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和秦氏达成了秘密协议。
秦氏协助皇后登基篡位,皇后收养秦氏子弟为嗣子。
不过开国皇帝的嗣子不改姓的话会引起不少麻烦,所以贾南风提议,起初先改为贾姓,登基后再改回来。
贾南风说道:
“若我为天子,嗣子却不出自贾氏一族,也不出自司马氏,我母族必然发难。”
改成贾氏,至少可以拉拢贾家,让贾家觉得这个孩子是传承自家姓氏的。或许贾家还会以为孩子就是从贾氏寻摸的孤儿,或者皇后秘密怀孕生下的。
贾南风的想法就是少给自己找点事。
秦政思索片刻,说道:
“既然皇后要用怀孕一说,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宣扬嗣子是你怀孕所生。”
就说孩子的生父姓秦,这样登基后改姓也顺理成章。
只是贾南风作为司马衷的皇后,提前和别人生下孩子,会成为旁人攻讦的把柄。而孩子继位后改回父姓,也会为人诟病。
不过篡权夺位本来就容易遭人谩骂。
贾南风表示无所谓:
“现在骂我的人也不少。”
她在宫中可是有男宠的,汝南王正是因为拿住了她这个把柄,才轻视她,觉得自己可以随便废立皇后。于是没有太过防备皇后和楚王的联手,在他看来皇后是为求自保才投靠了楚王。
扶苏旁听了半天,冷不丁说道:
“皇后若说自己与秦氏男子生下嗣子,身边又没有其他秦氏男丁——”
到时候这口锅就要扣他阿父头上了!
后人会臆测皇后和他阿父有私情,所以阿父才协助皇后篡位。
秦政:……
贾南风:……
确实,他们差点忘了这一茬。
贾南风立刻改口:
“那算了,直接说收养故人之子吧。也不一定非要立太子,先拖着。对外就说这孩子是养子,至于正统继承人,我还在考察到底立谁。”
因为是养子,所以不改姓也是可以的。
说真的,收养故人或者恩人的孩子,然后给孩子改成自家姓氏,真的很像是恩将仇报。
毕竟大部分人又不是收来当继承人的,而是打着孩子无父无母太可怜了、自己想帮忙养大的旗号。既然只是个帮忙的,你没事改人家父母留下的姓氏干什么?
秦政颔首:
“可。”
这年头养子也是拥有继承权的,继承权还不小。
往前数不远就有个典型案例刘备,他就有个养子得到过蜀汉不少人的支持。如果当初刘备没生出儿子来,估计蜀汉就得传到他手上了。
同理,贾南风没有孩子的话,她驾崩后秦氏养子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手皇位,也不用把姓氏改来改去了。
只是这样一来,自诩皇族宗亲的贾家肯定很不满意他摘桃子,会出来闹事。所以他们得提前打压贾家,不让他们真把自己当皇族了。
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不过有父子俩坐镇,倒是没什么难度。
贾南风承诺会和族里说清楚。
既然说好是交易,那肯定要自己处理好自己这边的事情。只要和她血缘关系亲近的人都清楚真相,那么血缘远的贾家旁支也没资格出来蹦跶。
他们要是蹦跶得太狠,嗣子也可以把当年的交易拿出来说事,告诉其他人别想什么继承皇位的好事。
贾南风唤了侍者进来摆好笔墨,再将人遣退出去,双方留下了合作的盟书作为交易证据。
由楚王和汝南王引发的混战在一个月后渐渐落下帷幕,汝南王手下作乱的将军皆被治罪斩杀。
造反就是造反,扯再多借口也没用。
豫州的兵权被收回,这次依然没有交给其他藩王掌握。
贾南风渐渐拥有了实权,她以豫州在都城附近为由拒绝了其他人的插手,指责想要争夺兵权的成都王等人狼子野心,是否也想学汝南王架空皇帝。
几个藩王立刻老实起来,被打发回了封地去,不敢再闹腾。
他们也看出来了,现在的朝廷可不是以前的朝廷了。以前藩王可以仗势作乱,现在想都别想,再蹦出来下场就是汝南王那样。
有聪明人看出了贾南风在背后做的小动作,但谁也没多说。贾南风轻轻松松挑拨了众人内斗,自己做了渔翁,得罪她没有任何好处。
当朝中局势渐渐平稳下来时,东方的青州出现乱象的消息传回了都城。
齐王私制冕服,被赵王揭发。赵王、河间王、东海王纷纷起兵讨伐,已经将齐王诛杀。
贾南风立刻勒令三王进京。
不向朝廷请示就私自起兵讨逆,虽说事态紧急,可你们也好歹做做样子,在起兵的时候派个人来朝中说一声。
一声不吭,明显不怀好意。
三王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们哪怕意识到如今皇后大权在握,也不是特别担心。只要他们不做太过严重的错事,就凭他们藩王的身份,皇后也拿他们没辙。
贾南风确实不能因此就治罪于几人,说到底他们是在替朝廷讨伐逆贼。即便程序上出了点问题,也掩盖不了三王就是立了功。
所以贾南风干脆换个思路:
“几位讨逆有功,便留在京中任职吧。”
