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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鸟群把所有客人都驱赶出去, 又在酒楼外围圈出一个大范围的警戒圈,随着楼顶两个身影飞身而下,酒楼轰然倒塌。

第22章

鸟群把所有客人都驱赶出去, 又在酒楼外围圈出一个大范围的警戒圈,随着楼顶两个身影飞身而下,酒楼轰然倒塌。
“啊——!”

掌柜本来在与几个壮汉抓鸟, 见状猛然睁大眼, 大喊一声僵在原地, 被他抓住的小鸟啄了口他的手, 展翅飞走。

沈越冥跳进废墟里查探,里面全是烂掉的木头,水母兽早就不知所踪。

他瞅着那些烂木头, 一根一根抬起来摸,上鼻子闻,又皱着眉全丢回去, 似乎觉得离谱,嘴里嘀嘀咕咕骂着什么, 整个人都快钻进废墟里了。

自家酒楼说塌就塌,掌柜红着眼一把抓住凌无朝的胳膊, 激动道:“你们不能走!我已经派人去叫了,等镇长来了说清楚……”

发现抓的是假肢, 他顿了顿, 撒开,抓起凌无朝另一只胳膊, 恶声恶气道:“不能走!”

他当然不觉得这两人有凭空弄塌他酒楼的本事,可这是他斥巨资、耗费心血才开起来的酒楼,这么塌了总该有个说法。

凌无朝安抚他,“你别急,我们不走。”又问:“你家酒楼是什么时候建的?”

“去年!”

凌无朝蹙眉:“去年?”

再差的木头,也不会撑不了一年。

沈越冥这时从废墟里跳出来, 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屑,瞥见这掌柜抓着魔皇手臂,他挤过去,攥住掌柜手腕,让他的手抓到自己手臂上。

凌无朝笑了笑,帮他拍身上的灰。

掌柜吹胡子瞪眼看着他。

“放心,我们不跑。”沈越冥刚才在废墟里骂够了,现在异常平和,问他,“冤大……这位掌柜,你姓什么?”

小二在旁边插嘴,“这是我们赵大天赵老板!”

“赵大天赵,我问你,你去年建这酒楼花了多少钱?用的是什么木材?”

提起自己的酒楼,赵大天十分自傲,挺起胸膛,竖起戴着金扳指的大拇指,指着那堆废墟。

“我这是繁州城里排得上号的高档酒楼,用的自然是上好的楠木!里面的桌椅摆设也是请最好的木匠打造,还全部送去金潭山开过光,算上开光费拢共耗资百万!”

小二在旁边帮腔:“耗资百万!等镇长过来,你俩有得赔了!”

“金潭山?”沈越冥挑眉,“那是什么地方。”

“一看你俩就是外地人,我们繁州城之所以富庶,全仰仗着金潭山上的神兽金蛸,我那木材开过光之后,金蛸说保我财源广进,利滚利滚利滚利,分店开满整个落仙大陆!”

沈越冥想起了岑川丈夫送的那个金蛸摆件。

他偏头跟凌无朝说悄悄话:“会说话的金章鱼,不就是兽族吗?给人开光还收费,咱们正经修炼的没见哪个成神,它倒靠着坑蒙拐骗成了一方祥瑞。”

“等你一统落仙大陆,也给我安排个城镇去当两天祥瑞,我给他们开光不收费,就是爱体验。”

说着两人都没忍住,脑袋凑在一起笑。

赵大天伸着耳朵偷听,见他俩胆敢嘲笑祥瑞,气得牙根发痒。

远远看见一个老头走来,他精神一振,抓起沈越冥手臂奋力摇晃,扬声喊道:“镇长,这儿!就是这两口子!他俩一来我家酒楼就塌了!”

镇长是个拄拐的白胡子老头,他身旁还跟着一个身形高大的魔修,两人边往这边走边说话,那魔修面容憔悴,神情忧郁,魔尾都耷拉在地上。

“岑川?”凌无朝问。

“嗯,岑护法连请了半个月的假。”沈越冥看着她越走越近,低声道,“好像是家里出事了,我问过楚桐,楚桐不说。”

岑川走近后也看到了魔皇,惊讶道:“魔皇大人怎么来了盘山镇?”

