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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燕纾“死”后四个月。

第83章

燕纾“死”后四个月。
一阵强力的灵力威压从宗主殿前呼啸而过, 门外值班的弟子神情瞬间一凛,抬手下意识紧张想拦,下一秒却感觉对面又一道灵力袭来。

【躲开。】

那两个弟子猝不及防被那股灵力推到一旁,同一刻, 看到一个青色身影一瞬直接冲进殿内。

下一秒, 边叙的身影闪身也落到殿前。

【边峰主……】

那两个弟子懵懵懂懂爬起身, 有些茫然地望向边叙那个方向:【方才那是谁?他直接冲进宗主殿内不需要通禀吗?您为何要把我们都推开……】

【不用。】

边叙木然开口, 直接打断他们的话。

【你们若不躲开, 一会儿他和宗主打起来的时候, 小心一起被波及。】

两名弟子:??

另一边,殿内。

房门被“砰”的一声被疾风破开, 呼啸声过,大殿中央的人影同时回头, 抬手猝然架住冲过来的那道身影。

【谢镜泊你是不是疯了?】

烛火在疾风中忽明忽灭,姜衍手腕翻转想要再刺,对面的人不答,只神情平静地抬掌架住他落下的折扇,轻轻一推将两人距离拉开。

【你在长生殿里都干了什么?你想用你的心头血做什么?给师兄招魂吗——】

【燕纾没死。】谢镜泊开口,声音间透露着几分沙哑。

【若我能将他的长命灯重新点燃, 至少能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若他身受重伤,或许还能救他一命……】

【够了!】姜衍冷声打断他的话。

他差点被气笑了。

【你当心头血是那般好取的?你不要命了吗?】

修仙之人一滴心头血可抵至少十年修为,修为越高, 取心头血便伤害越大,甚至若一着不慎,可能会危及生命。

因此长命灯中的心头血才会在未入门时来取,也算是入宗的入门礼, 日后若有不测,还能留下最后一道保障。

对面的的人脸色有些发白,很明显大概已是尝试过自己取血了。

姜衍那日收到边叙消息的时候,他已强行把谢镜泊从长生殿带了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对面自家神情漠然的师弟,努力也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师兄已经不在了,他的长命灯……也早已碎了,那日你亲眼看着他的八万春与他一起消失于虚空……】

他苦口婆心地说了半晌,对面的人倒也没反驳,只安安静静听着,临了却又低低回了一句:【燕纾没有死。】

姜衍一口气差点直接背过去:【你……】

【好,好,我不与你争,我回去还要去查……】

他咬牙倏然转过身,却听下一刻,谢镜泊平静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二师兄难道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姜衍身形一僵,最后半句话来不及收回,顺着口唇直接说了出来:【……还要去查扶摇念的踪迹。】

大殿内一片寂静,姜衍一寸寸转过身,火光明灭间,对上谢镜泊沉静的眼眸。

【边师兄跟我说了,近几月有关扶摇念的消息,都是你与明师兄一同搜集的。】

他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拳,听着谢镜泊低低开口。

【二师兄既然自己都不相信燕纾已经不在了,又何必强人所难?】

【……我是不信,所以我在查,我在搜寻师兄的踪迹。】

姜衍闭了闭眼,终于咬牙冷声开口:【但你又在做什么?你真的只是想找一个结果吗?】

【边叙那天跟我说,你在试图修补师兄的长命灯——你心中只有那唯一的一个结果。】

【若师兄真的不在了……你难道想要强行救活他吗?】

玄色衣摆被气流卷起,谢镜泊伫立在原地不说话,眉骨投下的阴影将眸光遮去大半。

他听着姜衍深吸一口气:【……你已经要走火入魔了,师弟。】

【师兄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隐在阴影间的人没有说话,姜衍该说的话已说尽,也清楚自家这个被燕纾一手带出来的小师弟不可能这样轻易改变想法。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慢慢重新转过身,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淅淅沥沥的水滴声传来。

