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001.
之前看见春子的第一眼,一群人就觉得这村子颇为老旧落魄,进村之后那种感觉就更加强烈,好些人家的墙壁甚至都还是竹篱笆加黄土糊的,走过时都能隐约看见屋子里面的情况。
面对这,白海一群人心神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特别是古欣几个女人。
“到了。”走在前面的杨贵山停下脚步。
一群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人群前方是个看着挺破旧的院子,院子倒是挺宽,但院子后的建筑却不大,两间卧室一间客厅再加上一间厨房一间厕所就是全部。
先一趟过来的魏明几人已经把院子清理干净,他们到时魏明正带人从隔壁抱被子回来。
给他们送被子的人正拉着魏明几人一脸兴奋地讨论着什么,听见动静,见白海一群人过来,纷纷看来。
看见人群中古欣几个女人,那几人眼睛都发亮。
“这就是薛老二家。”杨贵山带头进门。
古欣几人环顾一圈。
魏明赶紧进门来,“正好有两间屋,我给你们分开布置了,女的睡右边男的睡左边,床和被子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古欣几人对视一眼,他们都说了要住一起,魏明却还是擅作主张,不过这里到底不是他们的地盘,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麻烦你们了。”白海道谢。
一群人进屋后,杨贵山几人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又问了问他们的状况。
“我们是跟旅行团一起来的,过两天见我们没回去旅行团的人应该会帮忙报警,到时候我们跟警察一起离开就好。”白海本来没准备提警察的事,现在却补上。
听说警察会找来,杨贵山眉头立刻皱了皱,但很快又舒展开,“那挺好,那挺好……你们先休息,晚点吃饭了我再过来。”
白海几人巴不得他们早点走,连忙赔笑着送他们离开。
杨贵山几人出门后,顺道也把围在院子里看热闹的那群人赶走。
离开小院,杨贵山向着自己家而去,魏明几人连忙跟上。
确定所有人都离开后,白海一群人才收起脸上笑容。
再次打量屋子一圈后,笋子和另一个新人按照白海的指挥,把李季夏两人并排放在了床上。
这副本他们一共十六个人,李季夏一群八人,笋子和安安三人四个,再加上四个新人。
新人里一个女人,加上古欣和安安三人,一共五个女人。
魏明已经按照他们的人数把房间布置好。
古欣他们的房间在靠近小路的右边,屋里除了原本的床,又用板凳和床板新加了一张床。
李季夏一群男人数量多,左边的房间直接搭成了大通铺,挤一挤倒也够睡。
白海替李希检查了一下包裹在身上的隔离塑料和氧气罩后,一群人聚到客厅中讨论起接下去的事。
“这屋子不久之前都还有人住,空置最长不超过一个月。”时牧说话间摸了摸客厅的桌子,桌上有一层淡淡的灰尘。
白海几人也都发现这点,纷纷蹙眉。
“是那个叫薛老二的?”新人中一人道,“那他人呢?”
时牧几人都看去。
屋子里几乎没有任何家具,搭床的板凳和客厅中的桌子都是刚刚才搬回来的,如果主人只是外出,家里的东西不可能被人搬空,除非村里的人都知道那个人回不来了。
被几人注视着,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色逐渐难看,“不是吧……”
下一刻,他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下。
且不提人是怎么死的,如果时牧他们的猜测是真的,那不就代表他们现在住在一个死人的家里?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这地方怪里怪气的。”新人中那个女人道。
古欣几人苦笑,如果是其它情况,在易文玉掌握了制作结界的方法的情况下离开村子未尝不是个办法,可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他们想逃也未必逃得掉。
就算没有李季夏和李希,他们自己现在也都伤着,山里的路又不好走,村里的那些人又比他们熟悉山里的情况……
“见招拆招吧,不过这下夜里要安排人守夜了。”白海道。
鬼可怕,但人同样可怕。
这村子说不定人比鬼还可怕。
“我守吧。”易文玉道。
他是一群人里除了李希伤得最重的一个,后面是个什么情况难说,他守夜换时牧他们好好休息也算是最大限度的创造价值了。
无人反对,这次他们必须精打细算。
白海看向笋子,“笋子,这次可就靠你了。”
突然被点名,笋子愣了下,下一刻一张脸迅速涨得通红。
“我一定会努力的。”笋子立正稍息就差敬礼。
这已经是他第四个副本,副本中的情况他基本已经掌握,之前他都是一直跟着李季夏他们跑,突然要挑大梁,他还挺兴奋。
“那三个人一组,趁着天还没黑去村里看看。”白海看向时牧,“你留守?”
