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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001.

第049章

001.
翌日,一大早白海就来挨着敲门。

把所有人都吵醒后,他端着个塑料盘子开始挨着分发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个做工相当粗糙编织而成的黑色手链。

“这是什么?”李季夏也分到一个后立刻发现不对。

那居然是用头发编织而成,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头发粘稠而湿滑,就好像随时都会活过来。

“冤死之人的头发和一部分身体组织、血。”白海道。

李希和古欣也认出那手链是头发,听说里面还有组织和血,立刻都露出恶心的表情。

李季夏亦是如此,他有想把那手链扔掉的冲动。

“从现在开始时时刻刻戴在身上,就算洗澡都不能取下来。”白海道。

“这东西就是……”李希反应过来。

“对。”易文玉熟练的把手链戴在手腕上,同时解释,“两年之前有一次白海和言吾因为一起虐杀案同时接触到了死者的血和遗物,然后他们两个就和我们分开被单独拉进了其它副本。”

“被拉进过同一个副本的人之后几乎都会被拉进同一个副本,那种情况还是第一次,我们觉得很稀奇就进行了测试,结果我们发现沾染相同的阴气的人就会被拉进同一个副本,反之则会被分开。”

“被拉进副本越久经历副本越多的人身体里的阴气就会越重,副本也会越来越难。之前我手受伤不适合再和白海他们一起行动,时牧就带着我单独进了副本。”

易文玉顿了顿,看向李季夏三人,“然后就遇到了你们。”

李季夏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忍不住又打量了那头发手链两眼。

对面李希和古欣虽然之前就知道时牧他们有办法分开行动,但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具体操作方法,也忍不住看去。

“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一旦传出去会很危险。”易文玉提醒一句。

李季夏看去,“危险?”

“理论上来说,普通人也会被牵连。”

李季夏哑然。

他们莫名其妙就被拉进副本,然后每一次进副本都九死一生,如果这办法能把普通人也牵连进来,那基本就和谋杀没区别了。

“你们分开行动副本会更简单,那你们为什么不……”古欣不解地看向易文玉几人,他们平时都是一起行动。

易文玉道:“分开行动副本虽然会相对简单,但都是不认识的人变数太多,而且孤军奋战是很危险的,一起行动还能互相照应。”

古欣想想,不再说什么。

“记住,绝对不能取下来,否则被拉进其它副本的人就只能自求多福了。”白海再叮嘱一句。

李季夏小心地把手链戴在手腕上,李希、古欣亦是如此。

他们一共八个人,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受伤。

古欣、言吾和易文玉都伤到腿无法行走,时牧倒不至于不能行走,但烧伤加贯穿伤他甚至伤得比古欣他们都还重。

剩下的李季夏、李希、白海和余深,李季夏身上的伤口虽然基本已经自愈,但浑身肌肉酸痛也虚的厉害,算下来真正能动的就只有白海和余深。

不管是谁落单,情况都不会好。

白海和余深倒不至于太惨,但那样一来惨的就是李季夏他们了。

“行了,都回去接着睡吧。”白海拍拍屁股走人,要去准备摄像头和带进副本的药。

伤员一大堆,要带进副本的药得背一大包。

李季夏幽幽看去,他严重怀疑白海是故意大清早扰人清梦的,因为他自己没得睡。

李季夏收回视线下意识看去时,时牧已经转动轮椅向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时牧两只手都受伤,动作艰难。

李季夏跨前一步就要帮忙,就有人先他一步动作,余深把他推了进去。

他们两个一屋。

李季夏跨出的脚只能收回。

进门,余深把门关上。

李季夏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会儿后,神情恹恹地回了房。

屋内,李希正好笑的看着他。

李季夏不是很想搭理他,如同老爷爷散步般慢慢向着自己的床挪去。

“你接下去准备怎么办?”李季夏不想说话李希心情倒是不错。

“什么怎么办……”李季夏明知故问。

“你和时牧。”李希点破。

“……”李季夏在病床上坐下,因为浑身肌肉都在酸痛,坐下时他呲牙咧嘴。

他也借此躲过李希的问题。

李希却不准备就这样放过他,“你可要想清楚了,别到时候又后悔。”

李季夏拉过被子盖上,他有什么可后悔的,他又不喜欢男人……

李季夏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时牧背过身去的画面以及白海笑眯眯凑到时牧身边的那张脸。

他心口莫名堵得慌。

堵得慌之外还有几分酸涩。

他说了那样的话,现在时牧说不定多讨厌他,就算他后悔了又能怎么样?