在京中任职,其实是藩王们更想达成的结局。只有在权利中心待着,才能掌握更多权柄,在封地就只能当个看热闹的藩王。
所以三王欣然答应,哪怕明知道皇后看他们不顺眼。
无所谓,他们自负不会被皇后收拾掉。
贾南风这会儿可没空搭理他们,她在忙着收拾关中大旱的赈灾事宜。
一切等到黎庶安康后再说。
最近天越发的热了,幸而雍州以外的其他州郡降水量还凑合。有些地区虽然也出现了旱情,却只是小旱,影响不大。
国土太大了就是这样的,一州旱得滴水不降,往旁边隔着一个州的其他州可能就在经受暴雨洗礼。
时任尚书右丞的秦政这会儿正在查看各州汇报上来的近期天气情况。
《晋书》记载尚书为汉武帝始设,作为帝王的秘书机构。起初有四个丞,汉光武帝削减成了两个。如今左丞管祭祀等礼仪之事,右丞则管器物。
所谓的器物,包含帝王库藏、廪赈租布、刑狱兵器、章表奏章等。
所以奏章会在秦政手里过一遍。
如今的尚书省中还有长官尚书令,另有太傅“录尚书事”。之前说过,录尚书事就是允许太傅干涉尚书省的运转,是给朝中其他高官扩大职权用的。
本来太傅就是一品官,还能插手皇帝的秘书部门,堪称权力滔天。好在上一个太傅是杨太后她爹,已经被干掉了。
太傅的位置空悬,之前汝南王想安插人手进来,被太保卫瓘等人阻拦了。卫瓘又不是真的和汝南王为同党,当然不会放任藩王坐大了。
如今太傅之位被贾南风塞给了一个一看就快致仕的老臣,相当于让他待在上头当个吉祥物,占着位置。
偏这位老太傅确实德高望重,就是不太乐意插手太多。他属于那种混日子型的老臣,年纪大只想安度晚年,没什么野心,绝对不会给贾南风添乱。
明眼人都知道皇后选这么个人当太傅,是在为秦正留位子。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秦尚书丞,大家都不太了解他的来历。不过有小道消息说楚王等事中有他的手笔,所以暂时也没人会不长眼来排挤他。
这人一看就是皇后秘密培植的心腹,惹不起。
秦政翻看过各州奏报后说:
“近期扬州降水较多,不过并不会形成洪涝灾害,可以暂时放心。但扬州位处长江流域,今年不发洪涝,不代表未来不发。”
扶苏深以为然:
“治洪一事刻不容缓,朝中已经许久不曾兴修水利了,堤坝不知还能撑多久。”
前些年扬州还是东吴的地盘,不在晋朝手里掌控,所以治水的事情东吴自己负责。后来晋朝吞并了吴国,也没有怎么去管那边的情况,反正也没发洪水,那就放着呗。
这纯粹就是仗着吴国自己悉心巩固了堤坝等抗洪建筑,打下的基础不错,于是心安理得地摆烂。
翻看史书就会发现,晋朝只在司马炎执政的时期小规模修治过几次防洪工程。而且修的还是黄河流域,没去管扬州死活。
等到八王之乱白热化后,那就彻底没人管这些水利工程了。
衣冠南渡后,偏安在东南一隅的朝廷当然不会继续放任长江流域不管,倒是有为了自己的安危去修缮过。
但北方的黄河流域就实在照管不到了,毕竟那是五胡十六国的地盘。
五胡可不会搞这些东西,所以黄河流域迎来了频繁的洪涝灾害。本来庶民日子过得就很艰难,这下更加糟糕。
防洪措施的落后,越发加重了旱涝的频发。不仅洪灾影响扩大,其实旱灾也一样。
水利工程从来不是只管抗洪的,旱季灌溉也要用到它们。
秦政准备搜罗点这方面的人才来。
扶苏见父亲忙碌,便自告奋勇接下这件事。
“可惜杜预已经去世了。”
杜预是个颇有远见的臣子。
昔年曹魏在黄淮地区广兴屯田,修建了很多陂塘灌溉工程。虽然促进了该地农业生产的恢复和发展,但是也留下了烂摊子。
因为西晋搞了个“罢农官为郡县”,原本军事化管束的屯田客变为了自耕自种的小农。这些水利工程失去了统一的管理,无人修治,泛滥的水利工程就成为了催命符。
恰逢此时该地降水失调,连年大水,于是失修的陂塘反而给黄淮地区带来了大面积的洪涝灾害。
杜预便上书司马炎,细数了这个工程的利弊,提出了合理的解决方案。
他说的可不仅是洪涝,还提到了不当的排水引发的当地地下水位升高、洼地沼泽化和次生盐碱化。
后世人对杜预的了解不多,但唐朝时唐太宗弄文庙时,诏令历代先贤先儒二十二人配享孔子,里头就有他。
后来唐德宗加设武庙,选了古代名将六十四人,里头还有他。他是明朝之前唯一一个文武庙都进去了的人物,可见有多厉害。
杜预的本事不止在水利方面,政治改革也很擅长。
可惜几年前已经去世了。
扶苏扒拉了一遍,发现杜预的儿子目前就在太子司马遹身边当舍人。
当爹的都那么厉害了,儿子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说不定对方也有水利方面的才能呢,先发掘出来试试。
于是叫来了宫中的侍人询问。
侍人回忆了一下:
“杜舍人性格率直刚正,时常劝说太子修德行、勤进学。但太子喜好玩乐,并不看重他。”
扶苏微微挑眉:
“太子厌学?”
