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这个案子也有疑点吗?”蒋欢问。
“有,”唐小池说,“在自杀的男性受害者做的血液检测上,血液里的酒精浓度高达0.28。他自杀是从家里阳台跳下去的,阳台的围栏一米五,男性受害者身高才一米七六。”
许月一下子听出了不对:“0.28还能爬这么高的阳台围栏?”
蒋欢没明白:“为什么不能爬?”
汪旭在旁边解释:“暂时性酒精中毒的血液酒精含量的临界点是0.20。到0.28这个数值,基本上醉酒者已经失去运动能力了。栏杆这么高,他没可能爬得上去。”
蒋欢听罢惊讶道:“那这么大的漏洞,分局都……没人看得出来吗?”
有人在旁边说了句“就他们那个黄光亮,不出这种事才奇怪”。
蒋欢回头一看,是马勤。他一身寒气地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案卷:“刚从花禾区分局档案室拿过来的,热乎的。”
几个人围着马勤,看着他拆了案卷上的封线,打开牛皮纸袋子。
黄光亮在花禾区分局主管刑侦期间,为了追求破案率,不知道敷衍糊弄了多少个案子,多少条人命。如今他被一把掀了下去,屁股底下这些糟污跟着就捂不住了,像化雪后的土地,一样一样地被露出来。
马勤带回来的案卷,正是他们在讨论的。
案卷记录显示,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外来者的痕迹,脚印,指纹,什么都没有。
蒋欢看着那个大大的“无”字,无语地吐槽:“齐红丽那个案子,他们不也说在现场什么都没找到吗?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法医的尸检报告被拿出来,几个人传阅了一圈,又送到叶潮生的手里。
许月凑过来想看,叶潮生便一言不发地把报告放进了他手里,自己转头去看别的资料。
从许月跟叶潮生说自己要去雁城局配合调查后,叶潮生就有些怪,拉着脸,平时私下里的那点小动作今天也全没了,骚话也不说了,端正得像个正人君子。
“我的天!”唐小池在那边突然喊起来,像发现了新大陆:“这简直是三流狗血都市剧的情节啊!”
他们一回头,唐小池站在汪旭旁边,正对着汪旭的显示屏大呼小叫。
“哎,你们听听这个判决书——”唐小池说,“法院经审理认为,陈翔与彭晨的亲子鉴定符合司法程序,真实有效。鉴于彭雪无稳定经济来源,且存在重大生理疾病,无法履行抚养义务,故陈翔应承担其子彭晨的抚养义务。”
陈翔,就是酒醉杀害家人后跳楼自杀的丈夫。
众人不解。
“彭晨……是谁啊?”蒋欢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汪旭给她解释:“彭晨,这个案子里受害的那个男孩。他一开始姓彭,法院把他判给了陈翔抚养后,才改名叫陈晨。”
“等等等等,我有点懵。”蒋欢连连摆手,“所以这个男孩,以前叫做彭晨,后来改名叫了陈晨……那彭雪又是谁啊?所以他不是陈翔老婆生的?”
“对。简单地说,就陈晨是陈翔婚外情生下来的。他的亲妈叫彭雪,出生以后一直是亲妈抚养他。后来彭雪通过法院,把抚养权给了陈翔。”唐小池给仍是一头雾水的众人解释,“我刚才就有点奇怪,他们家有这么大个儿子,还怎么领养女儿,我就让小汪查了一下。没想到啊这还有一出伦理狗血大戏。”
唐小池语速飞快:“陈翔的妻子不能生育,所以他们夫妻二人从徐静萍做义工的那个福利院领养了女儿。但其实陈翔很早以前和一个叫彭雪的女人出轨过,还留下了一个儿子。我看这个法院判决书的意思,应该是彭雪刚开始没吭声自己把孩子生下来默默养着。直到后来身体不好无法抚养了,才找到了陈翔头上。”
“所以,这跟咱们案子有什么关系吗?”蒋欢不明就里地问。
唐小池被泼了盆冷水:“额……好像是没什么关系……”
许月忽然开口问道:“判决书是几号?”
唐小池看眼屏幕:“三月十二号。”
陈翔一家是同一年四月八号去世的。
也就是说,陈晨刚把所有证件上的名字都改成了新的,这个新名字就紧接着被刻在了他的墓碑上。
叶潮生看看表,下班时间了。
他拉着脸开口:“这个彭雪还在世吧?跟她联系一下。还有徐静萍做过义工的福利院,明天你们去问。”
叶潮生简单交代完,宣布下班,自己转头进了小办公室,连个眼神都没给许月留。
许月有些为难。他再感觉不到叶潮生生气,怕就是个傻子了。可他也想不明白叶潮生到底在气什么。
他迟疑了一会,还是敲了敲小办公室的门。
“进。”
许月开门走进去,关上门。
叶潮生坐在办公桌后面对着屏幕敲敲打打,连头都没抬。
许月基本没有吵架的经验,更不要提吵架后如何和好。
许月硬着头皮走过去,叶潮生依然一副不动如山地姿态盯着电脑屏幕。
许月绕过办公桌,忍住耻意,艰难地趴上叶潮生的办公椅,从后面抱住他,学着叶潮生平时的样子,把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说:“阿生,你是不是不开心?”