姜衍第一反应是外面落雨了。

但刺眼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檐同一刻落入眼帘,姜衍蹙了蹙眉,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下一刻却感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落入鼻尖。

他瞬间意识到不对,猝然回过头。

【你……】

谢镜泊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只左侧手腕不知何时血肉模糊,正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鲜血。

【你疯了吗,谢九渊,你要做什么——】

姜衍顾不得许多匆忙上前,却看谢镜泊再一抬手,掌心聚起了一道灵力,直接往脉门处重重一压。

“吱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姜衍整个人僵在原地,看着谢镜泊喘息着用灵力将一团血色裹起。

那是那只蛊虫。

当初燕纾亲手种在他脉门间的蛊虫。

——谢镜泊方才竟然生生将那蛊虫挖了出来。

【你……】姜衍无声地张了张口。

燕纾假死那天谢镜泊便直接将种下蛊虫的那处经络封住,直接切断了其间的反噬置换。

姜衍原以为谢镜泊早已将这蛊虫挖了出来,没想到他竟然……一直用自己的血养着。

【蛊虫还活着,我能感受到。】

谢镜泊沉着脸抬起头,神情间没有半分痛楚,碧色眼眸间闪着晦暗不明的光,平静的神情下仿佛压抑着几乎近崩溃的疯狂。

【师兄……也还活着。】

【我会一直……等他回来。】

·

夜露已深,更漏声隐隐从窗外传来,燕纾的脸色却比外面的月光要更惨白几分。

——难怪谢镜泊一直这么确定。

——难怪谢镜泊看到他第一眼便分外怀疑。

蛊虫离体后便只能用血来养,燕纾都不敢想象一年来谢镜泊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想……”

胸口压榨般的痛楚蓦然传来,燕纾低喘一声,抬手死死按住心口,冷不丁手腕被人一把拉住。

“放松,师兄,别着急。”姜衍有些焦急开口,抬手往他舌下塞了一片药。

“你冷静点,师兄,深呼吸,你现在身体受不得太大的情绪起伏……”

姜衍有些担忧地按住他的脉搏,蹙眉低声叮嘱着他调整呼吸,心中着急却又不敢说狠话,只能用了点力拽着他的手腕,让他不要压着自己胸口。

燕纾整个人如同被冰水浸透,连喘气声都带着细碎的颤,蜷缩着抵在姜衍脖颈间,慢慢缓解着心口的痛楚。

“阿衍……”

“嗯,我在,师兄。”姜衍赶忙应声,将药碾碎了示意燕纾张口,小心送到他舌下。

“九渊,九渊他……他身体没事吗……”

姜衍揉着他心口的手一顿,神情有些复杂地抬起头。

——他没想到燕纾想了半天问出来的就是这个问题。

床上的人有些艰难地缓过一口气,见姜衍不答,心中更加着急:“他养了那蛊那般久……身体是不是亏损很严重,你帮他去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便直接要把姜衍推走,却忘了自己身上难受劲儿还没过,离了姜衍的支撑,斜斜地便要往旁边倒。

姜衍一把将软软滑落的人接在怀里,抬手在几处大穴间迅速落针稳住气血,见人虚浮的瞳孔回落了些许,才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

“他身体比你好的多,你能不能先顾一下自己?”

姜衍忍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把“你以为谁的身体都跟你一般差”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那蛊虫离体便失去效用,要想养活每日不过需要一点指尖血便够了,对他身体根本没有半分影响。”

——不但没半分影响,他这个小师弟体力简直好到不行。

最开始燕纾假死那段时间不顾一切地便要出去寻人,险些精神崩溃下还能和他们几个堪堪打个平手。

姜衍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指腹下急促跳动的脉搏仍旧没有缓和下来的意思,不得不先缓下自己的语气。

“我知道师兄关心则乱……但师兄能不能先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

燕纾无力靠在他怀里艰难喘息着,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姜衍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师兄还想知道什么,我一一跟你说……你别着急。”

