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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
唐郁:“?”
郁辜真诚道:“你看,它说它身价上亿,但丈夫不举,没有办法给它一个孩子,听起来确实很可怜。”
唐郁:“……?”
唐郁连手上的冰棍雪糕都忘记吃了,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郁辜大概、好像、真的认为广告上的女主角有钱已婚还有个不举的丈夫……
“那……那你说的工作是……?”唐郁心里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郁辜。
“它不是说它想要有一个孩子吗?”郁辜红着耳朵看着唐郁,目光闪烁:“我们一起生个孩子,卖给它。”
唐郁:“……???”
唐郁有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就像他上数学课掉了只笔,捡起来的那一刻,一切都变得魔幻了起来。
可是他刚刚全神贯注在听郁辜说话,也根本没走神啊!
“等等……”唐郁按了一下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冷静思索理解一下郁辜的意思。
有了这个异能,他可以快速听到纸人的动静了。
舍曲林快速离开灵堂,对灵屋进行探索。
这一次他经过那些上锁的房间时,隔着门听到里面传来簌簌的声响。
这是从前的舍曲林根本无法发现的动静。
舍曲林停了下来,耳朵贴着门,只听声音越来越近,直到一股森冷的寒气从门板沿着舍曲林的耳廓往里钻——
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仿佛有个纸做的东西同样将耳朵贴在门上。
舍曲林收回耳朵,他离开这个房间,走向下一个带锁的房间,侧耳倾听。
同样有簌簌声。
舍曲林将每一个上锁的房间都快速听了一遍,每个房间都穿来了纸张簌簌时的响动。
玩家之前猜测副本只有两个纸人,一张遗像、以及棺材里的东西是怪,现在舍曲林发现,怪的数量可能远超玩家想象。
舍曲林再次经过灵堂时,发现第五根线香只剩下几短的一截。
那两个纸人随着舍曲林走动的方向转动脑袋,直勾勾盯着舍曲林看。
快没时间了。
舍曲林没再耽搁,跑出了灵屋,看着仅剩的一盏白灯笼。
灯笼上“安宁”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
“皮一下很开心,你是怎么死的?”喵咚哩跑上来勾肩搭背地问道。
皮一下很开心心有余悸地摸了一下他的脖颈,他将痛觉调到百分之一,所以死的那一刻,只感受了一点极其轻微的刺痛。
可是他的其他感知并没有完全关闭,刀锋的冰冷、舍曲林干脆利落到冷酷的力道,依然清晰地留在脖颈,好像他一张口说话就会吐出血沫:“……舍曲林一刀捅了我的脖子,我是被舍曲林杀死的。”
“啊???”喵咚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干什么要杀你?”
皮一下很开心摇头。
“难道是你打得太烂了,拖他后腿了,所以他一刀送走了你这个废物儿子?”喵咚哩大胆猜测。
皮一下很开心:“……你才废物。” 
曾经的曾经,他以为它接近他、照顾他、养大他,只是为了仪式。
可为什么在已经完成了仪式后,它却要用死亡结束游戏?
为什么呢?
