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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推门进去,纪老师笑容和煦:“陆然是吧,先坐。”
陆然坐下,纪老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喝点水,不用紧张。”
“老师找我来,有什么事?”陆然接过一次性纸杯,没喝。
“周老师让我跟你聊聊,可以聊聊么?”
“嗯。”
纪老师不疾不徐,声音和缓:“是这样的,手银这个问题在青春期很常见——”
陆然:······
想掐死段傲天这 个神经病,要说这事儿跟段傲天没关系,他把段傲天脑袋揪下来让他自个儿当球踢。
被迫听了一节课的卫生健康知识普及,陆然面无表情的回到教室座位,段傲天的眼神罕见的有点儿躲闪:“咳,老周跟你说什么了?”
陆然面无表情:“没说什么,上了一堂卫生健康知识普及课。”
段傲天心虚的摸摸鼻子:“噢,那、挺好。”
陆然眼神冷飕飕,下颌线绷得很紧:“手银跟我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你什么时候看见我手银了?”
段傲天耳朵根儿腾的一下红了,偷摸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听见他们的对话,稍微放下了心,一脸震惊道:“你这人怎么肥似,这个词是随随便便能说的么?你脸皮可真厚。”由于说话太快太急,咬字都不清楚了。
‘咔嚓’一声,陆然手里的金属笔杆被掰折了,他深吸一口气,气笑了,这他妈哪儿来的纯情少男,手机搜资料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要脸。
段傲天耳朵尖,听到声音,看向陆然的手,问:“什么东西断了?”
“没有。”陆然手指摩挲着断裂的笔杆,十秒钟后,把笔放回桌上,金属笔杆焕然一新,完好如初。
陆然:“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手银了?”
段傲天耳根子仍然是红的,视线乱飘,就是不看陆然:“上周六,我回宿舍看见的。”
周六?陆然回忆了一下,可能是直播的时候让他误会了,陆然心里有数了,想了想说:“我觉得你对我有点儿误会,周末我带你去个地方。”
打了陆然的小报告,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段傲天总觉得心里亏得慌,就答应了。
转眼到了周末。
陆然领段傲天去了对面小区的房子,小区外面有些老旧,里面却收拾得很干净,段傲天站在玄关打量,陆然给他拿了双拖鞋,说:“进来吧。”
为了方便他上学,程青青给陆然买的是两室一厅,一个房间是卧室,另一个房间布置成了书房,桌上搁着一台台式电脑,配置很新,舒适宽大的转椅,彩色荧光的键盘。房间不算小,段傲天一进来,却显得有些拥挤,陆然问他:“喝饮料喝水?”
“水就行。”
陆然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水,递给他一瓶,搬过来一张椅子,把窗帘拉好,说:“坐。”
段傲天依言坐下,陆然沉默一会,说:“待会儿不管看见什么,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
段傲天点头,陆然活动活动手指,他的手指很白很细,骨节分明,很漂亮,段傲天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
陆然说:“那我开始了。”
“好。”意识到自己盯陆然手的时间有点长,段傲天像被烫到了似的收回视线。
与此同时,心中有点忐忑,这气氛,难道小怂包要跟他一块儿看点字母片?胆儿可真肥,尺度这么大的么。
段傲天换了个姿势,很不自在,陆然打开电脑,登入界面。
瞬间跳进眼帘的不是想象中的小姐姐,而是眼珠子血红暴突的长发女鬼,占满整个屏幕,吓得段傲天爆粗口:“我操?!”
作者有话要说:  敏感字眼用同音字代替,不是错别字哦。
陆然气成包子脸:你朋友肾虚跟我有毛关系,就是你肾虚跟我也没关系。
段傲天深沉脸:讲真,还是有关系的。
☆、超能力9%(捉虫)
窗帘遮挡严实,电脑屏幕闪着荧光,陆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滑动鼠标,他身上有股凛冽的草木味道,不知道用的是哪个牌子的香皂,那股草木味儿不时传来,段傲天不自在的调整了一下坐姿,小怂包是不是经常和人看字母片,不然动作怎么这么熟练,他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么,人长的清秀,想不到还是个重口味,段傲天莫名有点不爽。
见陆然熟练的调出一个文件包,段傲天挑起长眉:“你经常这么干?”
