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到底像什么？
晕乎乎的喵咚哩困惑地想。
随着剧烈的拉近，喵咚哩看得更清晰了，皮一下很开心的头上有两个白色的东西，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是停在皮一下头上的白色纸鸟，可现在他看到了……
那是两团弯曲的奇怪的白色不明物体。
好像是两个……角？
喵咚哩终于知道现在的皮一下很开心走路的姿势像什么了——
羊。
是那种模仿着人类行走的山羊。　
惊惧感从他的每一寸肌肤上炸开，炸得他的大脑思绪好像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古怪的圈。
“不好，燕哥——”喵咚哩声音发颤地开口，可在他出声的那一刻，皮一下很开心突然歪了一下头，仿佛捕捉到了喵咚哩方位，骤然朝着喵咚哩扑了过来！
喵咚哩大脑一片空白，顾不上思考，下意识转身逃跑，跑出了白灯笼的照明范围。
尖锐的鸟叫声占据了喵咚哩的脑海，他看到一只纸鸟猛得扑向他，下一刻，他视野里隐约能看到的鼻子部位消失不见。
那滩如水、如泥泞一样的影子在地上涌动，摩挲，忽然间，它的动作停了下来。
它保持了长达数十秒的静止。
它有点奇怪，有点迷茫。
因为它在自己一片浑浊的影子里，摸到了一个空缺的地方。
这是什么？
血红的眼睛睁开、滴溜溜转动，朝着黑漆漆的阴影看去，它看到了……
庞大阴影中唯一一处能被阳光照耀的地方。
那是一颗剔透的心。
第 65 章 65
“想要成为人的话，首先要有个名字。”
“你想好自己的名字了吗？”
“黎……生。”
他缓缓摘下耳机，拿起桌上的白蜡烛，下楼梯时烛火和他此刻忐忑的心一样晃来晃去。
唐郁走进五楼楼梯口，手中的蜡烛变成了白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唐郁谨慎地走在长而阴冷的过道上，遥遥看到了黑暗尽头的那座灵屋上的灯笼光。
灵屋门口挂着一盏黯淡的白灯笼。
唐郁伸出手，轻轻推开房门，淡淡的冷香缭绕在空气中，他手中白灯笼光芒汇聚在一起，照亮了漆黑的灵堂。
唐郁顺着灯光指引一步一步往前走，视线故作自然地扫视周围。
三个脑袋在黑暗中看向他。
唐郁脚步一滞，握住灯笼的手晃了晃，惨白的光从硕大的猪头照到羊头、最后又落在牛首上。
……他好像突然知道玩家们口中的变成牲畜是什么意思了。
黑色供桌被祭品挤得满满当当，甚至看不清后面的遗照。
唐郁没有在现实中看过这些动物血淋淋的头颅，他克制不住自己泛起的抵触和恐惧，他努力移开视线，只见摇摇晃晃的灯笼光汇聚在了一起，照亮了棺材前的一个蒲团上。
礼生开祭，三跪九叩，黎生是想要让他……跪下来吗？
唐郁蹙起眉头。
不只是跪拜这个行为让他不喜，他还担心给毫无关系的死人磕头，会不会招致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有玩家才会心这么大，能给一个看起来就很诡异的存在哐哐磕头。
唐郁站在蒲团前，垂着眼，眼观鼻鼻观心，试图装傻。
之前黎生让他每天呆在副本，也没让他像玩家一样遵循着副本的规律。
只不过……这一次黎生特意约他晚上八点见，和以往都不一样。
灯笼从唐郁的手中飞了出去，在唐郁惊慌的目光中，白灯笼落在了棺材旁，散发出来的柔光全都落在了蒲团上。
唐郁的指尖动了动，想要拿回那盏白灯笼。
他已经从玩家口中知道第五天白灯笼很重要，失去了灯笼的庇护，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比如……
唐郁颤颤地抬起眼，看向供桌上的三个兽首，对上三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明明这些瞳孔都失去了焦距，却莫名给了唐郁一种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看过来”的错觉。
唐郁的心提起，不敢细想。
耳边隐约传来了连绵起伏的簌簌声，那声音听起来像是风吹过书页发出的声响，又像是……鸟雀拍打翅膀的动静。
唐郁惊疑不定地朝着四周看去，黑暗中一扇扇房门由内向外打开，只听高昂的鸟鸣声在刹那间响起，无数白色纸鸟冲了出来，汇聚成了一条条奔涌不息的河流，在刹那间，如舞动的水袖般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了唐郁！
