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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001.

第065章

001.
李季夏一群人是被拿着扫帚赶出来的,一同被扔出来的还有之前李希塞给他的那几百块钱。

看得出来孙良是相当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夜色下,站在铁门外头一次遇上这种事的一群人都有些懵。

特别是李希,他的酒都被吓醒。

“怎么办,先回去?”易文玉第一个反应过来。

李季夏看看时牧,刚刚孙良好几次差点打在时牧身上,还好他护得快,“先回去吧。”

街道距离这边不算远,一群人没打车,漫不经心地走着。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夜里九点,学生上学早,老人家睡得也早,一路上到处都是往回走的人。

酒店所在的那条街算是整座小镇最繁华的街道,但他们回去时街上的店门也关得七七八八,一时间让他们梦回广游龙家前面那条街。

上楼,一群人各自回了房间。

房间都是双人间,看着时牧躺下后李季夏躺到隔壁床上。

熄完灯,李季夏没什么睡意。

孙良反应太大,让他总忍不住去猜想背后发生过什么。

临近一点,他才总算睡了过去。

翌日,一群人边吃早饭边讨论。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而且那件事应该相当恐怖,是那种即使已经过去十多年依然记忆犹新的事,所以他反应才会那么大。”

“我也这么觉得。”

“那现在要怎么办?”

“分两队行动,一部分去镇上打听当年发生了什么,另一部分联系一下他家里人,看看他们知不知道点什么。”时牧道。

余深道:“我留下,看看网络上能不能查到点什么。”

李季夏道:“大厅里那个深龛里有东西。”

正讨论的一群人都看去。

“有东西?”时牧不解。

李季夏这个概念太大。

“不太像是鬼,更像是‘黄恩宝’还在神龛里时的状态,一团雾气没有实体,但要弱得多。”李季夏回忆昨夜那感觉,“它应该没办法轻易离开那神龛。”

一群人眉头皆皱起。

他们还以为孙良就是个骗子,所以他是真有东西?

“大家小心一点。”李季夏提醒一句。

吃完早饭,一群人很快散开。

有副本里的经验,打探消息对他们来说再容易不过,出门下楼,李希和白海很快混迹于一群老人中。

“夏天?”街道对面,时牧看向李季夏。

李季夏快走两步跟上时牧,他们负责另外一片区域。

整个早上李季夏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打探的事基本是时牧在负责。

时牧不像李希能言善道,但他一身冰冷气息不怒自威,一般人根本无法拒绝。

中午时分,一群人在酒店楼下会合时,孙良那边的情况他们已经打听得七七八八。

孙良家里世代都是做这事的,据说最早都能追溯到四五百年前,近代最风光的时候是往前三代那会。

那时到处都在打仗死的人多,相信这些的人也就多,据说当时他们这一片的军/阀每次做点什么都会来找他问上一问。

那些人想问,他们家还不一定答,具体如何还得看当时的当家的心情。

后来上面严打这些,越来越多人不信鬼神,他家才慢慢落寞。

不过往前二十年孙良这个名字在这一片地方那也都是赫赫有名,谁家生个娃有点事都会找他算上一手。

但孙良不是没有失手的时候,据说十多年前将近二十年那会儿,孙良就曾经失手过一次。

当时有人请他作法驱鬼,他信心满满地答应,还收了人家十多万,然后又是布置祭坛又是请命格过硬的人,前前后后折腾了有大半个月,结果那场法事却以失败告终。

如果只是法事失败还说得过去,毕竟谁能没有个失手的时候?可那场法事死了相当多的人。

更准确来说参加那场法事的人几乎全都死了,包括请他办法事的那家人。

所有人里活下来的就只有孙良。

被请去帮忙的几户人家当然不干,约着大闹特闹,孙良当初收的那十多万全赔出去了不说还自己垫了不少。

那之后他有大概五六年的时间都没再做这方面的生意,据传是大病了一场,后来病好了才又开始。

不过大概是因为那次的事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那之后他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从原来的信心满满自信狂妄,变得低调谦虚。

看个手相算个命就算了,稍微遇到点大事就犹犹豫豫,有时明明都答应好了第二天又会反悔。

久而久之很多人也不爱找他。

不过一说起他,说话的人也都得补上一句他办的事那是要比别人漂亮得多,就连算的卦都要比别人准。

后来就是他希望从子孙后辈里挑一个人继承他这手艺,但他家里的人全部反对的事。

当初那场法事他家也死了人,死的是他老婆,他儿子女儿的妈妈。

也是因为他家也出了事,所以当初闹的人才收了钱之后就离开,否则不可能那么容易就了事。

“……听说当时一共请了七个人,四男三女,除了他老婆另外六个人都是他写了八字后请他做法事那家人去附近十里八乡请回来的。”