侍人老实巴交地回答:
“是的,太子每日只与左右嬉闹。他对先生也不太敬重,还会戏弄他们。”
说着说着,他又想起来一件事:
“听闻太子前不久故意将针扎在杜舍人常坐的毡子中,将杜舍人扎出了血。事后还故意调笑,询问他怎么了。”
扶苏:……
扶苏回忆了一下:
“如坐针毡?”
侍人愣了一瞬:
“侍郎好文采!”
扶苏:。
不,他只是想起了这么一个成语。搞半天这个成语是这么来的,这都什么人啊。
这司马遹也不知道是天性不爱学习,还是被贾南风故意养成这样的。
考虑到前头几年还是司马炎在位,对方对这个宝贝大孙子可是寄予厚望,估摸着应该接过去自己养了,没让贾南风插手。
司马衷继位的时候,司马遹都十二三岁了,也不是小孩子。如果司马炎真的把人养好了,贾南风想带坏他可没那么容易。
扶苏怀疑他是被司马炎带坏的。
别忘了,司马遹出生的时候司马炎已经进入摆烂时期,天天沉迷享乐。跟着这种祖父能学什么好?难怪自小只爱玩闹。
史书还好意思甩锅说是贾南风故意教坏了他。
扶苏发出了灵魂质问:
“这就是先帝和群臣觉得少而聪慧,能担大任的太子?”
侍人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扶苏等侍者下去后就和阿父吐槽:
“我看司马炎确实是糊涂了,可能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
扶苏翻了翻史书,发现这太子早期的风评还挺好——特指司马炎没死那会儿。
都说他自幼聪慧,颇有司马懿的风格。可惜长大后,不修德业,奢侈残暴。
扶苏刚看到这里就憋不住了:
“像司马懿是什么好事吗?”
司马懿自己就不是什么好鸟,史书还说他后来不休德业是长歪了,他倒觉得这是越发释放本性,更像他曾祖父了。
只是没学会曾祖父的隐忍罢了。
而且。
“司马炎在位的时候他就耽于玩乐,这还能夸,可能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大家都不敢说这孩子不行吧。”
晋朝人礼节性地夸一夸,给晋武帝一个面子。后世写史书的人真信了,都说愍怀太子颇得人心,宗室朝臣都希望他能继位。
“可不是得人心吗?这么玩物丧志没什么本事的太子,继位之后比贾南风好对付多了。藩王和权臣可太喜欢他了,多好用的傀儡皇帝啊。”
简直是汉灵帝翻版。
《晋书》里的评价真是一个字都不能信。
不仔细琢磨的人看完还真以为司马遹是什么众望所归的仁德太子,惋惜他被贾南风害死了呢。
搞半天就这?
扶苏很不客气地说:
“我劝其他位面的司马炎还是早十年退位吧,他灭吴把脑子一起灭了,保不齐是吴国先王对他的诅咒。”
他这跟唐玄宗也没什么区别。
因为唐玄宗犯糊涂是明面上犯,他是背地里犯,看起来好像没那么严重。
建议那些说“愍怀太子上位就没有五胡乱华和八王之乱”的人醒醒脑子,太子真继位了还是一个下场,毕竟太子也是个没脑子的傀儡。
秦政纠正了儿子话语里的漏洞:
“朕觉得,应该会更严重。”
因为贾南风死后皇帝是司马衷在当,司马衷虽然人傻了一些,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不会主动搞事情。
但是换成司马遹就不好说了,他性格残暴好享受,保不齐就是胡亥第二。届时八王和司马遹一起搞事,晋朝完蛋得更快。
晋朝完蛋不完蛋不要紧,关键是司马遹在位的时候很有可能折腾黎民百姓。想想和他同性格的昏君都干过什么吧,广纳美女、大兴土木,都是基操了。
扶苏想了想:
“阿父说的有道理,所以太子果然是不能留。”
这位“有希望挽救晋朝的太子”还是别给他希望了,如今天灾人祸频发,百姓可遭不住他的折腾。
扶苏之前还不懂为什么太子能被灌醉之后抄写要命的文章,现在他懂了。这太子平时估计就这德性,肆意酗酒,喝醉都是常有的事情,坑他根本不用费脑子。
杜舍人忠君爱国,所以会规劝太子向善进学。可惜太子根本不领情,还要折腾他。
这种太子没什么培养的必要,扶苏决定去会一会杜爱卿,希望他能早点转投明主。太子是可以被废的,所以忠君忠什么太子呢,不如去忠皇帝。