陆然右手不停,眼睛盯着屏幕:“嗯。”
听见陆然这么说,有只看不见的小手撩拨得他更不爽了,段傲天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陆然没察觉到对方生气的点,估计察觉到了也不会管,安装完成,登入账号,进入直播间,他今天要直播的是一款恐怖游戏,他提前通关并看了评论,吓人的点都比较老套,没什么特别,难度系数不高。
开始游戏直播,电脑屏上的画面陡然转换,天黑人荒,小路的尽头站着一个背对他的长发女人,陆然没有好奇心,并不想走过去,反而转身走向树林深处的古宅。没成想,长发女人一起跟了过来,女人抬起头,深重的眼底淤青,青白的脸色,漆黑空洞的眼眶占满整个屏幕。
一心以为要看字母片的段傲天原地扑棱一下,差点儿把整张椅子带倒。
因为有段傲天在,陆然没开麦克风,听见响动,陆然抽空看他一眼,手下动作不停:“没事儿吧?”
段傲天惊魂未定,跟电脑屏幕保持两米远,犹如一只受了惊的肌肉兔:“你给我看的什么玩意?”
陆然语气平常:“直播恐怖游戏。”
段傲天依然警惕的保持距离,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不是、你给我看恐怖游戏干什么?”
陆然边打游戏边回:“手银跟我没关系,我也不肾虚,那天我就是在直播,然后你进来,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所以关了电脑,不存在看字母片被抓包的情况,就这么回事。”
段傲天想想挺合逻辑,但是不对啊:“你不肾虚喝什么黑枸杞泡水?”
通关失败,陆然停下等读档:“黑枸杞是周睿他妈给我的,我这还有很多,你要不要拿一包?”
陆然走到旁边的柜子,打开,满满当当塞满了大包的黑枸杞,他抽出一包递给段傲天:“要么?”
段傲天拒绝了,黑枸杞什么的他这辈子都不需要。
游戏存档完毕重新开始,陆然坐回电脑前,这款游戏剧情一般,但突然晃出或躲在门后的鬼影,容易让玩家一惊一乍,□□,被扣掉眼珠的洋娃娃,倒掉下来的干尸,段傲天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遥遥的看着陆然,说:“事情都解释清楚了,我先回了。”
“既然来了,看完这局再走吧。”陆然说。
“不了不了。”拒绝得很干脆了。
陆然奇怪的看他一眼,椅子被拖到了三米开外,段傲天自己站在宽大的椅背后,目光散漫游移,就是不往他这个方向看。
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渐渐成型,陆然怀疑的眼神看向段傲天:“你怕鬼?”
段傲天听了这话像是被滚烫的针扎了一下似的,三步并做两步,连人带椅子拉过来,大刀金马的坐回电脑前,眼神无所畏惧,语气不屑:“笑死人,我怎么会怕这个?”
“噢,那就好。”陆然转回视线,接着过关。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段傲天半偏着头,眼神游离,问陆然:“你渴不渴?我去倒杯水。”
陆然专注屏幕:“不渴,谢谢。”
又过了五分钟,段傲天起身,扔下一句:“那我去趟洗手间。”
陆然这边正是紧要关头,头都没回:“好,前面右拐是洗手间。”
段傲天进了洗手间,放水,洗手,擦手。完事之后没有立刻出去,手机铃声响起,他接通电话,那边的侯辛说:“我在烧烤摊,你要不要来?”
段傲天揉了揉眉心,他现在不能走,走了就会被钉在怕鬼的耻辱柱上,扒都扒不下来的那种:“你在哪个烧烤摊?”
侯辛:“就咱们校外的那个。”
段傲天想了想,说:“你一会儿打包两份过来,就学校对面的小区,十号楼XX室,陆然家,到了我给你开门。”
侯辛纳闷:“你怎么在他家?你俩关系什么时候突飞猛进了?”
段傲天:“有事儿,少贫,快来。”
从洗手间出来,他征求陆然的同意:“一会儿侯辛过来送点吃的,他能进来么?”
陆然:“可以。”
二十分钟后,陆然结束直播,有人在直播间里问他玩了几次通关,陆然手指动了动,敲下两个字:“五次。”
段傲天从旁边瞥到,心想,原来上次在宿舍听到的‘七次’是这个意思,太他妈尬了,他不自在的转眼看向别处,假装没看到,仿佛只要他躲得够快,尴尬就不存在。
五分钟后,有人敲门,侯辛拎着外卖盒走进来,入眼一片黑,愕然:“你们这干什么呢,还拉窗帘?”
