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白雪公主（7）
柔顺的头发乖巧地躺在女仆的手中，由着对方任意摆弄。
就像此刻的他，就是砧板上的鱼，准备任人宰割，永远都不知道那把刀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象征身份的皇冠戴在了头上，希德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明明是同一张脸，却有着诡异的陌生感。
或许此刻他就应该适应了。
他不是希德尔。
他是菲洛拉。
是帝国的皇女，是帝国之花，即将成为邻国的王后。
昨天晚上的心动，今早的回味时的动心与羞涩，一切回忆起来，看上去他都感觉到自己的滑稽和可笑。
他有什么资格去心动？
他有什么资格去想着自己的情情爱爱。
镜子中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无一不再告诉他，自己是菲洛拉。
等梳洗完毕之后，希德尔遣散了自己房间里的女仆。
“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很快就出去了。”
站在对着床，硕大的镜子面前，希德尔有些迷茫。
“魔镜啊魔镜，我是谁。”
他想着，或许魔镜会告诉自己，他就是帝国的菲洛拉。
“您当然就是您了。”魔镜笑道：“我亲爱的殿下。”
紧绷的心脏突然的一松，猛烈地跳动让希德尔还有些不适应，严肃的表情逐渐舒缓下来，他的眉目柔和，镜子中的模样更加不像帝国的皇女了，但却让希德尔感觉到一种安心。
魔镜说得对。
他就是他。
其实，魔镜也不是很坏嘛。
摸了摸魔镜的边框，希德尔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吐气的瞬间自己推开了那扇大门，提着膨大的裙子，坚定地踏出了那一步。
不管再怎么变，他都会是自己，不会完全变成菲洛拉。
但是，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菲洛拉，去保护帝国。
他还是希德尔。
殿上都是重臣，最高位置上是年迈的老国王，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憔悴，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威严，肃穆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带着帝王的的威压。
这是希德尔第一次直面面对着。
他的父王很宠爱他们，从来不会这样对他们。
挺直着自己的腰板，秉持着不给自己姐姐丢脸的念头，美丽的脸庞上尽显属于帝国之花的自信与骄傲，蔚蓝色的眼睛紧锁在高位之上那位年迈的国王身上，眼里带着锐利的光芒。
“参见国王殿下。”
他微微颔首，面前的人也不恼怒，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菲洛拉，上前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一想到如果是自己姐姐来了，这种不冷不淡的轻视，就足以让希德尔愤怒到浑身颤抖。
他无法想象，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是菲洛拉，骄傲的她怎么会忍受这样的屈辱——被当成物品一样自己上贡，供人细细观赏。
即使他不是，身为王子的骄傲，也让他无法抬起自己的脚，顺从对方走上去。
“菲洛拉？”年老的声音里带着不满以及威胁，年迈的国王无法允许有人忤逆自己。
“父王。”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紧张的僵局，坐在身侧的沃德玛起身，从高位上下来，向他走来：“我觉得菲洛拉已经足够好了，我很喜欢她。”
两侧的光芒照在了白雪公主的身上，那身白皙的肌肤更是亮得似是发光，红唇轻启，希德尔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听到她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直至她伸手到自己的面前。
垂眸看着那只掌心向着他的手，希德尔已经要掩饰不了自己内心所有的心情了。
只能压抑，压抑，再压抑。
不停地克制，告诫自己。
“沃德玛。”
老国王的声音似是缓和了下来，却也同样带着明显的不满：“身为公主，你的行为还需要老师好好教教你。”
见希德尔没有反应，沃德玛主动亲昵地贴了上来，挽着他的手，天真烂漫道：“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了，父王，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这里太无聊，可以让菲洛拉跟我一起出去吗？我相信她也跟我一样，不喜欢这里。”
“反正你都见过了，接下来把她让给我也没有什么吧？”
知道沃德玛是在帮自己解围，但希德尔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紧张。
虽说是自己的亲女儿，可这个老国王看上去就是个老糊涂，万一迁怒了白雪公主怎么办。
而且……如果站在这里的是菲洛拉的话，她应该会非常乐意待在这里的。