数不清的黑色小眼睛盯着唐郁，鸟喙张开，一道道鸟叫声按照歌曲一样的节奏响起。
　玩家们集体站在大厅的电梯门口，就像是之前在黎生副本死了，玩家们会复活在五楼的楼梯口，这次她们死了复活在了电梯门口。
长达三秒的时间里，没有人说话。
“卧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刚刚BOSS会直接把我活吃了！”讲师惊魂未定，她甚至都不直呼沈君行本名了。
　
蜂鸟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摸到了一点冷汗，“……我才发现我可能有点巨物恐惧症。”
“我们刚刚是不是变成蜡烛了？”讲师说：“我看到我身上的戏服像蜡烛一样融化了。”
“可能是，不清楚，我们任务应该失败了吧。”蜂鸟不解道:“我们不是成功调包了咪咪和干尸吗？为什么还失败了？是梨子你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吗？”
梨子低着头，“对不起，我下不去手，我没有杀死小黑。”
讲师拍了拍梨子的肩膀，“没事，这个不怪你，是游戏安排有问题。”
“那我们的任务是不是失败了？”梨子愧疚道。
讲师看了眼任务进度，惊觉道:“等等，这个限时任务还没结束！我们现在要抓紧时间再进副本吗？！”
“唐郁的行李箱好像被我们搞丢了！”讲师看着梨子手中仅剩的行李箱，“另外一个行李箱还在副本里！哪怕完不成任务也得把唐郁的行李箱拿到手，我觉得我们要进副本！”
　
“之前扔出去的干尸没了。”快速清点完一遍麻袋的囤囤鼠说：“但我搜集了不止一具干尸，如果再进副本，狸猫还是有的。”
囤囤鼠说着从麻袋里搬出了另外一具当初她在鬼公交搜集的尸体。
“你们看。”囤囤鼠为自己正名道：“我都说了这些不是垃圾，只是被放错位置的资源。”
其他玩家：“……好。”
“我们进去吧，这可是限时任务！”哪怕是状态最差的蜂鸟都咬咬牙道。
达成共识的玩家们赶紧进入电梯，按下楼层键。
鲜红的数字不断跳跃，定格在了数字“4”。
“咦？这次不是3B了吗？”玩家奇怪地走出电梯，迎面而来对上了在保安陪同下，爬楼梯走上来的402住户。
“这个NPC好像有点眼熟？”
“好像就是之前电梯超载的那个NPC，还有小区门口的保安。”
“哇，好巧你也住这里！”
　玩家还在试图打招呼时，那位住在402的NPC连忙打开房门，惊慌失措地拉着保安一起躲进了房间，而后嘭得一声关上房门，果断拒绝了和玩家的社交。
玩家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402，有点困惑地吃了个闭门羹。
不过玩家们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她们重新看向401。
这才是她们此次的目的地！
讲师敲了敲房门，“尊敬的沈君行先生，您好！我们是唐郁的同学，收到了您发来的生日邀请函！特意前来祝贺！”
房门打开。
隔着门缝，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唐郁和一群严阵以待的玩家们大眼看小眼。
“皇上？”蜂鸟喊道。
唐郁不知道玩家又在发什么疯，他对着四个迟到的玩家说：“我的行李箱在哪里？”
围观的唐郁：“……”　
唐郁开口道:“不好意思，不过我在吃饭，这样有些没有食欲，你们可以出去分这些吗？”
玩家客客气气地扛着麻袋离开了401。
“我去这家医院，你们要去哪家？”四个玩家里，除了蜂鸟外的三个玩家都选好了医院。
“蜂鸟，你要不就先留在这里，调查一下更多关于沈君行的信息，而且万一沈君行先带着黑猫回来了，你也可以及时告诉我们。”讲师询问道，她已经发现蜂鸟自从出副本后状态就不是很好，可能是被吓到了。
唐郁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似乎都起了一阵战栗，和鸣声如一层层音浪穿过唐郁的耳膜，让唐郁头晕目眩，他腿一软，直接跪在了蒲团上，修长的脖颈像是无法负荷头颅的重量，唐郁沉沉地朝着地面叩首。
啪。
额头贴在了冰凉的地面。
烛光照在他迷茫的脸上，他听到那些翅膀扇动的声音和那高亢的啼叫声逐渐远去，和鸣的鸟叫声在此刻变得悠扬悦耳，像是从很高很高的天上洒下来。
……那些纸鸟飞走了吗？
唐郁的思绪突然被一阵冲击力打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唐郁目前所处的灵屋突然摇摇晃晃，让唐郁甚至维持不住跪姿，跌坐在了蒲团上。