怀里的人身形明显瘦了一圈,这般抱着腰身几乎不盈一握。

姜衍心中疼的发堵,垂了垂眼,却是勉强勾起一抹笑意来。

“但师兄以后若再难受,能不能尝试着告诉我……告诉我们。”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垂下眼望着怀里眼睫微颤的人。

这是姜衍那天回去后枯坐了一晚终于想通的事。

燕纾一定有事情瞒着他们,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其他。

姜衍不是没想过软硬皆施,逼着他让他将隐瞒的一切说出,但又格外清楚燕纾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更何况他也舍不得。

他与燕纾相识的时间最长,他们师父当时几乎已经是半隐的状态,除了他和燕纾之外,剩下几个师弟可以说都是被燕纾一手带大的。

燕纾是大师兄,向来自觉承担起一切,偏偏他身体又一直都很不好。

所以他习惯性向他们隐瞒一切不好的事。

姜衍几乎都记不清,燕纾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意向他们隐瞒自己生病的情况。

若是师父还在,燕纾或许还能偶尔在师父那处放松一下,但如今师父却也已故去……

他们这个大师兄……永远在为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考虑。

姜衍闭了闭眼,咽下喉头的哽咽,努力将唇角再次扬起。

“我知道……师兄现在还有自己的事,还不想让我们知道你身体的具体情况……”

姜衍低低开口:“师兄若不想说那些,便不说。但每次难受时可不可以来找一找我们,我们只是想让师兄能……舒服一些。”

房间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姜衍揽着燕纾的手不自觉收紧。

他脑海中有些乱,不知道自己如今说了这些,是会让燕纾能尝试着放下心防,还是会又一次……把人逼走。

夜间的微风将烛火轻摇,明灭的烛光让姜衍下意识闭上眼。

下一秒,他忽然感觉眼尾一阵凉意袭来。

“好好说着话,你哭什么。”燕纾尾音裹着几声虚弱轻咳,却遮不住其间的笑意。

姜衍怔怔垂下眼,看着面前的人慢慢收回手,有些吃力地攥住他肩膀的衣料。

“我心口有些难受,坐着喘不上来气,阿衍能不能把我往上抱一下。”

姜衍下意识赶忙抬手,直到把人扶坐着完全揽在怀里,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师兄是答应……”

燕纾缓过眼前席卷而来的一片黑雾,有些艰难地弯了下眼:“我可……咳,什么也没有答应。”

姜衍神情间闪过一丝难掩的失落,下一秒忽然感觉脖颈一沉,燕纾几不可查的声音从耳畔低低传来。

“但你方才说的……我会尝试一下。”

姜衍倏然低下头,面前的人似有些坐不住,沉沉地坠在他颈间,苍白的脸色被暖光虚虚笼着,倒更显出几分温润。

“别再因为我……这般难过。”

他们没有注意到,房间外,一个玄色身影定在原地,手中死死攥着一个白瓷碗。

谢镜泊原本是来给燕纾送梅子羹的。

他下午出来时听到危阑说燕纾已回去睡了,心中有些担心,但看着樾为之也在,便想着等晚上姜梅子羹做好后再一起拿过来。

但那梅子羹火候火候不好把握,等谢镜泊做完匆匆忙忙过来,正看到眼前这一幕。

仿佛多年前生辰那日的景象再现,从谢镜泊那个角度只能看到燕纾依偎在姜衍怀里,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拽着姜衍的衣袖。

温存……又眷恋。

谢镜泊攥着白瓷碗的手一点点收紧。

他蓦然转过身,倏然往后走了两步,目光忽然又落到手中的梅子羹上,脚下瞬间一滞。

他闭了闭眼,到底重新转过身,将手中的白瓷碗轻轻搁在避风的窗檐旁,轻轻敲了敲窗口。

等姜衍打开窗户,只看到一碗还冒着丝丝热气的冰糖梅子羹。

·

燕纾那天醒来后,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谢镜泊仍旧每天来他这里,只是却也不主动和他说话了,放下一碗小食便借口有事离开。