秦政没去管儿子,继续处理公务。
最近秦王司马柬病重,京中三王都盯着他手里的关中兵权。
司马柬是肯定要死的,关中的兵权不能一直留在他手里。虽然这人比较仁讷,但他明显是司马氏里头相对有脑子的那个。
秦王早就看出了皇后不好对付,外祖杨氏一倒他就想溜,可惜汝南王拉着不让走。但是也没什么用,他留下也不帮汝南王,就自己关起门来万事不插手。
他以为自扫门前雪可以保住性命,实则不然。他的催命符是他手里的权利,除非主动上交,不然贾南风必要杀他。
偏偏秦王是这种退让的性子,被欺负了也不会反抗。收拾他太简单了,所以他现在已经“病重”。
没有人想救他,就连亲戚都在盯着他手里的兵权。
这次和之前荆州豫州的兵权可不一样。
汝南王与楚王自己犯了错,朝廷收回兵权很合理。秦王又没犯错,他死后兵权交接给其他宗室的可能性比较大。
秦王如今没有儿子,死后估计还得过继一个孩子给他。
九月十四日,秦王果然殁了。
赵王等人顾不得给他发丧,先为了兵权争抢了起来。他们认为自己之前剿灭齐王劳苦功高,朝廷自然得给奖赏。
其中赵王最是嚣张,认定自己功劳比其他人都大。毕竟是他第一个发现齐王那些猫腻的,要不是他检举揭发,齐王造反了朝廷恐怕都不知道呢!
赵王一向没什么脑子,大家都习惯了。
像现在这种在侄孙丧葬期间闹腾已经不算什么了,常规操作而已。
有个词叫狗尾续貂,说的就是他杀了贾南风后自己执政。因为不懂朝政,也不知道该怎么拉拢朝廷官员,干脆粗暴地选择了大封文武百官。
当时就连听差的奴役都有官职可当,而且一般来说数量有定额的一品高官都是寥寥几人,他一口气封了百多个。
偏偏晋朝规定了官员的衣着制式,帽子上要插着貂尾做装饰。这么多新来的官员哪里有足够的貂尾呢?所以只能用狗尾来滥竽充数了。
扶苏真诚地询问:
“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大封百官能拉拢人啊?”
所有人都封,那不就不值钱了吗?
这哪里是没有政治智慧,这是彻底没有智慧啊!
上一次被别人拉拢贤才的操作搞得眼前一黑,还是燕太子丹送砍下来的美女双手给荆轲做礼物。
但是燕丹好歹有可能是在威胁荆轲,你不去刺秦我就把你也给砍了。赵王这个真的没办法帮他开脱,只能感慨一声不愧是司马氏。
扶苏还额外感慨了一句:
“怪不得封号是赵王。”
隔壁秦王虽然死了,但是秦王他好歹脑子聪明,早就看出了贾南风会干掉汝南王和楚王。
所以说赵王就是不如秦王,哪朝哪代的都一样。
但是扶苏不太高兴:
“区区赵王竟敢在秦王治丧期间闹事,真是不知所谓。”
秦政:……
秦政选择附和儿子:
“那就送他和秦王一起去地府好了。”
不尊重别人葬礼的,不如下去陪一陪人家。
次日早朝,新任尚书右丞出列告发:
“臣有事起奏。”
秦政已经在这两个月火速升任尚书令了,装都不装的。反正有秦氏父子辅助,朝中已经没什么人敢反驳贾南风的决策了。
贾南风示意右丞直说。
右丞便道:
“前不久齐王叛乱一事终于平息,齐地官员将齐王私制的冕服送入洛阳,交由臣等处理。”
毕竟是帝王冕服,其他臣属不能私下处置。所以在朝廷派人接手了齐国的后续事宜之后,这东西就转交给朝廷使者了。
而后使者决定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入京,到时候是毁掉还是怎么处理,皆有皇后陛下决断。
右丞掌管器物,外头送进宫的重要物品都得过他的手。他仔细检查了一下那套冕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右丞表示,这衣服是修改过的。
原本的身形应该和齐王身材不称,被人改成了适合齐王穿着的尺码。拆掉缝线后恢复原样,请了宫中裁缝来辨别,试图寻找原本的衣服主人。
当时右丞怀疑是别的藩王私制冕服,给他自己做的。然后想要陷害齐王,就干脆拿出来改改,栽赃嫁祸。
但裁缝却认出了这是先帝的旧衣。
朝廷听到这里哗然:
“先帝旧衣不是应该统一处理掉吗?”