地震了吗？！
唐郁惊慌地抬起头，下一刻，深蓝的瞳孔不断紧缩，因为他看到了，无数纸鸟抓着灵屋的边边角角——
飞了起来！
唐郁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逐渐变强的失重感席卷了唐郁全身，身处灵屋的他也被那些白色纸鸟带着灵屋一起飞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唐郁也顾不上什么三跪九叩了，他扶着棺材站了起来，连灯笼都没提，就朝着门口跌跌撞撞跑去。
“妈妈也想吃要怎么办？”
“给妈妈呀……”
唐郁一只手捂住嘴，一只手伸了出去，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烟雾从他半透明的指尖流过。
灵屋里的唐郁和烟火气中的身影擦肩而过。
不……不……
“小郁。”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这道题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
唐郁骤然抬起头，看向亮着灯的书房。
小小的一张书桌前坐着一家三口，小唐郁低着头，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泪却一滴又一滴砸在作业本上，鼻头泛出脆弱的红。
坐在一旁的妈妈脸上流露出了极为明显的心痛，她拿起纸巾轻柔擦去小唐郁的眼泪，她侧着脸，柔声道:“爸爸妈妈虽然很希望我们小郁能考上安大，但最希望的事情啊……”
　NPC·郁辜
【智力】:5
【体质】:9
【敏捷】:9
【力量】:9
【幸运】:9
【魅力】:9
第 66 章 66
大学的外来人士进出并不严格，一般只要报个名字留个电话号码就能进去了，但偏偏因为郁辜过分出色的外貌引起了一堆旁观的学生，再加上他报出的名字还是“唐郁”，当场就有人道：“唐郁不是跟黎生一对的吗？他不会是骗子吧？”
郁辜唰得看向说唐郁和黎生是一对的学生，他个子高大长相锐利，骤然一对视，压迫感极强，那刚刚还质疑的学生一下子缩了缩脑袋，然而下一秒，只见郁辜的神情看起来却像是被人校园霸凌了一样的无助，“……我不是骗子。”
“之前就有校外的变态跟踪唐郁，差点跟进了唐郁的宿舍楼，大爷您可得仔细审核一下，不要把坏人放进来了。” 有人警惕地对门卫附耳叮嘱，她的声音很小声，正常来说，半米开外的人是绝对听不清的。
可郁辜却转过头，对着门卫大爷干巴巴道：“我也不是变态。”
正在悄悄讲话的女生吓了一跳，露出见鬼一样的神情。
难道是郁辜真的怀孕了？
还是说他有了精神病出现了幻觉？
这么一想好像还是他脑子出了问题这个猜想更可靠。
“因为你不是说沈医生是你从前的好朋友嘛，我就想着做检查这种事情还是熟人更放心。”在唐郁呆滞的目光中，郁辜牵起了唐郁的手，将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羞涩又骄傲道:“唐郁，你来摸摸看孩子。”
唐郁只能摸到手感很好的八块腹肌。
“等一下。”唐郁收回了摸腹肌的手，扶住额头，捂了一下脸，努力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
“郁辜，我买了验孕棒。你先去测一下。”唐郁将袋子从一旁拿出来打开，找出验孕棒交给了郁辜。
“咦？”郁辜迷茫道:“但我不是已经去做过检查了吗？”
虽然郁辜有些困惑，但他还是无比听话地接过了验孕棒，跑去厕所测试。
唐郁重新拿出了那张B超单，上面并没有一个孩子的形状，反正唐郁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出来。
但唐郁毕竟不是医学生。
他对自己未知的领域总是充满了足够的敬畏。
在唐郁疯狂搜索的时候，他听到郁辜从卫生间出来的动静。
唐郁一瞬间有些坐立不安。　　
说起来，他原本以为这个用验孕棒来测郁辜怀孕这件事，本该会得到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但现在他竟然有些不确定了。
“唐郁你看，是两条杠！”郁辜认认真真说:“说明书上说，两条杠就是怀孕的意思。”
唐郁有些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两条清晰的红杠，想了想，又打开手机搜索道:
＃两条杠就一定是怀孕了吗＃
＃男性孕妇也可以用验孕棒吗？＃
