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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啊——”

第46章

“啊——”
“嗯啊……玛德, 景尚你这个该被千刀万剐的狗东西,我早晚有一天要杀了你。”

“以前不喜欢我的时候,我追着舔你你说我贱,现在小爷懒得伺候你了, 你特么又威胁我老实点!好事儿都让你占了呗……啊啊啊啊啊啊你大爷!嘶……”

“装货一个。不想要什么不说, 想要什么又强取豪夺, 显得你手腕硬是不是。你这么厉害不还是被你的元帅父亲压一头,他说往东你敢往西吗?!”

“废物,没用的男人, 早知道我才不勾引你, 我去勾引你爹做你爸——啊等等别!别别别啊啊啊啊啊啊啊……开玩笑的, 谁要做你爸啊……”

“反正我勾引谁都比勾引你强得多, 你就是个神经病,我当初就该听程菲白姐姐的话早点远离你——啊!不是!你干嘛!臭傻哔我又没提顾闻你特么又生什么气……不,呜呜不提了, 不提了不提了不提了不提……”

“玛德,该死的景狗, 你就是一个……啊呜呜呜, 呜呜不骂你了, 放我下去。真不骂了……景哥我没骂你, 骂我自己……”

“……”

墙壁上写就“长相爱或共赴死”的油画因为暴力而松动掼砸到地上。它命大, 没坏,但它命不好,被当时控制不住腿被怼到前面的陆承安一脚踩上去,咔嚓从中间裂开。

好大一条裂痕。

并且横贯那句话。

导致长相爱变得不再是长相爱,共赴死也不再是共赴死,只剩下一句别无他路。

就是这道如雷贯顶的脆响动静, 让陆承安从景尚威胁他的惊惧中回过魂来,当即受不了的破口大骂。

每当他骂人的时候,嘴巴和心声便高度一致。景尚倒不用分辨他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省心省力。

反正只要陆承安诅咒景尚去死的言论,都是真的。

伤、顾闻、家,陆承安说每一个都和景尚没有关系,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让景尚少多管闲事。从愚人节那天景尚像看小丑似的在头顶问他要不要,陆承安回答了要,就已经接受他们之间从此以后任何不平等的关系。景尚高高在上惯了,他会做一个主人,还会把陆承安看作奴隶,可以任意践踏、羞辱。

陆承安生来贫贱,用不着景尚这么一次又一次的对待,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一直都很清醒。

但他就是讨厌、憎恨景尚一副说教,管着他的嘴脸,好像陆承安真成了景尚的所有物似的。

所以陆承安出声狂骂,那张嘴怨毒得可以,不知口渴地骂了几小时。嗓子从一开始的正常到后来的沙哑,再到嘶哑,直至最后都快发不出声音了只剩哽咽的泣声,他依然要不服气地刺人。

嘴利。

窗外熹微时,陆承安还上了嘴,眼疾手快地拉住景尚一条胳膊恶狠狠地咬下去,当场见血。

牙尖。

他对景尚又踢又咬,像极了自卫的小狗。他自己不好过,也不让景尚好好干。

和他几乎发疯一般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景尚自始自终不对他的骂声予以任何回应,可以说不在乎。他只在不高兴的时候烦躁地啧一声,然后用惨无人道的行为告诉陆承安,让他闭嘴。

所以陆承安自小学会的“能屈能伸”的保命知识,令他没出息地改口无数次,害怕自己死掉断气。不过等缓过一口气儿,发现自己还能再活一会儿,他就又开始骂了。

说他精神分裂都不过如此。

事情结束于陆承安说要勾引牧寒云、应该听程菲白的话、以及顾闻的出现……景尚突然拉开窗户,把陆承安伸出去。凌晨四五点的风是清凉的,掠过陆承安脊背时,他身上因为骂人和暴躁而出的汗水像遭到冰抚,两相反应惹得他激灵,吓得大声惊呼,抡着胳膊要抱景尚脖子。

可景尚身体后仰不让他搂。

神情冷漠得像尊雕塑。

情急之下,陆承安咣地抓住窗棂,眼睛不安地大睁。他的上半身几乎已经全部探出窗外,维持全身重量的借力点全部都在他浮起青筋和淡紫色血管的手臂。

“景哥……”

