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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我就要他

第62章 我就要他
林惟竹踩着剑,晃晃悠悠飞过山间,目光随意瞥着四面风景,忽然看到一个少年人的背影坐在崖顶的石头上,额间天眼动了动,看出对方身上的狼族气息,但这会儿心情似乎不好。
“小年——!”林惟竹飞下去,轻轻落到顾年遐身边,“怎么了,今天没黏着我师兄?”
顾年遐抱着尾巴,手中拿着一只鸡腿,正在发呆,扭过脸看了看她,忽然叹息一声。
“叹什么气呀?小孩子家家的。”林惟竹收了剑坐下来,“跟姐姐说说,是不是师兄那个大浑球欺负你了?”
顾年遐摇头:“没有,他病了。刚才遇到那个骑着木头鸟的长老,说他是这两天累过劲儿了,忽然放松,风寒趁虚而入,身子才受不了的。”
“什么?师兄病了?!”林惟竹大惊,“那我等会儿去看看他。”
不过眼前的顾年遐垂着眉眼,没精打采的样子,看上去跟生病也没什么区别。
“你怎么了?”林惟竹问,“我以为你会陪着师兄呢。”
顾年遐听她这话,忽然抬起头问道:“你也觉得我这个时候肯定会陪在他身边吗?”
“对啊。”林惟竹点点头,“从师兄回来,他就同你好亲密啊。虽然他对我们这些师弟师妹都很好,不过若是你的话……我不觉得只是对后辈的好,毕竟你一直在他身边,别说我们了,就算是小怀钧也不会时时刻刻被他这样照顾的。”
“我不懂,为什么我跟你们不一样?”
顾年遐这话反而好像在问自己。
林惟竹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便问道:“小年,我问你,你喜不喜欢师兄啊?”
顾年遐挠了挠耳朵,很诚实:“喜欢的,我很喜欢他。”
“师兄把我们当兄弟姐妹、徒弟和朋友,我们也是,但是你对师兄来说是什么人呢?难道只是朋友?”林惟竹又说,“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会不懂。”
“我对他是什么人……”
顾年遐的确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他和晏伽,现在究竟算什么关系?
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鸡腿,半点食欲也没有:“他和鸡腿肯定不一样的,我喜欢吃鸡腿,和喜欢他,当然不一样。”
林惟竹:“……可别让师兄知道你拿他和鸡腿作比较,他会收拾得你很惨的。”
顾年遐摇头:“不是,是他问我,他在我眼里和鸡腿有什么不一样。这当然不一样,但是我……”
“师兄真的这么问你?”林惟竹恍然大悟,笑起来,“你知道不一样,但也说不上来,对不对?”
顾年遐的小耳朵耷拉着,很可怜地冲她点点头。
林惟竹指指鸡腿,又指指矮峰的方向:“来,小年,姐姐告诉你噢,你这个鸡腿,无论是坏了、掉了还是吃完了都没关系,今天吃完了明天还有,后天也有,只要你想吃随时都可以去吃。可如果是师兄呢?如果有一天师兄不见了,你会去找其他和师兄很像的人来代替他吗?”
“怎么可能?”顾年遐脱口而出道,“他不见了我会去找的,别人又不是他,我不要,我就要他。”
他虽然懵懂,却胜在聪明,林惟竹一点就通。这话出口的瞬间,顾年遐忽然怔住,心中似乎有异样的念头蔓延。
林惟竹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不要想太多,师兄这个人呢,其实从小总是一个人跟着乐掌门修行,跟我们待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没有,但实在太少了。窈竹峰很高,我们都不准上去,也上不去,有时乐掌门不在越陵山,他就自己待在那里昼夜不分地修炼,练到高烧病倒,被乐掌门发现的时候还在冒着大雨练剑,对自己太苛刻了。”
顾年遐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又想起晏伽在草庐里那样的眼神,仿佛很孤寂,像是他夜里行路,抬头忽然望见远处云霭缭绕、沉默静谧的孤山。
林惟竹道:“师兄其实是个心眼特别好的人,他只对满肚子坏水儿的人横眉冷对的,对喜欢的人会很讲义气。以前不管我们捅出什么篓子他都能给兜着,但是他出事的时候,我们却没办法保他。”
她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声音低下去,也轻轻叹了口气:“师兄这次回来什么都没有说,对我们也还和以前一样,但他毕竟也是肉体凡胎,不可能不疼也不难过,只是不说罢了。小年,你要让他说出来,哪怕只是对你说,他也不会那么痛。”
顾年遐对晏伽的过去知道得模棱两可,在他简单的想法里,仙道是仙道、晏伽是晏伽,仙道所有人都欺负晏伽,所以仙道坏透了,他连带着也特别不喜欢那些灵修。
可说白了,他根本不清楚孰是孰非,却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为了晏伽而敌视仙道。从一开始,这一切仿佛都偏心得没有道理。
林惟竹凑近他,额头上的天眼微微张开一些,赤色的瞳仁似乎也正望着顾年遐:“小年,问你一件事,不可以撒谎。”
“嗯。”
林惟竹三只眼睛都看着他,开口问:“三年之前,大闹越陵山的那头白狼,是不是你?”