原来这儿就是盘山镇,沈越冥想到来时沿途的建筑,确实是个大镇子。

一听魔皇,赵大天瞪眼,“谁是魔皇?”

沈越冥指指凌无朝,“我们老大一身王者之气,看不出来?”

“那你呢?”

“我是小弟。”

赵大天放心抓着他。

“魔皇的小弟你不怕?”沈越冥问。

“管你们什么神皇魔皇,弄塌了我的楼,就得给个说法!”

说着还从牙缝里挤着声音跟沈越冥嗡嗡,“要不是看你家那口子胳膊手不灵便,他是魔皇我也照样抓!”

沈越冥大惊,赞誉道:“赵大天赵,是个人物。”

赵大天抓着沈越冥去找镇长理论,岑川走到凌无朝身旁,“魔皇大人,我可能还要再请几天假。”

她精神看着实在太差,凌无朝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岑川不太想说,挠了挠脑袋,低下头,“就不麻烦魔皇了。”

凌无朝拿衣袖轻拭了她的魔角,上面有不知何时沾的脏污,主人大概太忙,一直没顾上擦。

“岑护法,你家里的事,一个人能解决吗?”

他突然这么问,岑川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魔修交往一向随性,大家在魔域一块儿吃肉喝酒,回家了都是各过各的。

更别说她住在凡人堆里,跟她走得近,意味着要跟凡人多接触。

凡人对异类一向敏感,白起眼来,是个魔修心里都膈应。

“能。”岑川说,“再等几天……”

“你丈夫出事了,是吗?”

岑川的魔尾轻轻一动。

池篝村赈灾时,岑川的丈夫就没出现,如今她面容憔悴,魔角落了好几天的脏,自己没机会看见,也无人帮忙擦拭,若是爱人在,怕是舍不得见她这样。

岑川沉默片刻,魔尾指指前方,“我家在前面,魔皇大人去坐坐吗?”

“好。”

不远处,看到废墟里那堆烂木头,赵大天急火攻心,非要拽着沈越冥去镇长家写口供。

沈越冥被几个壮汉架走,朝凌无朝喊道:“老大——记得来接我!”

凌无朝笑着应他:“那你等我,别乱跑。”

岑川对魔域的信息还不算闭塞,知道那是魔皇大人近来最喜爱的男宠。

她感叹,“喜欢魔修挺好的,至少可以长相厮守。”

觉醒了灵田的修者随着能力增强,寿数也会增长。

她找了凡人成家,能相守的时光最长也不过百年。

凌无朝目送沈越冥的身影离开,轻声道:“相爱才难能可贵。”

岑川家的住宅是处面积广阔的园林,亭台楼阁,凉泉假山,一步一景。

首富之家,即便远离闹市,仍挡不住财气外露。

她带魔皇穿过竹径,有小鸟飞来落到凌无朝肩头,歪着脑袋,用毛绒绒的脸颊轻蹭他。

凌无朝跟它打了招呼,又道晚安,看着它回窝休息。

“这条路有点长,魔皇大人,阿元以前是画风景画的,特别喜欢这种又长又歪扭的小路,种满竹子,他觉得好看。”

“每次回房都要走好久,”她无奈道,“虫子还特别多……”

“娘亲——!”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喊,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小跑过来,岑川俯下身,小姑娘张开双臂一跳便进了她怀里。

小姑娘看起来不到十岁,唇红齿白,黑眸明亮,看到凌无朝,她抓着娘的魔角惊讶:“你也是红眼睛?”

岑川抱着她继续走,“当然了,他是娘打工地方的老大,跟娘一样,都是厉害的魔修。”

“哇!”

岑川跟他介绍:“魔皇大人,这是我女儿小岱。”

小岱朝魔皇伸出手,“老大你好呀。”

凌无朝轻轻握住她的小手,笑道:“你好,小岱。”

进了房间,小岱从娘怀里下来,倒好水端给凌无朝,眼神一直朝他左臂的机械假肢看。

凌无朝用机械手接她的水,“谢谢。”

近距离观察了这只机械手,小岱脸红扑扑的,又跳进娘怀里,悄声说感觉老大好酷。

岑川把她抱在怀里拆辫子,拆完了让她快去睡觉。

小岱恋恋不舍,她还没跟这个很酷的新朋友待够,摆着手跟凌无朝告别:“我要睡觉了,老大,你下次可以白天来找我玩。”