冷风没有让他清醒,反而令他忘记了,景尚掐着他的腰身不会让他真的掉下去。

窗台硌得人腰疼。腿也疼。

身后就是几天前景尚抱着他跳楼的地面,有草丛、灌木,但是好几米的高度,陆承安没有安全感。热汗变成冷汗,从他紧紧抓住窗棂的手背上滴下来,陆承安仿佛听见风声都沾染上无情成为旁观的审判者。

“真不骂了景哥……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嘛。景哥……景哥我不想从这里掉下去啊,会把我摔死的,我还没活够呢景哥……”陆承安脸上湿漉漉的。

因为他的眼泪没断过,此时受到惊吓,头发又因承受而在晨风的抚摸里晃动,很有频率。他祈求景尚别像一个疯子,跟他好好地处关系,奴隶也有好好活下去的权利和尊严。

“我真的没骂你,你特妈别那么小心眼儿……是我是我,是我小心眼,是我嘴太贱了景哥对不起。景哥我不勾引你爸,我谁也不勾引就勾引你……我也没听别人的远离你啊,我特么都给你淦成这样了还要我怎么样……景尚我糙你大爷,我就搞不明白你,你为什么总在生气,你到底在气什么啊?!你一生气就对我不好,你对我一点儿都不好!景尚我讨厌你,我真特妈烦死你了!”

“……”

牧寒云刚升任元帅不久,需要经常待在军事总部,这是他巩固地位的机会。

而景慈在星际联盟里没有任何职位,他的身份只有牧寒云的妻子这一个。他本应被事业心浓厚的丈夫抛在家中等待,可景慈从没尝试过独守空房的孤独。牧寒云离不开他。

无论去哪儿,景慈都要作为牧寒云的伴侣一同出现。三十年来,各大媒体都在赞颂曾经的上将夫夫、如今的元帅夫夫情比金坚,就算天塌地陷,这两个人也不会分开。

所以自上次在医院一别,陆承安再没见过他们。牧家别墅像个牢笼,空旷得宛如原野。也正是知道身后空旷无人,马路也看不到牧家内里,陆承安被这么伸出窗外仿佛任其操纵的娃娃,不会有被暗窥的风险,否则他肯定要不顾一切地和景狗拼命,同归于尽。谁也别活了。

“如果不慎从高处坠落,人的大脑要迅速做出反应。”景尚欣赏陆承安的表情,看他努力地伸长胳膊,终于搂到他的脖子后用力地绞紧胳膊大口喘气,一张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尽量保持身体平衡,减少翻滚或者旋转。”景尚一只手暂且松开陆承安的腰,扣上他的后脑勺,轻轻地、温柔地摩挲,仿佛是个正在给失控的伴侣以信息素安抚的好A l p h a,“身体要蜷缩起来,胳膊和双腿弯曲,能减少身体的暴露面积。头部向胸口靠近,这样能最大程度地保护好头部和颈部,还有重要脏器。”

陆承安浑身痉抖着,满头雾水,不明白景尚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做起老师来了,他又不去跳楼。

“像上次那样的情况,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景尚的手指摩挲陆承安后颈被咬出血印,并且此时已经结痂的腺体,在周围划圈,“火来了,你吓傻了。等着被火烧死?会不会逃?”

“不……不是,玛德,这也能怪我?”陆承安不可思议地抬起红润的脸颊,“不是你的元帅父亲和你都是神经病,才造成那样的……唔……”缓过一口气,陆承安咬牙切齿地改口,“知道了。都是我,反应能力太慢……”

“锻炼身体的反应能力可以让你学会掌控它,”景尚目无表情地说道,“不会摔死。”

陆承安没忍住啐他一口,难受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特妈的、不跳楼。”

“嗯。”

“景尚……小爷要杀了你。”

“嗯。”

“你该死。”

景尚抿唇不语,埋头。

陆承安张嘴惊呼,改口。

……

“景哥……我想、回家。”

景尚冷嗤,道:“劝你想点别的。”

“……”

最后陆承安精疲力尽,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没有咒人的用武之地,只能在心里骂景尚。

‘玛德,早晚有一天,我会用刀捅死你用枪崩……’