时牧点点头。
白海带头向着门外而去,一边走他一边跟那几个新人解释要做些什么,末了不忘提醒一句,“不要直接提薛老二的事,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察觉这村子有问题。”
古欣几人不用提醒也明白,安安三人和几个新人他却不得不提醒一句。
离开院子,一群人分散开向着村子中而去。
时牧又在客厅中站了会儿后,回去房间。
屋内,易文玉已经躺下。
时牧坐到李季夏身边,他把李季夏放在被子外的手放进被子里。
李季夏昏迷之后体温本来就低,之前被背着走了一路,副本里又才是春初温度还低,如今李季夏手冰得吓人。
进来副本之前,时牧本来还有所期待。
副本中阴气更盛而且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离,李季夏说不定会有反应,现在看来是他想得太多。
望着门外阴沉沉的村子,时牧一颗心空落落,连呼吸都酸楚。
易文玉伤得很重,之前又自己走了一路,躺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听着他逐渐平缓绵长的呼吸声,时牧正发呆,一阵打骂声就从隔壁传来。
打人的是个男人,哭的是个女人,两人年纪都已经不小。
时牧迟疑片刻,向着院子中而去。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哭……”
“怎么,跟着我过你还委屈了?”
“再哭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还不滚去把衣服洗了,再整天哭个不停,老子就送你去和薛老二团圆……”
男人的咒骂伴随着女人的哭声痛叫声传来,那男人把人往死里打。
时牧并未出门,只记住大概位置要等晚点白海他们回来了让他们去打听。
山里黑得早,再加上是初春,五点半时天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
村子里不少人家都升起炊烟。
夜里雾气重,空气冰凉潮湿。
眼见屋里即将看不见,时牧正满屋子找能照明的东西,白海一群人就陆陆续续回来。
古欣、笋子几人先回来,白海最后。
跟着白海一起回来的,还有杨贵山和魏明几人。
杨贵山他们来送饭。
“你们肯定饿了吧,我特意让人提前做了晚饭。”杨贵山说笑间,跟着过来的魏明几人把手里端着的锅碗放下。
时牧一群人都看去。
村里不像外面,没什么荤腥,一桌六个菜都是素的。
米饭倒是白米饭,不过米应该是自己打的,还能看见没筛干净地稻壳。
“怎么不吃?”杨贵山见一群人没有动静连忙张罗,“山里入夜之后温度低,得赶紧吃,不然过一会儿就冷了。”
“那吃吧。”白海带头去拿碗筷。
见白海一群老玩家动作,安安一群新人这才跟上。
山里入夜之后温度确实低,可能都不到五度,他们的世界虽然也是秋末,但那点衣服完全不足以抵挡春初这种带着潮气的冷。
端上碗,感觉着碗里饭菜的热度,所有人都吐出一口气。
杨贵山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吃东西。
“村长,有蜡烛吗?”时牧问了句,村里没通电。
“哦对,我都忘了这茬了。”杨贵山回头看向魏明,“快去拿两盏煤油灯来。”
魏明赶紧跑开。
片刻后,魏明提着两盏煤油灯回来。
一盏煤油灯是有玻璃罩着的马灯,一盏则是一个油碗里插了根灯芯。
碗里的灯芯已经点燃。
煤油灯度数不高,客厅被照得昏黄。
风拂过,火舌摇曳,一群人的身影也随之晃动。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杨贵山一群人的表情在那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诡异。
“要不吃完了我们把碗筷放在院子里你们晚点再来取?时间也不早了,免得耽误你们回家吃饭。”白海问。
被提醒,杨贵山回过神来,“也行,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时牧几人吃着饭目送他们离开。
片刻后,确定所有人都走掉,白海几人立刻放下碗筷回首去关门。
大厅的门不是开合页,而是需要一块块取下来的木板,把所有木板都放上后,余深帮着从里面反锁上。
锁完门,白海几人又去把两个卧室的窗户全部从里面锁死。
忙完,一群人都松了口气。
笋子拿了碗就继续吃。
白海幽幽看去,“好吃吗?”
