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深不见底的黑暗。
有意识起，她就在这样的一片黑暗中。
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浑浊无望，灰色的森林，腐烂的泥土，阴云天空降下豪雨，冰冷雨水溅起的苍白之雾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亮色，不似冷雨残酷，触手微凉，在她心中，那是彩虹最起初的颜色。
虽然直到现在，她还一次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彩虹。
*
船上的货舱够大的，除了让人觉得自己误入巨人国的集装箱，夏洛克在墙壁附近找到了订书钉一样钉在墙壁上的扶梯，沿着梯子爬下去，就能到达地面，也就是集装箱放置的地方。
这些集装箱的尺寸不一，最小的只到人腰，大约一米，最大的则目视有三个人那么高，五米差不多，不知道具体数量，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小数目。
“这个地方能有什么陷阱？”乔瑟趴在二楼栏杆上，眺望下面堆积如山的集装箱，光照不够，他只能清影影绰绰的集装箱棱角，“箱子里藏着蛇不成？”
“不，”夏洛克结束趴在箱子上窃听的姿势，伸手敲了敲外壳，“听声音，这个箱子里是空的。”
阿尔冯斯也试着抬了抬别的箱子，一连抬了三个，轻拿轻放：“这些都不算重，里面应该也是空的。”
“什么啊，故作玄虚到最后就给我们一仓库的集装箱打发了，做这张图的真是有够无聊的，”乔瑟不快地抱怨，“艾扎克的藏宝图还知道变个我想要的饵料，这是连装都不装了。”
“‘想要的’……”
夏洛克抬头看向乔瑟：“难道说，我从这张纸上看到的内容取决于我大脑里想要的东西？”
“这张图纸我不确定，但艾扎克的藏宝图跟它差不多，应该也是相同的机制，”乔瑟解释了一下，顺便问了一句，“你当时想的是什么？”
“我在想这艘船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夏洛克说着，视线转向那堆沉默的集装箱。
[kp：暗投 ？？]
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空旷的船舱中响起水滴落在地面破碎的声音，而且并不是容易让人忽视的常态动静，那个声音清晰得像没经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打入人脑，一下下地重复，从一声到数声，从缓慢到急促，从听得出明显的间隔，到不仔细根本无法发现声音中的断层，期间只隔了不到15秒。
乔瑟维持着大体上姿势不变，朝下面的两个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离开那些诡异的集装箱，都先到他所在的二楼避避。
[kp：暗投 ？？]
夏洛克动作快，脚步轻，转眼便踩着结实的梯子爬上二楼，而阿尔冯斯不行，他全身都是钢铁盔甲，防御力很出色，但一动就会无法避免地发出噪音。
阿尔冯斯刚刚踏出两步，空气中的水滴声就像是掉进了油锅，一度沸腾起来，当他停止移动，那些声响也会逐渐平息，却依然比最开始的时候吵闹一些。
不得已，阿尔冯斯只好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自己慢慢地——
“谁让你管那些了！”乔瑟大声道，“瞻前顾后算什么男人，快给我上来！”
连绵不断的水滴声分贝没有变大，却愈发急促。
阿尔冯斯顾不得那么多，重重踩在地上，不到两个呼吸的功夫，他就爬上了梯子。
[kp：暗投 ？？]
在阿尔冯斯最后一只脚离开地面时，水滴声倏忽变化，原本是水落在地面的声音，变成了水落在水面。
水声哗啦，乔瑟借着光线观察，发现下方仍然是集装箱，没有半点水渍。
“会不会是哪里漏水了？”阿尔冯斯顺利来到二楼。
“不，”夏洛克否定了他的猜测，“倘若是那样，刚才针对你跟乔瑟船长变出的动静就无法解释。”
[乔瑟：我能知道这动静从哪传来的吗？]
[kp：过聆听。]
[乔瑟：……真正的船长不加点也能耳聪目明。]
[kp：乔瑟聆听20 1D100=39 失败]
[kp：看来不能。]
三人寻找了一会儿，水声不远不近，却一直找不到源头。
“夏洛克，”乔瑟想了想，脑袋上亮起一只灯泡，“你戴上那只单片镜看看。”
夏洛克颔首：“我正有此意。”
他取出收在口袋里的单片镜，透过镜片观察下方。
“很壮观的一副场景，”夏洛克看完将镜片递给乔瑟，“下面已经是一片汪洋了。”
乔瑟接过镜片，再去看集装箱所在的地方。
确实如夏洛克所言，小的集装箱已经被淹没在水中，水线到了大的一半，倘若他们没有上来，现在已经被淹没了。
而那些不明来由的滴水声，则更加正大光明——透明的水滴从上方滴落，细细密密地砸在集装箱跟旁边的水面上。
“真是不可思议，”乔瑟眨了眨右眼，蓝色的眼珠透过镜片好似被渲染上了一层微妙的线条错乱，“通过这样的小玩意，能看到的东西却完全不一样，再待一会儿，我们或许都会淹死在看不见的水里。”
[kp：乔瑟灵感50 1D100=38 成功]
倏然，一道灵光闪烁，点亮了船长的大脑。
“夏洛克，”乔瑟看向或许是这里最聪明的人，向他提问，“这么短的时间，下面积累的水就能水漫金山吗？”
夏洛克回答得很快：“除非物理学死掉。”
阿尔冯斯：“那下面的水是从哪来的……”
思索间，异常升高的水线没过了那些大号集装箱，水面上还伫立着的，都是被堆叠起来的集装箱。