“因为事情很危险,当时那家人没少下跪求人,送出去的礼都不知道多少。”说到这,古欣忍不住看了李季夏一眼。

李季夏没什么表情,只静静听着。

古欣继续,“法事是夜里在山上举办的,孙良不许人围观,所以上山的除了那家人和孙良两口子,就只有请来的那六个人。”

“镇上的人是早上发现出事的,孙良浑身是血地倒在村口的路上,附近起得早的人家发现他时吓了一跳。”

“然后镇上的人就赶紧带人去了山里,他们去的时候人已经全部死了,好几个人被自己的肠子吊死在树上,剩下的则抱着自己的脑袋盘腿围坐。”

“死的人太多,事情闹得很大,城里还派了专门的勘察队过来调查,但那些尸体上都是野兽撕裂的痕迹一点人为线索都没找到,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讲述完自己打听到的事,古欣再次看向李季夏,“你也不用想太多,说不定跟你的事无关。”

李季夏试图笑笑,嘴角却根本不受控制,深吸一口气,他补充道:“据说当时来请他做法事的是一家三口,夫妻俩看着都挺年轻,孩子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是个男孩。”

古欣哑然。

李季夏继续,“据说那夫妻俩也在那场法事中死了。”

屋内是一片寂静。

片刻后,李季夏看向留下的言吾和余深。

言吾腿脚不方便,所以留下打电话给孙良家里人,余深负责从网上查。

先开口的是言吾,“他家里人对这件事相当抗拒,并不愿意多谈。”

余深没说话,直接把旁边的平板电脑递给李季夏,余深找到了当初那场法事警方那边留的死亡档案。

首当其冲的就是一张熟悉的脸。

李季夏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他父母的照片,和电脑上的对比。

死亡档案上照片里的人年纪要大些,再加上人已经死了脸色发青,看着有些不同,但李季夏还是一眼就确认两人是同一人。

第一张死亡档案后,紧接着就再是一张熟悉的脸。

后面几张李季夏倒都不认识,应该是村里镇上的人。

一路翻到最末,李季夏往回翻到最开始那两张,把平板递给旁边几人。

所有人都看上一遍后,全部看向李季夏,他们试图说点什么,可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对。

李季夏并不需要一群人安慰,他只是有点茫然。

“我小时候经常做一个梦,梦见我半夜醒来发现……”李季夏把小时候那个让他恐惧的梦说了一遍,“至少这下可以确定他们不是在我家里被对方杀死的。”

众人都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一时间皆哑然。

时牧握住李季夏的手。

“事情和你们打听得有点出入。”余深突然道。

所有人都看去,出入?

拿着平板的易文玉也再翻翻手里的资料,资料上除了死亡相关的信息并无其它东西,有什么出入?

“你还活着。”余深看向李季夏。

李季夏愣了下。

“按照你们打听的说法,孙良是一个人出现在镇子口的,那场法事活下来的也只有孙良一个人。”余深看着李季夏,“那你呢?”

李季夏呼吸轻滞,下一刻他拿过易文玉手里的平板再次翻看那些档案,这一次他看得比之前更加细致。

时牧起身站到他身旁一起看。

档案上详细记录了尸体的死亡情况以及他们出现在死亡地的原因,其中还包含了部分家庭情况,但所有资料里都并未提及当时还有一个孩子在山上。

“会不会是孙良提前把你藏起来了,又或者那天你根本就没去?”古欣猜测。

“而且还有一点你没注意到吗,那些人说是你家请了孙良帮忙驱鬼,而不是让孙良把你变成鬼。”余深道。

李季夏愣了下,下一刻苦笑。

所以他并不是像古欣猜测的那样因为什么原因被“变成”了鬼,而是他本来就是鬼,借由他父母出生后被他父母发现异常,然后带着到处驱鬼求救?

李季夏脑海中蓦地浮现出死亡档案里的那几张照片,一个更加让他不舒服的猜测浮现。

坏掉那场法事,杀掉那些人的,就是他。

不是他父母互相杀掉了对方,而是他杀掉了他父母。

002.