笋子不明所以,“还行,就是没什么油水——”
话说到一半笋子突然愣了下。
下一刻,他看向时牧几人的碗。
时牧几人从刚刚开始就在吃,但吃了半天碗里的饭就少了几口。
看看时牧几人就没怎么动过的碗,再看看自己碗里已经快见底的饭,笋子瞬间快哭出来。
时牧他们也没说饭不能吃呀?
看见笋子那副模样,安安一群人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碗里的饭也没剩多少了。
时牧几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无奈,笋子还有的练。
002.
“那现在怎么办?要催吐吗?”笋子摸摸自己的喉咙。
“不用,吃了就吃了,我们要在这里待七天,也不可能什么东西都不吃。”白海凉凉道。
“那……”虚惊一场,笋子哭丧着脸,那白海还吓他?
“多个心眼总归是好事,之后每天夜里一半人吃饭一半人什么都别吃。”白海看了眼易文玉。
易文玉负责守夜,他一口都没吃。
“吃吧。”白海看向笋子几人。
知道饭可能有问题,笋子已经完全没有胃口。
“剩这么多,会被怀疑。”白海道。
笋子几人你看我我看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
看着笋子几人把所有饭菜都吃完,白海这才放过。
村子还没完全陷入黑暗,隐约间也还能听见说话和锅碗瓢盆的声音,确认安全,白海几人把门打开一条缝,笋子提着锅碗快速出门。
把东西放在门口,笋子快速跑回屋。
重新关上门,一群人讨论起下午打听到的事。
“我问到了薛老二的事,说是去田里干农活的时候踩滑了摔死的,村里人发现时都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之后村里人就帮着办了丧礼。”古欣道。
“我们打听到的也差不多。”
“我们听说薛老二之前有个老婆,后来好像是病死了,而且好像就是薛老二出事前的事。”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村里的人都怪怪的?”
“你现在才发现?”
“我的意思是薛老二这件事上,他们好像商量过要怎么说,所以不管我们怎么问翻来覆去都那几句。”
“确实,我们打听到的也差不多是这些内容。”
屋内有片刻的安静。
“除此之外呢?村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其它事?”易文玉问。
“我们没打听到。”
“我们也没……”
白海几人对视一眼,所以这村子的关键人物就是薛老二?
薛老二已经死了一个月了,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就已经来不及阻止。
“我下午听见了哭声……”时牧简单把下午的事讲了一遍。
“就隔壁那家?”白海试图朝着门缝外看去,隔壁院墙高,看不见里面。
“嗯。”时牧点点头。
“我明天去看看。”
商量完,白海认命地拿了背包开始替一群人换药打针。
本来就带着伤,一番折腾下来好几个都出现不适的状况,李希那边处理得及时目前倒没什么问题。
白海给所有人都做完处理时已经是快一个小时后的事。
村子逐渐安静下来。
一群人也早早上了床。
两边卧室的门打开,易文玉独自一人裹着条被子坐到客厅里盯着大门。
入夜,寒意逼人。
时牧和李季夏共用一床被子,被子用的是老棉花本来就捂不热,李季夏体温又低,时牧躺了半天被子里都冰凉。
除了被子不怎么保暖,夜里什么都没发生。
翌日,天才亮没多久村里就是一片洗漱声,本来就没怎么睡好的一群人跟着起床。
清晨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白雾中,不要说村外的山脉,就连村子都看不全。
那样的场面在城里是看不见的,不少人都颇为稀奇,特别是几个新人。
昨夜他们放到门口的碗筷已经不见。
院子里有口井,一群人研究了会儿后自己打了水。
村里连个小卖部都没有,自然也没有洗漱用品,他们只能将就着冲冲。
他们正忙着,隔壁就突然传来一阵铁盆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打骂声。
“……你想冷死老子?”
“柴没了,我昨天就跟你说——”女人的声音弱气而不安。
“啪!”耳光的声音听得隔壁院子的白海一群人都脸皮痛。
“柴没了你不会自己去砍?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老子当初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把你弄回来……”
骂骂咧咧的声音中,男人向着屋里而去。
白海一群人都看向时牧。
时牧点点头,他昨天听见的就是这一家传来的打骂声。
白海几人点点头,默默等待天亮。
现在还太早,表现得太积极容易引来怀疑。
七点左右,雾气散去时,魏明带着人送了早饭过来。
杨贵山没来,魏明就担起东道主的责任,东西放下后,他主动拿了碗替古欣几个女人盛饭。
“小心,别烫着……”魏明一张脸都笑开花。
古欣努力露出笑容,“谢谢。”
见古欣如此,安安几人也只得硬着头皮接下。
“隔壁那家人经常吵架。”时牧自己拿了碗筷装饭时状似无意间提到。
“你说张胜利家?”魏明看了一眼隔壁,脸色不太好,看着和那个张胜利不咋对付。
易文玉道:“他和他老婆关系不好?他好像还打人……”
薛老二冷笑一声,“急眼了呗。”
“急眼?”易文玉不解。
魏明张嘴就想要再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笑盈盈地看向旁边的古欣,“好吃吗?”
