不搭话,鹤丛继续说:“你的座右铭,同情男人,就是受伤的开端。”
蒋屹点点头,坐了两分钟,站起来溜达着消食。
鹤丛的眼神追着他在客厅里转圈,忍不住道:“你真想好的话,要松口也可以。”
蒋屹站住脚步,有些怀疑:“真的?”
鹤丛吃太饱了,瘫在沙发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你去洗手间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表情,就知道了。”
“放心,”蒋屹说,“我心里有数。”
他没去照镜子,没事找事去给鹤丛收拾行李箱。
鹤丛盯了他片刻,最终转过头,皱着眉妥协道:“算了算了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蒋屹把日用品装进行李箱,又去检查他装好的衣服。
“我主要是,”他慢吞吞地说,“不想让他今后回想起这段时间来,全是不好的回忆,认为爱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蒋屹出差的时候东西可带可不带的一律不带,到了鹤丛这里,可带可不带的一律带。
拉链都扣不上,蒋屹只好自作主张挑拣出来一部分,强摁着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了。
时间差不多,蒋屹把鹤丛从沙发上拉起来,出门时鹤丛又确认了一遍:“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
“真的,票都已经退了。”蒋屹说,“我想把年假攒着,到时候一起休。”
他们到机场的时间不早了,蒋屹看了一眼登机时间,还有几分钟,坐在行李箱上拿出手机来发消息。
“这网瘾是戒不掉了。”鹤丛评价道。
“戒掉了好久呢,”蒋屹眼睛定在手机屏幕上,“我不能没有手机,现在属于报复性使用阶段。”
鹤丛不作评价,等了一会儿,看着时间说:“去吧,我进去了。”
蒋屹把行李箱的拉杆塞他手里,跟他挥一下手:“到了给我打电话,回来给你接风,晚上给你暖被窝。”
也就是鹤丛是个直男,无论如何也不会误会,不然就他这么个瞎撩法,指不定有多少风流债。
“赶紧走吧,”鹤丛催促他,“我看着你走。”
蒋屹只好先转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机场外,人流如梭的马路上,黑色的宾利亮着尾灯停在护栏边。
发动机无声运转,杜庭政透过车窗看着大厅入口处,已经有一会儿了。
金石看了一眼时间,提醒后座的杜庭政:“已经开始登机了,我们走吗?”
杜庭政收回视线,垂下眼睛,手紧紧攥着扶手一侧几乎要陷进去,半晌叹了口气。
一口气没叹完,就听金石“啊!”了一声,指着外面:“蒋教授出来了!”
杜庭政猛地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蒋屹站在门边低着头用手机打字,几秒钟他关上手机,走下台阶。
夜色昏暗,但是四周灯火通明,杜庭政能看清他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像是虚惊一场之后浑身脱力四肢发麻的那一刹那,五感都跟着迟钝起来。
漆黑哑光的扶手上留下清晰的汗渍指印。
金石看着外面,在夜色中仔细辨认蒋屹的身影:“他不走了吗,还是忘记拿东西了?”
杜庭政回过神来,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大。
可是就算他现在赶回家拿东西,飞机也早已起飞,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的。
蒋屹上了计程车,杜庭政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无声片刻后薄唇一动:“跟着他。”
金石把距离拉远了一些,跟在计程车的后面,杜庭政则拿起手机第二次拨通了鹤丛的电话。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家,蒋屹进门的时候管家正在大门口处徘徊。
见他从计程车上下来,吃了一惊,打量着他:“蒋教授?”
蒋屹也有点吃惊:“你在这里做什么?”
管家没说等杜庭政,将他全身看过一遍,问了一个绝不会出错的问题:“吃饭了吗?”
蒋屹忍不住笑了一声:“几点了,吃夜宵吗?”
“有的有的,”管家跟着他绕过喷泉,一起往里走,“想吃什么我现在跟厨房说。”
蒋屹有些奇怪他过于殷勤的态度,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进门后他望向茶水间的方向,黑着灯,他又想上楼,随口问:“杜庭政睡了吗?”
管家额了一声,继续维持着笑容说:“还没有回来呢。”
蒋屹动作一顿,看向他。
管家想了想:“可能是在谈事情,晚了一点,也可能在回家的路上了。”
杜庭政从来不许做不到的事情。甚至就连他百分之百有把握的事,都是一副‘看心情’的讨打态度,不会轻易给出承诺。
他说十点钟能回家,如果不是遇到大爆炸,就一定是十点钟。
蒋屹拿出手机来,当着管家的面,把电话拨出去。
杜庭政正在大门外驻停下的汽车里,抬着幽深的目光,望着灯光繁盛的家。
金石探头往里望了望,已经看不到蒋屹的身影:“不知道他要拿什么东西,改签的话,改成了哪一天?”
杜庭政猜不到原因。
他从收到蒋屹订票信息的那一天,就开始提心吊胆,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希望时间能够立刻停止。
可飞机票上乘坐的时间还是越来越近。
原来人都会有做不到的事情,比如烧起来的火灭不掉,只能等,比如喜欢的人要离开,也只能等。
蒋屹没有走,杜庭政七上八下地猜测,这或许是奖励。
手机响动突如其来,是专属于蒋屹的铃声。
杜庭政在黑暗中拿起手机看了几秒钟,金石回头瞥到屏幕,提醒道:“快接呀。”
杜庭政接了电话,蒋屹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地传出来:“在哪里?”
“……”杜庭政望了一眼门内的飞天雄狮雕像,“路上。”
“去哪里的路上?”
从蒋屹停顿的几秒钟里,杜庭政察觉出一丝莫名其妙的氛围,好像正在被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