“这件事还不能确定,你先不要乱想。”时牧道。

所有人都看去,这一点他们都支持时牧。

他们都不是第一天认识李季夏,如果李季夏真的和“黄恩宝”一样癫狂嗜杀,他们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

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

“我再去问问孙良。”时牧向着门外而去。

“我也去。”李希立刻跟上。

“我在给他家里打几个电话。”言吾拿出手机。

李季夏在屋内站了会儿后,向着门外而去,要跟着时牧。

时牧走得急,李季夏下楼时他都已经到街对面。

看着时牧急匆匆的背影,李季夏嘴角勾了下,被人喜欢在乎的感觉真好。

李季夏并未阻止时牧。

几分钟后,几人到达孙良家门前。

李希上前敲门,“老人家?”

门内寂静无声。

李希正欲继续,时牧就退后几步,然后一个助跑在门顶一撑翻了进去。

片刻后,门打开。

孙良并不在家里,至少院子里、厨房、大厅都没看见人。

一人对视一眼,反手关上门,然后进屋。

厨房的窗户和门都没关,一览无余没什么可看,客厅中东西就多了去了。

纸人、花圈、豪车豪房、元宝、衣服堆成山,甚至让人都没地方下脚。

小楼四室一厅,进门后时牧几人向着两边的四间屋而去,李季夏则看向祭坛上那神龛。

神龛里放着一块用红色绳子捆住的像是断骨一样的东西,它存在的年代应该已久,表面那层平整的釉面已经被腐蚀得七七八八,下方满是孔洞的骨质露出。

不知是人为还是腐蚀的缘故,那东西看上去像是只人一样站着拜年的黄鼠狼。

现在院子里阳光正盛,神龛里那东西弱到几乎不可察觉。

除此之外,整个祭坛倒没什么其它特殊之处。

李季夏这边检查完时,时牧几人也把一楼的四间屋检查完。

其中两间是仓库,一间主要放没用的棉被家具之类,一间放着制作纸人和花圈的原材料。

孙良自己也住在一楼,房间收拾得还算干净,但因为客厅堆满了东西,空气闻着还是有几分霉味。

剩下的那间屋被改造成了一个单独的茶室,里面摆着一张小桌子,墙上贴着一些手相脸相的图,应该是孙良工作的主要场所。

时牧几人着重检查了孙良的卧室工作间,但并未看出任何异常。

楼下检查完,几人向着楼上而去。

二楼往上上了锁,锁不像是防贼的倒更像是用来防孙良的,大门锁上就算了楼道里还加建了一道粗铁防盗门。

时牧试了试,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根本打不开。

楼上看着也不像是孙良在住,应该是他儿女的地盘。

上不去,一群人正琢磨再下楼看看,铁门处就传来开门声。

一群人对视一眼,快速向着楼道中往后门的窗口而去。

窗外是一条只能侧身通过的屋子与屋子之间的狭窄巷道,窗口并无防盗窗,且只是二楼的窗户,根本拦不住几人。

差不多是一群人全部躲进巷道时,孙良进入客厅。

最先下去的李希朝着外面看了看,见路上无人后快速出去。

他们并未离开,而是又绕回孙良家门口。

李希再次敲门,“老爷子?”

刚刚还能隐约听见动静的屋内瞬间安静。

“我们知道你在里面,我们只是想找你聊聊,没有恶意。”李希坚持敲门。

孙良不准备再搭理他们,任由他们怎么敲门都始终没有反应。

李希坚持敲了半小时,周围几户人家都频频看来时,不得不停下。

等到周围那几家人都退回屋里无人在看着他们,几人对视一眼,李季夏学着之前的时牧直接翻墙。

落地,李季夏第一时间把门打开。

时牧几人进门。

孙良并不在院子和厨房,李季夏带头向着客厅而去。

客厅中并未看见人。

几人有些惊讶,分别向着四个房间而去。

卧室的门开着,床上还扔着一件穿完没洗的衬衣,但孙良并不在屋内。

李季夏出门,时牧、李希几人都摇摇头,孙良都不在他们找的屋里。

“奇怪,他不是刚刚才进门——”李希话才说到一半眉头就狠狠一跳,下一刻他快速向着门外冲去,“站住!”