陆然拉开窗帘,说:“没什么,证明点事儿。”
段傲天假装没听见,去拿外卖盒里的肉串。
三人合力把肉串吃光,侯辛摸摸电脑,对陆然说:“你这配置不错。”摸着下巴,补了一句:“适合看片。”
段傲天心想哪有雷你往哪儿踩,去客厅拿起外套,提高音量:“走了!”
侯辛不知道他天儿哥哪来这么大火气,摸不着头绪:“这是怎么了?”
陆然状似不经意的问:“看片,你们平时看什么片?”
侯辛:“就字母片呗,天哥不爱看”,突然想到什么,压低了声音,分享秘密情报似的:“就前两天,天哥说有个朋友,能一夜七次,那不得墙橹灰飞烟灭了,是位狼人。”
陆然:······
侯辛搓搓手臂,突然觉得有股凉气,是空调开大了?
恰好,段傲天拿了外套出来,见两人面对面站着,说:“愣着干嘛,走了。”
刚要穿鞋,陆然在旁边突然说:“听说你有个朋友一夜七次,这个朋友我是不是也认识?”
段傲天冷不丁望进陆然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只有一个想法涌上来:完了,坏事了。
“我这有部好看的片,看不看?”陆然弯起眼睛说。
侯辛听说有片子看,一溜烟跑回电脑前:“看看看,反正没事干。”
陆然调出一部存过的片子,一边说:“这是我十年珍藏。”
这话一出,侯辛的眼睛都亮了。
陆然从冰箱里拿出几袋薯片和可乐,打算观影的时候吃。
电影开始,山村XX四个鲜红大字跃然出现在屏幕上。
侯辛眼神放空,头脑发懵:这不是我想要的。
陆然解释强推:“这片子真的很好看。”
播都播了,干脆就看吧,虽然十几年前恐怖片特效化妆在今天来看比较拙劣,但阴森的背景音乐和细思恐极的情节铺垫很到位,是一部优秀的恐怖片没错了。
随着剧情推进,侯辛吓得忍不住爆粗口,但眼睛还黏在上面一动不动,旁边的段傲天则显得安静许多。
剧情发展到高潮,女鬼出现在厕所,马桶里堵着乱糟糟的黑色头发,主角一行正在查看,天花板上的女鬼从后面猛扑过去。
“啊——!”侯辛痛叫出声,在自己胳膊上一通猛搓,撸起袖子一看,一片红印,控诉段傲天说:“你捏我干什么?”
段傲天放开侯辛的胳膊,镇定的把离地的双脚放回地面:“不好意思,手滑了。”
段傲天说手滑,侯辛就信了,没往别处想,陆然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打开一袋薯片,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电影中的女鬼正在复仇,音乐诡异阴森,耳边是陆然吃薯片的声音,段傲天忍了一会儿,忍不住了:“能别吃薯片么?”
陆然停下来,把薯片放到一边,道:“抱歉。”
陆然不吃薯片了,屋子里除了放电影的声音,再没其他的动静,很安静,段傲天调整了一下姿势,觉得还不如让陆然接着吃,静悄悄的更瘆人。
他往后面靠靠,企图拉远和电脑屏幕的距离,从这个视角看过去,陆然正好挡住半个屏幕,视觉刺激减轻了点,段傲□□陆然的方向歪了歪身子,努力把自己藏在陆然后头,刚安心了点,背景音乐陡然尖锐起来,镜头突然拉近。
段傲天整个人往后一躲,电影进入尾声,直到开始播放演员列表,他才松了口气,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陆然在旁边问:“你没事么?”