☆、玩偶之家 三十九
许月硬着头皮走过去,叶潮生依旧一副不动如山的姿态盯着电脑屏幕。
许月绕过办公桌,忍住耻意,艰难地趴上叶潮生的办公椅,从后面抱住他,学着叶潮生平时的样子,把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说:“阿生,你是不是不开心?”
叶潮生的手一抖,憋了一下午的气就像被人卸了嘴的气球,瞬间被撒了个精光。
“不是不开心。”他抓住许月环在他肩上的手,把人带到自己身前拦腰抱住。
许月身上的柑橘香味很好闻。
叶潮生突然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喷香水的习惯?”
许月搬过来以后,他一直有这个疑问。那一堆各式各样的柑橘调的香水,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时兴起买的。
许月轻轻咬了下唇,说:“有一段时间,嗅觉有点问题,总会闻到奇怪的味道……有时候会很麻烦。”
“现在呢?”
叶潮生把头靠在许月腰间,许月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叶潮生有些略长,一直没时间去剪的头发,说:“应该已经好了吧。”
叶潮生没做声。
过了一会他才深吸一口气,说:“我总希望这些事都能赶紧过去。”
他声音沉沉,很低落的样子。
许月明白他说的“这些事”指的是什么事。
“其实就算雁城局那边不调查,我自己也想弄明白。”许月说,“我还是很想知道陆纪华死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潮生心里一紧,不动声色地问:“那要是弄不明白了呢?”
许月想了想,认真地说:“实在弄不明白就算了。”
叶潮生从他怀里抬头,仔细端详着他的表情,像在确认他不是在说谎。
许月被他这副警惕的样子逗笑了,弯起唇来,眉眼温和,颊边还有一个不大明显的酒窝。
他笑起来的样子像春天里最温柔的那种雨,带着可人的湿度和温度,生怕惊扰了正在萌生的万物。
“真的。”许月看着他,说,“真的弄不明白也不要紧。”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叶潮生问。
许月想了下:“明天吧,那边催得紧。再说快过年了,早点去还能赶在过年前回来。”
叶潮生满意地捏捏许月的手:“嗯,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年。”
叶队长高兴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要下班。
两个人一起去取了叶潮生的车回家。
许月回家吃完饭,就一直在客厅坐着,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月半旁边摊成一滩液体,偶尔轻轻甩一下尾巴。
叶潮生在他旁边转悠:“你机票买了吗?”
“买了,明天早上六点的。”许月说。
叶潮生继续追问:“行李收拾了吗?”
“一会去装,没太多要带的。”
叶潮生慢吞吞地站起来,从储物室里翻出一个行李箱,拖上楼。
月半竖起耳朵听了听,慢悠悠地起身,一摇一晃地跟了上去。
过一会,许月听见他在楼上喊:“许月,我给你装了两套睡衣——”
许月抬头,却看不见叶潮生的人,他只能隔空喊一句:“阿生,我一会自己收。”
叶潮生不说话。
几秒之后,楼上又在喊他:“许月,我给你装了六件衬衣。”
许月为难地看了眼电脑上正写了一半的东西。他不想打断思路,只能冲楼上随便应了一句。
又过了一会,楼上再次喊他:“许月,你内裤和袜子带几条啊——十条内裤够吗——”
许月忍不了了,起身上楼。
月半抱着两只猫爪,像只抱窝的母鸡,居高临下地蹲在床尾。叶潮生坐在床前的地板上,面前摊开一只超大号的行李箱,立起来估计得有半人高。箱子里塞满了衣服。
许月目测了一下,叶潮生应该是把他的衣柜搬空了。
他哭笑不得:“没什么事的话,最多三天就回来了,带不了这么多。”
叶潮生坐在一堆衣服中间,仰头看他,没说话。
那眼神,有点委屈又可怜。
许月心里像被人突然拿手捏了一下,猝不及防地,酸酸的。
他凑到叶潮生身边坐下来:“真的,最多呆三天。”他安抚叶潮生,“我心里都有数的,不会呆很久。”
“我怕你在那边要呆很久。”叶潮生扭过头,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要不是这边工作走不开,我就请假陪你去了。”
这还是他们俩重逢以后,第一次两个人分开这么远。
叶潮生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慌,离得太远,他伸手摸不到,也无法把人护在自己身后。他忍不住去想很多莫名其妙的糟糕事情,万一雁城局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把许月扣住了怎么办,又或者是许月在接受调查的时候受了刺激又焦虑发作怎么办。
他越想越慌,慌得完全坐不住,非要起来干点什么才行。