李季夏立刻看去,敞开的铁门外,孙良光着上身正从门前跑过。

听见开门声,知道他们跳墙进来,孙良也和他们一样从窗户跑了。

李希看见他后立刻就追出门,常年进出副本他体力已经算是不错,但孙良一点不像六十多的人,李希追出门时他早就已经跑到街道那头。

李希追了两步,看着他拐进拐角消失不见,只得停下。

李季夏和时牧几人追出门时甚至连人影都没看见。

“跑了?”李季夏讶然。

“怎么办,要在这里蹲着吗?”李希问。

李季夏看向周围。

因为李希刚刚那中气十足的一嗓子,之前就被他们的敲门声吸引过一回的邻里乡亲全部看来。

虽然其中不少只是满眼好奇的,但这里到底不是他们的地盘,而且也不是副本里。

“算了,先回去吧。”李季夏道。

重新回去酒店,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言吾那边还是没什么进展,即使他已经拿出警察的身份。

余深那边亦是如此。

这事只是口头相传,除了那份死亡档案,网上记载的内容不多。

他倒是找到了孙良他儿女的信息,但两人好似真的相当忌讳,干的都是和这一类事毫无关系的工作。

眼见天快黑,一群人稍作商量后决定先休息。

孙良摆明了不配合,就算他们去再多次应该都不会有进展,如果是在副本里倒是可以尝试用强,偏偏这里不是副本。

“我觉得还是得从他儿女这边入手。”李希满含期待地看向言吾。

折腾一天毫无进展,言吾脸色不太好,不过他也认同李希的说法,“晚点我再联系联系。”

不再出门,一群人散漫开,有提前回去休息的,有玩手机等吃饭的。

副本里折腾一个星期,出来之后广游龙那边又折腾五六天,到了这里之后也没消停,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悠闲过。

就连时牧都拿了手机在一旁不停发信息。

李季夏凑过去看了看。

时牧在请假。

暑假已经快结束,但他现在的状态显然没办法回去上课,好在他身上的伤也确实算是严重,倒是个请假的理由。

看见那请假条,李季夏突然想起他之前还想去时牧学校看看他上课的那点心思,“你是住家里还是住学校?”

“学校有分配宿舍,住宿舍。”时牧回忆起家里那两张总是冷冰冰的脸,心中有几分抗拒。

“我去过你学校吗?”

“没。”

“那我能去看看吗?”李季夏眨巴眨巴眼睛,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可怜巴巴。

时牧并未拒绝,“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

夜里,他们早早吃了饭,然后各自回了房间。

李季夏拿了衣服准备洗澡。

临走过时牧身边时,李季夏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他和时牧已经在一起。

察觉视线,时牧看来。

李季夏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严肃,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勾起,“要洗澡吗?我帮你。”

因为伤口面积太大,时牧这段时间就没痛痛快快洗过澡。

时牧明显有些心动,但在看见李季夏嘴角的笑容后,眼帘又垂下,“不用。”

李季夏眨巴眨巴眼睛,“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时牧看看李季夏,嘴上没说什么,耳尖却红了一片。

他不信。

李季夏失忆了,他没失忆。

李季夏就算失忆了性格还是和之前一样,而之前的李季夏会做些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他并不排斥和李季夏做点什么,但他的伤还不能碰水更不能激烈运动,白海早上才叮嘱过他。

“……我们之前一起洗过吗?”李季夏喉结不受控制滑动了下,时牧的反应让他忍不住遐想。

他蓦地想起之前从旧衣服里找到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的时牧和他明显刚刚才结束。

时牧上床躺下,“不洗就关灯。”

李季夏向着洗手间而去。

冲着水,李季夏脑子里却始终乱哄哄。

时牧的衬衣都是定做的,每一处地方都剪裁得恰到好处,特别是腰线附近的。

时牧还总戴着副眼镜。

金边细框的眼镜不是每个人都能镇得住,但戴在时牧脸上却一点不违和,甚至反而衬托得他一双眼分外锐利。

也不知道时牧取下眼镜时是什么模样?

会是茫然而氤氲满水汽,还是索性闭上眼侧过头去不看他……

洗到后面,李季夏干脆调到冷水。

时值夏天,就算是凉水温度也不低,根本无法熄灭他心中的那团火。

洗完澡,李季夏出来时,时牧像是已经睡着一动不动。

双腿笔直的放着,双手放在身旁,时牧睡觉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克制而一丝不苟。

但他的唇温热。

李季夏胡乱用毛巾擦了擦一头湿发,关了灯,然后钻进时牧的被子,“挤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