燕纾几次想找机会与他说话,却似乎都被他有意无意地躲开。

——而且看着他的眼神间,仿佛莫名多了几分……哀怨。

燕纾一时悚然,却也百思不得其解。

那天姜衍虽然再三保证谢镜泊的身体无事,但燕纾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亲自确认一下。

他那天后来力竭撑不住昏睡了过去,再醒来只看到姜衍留下让他喝药的字条,和一碗用灵力温着的梅子羹。

燕纾疑心那天晚上谢镜泊是不是也来过,但又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进来。

他也旁敲侧击地问过樾为之,但樾为之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坐在石阶上的人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院子里的练剑的危阑终于忍不住扭过头,小心凑到燕纾身前。

“燕公子……”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听燕纾先一步幽幽开口:“不跟我说话——”

危阑一愣,下意识环顾四周。

院子间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危阑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地迅速住了嘴。

“那便继续憋着啊。”

危阑不明所以,却还是下意识屏住一口气,眼巴巴地等着下一步指示。

但坐在台阶上的人却半天都没动弹,只垂着头有些郁闷地一下下揪着衣摆的线头。

危阑憋的眼冒金星,“呜呜”地想开口问还要多久,终于听到下一秒,燕纾愤愤的声音传来。

“——憋死你算了”

“咳咳咳——”

危阑终于忍不住,骤然呛了一口气,咳的眼泪鼻涕都差点冒出来。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人被吓了一跳,有些茫然抬起头,看着危阑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在做什么?”

“咳,咳,没事,燕公子……是我自己……学艺不精,憋不住。”

危阑呛咳着抬起头,燕纾神情更加迷茫了:“什么?”

危阑胡乱摇了摇头,用袖子随手擦了一把脸,小狗一般蹲到燕纾身前:“没什么……燕公子方才在想什么?”

燕纾眼眸闪了闪,下意识想寻哥理由搪塞过去,下一秒却听危阑恍然大悟般开口。

“燕公子是在想谢宗主吗?若是想找他……”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燕纾气息不知为何也一岔,瞬间咳的昏天黑地。

面前的人身体与自己不一样,稍微磕了碰了可能就碎了。

危阑被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直起身去顺燕纾的后背,有些慌张地胡乱道着歉。

“没事……咳咳,与你无关。”

燕纾摇摇头,喘息着抬起眼:“你方才说什么?”

危阑有些怯怯地收回手,再三确认他无事后,才终于小声开口。

“我是想说……谢宗主虽然这几日忙,不能时常待在这里,燕公子可以自己主动出去找。”

燕纾怔了怔,一时间沉默下来。

面前的人半天都没有说话,危阑逐渐忐忑起来,忍不住再次开口:“是我哪里说错了吗燕公子?我就是随口一提,是不是樾公子不让您离开这里……”

“没有。”

燕纾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撑着旁边的木柱慢慢站了起来:“……你说的对。”

——从来没有人不让他离开,不让他离开这里的,只有他自己。

反正只剩下不到两天了,他就当……最后放纵自己一回。

·

宗主殿内。

落日霞光给雕花房檐渡上暖色余晖,书房的门忽然被人不轻不重敲了三下。

书桌后的谢镜泊回过神,下意识低声开口:“何事?”

下一秒,房门“吱呀”一声轻响,一个白色的身影推着轮椅慢吞吞走了进来。

“九渊?”

谢镜泊一愣,猝然站起身:“师兄——”

他顾不得许多,望着燕纾有些苍白的脸色下意识快步上前:“你怎么来这里……”

燕纾呼吸还有些急促,坐在轮椅上不着痕迹地平复着呼吸,一时间没有答话。

他原本想直接走去谢镜泊的宗主殿,但考虑到他如今这残破的身体,很可能走到半路便气血不济晕在路上。

燕纾最终还是选择了推着轮椅慢悠悠地过去,等到终于过来便已是这个时辰。

他缓过一口气,望着谢镜泊惊疑不定的神情,弯眼笑了一下:“怎么,来看看你不行吗?”

他好奇地环顾了一圈,随口问道:“边叙说你这几日事忙,方才是在忙什么,我没有打扰吧?”