皇帝又不会穿前任的旧衣服,这东西不至于代代相传。毕竟大家身材不一样,而且帝王又不是做不起新衣服。
贾南风立刻一推三六五:
“此事我也不知,先帝丧仪都是由先太后主持。”
先太后杨芷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只能默认这是太后留下的烂账。
约莫是先帝死时杨家势大嚣张,根本没有认真办他的身后事。丧礼明面上风光大办,背地里一些细节就糊弄了。
但是贾南风可以推脱,负责这件事的内宫官却不能。招来询问之后,内宫官发誓他已经将衣物焚烧处理了,绝无可能有旧衣流落在外。
迟疑了一下,内宫官又说:
“焚烧前臣曾清点过衣物的数量,当时是对得上的。只是那时宫中在治丧,人多手杂,这……”
言下之意可能有人在他清点完数量后,动手窃走了一套衣服。毕竟他清点完就放在那里没动了,继续去清点其他需要处理的旧物,忙得很。
如果有人买通了侍者帮忙窃衣,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当然,这只是内宫官的一面之词。实际上当时压根没烧毁旧衣,不然贾南风从哪里弄来这套冕服搞事情?
赵王嗤笑一声:
“谁闲得没事干会偷这个?不要命了吗?偷了又不能穿!”
已经迁为仆射的扶苏慢悠悠地说:
“是啊,偷了又不能穿,顶多改一改拿去栽赃齐王嘛,有什么用?”
赵王:……
群臣好悬没忍住笑出声。
不行,这是个地狱笑话,不能笑。
事情说到这里,大家也差不多明白发生什么了。有人趁乱拿了一套衣服走,就等着找个好时机坑一把其他藩王呢。
虽然能在内宫中偷拿冕服的人不多,最有可能的就是先天条件优越的皇后。但皇后和远在青州的齐王又无冤无仇,何况当时她还在和楚王、汝南王博弈,根本没空。
要知道齐王是最东边的那个藩王了,封地远得不行。就算皇后要收拾藩王,也没有从齐王开始的道理。
反倒是第一个爆出齐王私藏冕服的赵王,显得非常可疑。
赵王还没意识到扶苏在阴阳怪气他。
听完扶苏的话,他居然认同地点了点头,夸扶苏说的有道理。
群臣:……
不是,这个赵王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一般人表现得这么真诚,别人也就不怀疑他了。可是赵王不太行,毕竟赵王这个人不能用常理推断。
而且能做出在先帝丧礼上偷衣服这种事情的,怎么看都感觉除了赵王也没别人。
关键是!
这种事情,他赵王以前干过啊!
多年前,司马炎还没脑子糊涂的时候,赵王这个家伙曾经让下属刘缉去收买工所的人,让对方帮他盗窃御裘。
御裘是什么?就是皇帝的裘衣。
虽然偷的不是冕服,而是皮草大衣,但也没什么区别了。
当时谏议大夫还劝司马炎把罪魁祸首赵王一起处置了,但因为赵王是宗室长辈,最后司马炎还是赦免了他。
你看看!你看看!他有案底的!
御裘都偷过,再偷个冕服有什么不敢的?赵王还好意思说什么“偷了也不能穿”,那你御裘偷了就能穿了?你不还是找人偷了?
群臣真的觉得赵王的脑回路无法理解。
有人窃窃私语:
“赵王定然是在装傻。”
贾南风忍住了没笑:
“此事还需仔细探查,寻出窃衣之人到底是谁。若不是齐王,便是有人栽赃嫁祸,须得严惩。”
前有汝南王被小人暗害去世,已经闹出一次乌龙了,紧接着又蹦出来个齐王疑似被人栽赃。
群臣面面相觑。
要不是这两次用的手法不一样,且楚王那事确实是臣下自作主张两头骗,他们都要怀疑策划者为同一人了。
赵王还在琢磨是谁干的这事。
牵扯其中害了齐王的河间王与东海王已经脸色巨变,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要糟。
如果齐王真是被陷害的,哪怕他们剿灭叛贼不算有错,只是被人蒙蔽了,也少不得担上一个失察的罪责。
听信谣言害了藩王,不可能毫无惩罚。
幸而他们不像楚王那么大胆,发癫搞了一堆假诏自己给自己揽罪。不然楚王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他们也得倒大霉。
朝廷的调查结果出来得不算快。
要是出来太快,叫人一看便知是朝中人做的局。所以贾南风故意拖延了时间,期间借口三王都有嫌疑,暂时停了他们的职,让三人回府等消息。
翻过年,齐地终于送来了调查结果。
调查出来齐王确实没有不臣之心,而齐王府有侍者反水指认赵王,说自己是受赵王指使,偷偷将冕服藏入王府。
赵王气急败坏:
“和本王有什么关系?本王与他司马冏无冤无仇!”
朝臣反问:
“大王如何得知齐王私藏冕服的?”
赵王理直气壮:
“有人向本王告密了!”
朝臣接着问:
“那大王又怎么知道对方不是胡说的,你可曾亲眼见到过齐王府所藏的冕服?”