“你不怕他一枪崩了你?谁都有恼羞成怒的时候。”又是夜半,景慈终于打通景尚电话,有点无奈地说道。

“谁让你给我打电话。”景尚看着床上的陆承安,表情冷漠得像面对仇人,“他杀不杀我是他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景慈叹了口气:“小景……不要太懂事。”他音色里一有种悲天悯人的哀伤,“我没有……”

“我不想听。”

景慈:“你父亲在开会。”

他已经是元帅,像这种军事的高级会议,是不允许携带任何通讯仪器和枪支进去的。

自然,他开会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联系景慈,只能让人在旁边盯着。所以上次景尚易感期,把陆承安带回家十天,景慈可以隐瞒十天。

再怎么说,景慈也是元帅夫人,盯着他的人不敢离太近,也不敢偷听电话内容。

景尚没吭声。

“你又把他带回家了。”

景尚还是不吭声。

“几天?”

“……五天。”

“你对他好一点,小景。他分化等级低,身体素质没有那么强,你一直这样他受不了……”

“不用你管。”景尚眉头紧皱打断他,多年来的恶劣相对已经让他熟悉这种方式,他像一个被外人始终惦记伴侣的头狼,几近警告地说道,“爸,陆承安是我的,你不要总是跟我说他。”

“……”

景慈低声:“你真的,很像你父亲。”

“你不是第一天知道。”

“……”

他们很少通电话,因为景尚从来不接景慈打来的电话。就算接通,最后挂断时景尚也会用生硬警告的语气提醒景慈删掉他们的通话记录。

这五天,陆承安不知道昏睡了几次,景尚坐在床边,罗曼尼康帝的信息素源源不断地围绕在他身边。景尚太强势,分化等级连医院都不能给出准确数值,因此尽管他这几天的信息素没有任何攻击性,陆承安依然难耐地吃不消,感受到罗曼尼康帝的存在便抖得厉害。

睡梦里也不例外。

景尚想抑制信息素,但没办法,罗曼尼康帝会自主地逸散出来追寻陆承安。吃里扒外。

“爸,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景尚语气沉着,问道。

这天晚上,他仿佛一个被长辈看穿所有心思的小孩儿,不得不先放弃嘴硬,询问接下来该怎么走。他不想停驻在原地,但又不知道方向。

“你父亲最近很忙,而且还要忙上一段时期,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你。”从来没听过景尚用这种依靠般的语气说话的景慈呼吸微颤,开口说道,“但等他这边尘埃落定,他就会确认你把小陆藏在自己的房间里过。”

景慈说:“你向他道歉,就是破绽。”

从八岁那年开始,景尚便再也没开口道过歉,尽管他出言不逊被景慈勒令向牧寒云道歉,被愤怒的牧寒云用信息素压制口吐鲜血,他依然不卑不亢,不认为自己有错。

但那天他被牧寒云要求从房间里走出来,景尚反手关门的那刻,低头言说对不起……

牧寒云很爱景慈,但也只爱景慈。

他无法接受景慈爱除他之外的任何人——包括他们的儿子。

如果有这种危险,他总是亲手毁掉。

他的控制欲必须得到满足。

……

挂电话之前景慈匆匆道回去再说,并清冷地叮嘱景尚不要再用他的药剂。

整个星际联盟仅剩三支。

淡蓝色的药剂很漂亮,环镯不摘,景慈便用不到。景尚站在药剂箱前,垂眸定定地凝视,仿佛那里有撒旦的诱惑。一分钟后他没能忍受住,将景慈的叮嘱抛诸脑后,拿起一剂拆开包装,眼睛眨也不眨地扎进后颈。

顷刻间,整个别墅弥漫着的躁动着的罗曼尼康帝信息素,平稳下来。

变成温和流水一般的柔顺。

现在整个星际联盟还剩两支淡蓝色药剂。

昏睡中的陆承安紧拧的眉头逐渐舒展,咕哝道:“景尚,大傻哔……”

等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一个终于睡舒服、睡饱了的哈欠还没打出来,陆承安便觉得脖颈凉凉的,好像有条金属细链子。

他上手摸,并起身低头看。

真是条链子。

银色的,还有项圈。

尺寸完美地贴合着陆承安的纤细脖颈,把喉结掩于其后。

景尚这个狗哔竟然给他戴了个狗项圈,还有狗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