“既然那些集装箱是空的……”乔瑟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所有箱子都是空的吗？”
夏洛克摊手：“我只检查了一个，不清楚。”
阿尔冯斯肯定道：“靠近我们的那些里是空的，我确定。”
“那为什么它们没有飘上来？”乔瑟灵魂发问，“难道物理学真的死掉了？”
[kp：暗投 ？？]
“嘭——咔嚓！”
像是在故意反驳，水下接二连三响起沉闷的爆破声，像是一个又一个泡泡在水下破碎，在水面掀起小范围的波浪，顶不住数量繁多，硬是在水面搅出了数个漩涡。
与集装箱同色的破碎壳子上浮到水面。
乔瑟内心一阵阵不详的预感：“总觉得下面不太妙……虽然有这么多的水，船还没沉就很怪了，但总之我们先撤吧，回去拿些渔网再说——”
乔瑟眼中只能看到那些上浮的箱子碎片，但旁边的夏洛克和阿尔冯斯却清楚地看见那些箱子是从内部破碎的，同时一起见证了从箱子里钻出的畸形鱼脸人。
原谅夏洛克他们词汇匮乏，一时之间，他们找不到更恰当的词来取代“畸形”二字。
人体上长着一张鱼脸的存在，阿尔冯斯昨晚已经见过了，哪怕他本人不愿意长那种见识，但在鱼的身体上长着人手人脚的……连见多识广的阿尔冯斯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东西，是哺乳类还是非哺乳类，是人还是鱼？再靠近一点，说不定能看看它们有没有肚脐——
不，现在不是纠结学术上给生物分类这种小事的时候！
夏洛克猛地俯身，朝还在拿着单片镜观察水面的乔瑟大喊：“快趴下——！”
[kp：过闪避。]
[乔瑟：什么？]
[kp：乔瑟闪避22（需求困难成功）1D100=22 普通成功]
“什么？”
乔瑟茫然地照做，却还是慢了一拍，水面下射出尖锐的鱼叉，裹挟着潮湿咸涩的海风朝他刺了过来，乔瑟矮身刚好避开了一只，却避不开第二、第三只。
[kp：鱼叉②造成伤害1D6=2]
[kp：鱼叉③造成伤害1D6=4]
用于捕鱼的武器在攻击方面也是一把好手，一把刺中了乔瑟大腿，一把刺中了他的腰腹。
大腿上的伤口，除了妨碍行动以外没有大碍，但腰腹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地方，带刺的尖锐部分扎入血肉深处，拔出来十分之九的可能性横死当场，不拔出来，稍微剧烈运动便有可能肚破肠流。
[kp：乔瑟剩余hp=11/17]
[kp：阿尔冯斯敏捷65 1D100=19 困难成功]
阿尔冯斯及时挡在乔瑟身前，叮铃桄榔，鱼叉砸在盔甲上，最多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没让第二波鱼叉造成任何伤害。
“奇怪，为什么只冲着乔瑟攻击？”夏洛克侧身一边观察下方的畸形鱼面人动向，一边躲到阿尔冯斯的盔甲后，“是镜片的原因吗？还是跟黑暗中环绕在你身上的灯光一样……”
“不清楚，”乔瑟手握着腰间的鱼叉，防止它下坠扯到伤处造成二次伤害，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上船才两天，就受了两次伤，这条船真是喜欢我。”
“乔瑟先生，不要再说话了，当心扯到伤口！”阿尔冯斯想帮忙处理乔瑟狰狞的伤口，但他一动就没法从背后的鱼叉攻击中保护其他人，只好忍下焦急暂时充当堡垒。
夏洛克伸手撩开破损的衣服，查看伤势：“不容乐观，我会点急救手段，但不是专业人士，万幸鱼叉长柄是木质的，你如果愿意，我们可以赌一赌。”
“那我的赢面确实够小的了，”乔瑟听懂了，从自己口袋里摸出瓦妮莎借他的短刀，递给夏洛克，“你可别手抖啊。”
[kp：暗投 ？？]
夏洛克拿着短刀，表情有些微妙地变化，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将短刀抵在长柄上。
[kp：夏洛克 急救55 1D100=45 成功]
[kp：夏洛克 敏捷72 2D100=12、29 极难成功]
[乔瑟：奖励骰？]
[kp：他现在处于完全听从你的命令的状态，你下达的明确指示，他都会额外过一个奖励骰。]
[乔瑟：我爱死kp你这副没人提也会自觉遵守规则的守序模样了！]
[kp：谢谢，我也爱我自己。]
夏洛克顺利削掉了乔瑟腰上鱼叉的长柄，解除了乔瑟一部分行动上的桎梏，现在他能慢速前行或者被人保持原样抱着移动，顺便拔掉了乔瑟大腿上的鱼叉，拿半吊子的急救手段稳住了伤势，不至于让乔瑟二度陷入失血过多导致的濒死状态。
但要如何移动同样是个难题，总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下面的畸形鱼脸人丢完鱼叉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而不爬上来。
“乔瑟先生就交给我，”阿尔冯斯打开自己腹部的盔甲，“我里面是空的，只要控制好动作，就能给乔瑟先生提供一个相对平稳的环境。”
乔瑟：“阿尔，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乔瑟钻进阿尔冯斯的盔甲里，里面不热不闷，缝隙到处漏风，钢铁制作的盔甲硬实冰冷，冬天待在里面不一定暖和，但夏天一定很凉快。
夏洛克催促：“动作快点，它们爬上来了。”
那些畸形鱼脸人好像终于丢光了能丢的飞行道具，开始用它们苍白滑稽的人手人脚攀爬墙壁上的梯子。
阿尔冯斯装着乔瑟，控制手臂不前后摆动，双腿在狭窄的过道上奔跑起来，夏洛克走在最前面。
乔瑟窝在盔甲，通过缝隙观察后方。
[kp：乔瑟侦察45 1D100=7 极难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