赵王哑口无言。
真搞了冕服的人肯定会藏得特别严实,怎么可能叫别人轻易看见。一般人接到这种告密,要么自己派人再去验证一下,要么就报告给朝廷让皇帝自己去查。
赵王什么都没干,他直接发难了。
因为赵王没想起来还要求证,他听那告密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直接信了。他早就觊觎齐国的富饶,于是趁机发兵,抢了不少好处。
那个时候赵王还怕压根没有冕服呢,要是查过后发现没有,他就没借口跑去瓜分齐国了,所以也说不好他是不是故意不查的。
反正现在的结果就是赵王说不清楚了。
众人因而认定他有问题。
查都不查就信了别人的告密,但凡你说一句告密的人是你安插在齐王府的眼线都好啊。结果赵王哽住了,没找到借口。
接替卫瓘的新太保拱手上前:
“陛下,臣以为赵王定是贼喊捉贼,那冕服就是他赵王藏入齐王府的!”
赵王当即就要发怒。
河间王和东海王一看不好,立刻上前附和。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自己摘出来,最好赵王一个人独自承担所有罪责。具体是谁干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可不能遭受牵连。
何况两人也觉得是赵王干的。
就这样,在满朝都认定赵王不清白的情况下,他被收押了。
不过光凭这个还无法完全定罪。
毕竟赵王这个属于捕风捉影,证据不如楚王那次确凿,还需要再顺藤摸瓜揪出一些赵王的“罪证”来。
两个月后,赵王因窃取冕服、戕害齐王、治下残暴等多项原因数罪并罚,被朝廷处决,不过并未牵连家小。
倒是牵连了河间王和东海王,导致他们两人也丢了差事。哪怕封地还在,却也被皇后禁止回封地,相当于软禁在了京中。
因为有人告发河间王和东海王也不曾详查冕服一事,听到赵王起兵就立刻跟着起兵了,有同党之嫌。
哪怕不是参与栽赃的同党,也是协助赵王杀害齐王的同党。谁让他们查都不查就发兵了呢,可见他们对赵王有多信任,必然早就勾结在了一起。
两王:……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们俩不过是看赵王都敢发兵了,才觉得这件事肯定是真的,没必要去探查什么。
何况赵王都打上门来了,齐王又不是个傻子,早就把王府治理得铁桶一块。就算他们想去探查,也探查不了啊。
可惜这个哑巴亏只能吃了,谁让齐王丢了一条命呢。
扶苏与贾南风商议:
“接下来你便好好治理天下,如今外界不安分的藩王只剩下成都王和长沙王,都在封国里。距离较远,掣肘不到你。”
一口气解决了六王,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再折腾会暴露自己的野心,倒不如安心发育一段时间。
事实上,已经有朝臣觉得不对劲了。
毕竟前有汝南王和楚王鹬蚌相争,皇后渔翁得利。后有三王攻齐反转,皇后又成了那个得利的渔翁
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吧?
何况赵王被治罪之后,再没有那个藩王敢跳出来说要接管关中兵权了,皇后堂而皇之地安排了自己的人手去接管关中,简直赢麻了。
所以她的敌人都被成功收拾掉,谁还能安慰自己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运气好?
扶苏认为,贾南风需要沉寂下来。
她不能继续崭露锋芒,不然回头骗不到剩下的成都王等人。太耀眼的话,别人也不会相信贾南风会被黑化的楚王架空的。
反正现在天下各州都在贾南风手里,其余藩王也翻不出浪花。趁着元康二年和三年没有特别大的自然灾害,多积攒一些国力,也好应对四年的地震和后续的征战。
好巧不巧,元康四年是蜀郡先地震。
成都王的封国蜀郡那片区域,估计他会焦头烂额。
除了蜀郡,辽东等北部边疆也发生了地震。这边多是胡人的地盘,朝廷占领的面积比较小。
虽然边郡之后寿春那一片开始地震,接着京都也地震了,但很快南阳那一片跟着震了几回。长沙王的封国就在南阳附近,也不得幸免。
元康四年从二月一直震到了十二月,多点开花。最严重的还不是地震伤人,而是地震震毁了寿春的城防水利,导致洪水四溢。
还有北境的上谷居庸那边,直接地裂,地下水涌出杀人。
那一块地方本来就缺水,也就地下水多稍微一点。接连几场地震下来,不断有地下水冒出来形成洪水,情况十分惨烈。
何况居庸等地还是山脉纵横的地方,地震会导致山崩,周围的村落也会受灾严重。
这一整年下来,贾南风都没空搭理那些藩王。她按照秦政的意思把楚王他们放出来重新启用了,派去协助赈灾。
别的不说,赈灾的时候有个宗室站在旁边盯着,确实管用不少。只要宗室子弟自己不想着中饱私囊,那么赈灾的钱粮就能发放下去,不至于被扣押太多。
三王刚被放出来,正是需要立功的时候。贾南风又特意强调了这方面的问题,一般来说,应该没有傻子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捞好处。
之前的旧账还没彻底翻篇呢,这会儿搞事是不是活腻歪了?