段傲天大尾巴狼似的坐回原位,嗤笑,表情不屑一顾:“啧,我能有什么事,鬼片都是骗人的,根本不存在。”
陆然点头,接着说:“那你能把我手松开么?有点疼。”
段傲天视线下移,顺着胳膊看过去,他的手紧紧攥着人家陆然的手,攥的很用力,有的地方甚至都泛红了。
段傲天满脸震惊的盯着自己的手,仿佛被扼住了命运咽喉的尖叫鸡,半天,轻轻骂了一句:“我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怂萌怂萌的段小哥。
☆、超能力10%(捉虫)
段傲天跟过电似的猛然甩开陆然的手,被电影吓到装死的脑细胞原地复活,狭长浓黑的眼睛瞪着自己的手,他是什么时候把小怂包的手包在掌心的,居然没印象,是被吓断片了么。
陆然倒是神色自然,没什么反应,起身关了电脑。
段傲天在旁边觑着他的脸色,本来心里有点别扭,但看陆然若无其事,居然有点恼火,他别扭个屁啊,人家啥事都没有,小怂包长得这么招人,说不准牵过多少女孩子的手呢。
侯辛来回观察这俩人的神色,咂摸出味儿来:“天哥,你是不是怕鬼啊?”
段傲天侧脸线条英俊锋利,这会儿电脑都关了,他特么还是怼天日地的段爸爸,瞎几把吹:“怕屁!这种根本不过瘾。”
陆然突然出声:“我这还有几部好看的,再来一部过过瘾?”
段傲天张口,没说出话,坐在沙发上的陆然偏头看他,下颌线条柔和,脖子修长白皙,深蜜色的眼睛清透极了,好像一汪溪水,那一丝笑意就像一尾狡猾的鱼儿一闪就不见了。
段傲天怔怔的看着,耳朵根发烫发热,这么瞧着,陆然长得可真好看,到现在,他看明白了,什么一时兴起看鬼片,就是对误会他看字母片的报复,小怂包可真狡猾。
北中的卷子一沓一沓的发,这张卷子还没做完,下张卷子已经发下。
段傲天不再逃课,发下来的卷子有选择的写一写,老周的晚自习,段傲天发了会儿呆,从书桌里抽出一张物理卷子,认真写起来,两道浓烈的长眉微微蹙起,笔尖儿在卷子上一点一点,稍稍思考一会儿,就在卷子上写好答案,流利顺畅,连续做了两张,段傲天抬起头,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段傲天看了旁边的陆然一眼,他低着头也在写卷子,段傲天在他写好的答案上随便扫了一眼,都是错题。
他在宣传栏贴的成绩单里看见过陆然的成绩,小葱似的,一水的平均分,后来他发现,小怂包不管上什么课听得都很认真,习题也认真做,然而成绩依然很水。
跟给人刻板的学渣印象不同,段傲天偏科严重,对理科感兴趣,文科弱得跟坨屎一样,综合起来成绩勉强能站稳中游,有什么金刚钻就揽什么瓷器活儿,因此他一开始就定好了,高二下学期分科的时候选理科,文科绝对不碰,他也清楚,自己不是学那些东西的料,不如放过自己,也给文科老师们留一条生路。
段傲天在北中的名声不好,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认为他成绩很差,事实上,除去文科成绩,单算理科,他几乎能挤进学年前十。
北中单周放一个下午假,双周放两天假。
这周轮到单周,下午放假,陆然在食堂吃过午饭,回到小区。
空气闷热,天边铅色的灰云堆积,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雨。
陆然加快脚步往小区走,回到家,他先做了一张英语卷子。
下午两点,陆然开始午睡,卧室的窗户开着,他不喜欢封闭的房间,总要开着窗子,窗帘被疾风吹的呼呼鼓动,一颗豆大的雨滴砸在窗台上,紧接着像洒豆子似的,大雨呼啦倾下,这阵雨来的又急又凶,街上的人群匆忙找地方躲雨,很快路上就见不到行人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陆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楼下的住户传来争吵声,陆然的超能力令他的听觉超乎寻常的敏锐。
他几乎不需要刻意去听,就能听见鹿宝奶奶夹杂哭腔的声音清晰传来:“这孩子到底去哪儿了?!下这么大雨,这是要我的命啊!”
一个男子声音焦急,还在不停安慰:“妈,你别着急,我已经报警了,咱们在附近再找找。”
鹿宝奶奶恨声道:“都怪那个丧门星,好端端的跑回来干什么,一回来就出事!鹿宝要是出了事,我跟她拼老命!”