“好。”

岑川坐在旁边大口饮水,等女儿进了卧房,她才抹了把嘴,说:“阿元失踪很久了,我到处找不到他。”

“他失踪了,繁州城里不少生意,谈拢的没谈拢的都得停,天天有人上门来找他。”

岑川抬手按了按眼睛,眉间倦意尽显。

“我不懂生意,这几天一边找他,一边把他手上正谈的几个合作移交给镇上,让镇长找人接手。”

说着,她长叹一口气,靠上椅背,望向房间角落中自己的刀。

“赚不赚钱都无所谓,我现在就想弄清楚他人在哪儿。”

凌无朝问:“他失踪的事,小岱知道吗?”

岑川摇头,“她还当爹跟以前一样,出门谈生意去了,前几天还问我,为什么爹这么久都没回来。”

“我把繁州城翻遍,他平时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踪迹,整个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凌无朝猜测,“会不会是绑架?”

“没人找我要钱,而且……”岑川有些困倦地眯了眯眼,魔尾指向自己的兵器,“一般人也不敢绑他。”

顺着刀的位置向上看,凌无朝注意到墙上一副挂画,血染青山,山间有一执刀魔修,魔尾张狂甩在身后,眉间充满冷肃杀意。

画中人是岑川,她脚下踩着待斩的头颅,邻近的河中漂浮着恶徒的尸体,整幅画面色彩浓烈,线条飘逸,极度血腥却又无比畅快,像是画师兴奋之下挥笔,一气呵成。

见魔皇盯着那副画看,岑川直接领他过去。

“十多年前端了一个强盗窝,我到那儿的时候,强盗头子正逼着一个书生给他画像,书生很倔,不给恶人画像,强盗要把他拖出去打。”

岑川拿起自己的刀,“我那时候想跟老萨,老萨让我证明一下实力,专门点了这个强盗窝,说,窝里的一个别留。”

于是被困的书生遇到仗义执刀的大侠,挥毫落笔,一画倾心。

似乎是回忆起初见,岑川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我杀完了强盗要走,他拿着这幅画追上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他成亲。”

凌无朝惊讶,“……这有些唐突。”

他没有经历过一见钟情,他和沈郎腻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相识,相知,相恋,爱意缓慢又柔和地流淌在每一个日夜。

岑川盯着那副画,垂眼笑了笑:“不唐突,我喜欢。”

因为大侠也一见钟情。

婚后,岑川在魔域给萨谟当护法,温盛元出门摆摊卖字画,晚上回家挤在一个小房子里。

岑川说:“一般魔修都是把魔域当家,魔域管吃管住,对钱也就没那么在乎,所以老萨开的薪水不多。”

“但我要在繁州城里生活,老萨开的钱不太够,有时候楚桐就把她的钱全部给我。”

