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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李昭漪一直在喘气。

第27章

李昭漪一直在喘气。
他骑马并不算熟练,统共也就是云殷教他的那几个时辰。

这一路上他几次几乎要被马甩出去,要不是云殷当时教他的时候花了心思,让他打下了还算扎实的基础,他身上多少要带些伤。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李昭漪想,或许他也没有那么笨。

来了之后他就知道他来对了。

眼下宫内已经恢复了寂静,但痕迹犹显。

再过小半个时辰,天就完全亮了。

到那时,宫里的事会迅速传遍每个角落。而他来时,看到别院那里刚刚被扑灭的大火。他意识到,这或许也是李淳瑾的目的之一。

能和平合作,当然最好。

但万一计划失败,他这个皇帝不在,云殷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背着骂名登基,要么和李淳瑾合作。

而李淳瑾也了解云殷,她知道,云殷骨子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乱臣贼子。这样的方式,是在至少争取合作的第一步。

李昭漪抿紧了唇。

权力斗争的残酷以一种猝不及防的姿态展现在他的面前。

他却出乎意料地平静和坚定。

只是他刚要再开口,腰上却突然一紧。

在他走神的时候,云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策马到了他身侧,一把把他捞到了自己的马上。他的马儿骤然失了主人,在原地无助地打了几个转。

这一下实在是让李昭漪猝不及防。

他的脸被按在云殷的胸膛上动弹不得,他闷得慌,忍不住挣扎,小声地叫:

“云殷你干什么……”

男人不理他,将他往上带了带,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吩咐木柯:“告诉程澜,陛下找到了。别院那边的人撤了,其余一切照常,今日的早朝暂停。”

木柯躬身道:“是.”

李昭漪出现的刹那,他便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他当然知道事态的发展。李昭漪的出现实在是及时雨,他在,之后的事就好办多了。

他看着李昭漪的目光带着感激和复杂。

感激自不必多说。

复杂……

他对自家主子的性格再清楚不过。

李昭漪今日若逃了,下场或许会很惨。毕竟他也算是背刺了云殷。

但木柯总觉得,是李昭漪的话,再惨也惨不到哪去。云殷不会要他死,顶天了就是找回来拘在宫里。

拘着,也是好吃好喝。李昭漪又是天生让人心软的脸和性子,假以时日,指不定没兴趣了,就真放他走了。

但他今日回来了。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主动地站到了云殷的身边。

……以木柯对云殷的了解。

这一回,无论如何,他怕是不会再放李昭漪走了。

当然,至于云殷究竟什么态度,还得看李昭漪回来的真正原因。

木柯心里祈祷着。

……陛下。

他想。

您可千万要想清楚了再说话。

*

木柯这边心绪复杂,那一边,李昭漪却完全无法顾及任何东西。

他这会儿整个人都陷在云殷的怀里,被扣得紧紧的,整个人被奔腾的马儿颠得恍恍惚惚,只能被动地抓着云殷的衣服不敢放手。

他总觉得现在这个姿势很不对劲。等到了下马处,他终于想到了合适的形容。

就像是……

他目光涣散地想。

就像是凯旋的将军,掳走了他心爱的战利品。

他不知道云殷要带他去哪里,也不知道云殷现在在想什么。一直到马停下来,他晕头转向地睁开眼,才发现不远处就是澄明殿。

云殷带他下了马,他腿一软,差点栽倒。

再抬头,就看到了满地狼藉。

这是战争的残骸。

李昭漪一下子攥紧了手心。

云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来:“知道这些是谁的人么?”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是真正的喜怒不形于色。只不过熟悉了之后,他几乎不在李昭漪面前展现这一面,每每跟他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逗他的语气。

带着戏谑,却很温柔。

李昭漪抿紧了唇。

他知道,他免不了这场拷问。

犹豫了片刻,他选择说实话:“知道。”

“是……大姐。”

云殷看着他,陈述事实:“陆重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听到某个名字,李昭漪一下子抬起了头。

片刻后,他艰难地道:

“……是。”

虽然他抱着侥幸。但是这事瞒过云殷的可能性太小,他攥着掌心的手越攥越紧。

他想开口解释,但云殷已经跳过了这个话题。

他道:“自己进去,还是我抱你进去?”

李昭漪一怔。

片刻后,他意识到云殷的意思是说,进澄明殿。

他低声说:“我自己可以。”

他以为云殷是照顾他腿软。

他腿也确实软。

长时间的骑马加上刚刚被勒得喘不过气的拥抱,他这会儿腿都有点抖。

但他更不想让云殷抱他,那太丢人。

他往澄明殿走,为了证明自己的腿不软,还快步走了几步。几乎是他走近澄明殿的刹那,周围就围上了一圈沉默而训练有素的士兵。

他们都戴着重重的盔甲,身上带着若有似无的铁锈气息。

沉默地变成一堵铜墙铁壁。

李昭漪抿紧了唇。

他不敢再迟疑。只是在临进殿之前,他转过了头:“云殷。”

云殷逆着光站在原地,看不清神情。

他说:“怎么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怪陆重。”李昭漪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他对你很忠心,他只是想完成和我的约定,真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你能不能,先不要对他动手。”