可惜司马家的人不可用常理推断。
楚王倒是老实干活了,河间王也没敢怎么闹事。但东海王不一样,这是位有个性的藩王。
东海王觉得自己本来就是被牵连的,没有犯错,这次放出来之后,那就更没有小辫子了。
所以他才不觉得自己需要蛰伏,反而认定这是个拉拢人马、培植势力的好机会。
赈灾?赈灾哪有他的大业重要!
东海王深恨皇后不给他面子,将他关在京都两年不肯重用。所以他决定结交寿春等地的官吏,正好这里受灾严重,下发的赈灾物资也多。
至于怎么结交,这还不简单?放任当地官吏截留钱粮,他们自然就要承自己的情。
这一片恰好距离他封地近,以后可以常来常往。等他举兵的时候,东南必然群起响应。
东海王计划得挺好的。
不过有一个问题,就是寿春本地的官吏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这两年贾南风把朝野治理得不错,吏治尚算清明。要说北地那边,可能还有不少官员起了小九九,想和五胡勾结,东南那就不太成了。
因而东海王只能拉拢不甘心灭国的吴国旧部,正常大晋官吏是不搭理他的。可一旦东海王和吴国旧部牵扯到一起,那他就是自寻死路了。
这次赈灾扶苏作为钦差跟着东海王一起去了寿春。
作为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哪怕扶苏官居高位,也被东海王视为了毛没长齐的小子。
谁让东海王这两年不在朝中呢?
他觉得扶苏定然是那种被家族捧出来的少年神童,属于造势的产物。真正的能力如何不好说,反正世家多是这种人才。
好些世家子年少就有声名了,年纪轻轻便担任太守等职。但他们压根不懂治理,上任都是带着副手一起去的。政务交给副手帮忙处置,自己只负责清谈结交当地豪强。
东海王认定扶苏也是这类人。
尤其是他跟扶苏同行时,发现这少年郎形容懒散,不爱干活。对方也确实带了个副手一起出门,明显就是来帮他干活的。
于是东海王把防备心都放在了副手身上,直接忽略了没什么真本事的扶苏。
直到——
扶苏笑吟吟地看着被押解的东海王:
“大王怎么和反贼凑在了一起?莫非大王也觉得先帝不该灭吴,想帮着他们反晋复吴吗?”
东海王怒目相视:
“血口喷人!”
他哪里知道那些是东吴旧臣,想着复国的啊!他只是看谁能拉拢就拉拢谁,鬼晓得扬州这一块这么奇葩,能被拉拢的全是东吴旧人。
扶苏让人把他看管好,别再放出来坏事了。而后接过了赈灾事宜,开始大刀阔斧地整顿当地吏治。
这群东吴旧臣肯定是要收拾的,还有扬州其他地区蛰伏的反贼,同样不能放过。趁着这次他来扬州赈灾,一并解决掉。
不过扶苏过来可不是为了大晋国祚添砖加瓦的。
所以在打压吴人的同时,他可没忘记顺便拉拢暗示其他官吏。就连吴人他也能拉拢,而且吴人反而更好拉拢。
——吴国复国已经成为奢望了,但尔等又不想便宜了晋朝,不如这样,投靠我大秦好了。
大家都想推翻司马氏,可以合作啊!
不少吴国旧臣想到自己这些年在司马皇族手中确实很不受待见的现状,猜测改朝换代之后说不得可以重新得到重用,于是决定干了。
毕竟他们对于晋朝来说是前朝旧臣,但是对于更后面的秦朝来说就不是了。好歹隔了一朝,而且他们还能当开国功臣呢,这不就顺利完成了出身上的更替?
扬州这边江东世家比较势大,和中原还有北方的世家不是一波的。他们抱团严重,所以也被中原排挤得比较厉害。
晋朝衣冠南渡以后,北方迁来的贵族到了他们的主场,不少都被夺走了话语权,翻身做主了属于是。
而且正因为他们跑来的是世家横行的江东,所以东晋皇族越发没有了存在感,整天在世家中夹缝生存。
扶苏笑吟吟地和这群人交往,完全看不出来他打算把江东世家骗去中原杀。
放任他们在江东当土霸王?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先用官位把他们引去中原,为了权利他们会去的。然后再一网打尽,撅了他们在江东的根基。
不然世家龟缩在江东,可是不好对付。
年底,扶苏回京。
为了清理扬州的乱象,扶苏在外头耗了小半年。
半年没有见到父亲,还一直在加班干活,扶苏自然心情不好。回到洛阳之后就发誓再也不出差了,小小一只鸟崽缩在阿父衣襟里耍赖撒娇。
暖呼呼一只小毛球在胸口窝着,死活不肯下来。秦政伸出手指揉了揉他脑袋就没管了,反正窝在这里也能帮他暖暖前襟。
来往的吏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有下属调笑道:
“太傅何时养的这只小鸟?看起来甚是可爱。”
秦政眉眼含笑:
“养了许多年了,一直很粘人。”
下属不由惊讶起来:
“之前倒是不曾见您带出来过?”