温盛元卖画赚不到钱,他心气高,把画当亲孩子,附庸风雅的不卖,人品不好的不卖,不懂画的不卖。

碰到有客人通过贬低画作的方式砍价,他会愤而收摊,手中画作宁肯烧了也不贱卖。

后来他把画都藏在家里,出门去做工。

又因为弯不下腰奉承、厚不下脸皮骗人,每天不是得罪老板就是得罪客人。

钱赚得艰难,一身倔骨头磨得满是裂纹。

萨谟很不看好他们,流浪的魔修大侠和落魄的凡人书生,既没有优渥的生活,又不能久伴,住在凡人城里还要遭凡人白眼,他认为岑川是自讨苦吃。

可两人日子还是过下去了,没多久,女儿出生,随着女儿长大,他们需要换一个更大的房子。

两人整合了一下手上的钱,挑中了一个邻近学堂的房子,岑川那时还在魔域跟萨谟呛声,她家日子分明越过越好。

搬进新家没多久,女儿生病了。

急症,大病,没有大夫愿意治,怕治不好坏了招牌,唯一一位愿意试试的,狠心开了最贵的药方,那药有价无市,需要短时间内拿出一大笔钱。

成为魔修之后,岑川太久没生过病了,想象不到凡人小孩的身体有多脆弱。

看着女儿呼吸微弱躺在床上,眼角挂着泪珠小声说好疼,她的心跳得很快,脸变得煞白。

她把颤抖的手放到女儿心口,魔气不受控制地源源不断向外涌出,把大夫吓了一跳。

她有充盈的魔气,强悍的力量,可这只能保护自己,对凡人来说毫无用处。

她和温盛元各自去筹钱,她实在没有办法,求到了萨谟面前。

萨谟拿钱、找门路买药帮了她,也差点骂死她,在她家里戳着她心窝子嘲讽,让她承认今天这样都是自找的。

萨谟不希望他手下的魔修跟任何魔域以外的人交往。

岑川以前都怼回去,这回只低头受着,情到深处还抹着泪给山主磕了一个,说女儿醒了就认他当干爹。

给萨谟气得两眼一翻,当晚回了魔域。

女儿大病,是岑川对没钱的时候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

“后来啊……阿元就有钱了,生意越做越大,还了老萨的钱,给家里换了一个又一个大房子,小岱也没再生过病。”

岑川确实困了,靠在墙上打哈欠,又强撑着睁眼。

“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他出事,我们才在一起十多年。”

“成亲前我都想好了,少说也能相守个五六十年,要是小岱过几年可以觉醒灵田,那算我赚了,几十年之后,我跟女儿一起送她爹走。”

岑川习惯了有家,很怕再次变得寂寞。

她看起来太困了,凌无朝让她先去休息,他这边请鸟群帮忙找一下,看哪里有温盛元的踪迹。

走前,凌无朝询问了镇长家的地址,岑川送魔皇到门口,哈欠连天了还不忘调侃他,“要去接你那个俊小弟了?”

凌无朝轻笑,“嗯。”

“痛啊呜呜呜呜呜——!”

镇长家门前石墩上,一声痛号惊醒了树上睡觉的鸟。

沈越冥跟赵大天并排坐在外面,赵大天正锤着心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懂吗?小弟,我是真痛啊!”

“我从小就有梦想,长大要开一家繁州城最好的酒楼,我爹娘走了,就给我留了那点钱,全投进去了。”

“那些楠木是我亲自挑的,一根一根看过,绝对是最贵最好的木材!”

“我请他姓温的给我盖酒楼,他温老板搞建筑在当地多知名啊,而且他还有门路见到金蛸,说是能给我的木材开光……”

赵大天抓着沈越冥的胳膊,声声泣血,“我是真没想到,完事了里面全是烂木头,那我的楠木呢?我的贵木头呢?他给我弄哪儿去了?!”

他哭成这样了,沈越冥也不忍心骂他冤大头,叹息着拍拍他的肩,接过胖胖叼来的两片树叶给他,让他擦泪。

“你先别急着哭,赵大天赵,我问你,你那些贵木头是先运到金潭山,找神兽开过光之后盖楼,对吧?”

“对!”

“那你有没有看见,神兽怎么给木头开的光?”

“我跟你实话说了吧,小弟,神兽根本不是我能轻易见着的,我当时守在金潭山底下,温老板带人上去开完光,又给我送了下来,说是金蛸保佑我发财,酒楼能利滚利滚利滚利……”

说不下去了,实在太痛,赵大天擦着眼泪,脆弱地嘤咛一声,把脸往沈越冥肩头狠狠一埋——

沈越冥及时把他脑袋推开,“我老大一会儿来了,你别跟我这么暧昧。”

话音刚落,身边就坐下一个人。

凌无朝问:“什么暧昧?”

“没事。”沈越冥问他,“你聊完了?”

“嗯。”

“刚好我也聊完了。”

沈越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揉着脖子,对着天上月亮看。

“别哭了,赵大天赵,你那批木头,我去给你找。”

赵大天心里一动,仰头看着月光下黑衣魔修伟岸的身影,颤声道:“小弟,你……”

沈越冥摆摆手,“先不谢,找不回来当我没说。”

一旁传来凌无朝的轻笑。

刚才在酒楼废墟赵大天就忍不住了,嘴里念念叨叨骂温盛元,沈越冥一问,才知道这酒楼的承建商正是温老板。

刚好凌无朝要跟着岑川回去。

凌无朝还坐着不起来,沈越冥低头问他:“魔皇大人,你见到温老板了吗?”

凌无朝摇头,“他失踪了。”

“什么!”一旁的赵大天惊叫,“我说这么久不见他,别是跑了吧,毕竟池篝……”

他猛地噤声。

沈越冥眯眼,“池篝什么?”