没回答李希,李季夏翻身侧躺。

动作间他注意到衣柜中那双发红的眼。

那东西就和副本中一样,并没有因为天亮就消失,不过他明显不喜欢太阳。

李季夏看去时,他正努力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好让衣柜处的缝隙更小。

李季夏闭上眼,要睡觉。

中午,白海推着餐车敲锣打鼓的出现在过道中。

被吵醒,李季夏迷糊了会儿后才起身出门。

时牧他们已经在走廊中,李希和易文玉正盛饭。

李季夏一出门就下意识朝着时牧看去,时牧两只手都受伤,还没有拿到饭。

白海跨前一步挡在李季夏面前。

李季夏看去。

“你的。”白海笑眯眯地递给李季夏一袋血。

“谢谢。”李季夏接过。

白海回头看向时牧,“等下还是我喂你?”

李季夏呼吸轻滞,喂?

李季夏脑海中浮现出白海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喂时牧吃饭的画面。

李季夏没在过道中久留,拿到血袋就回了房间。

咬掉一角,李季夏用力喝了一口,腥甜的气息让他喜欢又恶心。

听着外面白海推时牧回去病房喂饭的动静,李季夏立刻再吸一大口,企图用那份恶心冲散心中不爽。

就算他们确实已经分手了,但也才分手几天,时牧觉不觉得他和白海进展太快了些?

虽然两人确实挺般配。

李季夏正准备再吸一口,眼角余光就瞥见一双直直望着他的眼。

看见他喝血,嗅见空气中的血腥味,他那好大儿本来就不太聪明的一张脸更加没什么智慧。

他口水都快流出来。

“唔……”见李季夏看去,那东西移开视线抱紧膝盖。

他没有想喝李季夏的血。

在那双眼第三次偷偷瞥来时,李季夏无力叹息一声,把手里的血袋递了过去,“要喝吗?”

“咕……”柜子里那双在白天有些黯淡的眸瞬间亮起。

在“黄恩宝”那里的时候“黄恩宝”不许他杀人也不许他吃人,就算有了吃的“黄恩宝”也不会分给他。

李季夏却愿意分给他。

李季夏昨天晚上也分给他了。

“嘶……”吸溜的声音伴随意味不明的哼哼声传来。

李季夏看着柜子里明显很高兴的那东西,心情复杂。

他不会真的把他当爹了吧?

虽然他们也算是一个物种,但他觉不觉得他们长得不太像?

“你叫什么名字?”询问的话才出口,李季夏就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虽说那东西目前并没表现出要攻击他的意图,但他本质上就是只鬼,是和“黄恩宝”一样的存在。

他居然在问一个那样的东西叫什么名字。

“嗯哇……”

那东西被绷带缠绕的脑袋歪向一旁,也不知道是没听懂他的话还是不知道他自己的名字。

“那我就叫你小黑吧。”李季夏道。

那东西似乎没听懂。

李季夏指指自己,“夏天。”

再指指那东西,“小黑。”

这一次,那东西有了反应,他喉咙发出一系列细碎的声响,但李季夏根本听不懂。

又尝试了两次依然没什么效果后,李季夏只得放弃。

李季夏正准备躺回床上,一抬头就发现门口站着一群人,李希他们都正看着他。

“你还真准备认他当儿子?”李希像是想让白海给他检查一下脑子。

李季夏噎了下,“……不然怎么办?多个儿子总比多个仇人好。”

李希哑然。

确实,“黄恩宝”都拿这东西没办法,他们就更加不是对手,他们倒是可以逃,但那样同样危险,一旦惹怒他他轻易就可以杀掉他们所有人。

与其做点什么什么都不做好像才更稳妥,更何况他们现在全都带伤。

白海跃跃欲试,“我再让人送点血过来。”

说着,他就去走廊中打电话。

就这片刻,李希一群人已经把午饭吃完。

片刻后,白海拿着一袋血回来。

他试探着走向衣柜,要亲手把血递给那东西。

察觉到他的靠近,柜子里那双眼立刻看去,和看向李季夏时的笨拙呆滞不同,那双眼中满是杀意。

“好喝的。”白海晃晃手里的血袋。

东西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危险的看向白海。

白海不敢继续,只能把血袋递给李季夏。

李季夏接过,转手递向衣柜。

一只漆黑只骨头和皮的手从缝隙处伸出,开开心心拿走血袋。

李季夏又给他吃的了。

“咕噜噜……”

他喜欢李季夏。

002.