谢镜泊的神情不着痕迹地一僵。

……他这几日当然没什么事,宗门事务这么多年早已处理的得心应手,他一直待在这里,不过是为了躲燕纾罢了。

他神情微妙了一瞬,对上燕纾疑惑的目光,咬咬牙,不答反问:“师兄来这里做什么?”

燕纾也微微一噎。

他方才能玩笑地说出来这里只是看看他,如今谢镜泊真的问了,反而一时还说不出口。

他眼眸闪了闪,忽然想起什么般,瞬息开口。

“我如今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来找你问问有关大长老被人劫走的事。”

他话音刚落,似乎一瞬从谢镜泊眼眸间捕捉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但下一秒,面前的人神情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微微点了点头,侧身让过一个位置。

“好,我把搜集到的一些信息拿给师兄。”

燕纾眼眸闪了闪,温声应了一声,推着轮椅想要跟过去,却看面前已经转过身的人忽然扭过头,一言不发的绕到他身后,沉默地将他带到一处避风的地方,又往他腿上小心加了个毯子。

燕纾怔了怔,心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逐渐黑了下去,轮椅上的人放下手中的卷轴,按了按眉心,无声地吐了一口气。

“所以……地牢当初没有任何破坏的迹象,大长老就这般凭空消失了。”

谢镜泊盯着他苍白的脸色看了几秒,不自觉蹙了蹙眉,对上燕纾疑惑的神情,慢半拍点了下头。

“是。”

他垂下眼,上前一步挡在燕纾身后的窗户前,低低开口:“我们当初怀疑是不是他自己所为。”

“大长老在长老殿内豢养了一群还未化形的妖族乌鸦,不知对他们做了什么,格外暴躁不安,性情古怪。”

“当初他被劫走后,那群乌鸦也随之消失,原本以为是大长老暗中做的手脚,但后来却在地牢内发现了一些凭空出现的魔纹。”

燕纾猝然抬起头。

“所以……是有旁人参与?”

“是。”谢镜泊看着他额角浮现出的薄汗,强忍下想要去拭一下他额头温度的冲动,低低开口。

“但我们没有发现任何闯入的踪迹。”

轮椅上的人似有些倦了,斜斜地慢慢向后倚去,如水的长发不经意间蹭到身后人的手背。

谢镜泊身子一颤,倏然收回手,听着燕纾轻声开口:“那或许……是宗内人所为呢?”

“……什么?”

手背间微凉的触感似乎仍旧未曾散去,谢镜泊另一只手不自觉轻轻按上,听着燕纾继续慢慢开口。

“对销春尽极其熟悉之人,在这里待了许久,或许并不那么起眼……”

他低低地说着,气息却似乎有些跟不上,说到最后嗓音微哑,没忍住垂下头闷闷咳了起来。

谢镜泊一瞬回过神,皱眉匆忙上前。

“是,这个想法我们也考虑过,但并没有什么发现。”

他终于如愿摸上燕纾额头,不出意外触到一片低热,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之后会派人去查,天色已经很晚了,师兄先回去睡吧。”

他一边说一边松开手要去推燕纾的轮椅,忽然感觉手腕被人一把握住。

“你真的没有什么……其他想与我说的吗,九渊?”

谢镜泊动作一僵。

他垂下眼,望向燕纾的背影。

暖光为那截伶仃的后颈镀上琥珀釉色,偏生脊骨凸起的弧度又生生破开这层温润,昭示着面前的人的孱弱。

谢镜泊心中不自觉软了下来,无声地张了张口:“师兄想听我说……什么?”

下一秒,他听着轮椅上的人轻声开口:“前天那碗梅子羹,是你拿给我的吧?”

“你为什么不进来找我?是……哪里生我的气了吗?”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将谢镜泊心中的那点希冀瞬间浇灭的无影无踪。

他瞬间想起那日燕纾……依偎在姜衍怀里的模样。

——大师兄从来喜欢的……一直都是二师兄。

——从来不是他。

谢镜泊周身冰凉,攥着轮椅的手瞬间收紧:“不是。”

燕纾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回答,一时间怔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却看谢镜泊已先一步避开他的目光。

“我没有生气……师兄误会了。”

燕纾咬牙,不死心地又再次开口:“好……那前几天晚上我梦魇头疼时,是不是你一直过来陪我?”