“什么?没什么,你听错……”

沈越冥坐下,一把揽过赵大天的肩,在他耳边幽声道:“耗资百万,从小有一个梦想,繁州城最好的酒楼,消失的贵木头……”

赵大天转着手上的扳指,呼吸急促,咬咬牙,低声说:

“就池篝村,受灾前其实刚出了事,村里有个学堂,也是他温老板承建的,平时一直好好的,那天突然有个住宿区塌了,砸到一个教书先生。”

“得亏是白天,学生都不在宿舍,那先生怀疑学堂建筑有问题,刚爬出来瘸着一条腿就要举报到村长那儿,没等出学堂,温老板的人就把他拦下了。”

“据说温盛元带了不少钱过去,让他别生事,哪儿塌了修修不就好了?关起门来的事,举报上去,村长还得带人来查,没必要。”

“然后你猜怎么着?那先生啐了他一口,嫌他的钱脏,说什么也得举报他,温老板就把那先生扣下了,软禁在学堂,好吃好喝伺候着,天天还挨骂。”

“外面抓紧动工修缮学堂,结果不修不要紧,越修那学堂坏得越厉害,当初就是偷工减料没建好。”

“这事儿繁州城富人圈子里都当笑话讲,早知道他姓温的是个装货,出来赚钱,谁还没点黑心的时候,平时装得正人君子,这下一出事,肯定慌了。”

“不少人就等着他那学堂塌,一塌,名声就毁了。”

“结果谁也没想到温老板命这么好,池篝村遭了地震,整个村子都没了,再来场大水,这烫手山芋老天直接替他收拾得干干净净。”

讲完了,赵大天转着手上的金扳指,悄声提醒他俩,“坊间传闻,别外传哈,就当我编的。”

沈越冥垂眸思索。

凌无朝问:“赵掌柜,你消息灵通,知道学堂出事之后没有查过自家酒楼吗?”

“怎么可能不查,我还专门找了好几个专业的来看,都说塌不了,我还想肯定是我那木头好。”

赵大天瞅了他俩一眼,“没想到你们一来就塌了,你堂堂魔皇,想必不会跟我这酒楼过不去……算我倒霉,那姓温的就不是好货!”

沈越冥起身,“你还知道有哪处建筑是温老板承建的?带我们去一个。”

赵大天想了想,一拍大腿,“我知道一个!是温盛元正在盖的,最近停工了,估计也是因为他人不见了。”

盖一半儿的最好,沈越冥拍拍凌无朝肩膀,叫他起来,“走。”

“你等会儿,小弟,那地方远,我找镇长借个马车。”

沈越冥直接拎他上了巨鹰的背。

“?”

赵大天在路上晕鹰,沈越冥让他憋回去,别吐,“我们家鸟儿脾气爆,一生气就爱吃人。”

说着还朝凌无朝挤了下眼,“是吧,老大?”

凌无朝笑,“嗯。”

“嘎!”

落地后,赵大天跑到一边吐。

沈越冥眯眼看着这座建了一半儿的楼,得进去看看,只是大晚上,里面黑不隆冬的,他又不想一个人进去。

“赵大天赵,”他朝不远处叫,“吐完没有?一会儿跟我进去。”

“啊?”赵大天连忙摆手,“不去不去,我怕黑,进去就晕。我在外面等你。”

说着视线又转向魔皇,“让你老大陪你进呗。”

沈越冥就是不想跟老大钻小黑屋才找的赵大天。

凌无朝在旁边安静立着,逗弄肩头的小鸟,沈越冥看向他,“你……”

他刚开口,凌无朝就弯了唇,“我陪你进去。”

又说:“沈郎从前就怕黑,到了黑地方,必须要牵我的手。”

沈越冥:“我不是你的沈郎……我不怕黑。”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进去。”凌无朝往前走一步,拽了下他的袖子,沈越冥脚步跟着动,走进了前方的黑暗中。

楼内很空旷,有风呼呼灌进来,今晚月亮的光很浅,视线受阻,只能隐约看到地上有不少的石块木头。

沈越冥:“小心脚下……”

凌无朝:“小心……”

两人同时开口,沈越冥嘴快,脚也快,身子一歪,踩着个圆木头就要往地上扑。

一只手臂及时揽住他的腰把他往回带,凌无朝瞬间离他近了很多,在他耳边轻叹,“你不要紧张。”

沈越冥站稳后松了口气,反驳道:“谁紧张了?”