窗外黑压压的,轰隆隆的雷鸣,偶尔一道闪电划过,照的整间屋子亮如白昼,陆然手背盖住额头,初生婴儿般浓密的睫毛自然垂落,有几根显得特别长。他视线茫然的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缓了一会儿神,起身关上窗户。
关了窗户,外面的雷鸣和雨声像是被罩进了密封的玻璃罐,隔着一层厚厚的看不见的壁障,朦胧遥远。
陆然停顿一会儿,开门下楼。
九楼左边的住户大门敞开,门口倒着两把湿漉漉的雨伞,鹿宝奶奶身上湿透了,站在门口,旁边的中年男人扶着她,神情惶急,身上同样湿透,黑色的外套不停的往下滴水,地上有一堆儿碎纸片。
中年男人对鹿宝奶奶说:“妈,雨天太滑,你在家等着,我去找鹿宝。”
鹿宝奶奶不肯,挣扎也要去。
陆然站在楼梯口,出声询问:“鹿宝怎么了?”
门口的两人这才看见陆然,鹿宝奶奶一看见陆然眼泪就要往下掉:“鹿宝闹着离家出走,我以为小孩子耍脾气没理他,现在到处都找不着。”
中年男人是鹿宝的爸爸,听说在外地打工,平时很少回来,所以陆然并不熟悉。
陆然问:“已经找过哪些地方了?”
鹿宝爸爸说:“附近楼道和小区都找过了,小区外的小超市和商品店也找过了。再往后就得往远了找。”
陆然点头,说:“外面雨下的很大,奶奶你腿脚不灵便,还是不要出去了,我和叔叔出去找找,如果四十五分钟我们还没回来,就报警吧。”
陆然余光瞥到地上的碎纸片,捡起几块,笔迹稚嫩,像是鹿宝的:“这是什么?”
鹿宝奶奶神色有些不自然:“鹿宝画的画,小孩子家家懂什么,瞎画的。”
陆然想了想,把地上的碎纸片收拢到一堆,揣进兜里。跟鹿宝爸爸一起下楼,路上,陆然开口:“可以问一下,鹿宝为什么离家出走么?”
鹿宝爸爸捏着袖口,神情尴尬,但还是说了出来:“说起来也丢人,以前家里穷,鹿宝还没断奶,他妈妈就扔下鹿宝走了,一走就是五六年,没回来过,前段日子突然出现,说自己现在条件好了,要见鹿宝,我妈她对鹿宝妈妈一直很有怨言,不让她上门,也不让鹿宝认她,大概是母子连心,鹿宝这孩子挺亲他妈的,他奶奶把鹿宝给他妈画的画撕了,鹿宝就闹着要离家出走。”鹿宝爸爸说话的时候,神色局促窘迫,他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鹿宝他妈嫌弃自己窝囊挣不来钱,这事不光彩,他亲戚邻里中间也一直抬不起头,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小孩面前说起。
他局促忐忑的抬起头,却猛然望进陆然的眼睛,干净通透,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没有打探好奇,看着这样一双眼睛,他心里突然松快了许多。
出了楼道,陆然跟鹿宝爸爸交换了手机号,找到了就通知对方,鹿宝爸爸焦急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雨下的很大,几乎模糊了视线,两米开外看不清楚人影儿,又大又急的雨滴打在水坑里溅湿了裤脚。
陆然站在楼道门口,没动,闭上眼睛,白净的面容上泪痣红艳,耳尖微动,仔细分辨附近的声音,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蜂拥而至:
“囡囡,该吃饭了。”
“天天作,你作够了没有,要分就分!”
“这个月又加班十五天,妈的,还不给加班费,月末提辞职。”
“这电影真难看,圈钱圈疯了吧,吃相难看。”
“毕业论文又被导师毙了,又得熬夜改。”
陆然仔细搜寻,把搜索范围扩大到三公里外的火车站。
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钻进陆然的耳朵:“我要回家,我害怕。”
陆然猛的睁开眼。
鹿宝躲在公园的儿童滑梯里,滑梯顶端是个小房子形状,可以躲雨,外面轰隆隆的打着雷,好吓人,爸爸和奶奶是不是抛弃他了,都不来找他。
刺眼的闪电划过,鹿宝哭出来,奶奶最坏,爸爸也坏,怎么还不来找他。
鹿宝吓得把头埋进膝盖,堵住耳朵,努力的往里面靠。
雨声很大,一声巨雷响彻天空,鹿宝紧紧闭着眼睛,缩成一团,冷不丁一只温暖的手盖在他头顶,声音温暖含着笑意:“找到你了。”
鹿宝睁开眼,怔怔的看着陆然,陆然的头发衣服全湿了,盖在他头顶的那只手还滴着水,雨水顺着手滑下来落在他睫毛上,鹿宝闭了一下眼睛,把雨水眨落。
陆然给鹿宝爸爸打了电话,说明位置,鹿宝爸爸欣喜若狂,连声说他马上赶过来。
小房子的空间逼仄狭窄,容不下成年人,陆然勉强弯腰把手递过去:“鹿宝,出来吧。”
听见电话里爸爸的声音,鹿宝却扭过脸,背对陆然:“我不,我不回去。”
“为什么?”