毕竟她可是个军事狂，加上被落了面子，依照菲洛拉的性子，一定会想办法给那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找不痛快的。
想到这里，希德尔有点难过。
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什么都不会做，就连面对这样的羞辱，即使替菲洛拉感到不值，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反抗。
他就是个笨脑壳。
“也只有你这么胡闹了。”老国王无奈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接下来我们要聊的东西你也不感兴趣。”
得到应允的沃德玛高兴道：“多谢父王。”
说罢，就拉着希德尔往外走去。
身后的女仆不远不近地跟着，沃德玛带着他到王宫的各处观看，分别给他介绍了她栖居在各种地方的“朋友”。
当然，希德尔在沃德玛开口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关注点不在她那些动物朋友身上了。
“菲洛拉，那里就是父王平时休息的地方，那里可多人守着了，算是整个王宫里最安全的地方了。要不我说，小淘气是最聪明的鸟了，都知道挑一个‘好位置’了。”
“还有那里，那里可真不错，因为平时父王都会在那里接待尊贵的客人，或者是跟大臣们商议大事，还会在那里办公休息，大懒总是会偷偷溜进去，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休息。”
“还有，那个地方风景最棒了，每天父王总要去那里看看风景休息……”
希德尔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他实战零分，可那些靠背的理论知识一次都没有扣过分。
或许，他可以还有别的方式来帮助菲洛拉。
悄悄地记下对方所说的一切，同时，他的心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
沃德玛把他当作知心朋友跟他讲这一切的，自己却有所图，利用对方的这一点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菲洛拉……菲洛拉？”
发觉对方在叫自己，希德尔恍惚间才回过神来：“啊？”
“你在想什么呢？”沃德玛笑道：“你怎么想的这么入神啊。”
希德尔强撑着精神笑道：“没什么。”
陪沃德玛逛了一天的王宫，希德尔能感觉到少女想要逗自己开心的急切心情，他也没有戳穿对方，只是顺着对方的心思，跟着对方装作高高兴兴的模样，实则不露痕迹地观察着王宫里的每一处戒备。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还可以踩点。
正因为没有跟人直面的实力，菲洛拉才会拉着他加强逃跑和隐匿的能力。当初他还埋怨菲洛拉对自己的严格，却不曾料到自己竟然还有用上的一天。
只是让希德尔百感交集的是，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的话，必定会引起两个国家的战争。
虽然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演变成那样的结局。
可或许，不应该他利用沃德玛得到了这些情报。
想到今天沃德玛的笑容，希德尔的内心就在纠结，甚至对沃德玛升起了愧疚。
“亲爱的王后殿下，您怎么了吗？”
他久久地坐在床边，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纠结，魔镜观察这样的希德尔已经很久了，最终还是选择出声：“感觉您此刻的心情并不是特别好，是今天面见国王时出了什么事吗？”
难道他还在为那件事情生气吗？
“没什么。”
希德尔并不想跟魔镜讲这些事情的，但是此时他孤身一人在别的国家，孤零零的，心事全都积压在他心里的感觉并不好受：
“魔镜。”
他还是尝试开口呼唤了对方。“
”嗯？“
“如果我对这个国家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您会原谅我吗？”希德尔犹豫地问道。
“嗯？”魔镜疑惑道：“比如说，您是打算背叛白雪公主，准备杀掉她吗？”
希德尔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道：“我怎么可能会杀了白雪公主，她那么漂亮可爱，究竟会有谁忍心要杀了她呢？”
“只是你说的也并非都是错的。”希德尔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我真的做出那样的事情，就真的是背叛她了。”
“其实我亲爱的王后。”魔镜道：“除了杀了白雪公主，我实在想不出您还有什么会做出背叛她事情。难道您是喜欢上了她的父王，开始真心实意地想要成为她的母后吗？”
希德尔：……
“怎么可能！！！”一想到那个年迈的老国王用那种如此轻怠别人的语气让自己上去，希德尔就不免开始咬牙切齿起来：“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老国王呢？”
“我当然是对我的白雪公主一心一意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希德尔连忙遮住了自己的嘴巴，慌张地看着面前的魔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