湿漉漉的触感顺着唐郁的泪痕叠加,唐郁抬起眼,对上了那只舔舐他泪水的幼猫。
蓝色的猫眼正专注地望着唐郁,仿佛唐郁就是它的全世界。
唐郁看着它。
那层薄薄的蓝膜,像是回忆里的老式蓝色玻璃窗。
他与它的第一次真正相遇,也是在那样一个暴雨夜。
暴雨落在蓝色玻璃窗上,外面雷雨交加,他们一起蜷缩在被窝里。
那时是它照顾他。
而这一次,是他照顾它。
其实在最初,所有人都看不到“它”。
【游戏出现未知故障】
【游戏出现未知故障】
【游戏出现未知故障】
第 107 章 107
唐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君行就怔怔地看着唐郁。
鲜血染红了眼白,让那双眼睛里的血色瞳孔和眼白混淆成一片,显得骇然无比。
只不过那鲜血滴滴答答顺着脸颊往下滑落时,会让唐郁生出一种眼前这个怪物看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可怜的想法。
但这应该只是他的错觉。
怪物呢,和人啊,终于是不一样的。
雪瞳将缠绕在眼睛上的绷带一层一层揭开,他睁开了一只苍白的眼睛。
以唐郁的实力完全可以轻松废掉他的眼睛,但唐郁却选择用更麻烦、更柔和的方式小小惩戒了他一下,让他的眼睛只伤了半天就能睁开。
因此,在和变色龙一起上门赴宴的时候,雪瞳就已经可以睁开眼了。
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雪瞳静静盯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面容,他的脸上有许多裂痕,那是当初异能失控时脸上长出眼睛后留下的痕迹。
到处都是恶心的、无法复原的诡异痕迹。
唐郁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走进卫生间刷牙、洗脸,将脸擦干净,唐郁凑到镜子前看时,还能看到脸上还残留着一点哭过的痕迹。
唐郁拍了拍脸,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
“早上好。”他说。
戴上口罩和帽子,唐郁走下楼。
明天就是爸爸妈妈的忌日了,他昨晚睡前在花店订了花,今天早上送达,现在就放在学校的外卖存放处。
这还是唐郁第一次在花店订花。
他从前每年忌日虽然都会送花,但那些花是他和沈君行一起漫山遍野采的野花。
今年的忌日,唐郁不打算再这样做了。
一方面是因为那天是沈君行的生日,做这些事情总归有些扫兴,另外一方面则是,他想一个人完成这次祭奠。
唐郁来到校门口,在一众都是食物的外卖中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订的三束花。
粉色的康乃馨和红色的石斛花都很新鲜,花瓣上还沾着露珠,唐郁将口罩拉下,低头轻轻一嗅,闻到了清新的花香。
晨曦洒落在唐郁的脸上与花上,耳边传来了嘭的一声闷响。
唐郁抱着花回过头,看到一个学生呆呆望着他,脚边掉落的外卖汤汁四溅,打湿了他的鞋子和裤脚,可这位同学依然毫无所察般望着唐郁。
唐郁将口罩拉上,他安静抱着花转过身,拿起了这家花店送来的白菊。
比起另外两束鲜花,这家花店送来的白菊却不尽人意,蔫蔫的,有几朵白菊像是花干,叶子大多都发黄发枯,只有寥寥几朵是新鲜的。
唐郁蹙起眉头,他拿出手机给拍了几张白菊的照片。
“你、您好。”唐郁抬起眼,看到这位结结巴巴的同学说了两个字,整张脸都涨红了,眼睛根本不敢看向他,视线只敢落在他怀中抱着的白菊上,哪怕是这样,额头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了细汗:“我、您、您的花真好看……”
唐郁安静地等他说话,他知道对很多人来说,上来搭讪他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
就像他上课的时候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他记得老师会用那种很耐心的、包容的眼神望着他。
对方的鼻尖都出了汗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这让唐郁想到了花瓣上的露珠。
“我想、我可以……”这个男生将手机来了出来,他终于憋着一口气胡言乱语,“加一下您的联系方式吗?这样我、我可以买一下花,不是,买你的花,你买花的花店的联系方式。”
“我没有推荐的花店。”唐郁轻声道。
“哦、好、好,对不起……”这个男生有些颠三倒四:“我、我我把洒了的外卖收拾了就走,马上,我马上。”
他手忙脚乱地蹲在地上,想要收拾那些汤汤水水。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其实他想要立刻跑走,可是外卖洒了,他如果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显得很没有公德心?
他在那个人面前应该已经蠢透了,蠢就算了,如果都蠢成这样还没有公德心……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的脑子像浆糊、像地上被打翻的外卖、他想自己大概像是一个没有被收拾好就跑出来的垃圾——
一支新鲜的白菊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握着根茎的手白皙又漂亮,那只手将这朵花递向被胡辣汤弄了一身味的他,他能闻到上面淡淡的清香。
“我不喜欢加人。”那个人像是补偿一样将花递给了他。
雪白手背上的青筋宛如某种绿色植物的脉络,关节处泛着淡粉的手指就是未名的花。
看到对方接过了,唐郁便抱住三束花转身离去。
清晨柔和的阳光洒落在唐郁的身上,照得他的影子格外长。
握着花的男生呆呆注视着唐郁的背影,并未察觉到唐郁的影子在不断拉长,长得像根细线一般逼近了他,或者说,是他手中那支白菊的影子。
下一秒,还算新鲜的白菊极速枯萎,一个呼吸还不到的功夫就变成了黑灰。
男生痴痴地望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远,直至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时,他才恍惚地低下头,看到自己手中黑漆漆的不明物体。
“……啊?”他动了一下手,那原先还能勉强看出花枝形象的黑色物体在刹那间变成黑灰,洒落在了空气中。
 ……
唐郁抱着花回到了寝室。
他将花放在桌上。
三大束花抱一路有些沉,唐郁揉了一下手臂,打开手机,和商家描述了白菊的问题。
 商家回得很快:“亲亲,我们的花早上送给骑手的时候还是新鲜的呢~我们店的花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哦~我们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呢亲亲~”
唐郁:“?”