“好吃。”古欣笑笑。
“那就好。”魏明莫名其妙又加了一句,“我亲自煮的。”
古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怎么不吃?”魏明发现古欣碗里的粥就没怎么少。
“有点烫……”古欣找借口。
她昨夜就没吃东西,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可一听说粥是魏明煮的,面对他那讨好的模样,她就毫无胃口。
“我帮你吹吹。”魏明说着就要去端古欣手里的碗。
面对魏明突然而来的亲近,量是古欣也吓了一跳,她赶紧把碗藏到背后,“不用了。”
“别客气……”魏明硬要抢碗。
古欣闪躲不过,眼见碗就要被抢走,白海不易察觉地跨前半步挡在两人中间。
魏明没注意到他,一手肘碰在白海手里的碗上,粥撒了他一身。
“没事吧……”白海赶紧道歉。
“没事……”魏明再抬头时,古欣已经退到一边去。
错过机会,魏明只得放弃。
他看了眼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白海,堆着笑的眼底有瞬间的阴鸷。
“那你们慢慢吃,吃完了就像昨夜一样把碗筷放在院子口。”魏明说着就带着人离开。
目送他们走远,一群人脸上的笑容才收起。
古欣长长吐出一口气。
“小心点。”白海提醒一句。
易文玉几个男人都朝着古欣看去,魏明表现得太过激进,甚至连他们一群男人都已经感觉到不舒服。
很多事他们不是没听说过,但听说和真的就在旁边看见是两回事。
“嗯……”古欣看看碗里的粥,强忍着恶心大口喝了起来,他们还得熬几天。
没从魏明那打听到消息,吃饱喝足,一群人如同昨天一般散开,要着重打听隔壁张胜利家的情况。
易文玉吃完饭就去睡觉,他情况还可以,夜里还能再守一夜。
时牧也如同昨天一般留下。
村里情况太复杂,易文玉又伤得严重,只留易文玉一个人他们不放心。
村里的人明显非常团结,昨天下午他们到处打听的事应该是已经让村里的人都知道,不到十点,白海一群人就全部回来。
“我们什么都没打听到,问什么他们都说不清楚。”
“我们那边也差不多……”
“他们好像已经在防备我们。”
“那现在怎么办?”
面对询问,时牧一群人都陷入沉思中。
他们进的副本不少,各种情况都遇到过,但像这副本这样整个村子的人都有问题的却还是第一次遇到。
“要不咱们跑吧?”新人中有人提议。
“对啊,趁着他们还没发难快跑吧。”另一个新人道。
时牧几人没吭声,山里湿气重情况复杂,他们几个没关系,但李希绝对撑不住,进山是最后的选择。
“那个女人。”时牧看向张胜利家,“可以试试从她入手。”
那女人明显和薛老二有点关系,而且张胜利好像相当介意这一点,说不定能成为突破口。
“我去吧。”古欣道。
白海几人都看去。
“都是女人,戒心可能小点。”古欣看向安安三人。
三人对视一眼,点头间都站了出来。
这村子让她们相当不舒服,那让她们深感恐惧,但她们并不准备就这样躲起来。
“别让张胜利发现。”时牧提醒一句。
古欣点点头。
说是要从那女人入手,可也不能直接过去敲门,事情定下后一群人就开始注意起隔壁的状况,要等那女人落单。
正值春初农忙时节,村里能动的人几乎都在农田里,张胜利却并不热衷下地,一个早上都在家。
直到中午那女人提起没柴要去山里砍柴,他才骂骂咧咧拿了砍柴刀和绳子出门。
张胜利出门时从他们院门前经过,一直在等他出门的时牧一群人都看去。
张胜利四十来岁,皮肤黝黑,挺精壮,眉眼间带着一股戾气,一看就是那种脾气不好的类型。
察觉视线,张胜利朝着院子里看来,视线在古欣几个女人身上一一扫过后,他眉眼间更多几分贪婪和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