“……不是。”

燕纾一时间快要被气乐了:“好,好。”

他终于忍不住,倏然转头望向后方:“那你一直留着你送我的络子做什么,既然是我的生辰礼,便还给我……”

他目光落到身后桌案上,声音却戛然而止。

他看到那络子旁边还坠着一枚小巧的玉坠,是一朵莲心嵌样式的重瓣雪莲,花蕊处落着米粒大小的血玉髓,仿佛是一只蜷缩的猫咪形态。

精巧可爱。

燕纾脸色一瞬苍白,倏然想起之前谢镜泊说的,他“喜欢”的那个人。

轮椅上的人半天没说话,谢镜泊调整好心绪低下头,却忽然感觉掌心一空。

“……抱歉,是我误会了。”

燕纾闭了闭眼,忽然推着轮椅蓦然向前,径直向门口走去。

一阵冷风却从门口忽然袭来,燕纾走的急,猝不及防地吸了一口气,一时咳的压根直不起身。

旁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人在慌乱地说着什么,紧接着苦涩的药味在口唇间蔓延。

他本就是一时气急,此时药物作用下急促的呛咳逐渐被平缓,燕纾却仍觉得浑身疲累,只下意识攥紧谢镜泊的袖口。

他感觉自己被人抱起,小心放到内间的床上。

“师兄今晚便在这里休息吧……我去旁边偏殿,不会再惹师兄……难过。”

燕纾听着谢镜泊强压担忧的声音低低传来,他抬手想将人拉住,但下一秒却感觉掌心一空。

面前的人近乎仓皇地走了出去。

·

燕纾原本想休息一会儿,便起身去旁边寻人。

但他这个身体实在太不争气,不过闭眼休息片刻,便不自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是被面前一阵温热的吐息给惊醒的。

“谢镜泊……?”

燕纾下意识迅速撑坐起身,又意识到什么,小心开口。

趴在床头的人没有说话,只随着他的动作跟着仰起头,低低地哼了一声。

浓重的酒气随着他的气息同一刻袭来,燕纾不自觉皱了皱眉。

“你喝酒了?”

他印象里谢镜泊几乎从不喝酒,而且几乎是一杯便倒。

面前的人这回倒是异常的乖,慢半拍地认真点了点头,似乎被酒精烧的有些不舒服,侧过头便要去蹭燕纾的掌心。

战栗感从指尖一路蔓延至脊骨,燕纾身子一颤,倏然收回手:“你做什么?”

他一时有些头疼,前几日他一直缠着这人找他要酒喝,没想到他自己先喝上了。

燕纾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撑起身子试图在房间内寻找醒酒药,一边安抚着醉鬼:“你先来这里坐一会儿,大半夜喝酒做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手腕忽然被一把拉住,紧接着谢镜泊哑声打断他的话:“师兄能不能不走。”

燕纾微微一怔。

他垂下眼,半晌轻轻勾了勾唇:“谢宗主在说什么?”

“七日时限,是谢宗主与我一同定下的,明日便是第七日了,为什么要突然悔改……”

“我不想师兄走。”面前的人直截了当地开口,燕纾没想到他会这般直白,一时也怔了一下。

下一秒,他回过神,偏头躲开谢镜泊凑过来的动作,似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

“我说了,这个理由不够。”

他慢慢翻身下床想去外间找一找,忽然却感觉腰间一股大力再次传来。

燕纾“哎”的一声,瞬间重心不稳,猝不及防一瞬直接跌坐到了谢镜泊腿间。

身后的人低低“哼”了一声,燕纾也被吓了一跳,有些气恼地回过头:“你——”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刻却感觉面前的人直接将他抱了个满怀。

“我喜欢……师兄。”

“这个理由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