唐郁眉头紧锁,没有再和商家沟通。
虽然白菊一般情况下是送给死人的,但并不说收到花的对象看不到就可以敷衍对待。
既然这家店的白菊出了问题,那他就换家店买,保险起见,唐郁准备亲自去花店挑选。
其实还有其他的办法,比如让玩家帮他购买,但唐郁不准备这么做。
玩家办事不是完全靠谱,从昨天他收到玩家们发来的消息,说黑猫可能应激了,就能看出来。
唐郁将列表往下滑,再一次无视了沈君行发来的早安问候,他点开和班长的聊天框:“班长可以帮我请一下今天上午的假吗?我有点事情。”
班长:“好。你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有什么需要大家帮你的?昨天我们看你一直趴着,看起来不太舒服。”
唐郁:“没什么,是一些别的私事。谢谢班长。”
班长:“课件和笔记有需要吗?”
唐郁:“需要,谢谢班长。”
班长:“不用谢不用谢。”
班长:“能帮上你我很开心。”
“叮咚!”
沈君行:“小郁吃早饭了吗?”
唐郁继续搁置了沈君行发来的消息,他已经不适合再接受沈君行事无巨细的关心了。
他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苍白的竖瞳空洞又怪异地盯着镜面。
唐郁怔愣地放下手,看着眼前和废纸一样的小纸人。
真奇怪。
他竟然对一个原本就不是活物的东西冒出了“它好像死去了”这样奇怪的念头。
“……你是在装死吗?”唐郁有点犹豫地问道。
“队长!唐郁联系我们了!”
“唐郁按照信上的邮箱地址给我们发来了一封邮件!”
变色龙立即放下了手头上所有的事情,飞速点开了唐郁发来的第一封邮件。
【致总部:
你们好,今天是唐晞的生日,欢迎你们来我家参加生日宴。】
异常简短的一封邮件,署名是唐郁。
“唐晞是谁?”
这是总部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他们调查了唐郁一圈的人际关系,都没查到唐晞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唐晞和唐郁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唐晞的生日会在唐郁的家里庆生?
又为什么唐郁要邀请他们去参加唐晞的生日宴?
“队长,我们要怎么办?真的要去吗?”一个队员小心翼翼询问道,对他们而言,这场生日宴的危险程度不亚于鸿门宴。
他们有过和唐郁会面的打算,但见面地点却不该是唐郁家中。
那里是唐郁的地盘,总部想要做点安全措施都无从下手。
“去。”
小纸人一动不动。
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你还在装死,我就真的再也不会原谅你了。”唐郁认真道,他说话时带着很重的鼻音。
 小纸人还是一动不动。 
“……我跟你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出事了也是你自己选择的,不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唐郁说着冷漠的话,说完抿了抿唇,他皮肤很白,鼻头和眼眶都泛出哭过的红晕,有一种很是脆弱的味道,他说:“原本就是这样。”
说完,唐郁站起身,很是冷静地去洗漱,之后又爬上床睡觉。
这个时候已经不打雷了,雨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大,舒缓的雨声像是助眠的白噪音。
躺在床上的唐郁不断翻身。
他躺了很久。
久到再次翻身看时间,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新的一天零点时,唐郁突然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掀开被子,爬下床,来到书桌前,将那和废纸一样的小纸人捧在掌心,而后拿起白蜡烛,一个人走出了寝室。
下雨的夜晚寒气深重,唐郁仍旧穿着白天那身白衣。
因为是零点,他连口罩和帽子都没带,摇摇晃晃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于是那点烛光就像萤火借着月光散发出了迷人夺目的光辉。
他走进循环楼梯,走上阴冷的长廊,手中的蜡烛变成了白灯笼,在他的掌心飘飘荡荡,更多的光芒笼罩在他的白衣上,让那件本该平平无奇的白衣也染上了黑暗中不容忽视的柔和光晕。
唐郁推开了灵屋的大门。
只见昨天还有些空荡荡的供桌此刻被琳琅满目的布置堆满了。
香花、蜡烛、香炉放在了漆黑的桌面。
黑白遗像被这些物品热热闹闹地簇拥着,遗像中的男人仍旧闭着眼,袅袅烟雾缭绕着他。
唐郁走向遗像,他不敢直视遗像中的男人,哪怕对方闭着眼,唐郁低着头,摊开掌心,露出手中的小纸人,轻声道:“我不知道它出了什么问题……”
话说到一半,远处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燕哥救救我救救我!”