＃验孕棒准确吗＃
＃认为男性会怀孕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郁辜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唐郁搜索的内容，他有点委屈道:“唐郁，你是不相信我吗？可是我真的能生养，我只有你一个男人，这确实是你的孩子。”
现在san值挺低的。
方向。
指引方向。
蜂鸟推开了一旁的邻居NPC，她按下电梯键。
电梯门打开，蜂鸟进入电梯，她看了眼群聊。
讲师：“我这边还是没蹲到沈君行。”
囤囤鼠：“我也没有。”
梨子：“我这里也是。”
囤囤鼠：“真的是附近的医院吗？我们要不要去更远的宠物医院看看？”
梨子：“可唐郁说的确确实实是附近的医院。”
囤囤鼠：“可能NPC对附近的定义和我们不一样。”
讲师：“蜂鸟，我们已经把这附近全部的医院都找过来，完全找不到沈君行的踪迹，你那边什么情况？沈君行有回来吗？你有探索出什么情报吗？”
电梯门打开，蜂鸟走出大厅，她的身后是一地蜿蜒的血迹，蜂鸟低着头，将自己的异能和探索到的情报发给队友们。
讲师：“诶这个异能听起来很不错！指引方向，感觉能在我们这次任务里上大分！蜂鸟，你用你的异能可以感受到沈君行会到哪个宠物医院吗？”
蜂鸟：“感受不到，可能是我现在san值还不够低，也可能是我距离这几家医院都太远了，我这个异能好像是离得很近才会有强烈反应。”
梨子：“那你快来我们这三家医院，看看对哪家的感应最强烈！”
蜂鸟：“好。”
蜂鸟走到放在草丛里的最后一个鬼公交轮胎旁，她将板子放在轮胎上，坐上新鲜出炉的板板车，选择将讲师所在的宠物医院作为她的目的地，选好路线后，蜂鸟在黑漆漆的深夜飙车。
鬼轮胎的速度极快。
蜂鸟经过四周的行人和车辆时，只能看到一点残影，道路两旁的理发店红白蓝三色旋转灯被拖成了三条彩色长线，阴冷的夜风吹在她的身上，吹得她有点冷，也可能是失血过多带来的冷意。
其实这个时候死一死比较好，死了再复活身体就是全新的了，不过她的异能和san值有关，万一复活了san值变高了怎么办？
反正现在身体也能用，就先这么用吧。
远方红绿灯正好亮起了红灯。
蜂鸟直接闯了过去。
前方又亮起了红灯。
蜂鸟继续闯了过去。
红灯。
闯。
红灯。
闯。
红灯……等等。
坐在车上的蜂鸟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去往讲师所在的宠物医院也就十多分钟，这条路有这么多红灯吗？
阴冷的夜风吹在了蜂鸟的脊背，蜂鸟一瞬间坐直了身体，看向不知何时变得漆黑一片的道路，道路两旁没有任何路灯和亮着灯的建筑，红灯成了唯一的光源。
鬼轮胎的速度极快，一瞬间就从红灯下飞过。
长长的红色灯影拖在半空。
像是一只半睁开的、狭长的血眼。
蜂鸟的手撑着板子上，呆呆地仰着头，看到又一只血色眼睛出现在了巨大的、漆黑的夜空。
血色的瞳孔滴溜溜转动，朝左看，朝右看。
——快跑！
——快离开这里！
——不能被看到！
蜂鸟惊恐地伸手拍打着板子，“快、快点！”
鬼轮胎转动的速度变得更快了，像一阵夜风带着蜂鸟穿梭在空阔无人的马路上。
可是下一秒，前方再次出现了红灯。
头顶上方再次出现了不停转动的猩红眼瞳，它朝着左看，朝着右看，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快！”
染血的手掌颤抖地拍打着板子，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又一个不断交叠的血手印。
鬼轮胎再一次加速，风声在这样的速度下发出了尖锐刺耳的杂音，仿佛要洞穿她的耳膜，她的双眼也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干涩到要裂开——虽然无法感知到疼痛，但蜂鸟确实有了一种耳朵一空、眼睛一裂的奇异感觉。
视野里喷溅出了星星点点的红意。
眼前的画面像是亮度被调高。
唐郁:“……”好抽象的话。
……等等！
难道说，是这样的吗？！
唐郁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他的世界是一场游戏，连死人复活这种不科学的事情都出现了，那么男人怀孕似乎也很正常。
——“这个游戏里的NPC是不是可以脱裤子拥有X生活啊。”
之前玩家说过的话回荡在了唐郁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