白海扁扁嘴,幽怨地看向李季夏。

李季夏心情瞬间大好,不愧是他的好大儿。

他下意识看向时牧。

时牧也在人群中,正看着他。

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对上。

这还是李季夏醒来之后他们第一次对视,他心脏有瞬间的加速。

下一刻,不等李季夏反应过来,时牧就移开视线。

李希几人注意力都在柜子里那东西上,从他们的角度看不见柜子里面,但能听见那东西吸溜血的声音。

李季夏收回视线,要睡觉。

见他躺下,古欣一群人纷纷离开。

睡了一晚上再加一早,再次躺下李季夏毫无睡意。

李希去了古欣他们那边,能隐约听见聊天声。

李季夏没什么兴趣,躺在床上发呆。

傍晚时分,白海推着餐车敲锣打鼓的来。

一群人熟练的自己出门。

李季夏出门时,时牧不在过道里,白海正端着饭进门。

李季夏努力不去看,却还是没忍住看了眼。

时牧坐在床上,白海进门后顺势就坐到床边,“来,张嘴,啊……”

屋内没开灯,李季夏看不清时牧脸上的表情,但他并未抗拒白海的靠近。

李季夏垂眸。

时牧面无表情。

白海眨巴眨巴眼睛,“怎么了?”

时牧微微歪头躲过白海手里的勺子,“放下。”

白海回头看了眼门外,见李季夏已经拿着血转身进门,他听话地把饭放下。

“还是很痛?”白海一边说话一边替时牧调节点滴的速度。

烧伤远比其它伤口痛,昨天夜里发生太多事时牧还没什么感觉,现在痛感加倍袭来。

时牧没吭声,他向来能忍。

“实在不行要不我去把他叫过来陪你?爱情可是很好的止痛药。”白海道。

时牧冷冷看了白海一眼,然后闭上眼。

伤口太疼,他眉头皱起,额上更是一层细细的冷汗。

白海调节完点滴,没再打扰,“记得吃饭。”

食不知味的喝完血,李季夏早早躺下。

这一次他很快有了睡意。

李希吃完饭后也回屋睡觉。

过道很快安静。

后半夜时,李季夏隐约听见动静,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去时,旁边的柜子已经打开。

李季夏瞬间清醒,立刻朝着屋里其它地方看去,那东西已经不在屋内。

通向过道的房门打开。

李季夏看了眼对面床上的李希,确定李希还活着,松了口气。

他起身下床,“小黑?”

那东西不是不会杀人,只是之前没想杀。

李季夏有些懊恼他没看紧点。

过道中空空荡荡。

“嗯……”一阵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对面时牧房间传来。

李季夏心脏瞬间高悬,他顾不上身上的酸痛快步上前一把推开门。

小黑并不在屋内。

发出声音的人是时牧。

时牧脸色白得吓人,额上更满是冷汗。

屋内没开灯,余深倒了水正喂时牧喝,时牧起身时不小心碰到手臂上的伤才发出声音。

见房门打开,屋内的两个人都看来。

余深没戴口罩,这还是李季夏第一次看清他的脸,他二十出头,长得挺秀气。

“你……”李季夏很想问时牧一句是不是很痛,话未出口就觉得多余。

时牧两只手都被纱布层层包裹,脖子和胸口也都是烫伤,怎么可能不痛?

他倒是好了,时牧却不得不承受伤口带来的疼痛。

“要不要叫白海?”半天后李季夏问。

“来过了。”余深道。

李季夏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喝完水,余深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然后为难的看着时牧。

时牧昨夜就没怎么睡,今晚看样子也睡不着,再这么下去他情况只会更糟。

“没事,你睡吧。”时牧道。

再过几天副本就要开始了,余深和白海是唯二伤的轻的还打得动的,下个副本得靠他们。

余深迟疑,时牧这情况他放心不下。

“要不你去我房间睡?”李季夏提议。

余深看去。

“我看着他。”李季夏看向时牧。

“不用。”时牧道。

余深看看李季夏再看看时牧,“好。”

说话间,他拿了自己的衣服向着对面房间而去。

进门,发现柜子大开,余深把床往李希那边挪了挪,这才躺下。

李季夏没关门,要预防那东西回来找不到他。

李季夏看向床上的人。

时牧没有躺下,而是维持着靠在床头垫上的姿势闭着眼,眉头深皱忍耐着疼痛。

“还要喝水吗?”李季夏站到床前。

时牧没动。

李季夏在床边站着一动不动。

屋里没开灯,之前隔得远李季夏看得不真切,近距离看去才发现时牧一张脸白的吓人。

那让李季夏眉头也跟着深皱。

那时候时牧不应该冲上来的。

不知多久后,时牧睁开眼看来,“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李季夏没动,“……抱歉,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正准备再把眼睛闭上的时牧睫毛轻颤了下。