唐郁愣了一下。
玩家在这里?!
不,他刚在玩家面前给自己立的人设是之前不小心进的灵屋,现在如果被玩家发现他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灵屋,那他可编不出理由了!
唐郁转身想要离开。
可是下一秒,他看到灵屋大门朝内被推开了一点间隙,屋外的微光和玩家的声音从外面灌了进来:“蜂鸟你……”
糟糕!有玩家要进来!
唐郁的脚步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边,燕朗和喵咚哩飞速朝着灵堂跑去,他们在第三天已经研究出了在灵屋存活的秘诀,只需要跑去杂物间把箱子里突然多出的各种物品放到灵堂摆好,遇到危险直接去灵堂吊唁,就能免于纸人的攻击。
呼呼!
喵咚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马上!马上就能到了!
另外一边,蜂鸟将门推开,她和另外两个玩家高高兴兴地抬起脚——
一道轻微的咔咔声从唐郁的身侧响起,唐郁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垂落在腿侧的手腕处突然传来一阵冰凉。
苍白修长的手掌牢牢抓住了唐郁的手腕,指甲不知何时变成了墨色。
浓重的压迫感在刹那间蔓延,唐郁的神情变得脆弱惶恐,目之所及的世界一片天旋地转,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将他瞬间拖入了冰冷的棺材中,鼻尖充斥着浓郁的冷香。
喀嚓。
棺材盖迅速闭合,在刹那间吞没了所有光线。
狂奔中的喵咚哩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大概是跑得太快了,才会觉得刚刚灵堂的棺材旁多了第三个纸人的身影。
蜂鸟抬脚迈入灵屋内,只来得及看到一盏白灯笼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
封闭的棺材,奇异的冷香逸散在狭小的空间,唐郁惊恐万分的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棺材很窄,他根本无处可逃,只能掩耳盗铃般闭上眼,睫羽不断颤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紧绷着,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他大概不知道这样隐忍的神情有多漂亮。
每每异能失控后,他都会陷入一段时间的噩梦。
“庸医!庸医!有没有更好的医生!一定要给唐郁安排上啊!一定要稳定住唐郁的病情啊!”
“他现在在干什么?还提着那个航空箱吗?”
“唐郁好像在跟毛巾说话,完了,好像病情又加重了……”
……
“沈君行。”他开口道。
这只幼猫蜷缩在他的怀里,小肚皮一起一伏,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回应。
“郁辜。”他继续叫道。
幼猫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唐郁掌心终于找好了舒舒服服睡觉的姿势,睡得舒服又坦然。
“黎生?”唐郁盯着这只幼猫看。
在暴风雨的夜晚,这只幼猫就一直趴在他的枕边,闭着眼、在他的陪伴上入睡。
唐郁看了它许久。
从它弱小的身躯,看向头顶的面板上,面板上除了体质是9外,其他的数据都和正常猫咪幼崽没什么区别。
“……唐晞。”他轻声道,比起前面那三次的音量,这一次唐郁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稍微离得远一些就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可那只睡得正香的幼猫却突然睁开眼,对着唐郁细细地叫了一声。
“唐晞,你是唐晞吗?”
幼猫又细细叫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被唐郁照顾时,听多了唐晞这个名字,以往被叫就有好吃的,还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在骗我吗?”唐郁安静了许久,忽然问道:“如果这一次是你在骗我,我不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