这话不该这个时候说。

按照李昭漪原本的设想,这话应该在云殷盘问他的时候,他一字一句地告诉云殷。连带着他和陆重的羁绊,以及他们逃亡路上的计划。

从陆重说他们要兵分两路开始,李昭漪就知道,陆重不打算活了。

逃出宫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陆重和李昭漪一起跑,那么京城的动向,他们一概不知。如果李昭漪没猜错,陆重留下来,就是为了迷惑云殷,给李昭漪争取最多的逃跑时间。

毕竟他是云殷的旧部,最了解暗卫的动向。

但是李昭漪不想。

他不想自己的自由建立在陆重的死亡之上,那样他一辈子都不会快乐。

只有他回来,亲自向云殷求情,云殷才有放过陆重的可能。

不然陆重必死无疑。

但是云殷看上去暂时不想审问他。

他不知道云殷要去干什么,也不确定陆重现在到了哪里。他只能先把最要紧的说出来,以免云殷一怒之下,还没知道真相,就把陆重杀了。

李昭漪的神经紧绷着,他紧紧地观察着云殷的神情。

从他开口开始,云殷就没再动。

他背对着朝阳,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一直到李昭漪说完,他才开了口。

他道:“先都退下吧。”

周围人潮水般离开,李昭漪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进了殿内,还顺手关上了身后的殿门。

殿内没点灯。

殿门一关,窗户也没开。

霎时,整个澄明殿就陷入了一片昏暗。

夕阳光都被阻挡在门外。

李昭漪站在原地,有点紧张,也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云殷为什么要进来,但云殷似乎没有生气,这应当是一个好的讯号。

他喉咙发干,正想再说两句,却突然被搂住了腰。

李昭漪瞪大了眼睛。

他被捏着下巴抬起。

下一刻,他被腰上的手一带,踉跄着跌进了对方的怀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覆上了他的唇,他呼吸蓦然急促,却已然被撬开了唇齿。

*

李昭漪第一次知道亲吻,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时机。

那个时候他还很小,偶然在冷宫后面的树林里撞见了纠缠在一起的一对太监宫女。他吓得不轻,回来的时候还踩断了一根树枝。

当时吓得不轻,只是陆重跟他解释,惊吓却又变成了羡慕。

他还理解不了什么是对食,什么是情爱,他只模糊地理解到,这两个人是比旁人更亲密的关系。他想,能在这冷宫中有一个可以依赖依靠、彼此扶持的人,好像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再长大些,这件事又好像没有那么美好。

他经常能感受到窥探的视线。

那种黏腻的,贪婪的。像是躲在暗处的毒蛇。

喝得醉醺醺的掌事太监在夜半闯入他的屋子,眯着眼在黑暗里摸索着要亲他的脸、解他的腰带,他用陆重给他防身的刀胡乱地刺向对方。

天亮了,血流了一地。

他堵住还在呻/吟的人的嘴,慌乱地用约定的方式叫来陆重。

后来他再没见过那个太监。

陆重摸着他的头发,沉默了很久。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对方手抖。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任何碰触的亲密都成了他的阴影。

他刻意地避开任何人,有一段时间会缩在柜子里睡觉。然后在噩梦里醒来。一直到长大真正懂事,这些噩梦一般的反应,才好上了许多。

真正转变,是那个下着雪的白天。

云殷抱着他自冰面回到岸上。

明明气息那么近,他却没有任何排斥和恶心的感觉。

从那一刻开始,他从那个困扰了他许久的噩梦里走出来。自此,粘腻的铁锈味,变成了新雪的气息。

李昭漪靠着身后的门板,浑身发软。

他的腰还被抓着,整个人因为没办法借力不住地往下滑。他不得不攀着身前人的肩膀,让自己不要滑倒在地上。

他急促而断断续续地呼吸着,四面八方都是面前人的气息。在某个时刻,他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攥着对方衣服的手指骨节发白,像是可怜又无助的小兽。

云殷神情漫不经心,动作却很用力。

李昭漪怀疑自己的腰已经被掐青了,他呜咽着,眼睫都在抖。

却被捆在门和云殷的怀抱里,哪儿也去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被放开。

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他有些恍惚地撑住身后的门板,有温热的东西顺着眼角滑下,透过朦胧的泪光,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

身后是晨起清脆的鸟鸣。

他被按在自己的寝殿被肆无忌惮地侵/犯,这一点让他羞耻得发抖。

冷寂的空气里,云殷的手抹过他的唇。

李昭漪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难,也不知道这个亲吻究竟代表着什么。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嘴唇被亲得发麻,云殷的手碰一下,就有些轻微地发疼。

他不知所措地喘着,目光有些迷蒙。

然后,他听到了云殷的声音。

云殷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喑哑。刚刚的那个吻,让李昭漪终于窥得了他压抑的情绪之下汹涌的一角。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云殷或许远没有表面的那么平静。

或许,他应该之后再和他谈。

可是已经晚了。

云殷看着他,语气很慢地说:“李昭漪,所以你回来,就是为了给陆重求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