他还是把眼闭上。

李季夏静静看着。

“应该是我说抱歉。”时牧突然道,“明明我们……却没有发现你失忆。”

他和李季夏是恋人,他才应该是那个最先发现李季夏失忆的人,但李希、古欣和白海他们都发现了,却唯独他没发现。

他不是个合格的恋人。

“那天在旅馆里,抱歉吓了你一跳。”时牧道。

李季夏愣了会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牧说的是“黄恩宝”那个副本时时牧突然凑上来要吻他的事。

当时他确实吓了一跳。

事情确实是这样,但李季夏却莫名的想要反驳,他其实也没那么吓到……

李季夏语气干巴巴,“不是李希和古欣发现我失忆的,是我主动跟他们说的。”

虽然李希和古欣有所怀疑,但他们确实没往这方面想。

至于白海,白海倒确实是自己发现的,但他觉得不能按时牧这么算,白海就是个人精。

“突然被拉进副本我吓了一跳,发现你们认识我后我很疑惑,同时也怕被你们发现我不是‘李季夏’之后会杀了我,所以一直在竭力隐瞒。”

“你发现不了是因为我一直在躲着你避免和你接触,就副本里那么几天时间,你又没什么机会和我单独待在一起,发现不了才正常。”

时牧睁开眼。

李季夏笑笑,“那不然咱们抵消吧,我收回我之前那句话,你也别再纠结这件事。”

时牧垂眸。

黑暗安静。

“我不觉得你恶心,真的,我就是……有点吓到。”李季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嗯。”时牧轻哼一声,闭上眼。

李季夏松了口气,原本酸软的身体似乎都变得有了力气,“那你快睡吧,我陪着你。”

时牧声音很轻,“太痛了,睡不着。”

李季夏心口发苦,语气也跟着轻了许多,“你不应该冲进来的。”

时牧还是那很轻的语气,语速却快了许多,“你要死了。”

李季夏呼吸轻滞,心口嘭嘭直跳的同时越发苦涩。

时牧喜欢“李季夏”,是他把对时牧的喜欢忘掉了。

“抱歉……”李季夏在床边坐下,“睡着了就不痛了。”

时牧没再说话,只心口轻轻起伏。

黑暗寂静,只呼吸声和检测仪器的声音。

李季夏静静看着面前的人。

脱下标志性的白衬衣,头发也因为无法打理而凌乱蓬松,黑暗中的时牧完全没了初见时的一丝不苟和克制,透明的像是随时都会碎掉。

大概是实在太累,时牧呼吸逐渐绵长,紧皱的眉头也稍微松缓几分。

知道他睡着,李季夏呼吸放轻,生怕动静太大就把人吵醒。

吊瓶中的液体一滴接一滴,李季夏独自一人静坐在屋内。

又等了半个小时,确定时牧睡着后,李季夏才起身。

他拿了另外一张病床上的枕头和被子,小心的垫在时牧没受伤的肩头位置,让他睡得更舒服。

忙完时,李季夏一抬头就在窗口看见正试图钻进来的那东西。

李季夏脸上肌肉狠狠抽动了下,赶紧上前阻止,时牧好不容易才睡着。

不被允许进屋,那东西委屈的呜咽一声,递给李季夏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被拧断脖子的野鸡。

“嗯……”

那是礼物。

给李季夏的礼物。

李季夏给他血喝,他也给李季夏礼物。

从对方那双满是期待的眼中明白他的意思,李季夏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还好对方没递给他一颗人类头颅。

“……谢谢。”李季夏还是接过。

想想,他硬着头皮举起那鸡咬了一口,“我很喜欢,我就喜欢吃这样的,不喜欢吃人,吃人很恶心……”

李季夏试图说教,抬头看去时那东西却完全没听他在说什么,见他接受他的礼物,他很开心。

开心着,他就要钻窗进屋。

李季夏吓了一跳,赶紧拦住他,“走门。”

一边说,李季夏还一边回头指指敞开着的房门。

“啊嗯……”那东西听懂,放弃爬窗。

李季夏从窗口探出头,见他乖乖向着屋子侧边而去,松了口气。

下一刻他连忙吐掉嘴里的鸡毛。

想想,李季夏赶紧把那只鸡藏了起来,生怕那东西兴致来了要看着他吃完。

李季夏刚刚忙完,那东西就出现在门口。

他个子太高,进门时不得不低头。

他不是很适应这些,低着头往前走到屋子中间才试探着抬头,好在屋子层高足够,倒也够他站直身体。

李季夏指着角落,“你睡这里。”

那东西乖乖到角落抱膝蹲坐。

李季夏松了口气,看向时牧。

见时牧还睡着,他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