“爸爸坏,奶奶也坏。”
“奶奶为什么坏?”
“奶奶不让我见妈妈,还说妈妈的坏话。”
“那鹿宝想见妈妈么?”
鹿宝低头,摆弄手指:“想啊,同学都有妈妈,就我没有。”
陆然摸了摸他的头:“那鹿宝喜欢奶奶么?”
“喜欢,”鹿宝又快速摇头:“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为什么?”
鹿宝大眼睛里含着眼泪,大声说:“奶奶把我给妈妈画的画撕坏了,我最讨厌她了。”
“鹿宝很喜欢那幅画?”陆然放缓了声音,蹲下来,平视鹿宝的眼睛。
“那是老师让我们画给妈妈的。”
“那如果那幅画没坏,你就和奶奶和好,好么?”
鹿宝用力的揉揉通红的眼睛,停止抽泣,大大的眼睛扑闪,带着鼻音:“好,如果没坏,那我就原谅奶奶。”
陆然把手伸进裤袋,指尖微动,看不见的空间里,碎纸屑绕着陆然的指尖轻缓旋转,隔了一会儿,陆然从裤袋抽出一张完好如初的画纸,画纸上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牵着一个宝宝,他递给鹿宝,弯着眼睛:“是不是这张?”
鹿宝瞪大眼睛,雀跃的接过:“是我的画,太好了,奶奶没撕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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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能力11%(捉虫)
鹿宝爸爸赶来,不住的向陆然道谢:“孩子,太谢谢你了,你怎么找到他的?”
陆然唇侧凹陷,露出一个梨涡:“我见过奶奶带他在这附近玩。”
雨越下越大,两人都浑身湿透,鹿宝又受了惊吓,容易生病,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陆然主动告别:“您带鹿宝回去,我回学校了。”
鹿宝趴在他爸爸的肩头,挥着小手,跟陆然比口型。
陆然笑了一下,挥挥手,鹿宝说的是:“谢谢哥哥。”
周日晚上上晚自习是北中的传统,告别了鹿宝爸爸,已经三点半了,陆然没回小区,晚自习六点半开始,陆然懒得来回折腾,打算回宿舍换个衣服就去教室。
宿舍没人,齐浩和周睿没回来,下雨天,整个室内昏昏暗暗的,陆然开了灯,把湿衣服换下,放在盆里泡好,四点十分,现在去教室时间还早,陆然觉得头有点沉,可能是下午没睡好,本来只想躺一会儿,头刚挨上枕头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这场大雨来的又急又猛,段傲天从家回来,想在校外吃个饭,没想到被雨隔住了,他向来没有带伞的习惯,碰上小雨,淋着走就行了,但今天显然不是,段傲天从校外跑回宿舍,一路淋得跟孙子似的。
宿舍门一推就开,段傲天心想,谁回来的这么早,出去怎么都不锁门,进了屋,宿舍里光线昏暗,段傲天也没往上铺看,以为屋里没人,段傲天一路冒雨回来,身上湿透,他进了卫生间快速冲了个澡,换了件白T恤,靠着桌子摆弄手机,没过一会儿就开始打呵欠,他昨晚通宵,现在浑身困乏,就打算去上铺眯一会儿。
上铺的爬梯是铁质的,又窄又滑,设计的很反人类,段傲天每回往上爬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跟他妈人鱼小公主似的,在刀尖上起舞。
爬到一半的时候,窗外电闪雷鸣,半点没消停的架势,闪电照亮了靠窗的铺位,那里躺着一张惨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