顾年遐直望着她的眼睛,摇头:“不是我。”
她额间第三只眼是师父替她开的,能够洞悉人心真假之言,说谎者从来逃不过。林惟竹看了顾年遐许久,天眼却全无异动,看来他确实没说假话。
三年前那头白狼或许早就不在了,毕竟伤得那么重,也很难活下去。
“不是你就算了。”林惟竹合上天眼,若无其事道,“罢了,人各有命。”
顾年遐犹豫片刻,问道:“林姐姐,晏伽有没有很喜欢吃的东西?”
林惟竹脑袋里走了一遍报菜名,说道:“麻酱烧饼,他好像最喜欢吃这个了。”
“好,多谢,我知道了。”
顾年遐站起身,一把抓起自己的魄寒剑就要往下山的方向走,被林惟竹拦了一下:“你要下山么?小心些,早点回来,凌绝宗的走狗如今到处都是。”
“嗯,我会当心。”
林惟竹看着顾年遐走远,一阵风从身侧吹来,她抬手拢了拢长发,对身后说道:“出来吧,偷听做什么?”
苏获从林涧树梢御剑而下,落到她身后:“真不是他?”
“他所说和所想没有差别。”林惟竹道,“只看这点的话,不会错。”
苏获点了点头,道:“分明刚才还劝他不要叹气,那你这会子叹什么气?”
林惟竹回头,冲着他笑:“我刚才就是觉得,如果那白狼真是他就好了,你看他多护着师兄啊。毕竟三年前那头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狼,可是当着仙道百家那么多人的面,问得当场多少人哑口无言、又有多少人恼羞成怒呢?”
三年前
漫天的灵修,御剑将拜月顶中央的试剑台团团围住,地上伤痕累累的白色巨狼面目凶狠,几次试图站起来未果,眼底却迸发出不可挫断的锐气。
它抬起头,被怒火染红的双眼从所有人身上扫过,愤怒的声音直冲云霄——
“凭什么黑白曲直是你们几百张嘴就能定的!凭什么!”怒吼声响彻寰宇,“我偏偏不服!”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他没有做,他不会做这种事!”
“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实话!”
头顶乌云蔽日,滚滚天雷盘旋酝酿。在惊雷的裂石之声中,大雨落了下来。
顾年遐站在草庐门外,抱着尾巴,耳朵竖起来听里面的声音。
没有动静,他有些放心不下,还是推门进去了。果不其然,晏伽正在睡着,这病容憔悴的模样顾年遐还是第一次见,让他挂心得很。
顾年遐坐到床边,拉过一旁的被子给晏伽盖好,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还是很烫,他的冰魄之躯很不适应这样的灼热。
“怎么还在烧呢……”顾年遐眉间忧愁不已,俯下身,脸颊和晏伽的紧紧贴上,那种热意瞬间裹缠了他,让他无比难受。
可是他觉得晏伽这会儿应该更难受,那身躯就如同火炉一般,由内而外发着烫。
他不知道人族生病要怎么办,似乎是得吃药,但他下山转了一圈,站在药铺外头茫然,也不知道该给晏伽找什么药,只能此刻源源不断给对方传递着冰凉。
顾年遐凑近了看着晏伽,鼻尖碰着鼻尖,然后小心地抓起晏伽的手,慢慢贴到了自己脸上,接着一点点向上移,又落到自己耳朵上。
晏伽还是没有醒,睡得实在是太沉了。顾年遐就这么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耳朵上一会儿,又自己去蹭一蹭,觉得很满足。
他又想起晏伽和林惟竹的话了,有什么东西似乎不停地冲撞着他的心房,团线一样,剪不断理还乱。
顾年遐觉得自己要陷进深水里去了,一点点被那种莫名的情愫淹没头顶,最后只剩下沉迷地用晏伽的手指去摸自己的耳朵——不够,怎么也不够。
“不是只喜欢被摸尾巴的……”顾年遐小声对他说,“得是你才行。”
他说完,脸一下子就红了,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脸红,耳朵顿时变得比晏伽的还烫人,尾巴也翘起来。
顾年遐只记得,晏伽的手在自己身上滑过的时候,他会慌乱得不知道耳朵该竖起来还是放下去,尾巴也不知所措,脑袋里一片空白,除了晏伽之外,什么都被挤掉了。
晏伽睡颜沉静,平稳吐息着,此时也不会回应他。
顾年遐痴痴望着床上熟睡的人,指腹蹭过晏伽的嘴唇,然后抬手,贴上自己的唇角。
耳朵又红了。
【作者有话说】
《论晏伽与鸡腿孰美的理论应用与实践》(作者:年年;指导教师:小林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