秦政答道:
“他比较贪玩,之前天气不太冷,自己飞出门去玩了。最近许是在外头冻着了,这才归家。”
扶苏叨了阿父一口。
什么他贪玩飞出去了,分明是阿父把他丢出去干活的。是他玩疯了不想回家吗?分明是活没干完回不来。
秦政捏住他的小喙:
“乖一点。”
扶苏只好乖下来,缩在领口,伴随着父亲的体温和无聊的奏章,睡了一个安稳觉。等睡醒父子俩已经回到家中了,又浪过去了一天。
扶苏从领口蹦跶出来,跳到桌案上伸了个懒腰,感慨日子还是这么清闲最舒服。
小鸟伸懒腰是张开一侧翅膀,同时抻抻这一侧的腿。所以他的小爪子刚伸出去,就被阿父捏住了。
扶苏差点没站稳:
“啾!”
秦政松开了他:
“胖了点。”
扶苏立刻跳到地上变回人形抗议:
“别人家孩子出远门回来,家长都是说瘦了。阿父不心疼我,居然还说我胖了!”
秦政完全不觉得心虚:
“你躲去外地每日不知道偷吃了多少高油高糖的零食,自然会长胖。”
没有他在旁边盯着,扶苏定然想干什么干什么。
扶苏选择结束这个话题:
“算了,我不和阿父计较。”
秦政微微挑眉。
被他戳穿了就说不计较,真是越发鸡贼了。
秦政也不揪着不放,而是哄道:
“在西晋是不是待烦了?这次辛苦阿苏陪父亲走这一趟,下回朕挑一个有趣的位面带你去玩。”
西晋这边没什么特殊设定,就是寻常的正史发展。不像之前那些,又是天幕直播、又是第四天灾、又是抽卡系统的。
正常的权谋扶苏怕是早就玩腻了,出来只想找点新鲜刺激的。
扶苏立刻依偎过来:
“阿父真好。”
秦政看他一小只挨在自己身上,原本变成幼童后就有的婴儿肥越发圆润起来。
当爹的没有忍住,还是嘴贱了一句:
“确实是胖了一些。”
扶苏:……
扶苏崽崽超级生气:
“才没有!”
胖了就不是美男子了!没有美男子是胖的!
秦政捏住他脸上的奶膘:
“你自己感受一下,是不是胖了?”
扶苏伸出小肉手去捏脸,刚伸到一半看见自己手上的肉窝窝,陷入了沉默。
好像,确实比之前胖了点。
秦政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又去捏了一下儿子的小胖爪子。而后说自己一直都想把太子喂胖一些,可惜没有成功,如今这样倒也不错。
“你往常就是太瘦了,吃什么都不长肉。”
扶苏觉得不应当啊:
“我是用龙身吃胖的,为什么鸟身也会跟着一起胖?”
他是最近天冷了才换成鸟身的,毕竟鸟身有绒毛御寒。之前胡吃海塞时顶着黑龙的壳子,这长胖还能互通的?
秦政想了想:
“鸟身自己贴秋膘了?”
小鸟吃胖一点好过冬,没毛病。
扶苏:。
扶苏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我记得鸟类为了飞行都是把不必要的重量全部削减掉的,连骨头都变成中空了。我这么胖下去,以后不会飞不起来吧?”
秦政正要安慰儿子。
又听太子很快自己说服了自己:
“应该不会,阿父比我重多了都能飞,我这么点重量不算什么。”
秦政:……
秦政咔擦给他拍了一张照片。
扶苏立刻警觉:
“阿父在干什么?”
秦政把照片发出去:
“让你娘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扶苏:!!!
扶苏立刻凑过去要撤回:
“阿娘要是看到了,下次肯定会让我变小给她玩的。”
生了孩子就是用来玩的,最近越发潇洒的楚姬夫人对这个道理非常信奉。她之前收到过王上发来的鸟崽和龙崽图,已经骚扰儿子很久了,说下次见面让扶苏变给她玩一会儿。
扶苏不好拒绝阿娘的这点要求,只能忍痛答应了下来。结果阿父还故意发照片去找阿娘炫耀,简直不管儿子的死活。
秦政把光屏关了:
“已经发送,不好再撤回。她会问朕撤回了什么,朕若是实话实说,她照样会知道你现在的情况。”
扶苏抗议:
“阿父可以说谎糊弄她。”
秦政眼也不眨就拒绝了儿子:
“不可,朕身为始皇帝,怎么能对姬妾说谎呢?”
扶苏:说得好像您从没说过谎似的!
陛下到底是惹恼了小太子,所以第二天就没有小鸟暖手宝了。只能遗憾地独自前往官署办公,然后收获了同僚“你的小鸟又出去玩了?”的关心。
秦政颔首回应:
“他今日闹了点小脾气,不肯随我出来了。”
同僚啧啧称奇:
“小鸟居然也会生气,闻所未闻!”
刚说完,就听见扶苏鸟崽站在窗台上啾啾两声。
秦政看了过去:
“消气了?”
小太子飞过来落在父亲肩头,大度地表示他才没有那么小气,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