忽然后腰一痒,凌无朝那只机械手覆了上去,在他腰上轻抚,带起轻缓的、衣料摩擦的声音,“不紧张,身体为什么会僵硬?”

“因为你在摸我的腰,魔皇大人,”沈越冥刻意跟他强调,“这对我们处男来说太超过了。”

“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些,你一进来,身体就很不自然,很容易像刚才那样摔跤。”

“而且……”凌无朝在他耳旁轻笑,“谁说你是处男?”

这话说的,成功让沈越冥也跟着他笑,“我是不是自己还不清楚?”

他是单身一千多年的绝版处男,如假包换。

小白鸟卧在凌无朝肩头,张开翅膀捂住自己脑袋。

这两人聊天越来越奇怪了!

凌无朝松开他的腰,又牵上他衣袖,“如果这里有光,我就可以看见你有没有脸红,沈郎害羞的样子最可爱。”

就是仗着没光,沈越冥就算脸热,依旧冷哼道:“分明是你容易脸红,恋爱脑一犯,脸就……”

四周忽而亮起暖黄的光,魂海里的小花灯被放出来,凌无朝的脸出现在他视线里,唇角轻挑,脸颊带了红晕。

沈越冥心道,果然如此,魔皇大人每次调戏人,自己的脸都会先红。

凌无朝也没放过他侧颊那点浅红,凑近要仔细观察。

沈越冥抬手挡住他的脸,刚要把他推开,凌无朝就顺势偏脸,蹭了蹭他掌心。

柔软的触感在手心一滑而过,沈越冥下意识眯起眼,感觉全身都痒了一下,面上却显得波澜不惊,收回手,“你那只大白狗也这样。”

凌无朝:“因为它爱撒娇。”

有了小花灯照路,沈越冥可以精准踢开脚下的障碍。

他问:“你也爱撒娇?跟你的沈郎。”

又问:“撒娇有用吗?他会更爱你,对你更好,还是只会把你当成某种可爱的小动物。”

凌无朝低着头沉默,他依然牵着沈越冥的袖子,其实有灯了,可以松开手,可沈越冥没说,他也就不会松。

都已经从勾手指退化到牵袖子了,他让步也很大。

他回道:“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沈郎,你反来问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嗯。”沈越冥观察着四周未完工的建筑,“那等你见到他,记得问清楚。”

“很重要吗?”凌无朝问。

好像没什么区别,如果沈郎愿意把他当成可爱的小动物,他会很开心。

“重要啊,谈恋爱不就是要明明白白,宠物是宠物,恋人是恋人。”

沈越冥虽然还没有初恋,但他的感情观非常明确,凌无朝的那个“沈郎”,是和他的感情观最相悖的存在。

这种人怎么配谈恋爱?

他不知道《魔皇》的作者为什么要用他的名字、外壳甚至喜好、经历来创造这么一个角色,还不够恶心的,让他接受自己就是“沈郎”,怎么可能?

同样是被喜欢,宠物和恋人到底有什么分别,凌无朝自己思考不出来,去请教肩头的小白鸟。

一人一鸟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沈越冥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叽叽啾啾,偏头多看了两眼。

凌无朝小鸟话说得很熟练,跟胖胖辩论起来丝毫不落下风,他只顾偏头说话,不看路,眼看要踩到一块木头,沈越冥灵光及时打出,帮他清了路障。

然后不动声色地把耳朵挪近,接着听他俩辩论。

小花灯漂浮到两人之间,给魔皇披散的银发渡上一层暖光,沈越冥视线落在他头发上,听他一连串地讲小鸟话,心想,还挺可爱。

边听着,眼中不由自主带上笑意。

凌无朝这样活泼灵动就很好,不该吃话本里那些莫名其妙的苦。

胖胖跟凌无朝辩论得口干舌燥,也没得出结论来,中场休息时越过他无意瞥了眼一旁的沈越冥。

——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盯着魔皇大人傻笑了很久。

因此,在凌无朝要和它进行新一轮辩论时,小白鸟懒洋洋地往他肩头一卧。

“啾啾!”

笨蛋!

你偏头看一眼不就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