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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想打人,也想打狗。

第3章 想打人,也想打狗。
面包车得先开回汽配城去,然后换回自己那辆老大众。

陈述跟他的老板老徐关系很铁,俩人认识很多年了,老徐的店面在汽配城算是最大的,有自己的库房,虽然店里也雇了旁人,但平时进货出货管账什么的杂七杂八的事儿都是陈述在管。

老徐是个不爱操心的,他开店甚至不管挣不挣钱,陈述每次店里有什么事儿找他他就一句话:“你看着弄,不用给我说。”

陈述哭笑不得:“我卷账跑了啊?”

老徐说:“嗯嗯,你卷吧,跑你的。”

陈述是真服气,对老徐也是真没二心。也就因为俩人关系到了这份儿上,老徐第好几次又跟他说中午有局,他推脱有事儿的时候,老徐一手盘着串儿,一手把着他车门顶子不让走,非要他说出个什么事儿不可。

“除非你处对象儿了,要不然我不信。”老徐眯着眼。

陈述靠在椅背上笑:“我说我处对象儿了你就信啊哥?”

老徐想了想,那确实更不能信了。

陈述这人,这么些年说实在的,就老徐冷眼看着,总觉得他跟周围的年轻人不一样,追根究底也说不出来到底怎么个不一样,反正就年纪轻轻的,身上总有股死气沉沉的感觉,无欲无求。钱也没见他多看重,朋友啊亲戚啊也没见过他走动,逢年过节从不请假,别人回家他值班,开着一辆老大众自由来自由去,看着跟谁都挺好,有说有笑有来有往,但也跟谁都不亲。老徐把他当亲兄弟,他也是该怎么是怎么,也没多上赶着,老徐有时候开玩笑骂他怎么看着比自己这个老板还端架儿呢。

说起亲兄弟这个情分的来源,是当年这个汽配城刚建起来的时候,跟所在的拆迁村子村民有利益纠纷,于是就有人纠结成团伙,挨个店铺上门要钱,不给钱就搬货。那一回老徐不在,陈述一个人打三四个,事后警察取证的时候,老徐看着监控里陈述一脸血,拎着一根撬棍指着对方说:“今天谁他妈能从我哥店里拿走一颗螺丝钉,我陈述俩字倒过来写。”

老徐后来叹气:“给就给了呗,犯不着动手,弄这一身伤。”

陈述说:“你在你给,我不管,你不在,从我手里丢了东西算怎么回事儿?”

老徐拍拍他肩:“以后你跟着我一天,我绝不亏待你。”

陈述脑袋上包着纱布,叼了根烟在医院小花园的长椅上靠着,没吭声。

老徐说:“咋你还不乐意啊?你那一声哥叫出来,我能不应着吗?”

陈述笑笑,就等于应了。

能天天没事儿叫得动陈述的人,老徐想来想去也就是个司有年了,这是他唯一认识的跟陈述关系近的朋友,但哪怕就这么个难能可贵的朋友,当初因为养猫养狗,陈述一烦,直接就从合租的房子里搬走了,这人就这么个脾气,谁都拿他没辙。

“是司有年叫你么?”老徐问。

陈述说:“嗯。”

“老叫你干嘛?啥事儿这一天天的没个完。”

“打针。”

“谁打针?”老徐手里的串儿转得“哗哗”响。

“一个狗……”

司有年是宠物医生老徐知道,给狗打针也没什么稀奇的,但他一时间没听懂:“他给狗打针,还得叫你去天天守着?”

陈述叹气,可不就是天天守着么。

他天天被司有年电话追着叫过去,宠物医院二楼一个房间里有个巨大的笼子,他在笼子前放张椅子,往里一坐,然后就开始跟趴在里面的灰狗大眼瞪小眼。

灰狗浑身上下缠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头几天趴那动不了,司有年为了给它维持体温还在旁边开了个小太阳,后来稍微恢复了点力气,就总贴着笼子趴着,好像就为了靠陈述近点儿。陈述不愿意靠它近,这狗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又费时间又费钱,他看这狗不顺眼,只是碍于司有年的淫威,他一肚子不满也不好说什么。

“你低头看看,你看看你趴哪儿呢?”陈述说。

灰狗低头看了眼,又抬头看他。

“你身子底下垫窝那衣服,是我的,我好好一件外套,给你个臭狗絮了窝了,还不让拿出来,你脸是不是挺大?”

狗不吭声,鼻子在身下的外套上嗅了嗅,然后把宽大的嘴巴子搭在上面,一脸平静。

陈述说:“你知道你花我多少钱吗?你这条命能碰见我够幸运的,但我就不那么幸运了,平白无故给自己添这么多事儿。”

陈述越想越不爽,狗就看着他一个人在那叨叨,看得很认真。

陈述问:“你是什么品种?哈士奇吗?还是阿拉斯加?”

狗鼻子里轻轻喷了股气,似乎表示不屑,但陈述能想出来的差不多也就那么几个品种,别的他也不认识。

两双眼睛互看半天,陈述有点无聊了,低头开始看手机,灰狗趴那儿继续看他。

这氛围太安宁了,窗外那棵大树枝叶已经稀疏泛黄,阳光透过斑驳的枝丫照进来,落在一人一狗身上,让人都忍不住生出点岁月静好的意味来。

司有年端着狗盆一推门,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哟,这不挺温馨的吗?”

陈述头都不抬,说:“滚蛋……”

灰狗看见伙食来了,撑起身子。

司有年打开笼子把盆放进去,陈述立即起身往旁边退了两步,直到司有年把门关上,心才踏实。

司有年看他一眼:“这点儿出息。”

陈述“哼”了一声。

司有年说:“它不会咬你的,我看得出来。”

“你怎么看的?它写脸上了?”

司有年无语,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眼陈述:“别怀疑狗的智商和天性,陈述,它就算不会写忠诚恩义几个字,但它知道是你救了它,它什么都懂。”

陈述“呵”了一声。

司有年问:“你没跟它说说话什么的?”

陈述顿了顿:“说个屁,我跟个狗有什么好说的。”

司有年:“你鼓励鼓励它啊,让它好好养伤,乖乖吃饭……”

“那他妈还用鼓励吗?”陈述指着饭盆。

那么大一盆加了鸡胸肉胡萝卜苹果块鸡蛋黄的病号餐,话没说几句的功夫,空了……舔得干干净净。

司有年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陈述说:“这他妈还让我养?我养得起吗?我三天都吃不了这一盆。”

司有年凑到笼子跟前,“真棒,”他摸摸灰狗的脑袋说:“人家这不是有伤呢么,身体虚……”

“对,身体虚才吃一饭盆,等身体好了一顿得吃一脸盆。”

司有年回过头来瞪他,陈述扭开脸瞪墙:“反正我不养,一来养不起,二来,二来……”

“二来啥啊?”

陈述没好气哼了一声:“二来害怕……”

司有年“噗嗤”一下笑出来。

他打开笼子拿出空饭盆,又把灰狗的大脑袋摸两下,关上门起身道:“你以为我天天把你叫过来是干什么?为了陪它吗?不,我是为了让它陪陪你,让你赶紧习惯它的存在。”

“我不习惯,你是不是闲的。”陈述拧眉。

司有年拍拍他肩:“我感觉你俩可以在一个屋檐下共存,真的,你看它多稳重,比你强多了,就算你俩以后真有什么矛盾,我觉得它也会让着你的。”

我他妈……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陈述这一刻很想打人,也想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