许月像是看穿了他的担忧,突然捧住他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许月亲人的方式特别像小孩子,喜欢捧住对方的脸,鼻尖亲昵地贴着鼻尖,嘴唇对着嘴唇,用一种虔诚又珍视的姿态,不掺杂任何情|欲地亲吻对方。
他蜻蜓点水般地,在叶潮生的唇上啄了一下,旋即退开,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有点抱怨又有些撒娇地说:“我正给你们写侧写分析呢,被你喊来喊去,思路全断了。”
叶潮生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感觉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家长要出差的小孩在胡闹。他轻轻推一把许月:“你去忙,我把这收拾了就下去。”
许月下楼去了。
叶潮生独自一人在楼上,把他折腾出来的衣服又一件件放回衣柜里,再找出个小号的行李箱,按照三天的量,重新打包了许月的行李。
他拎着箱子下楼时,许月还在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听见他下楼的动静,头都不抬地说:“阿生,你来看一下。”
叶潮生把行李箱放在玄关,折身回来,月半跟在后面溜溜达达地来回转。
“怎么了?”叶潮生在许月旁边坐下。
许月把笔记本转了个方向,对着叶潮生:“初步的侧写,但我还有不能确定的地方,比如性别……”
叶潮生诧异:“我以为你一直怀疑徐静萍。”
许月笑了:“徐静萍只是一个可能的结果罢了,但哪有根据结果反推的。根据嫌疑人做侧写,那不成了胡闹了?”他顿了顿又说,“更何况,烧炭案和酒醉灭门案两个案子的作案手法,和苗季家的并不相同,现在就把所有的嫌疑押在徐静萍身上,太武断了。”
叶潮生点头:“这个问题队里也有人说了。苗家的灭门案里,苗季一家从黄慧死亡到苗季死亡,跨度从二十五日到二十九日。但烧炭案和酒后灭门两个案子里,一家人的死亡时间是差不多的。”
许月点点屏幕:“所以我尽可能地排除徐静萍的影响,站在受害者这边进行侧写。”
叶潮生看着屏幕上的文字:“但凶手把自己代入黄慧,应该是女性没错了吧?”
许月不认可地摇摇头:“男性凶手也有可能的,有性别认同障碍这种情况……幻想这种东西很难说,不是当事者本人,旁观者很难完全了解。目前我们唯一能明确的,是他在苗季一家身上留下的对家庭的幻想。凶手可能对‘完美’家庭有一种偏执,这种偏执一定和他自身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他选择首先杀死黄慧,也许是因为黄慧的身份让他更容易有代入感——凶手是女人,是家庭中的小女儿,但也有可能是是黄慧的身份正是他所追求的——比如他幻想成为一个家庭中最小最得宠的孩子。”
“那么凶手一定有兄弟姐妹?”叶潮生说。
“对,”许月点头,手指在触摸板上滑了下,“还有凶手的年纪至少应该在三十岁以上。他对苗季一家的控制手段惊人地成熟和成功,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练习,甚至也需要一些心理方面的知识。如何与人交谈,如何引导,如何同时控制住几个受害者。这也是我觉得苗季一家不是他的第一个受害者的原因。再有,凶手的外貌应当不差,体格健壮。他能一下子制住苗季,很可能还学过擒拿一类的东西。另外他的社会身份和职业,应该是能令人产生相当的信任感的那种。”
叶潮生摸摸下巴:“社区服务中心的员工,福利院义工,心理咨询师……都很容易让人相信。”
叶潮生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你说,徐静萍跑去学心理,还有在社区服务中心工作,做义工,当心理咨询师,会不会都是为了犯罪而服务?”
许月就着这个思路想了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临潮路的烧炭案是三年前,陈翔酒后灭门自杀案是去年发生的,接着年底就有了苗季的案子。酒后灭门案发生的时候,苗语已经是她诊所的客户了……”
“所以她杀陈翔之前,就已经将苗季一家当做是自己的猎物了?”叶潮生若有所思。
许月提出另一种可能:“或是杀了陈翔一家后,她才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苗季家。”
他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说法,重新回到苗季家的案子本身上:“上午在现场,小唐说的话提醒我了。苗季营造出的阖家欢乐其实很容易被戳破,连邻居大妈都看出来这一家不像样。如果凶手仔细观察,应该也能发现苗家不对劲。黄慧从不上学,唐兰从不买菜做饭——这些并不难发现。一旦发现了这些疑点,苗季家这些事就很难藏得住了,凶手就会意识到,这一家并不是一个美满的家庭。但他为什么没发现?或者说,他为什么仍然选择了这一家?”
许月说着,在笔记本上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中输入三个字,敲下回车。
窥视癖。
“窥视癖很常见,大多数都和性|幻|想有关系,通常是为了满足性|欲获得高|潮|体|验。但也有极个别的案例,和性没有关系,而是为了安全感,满足感,以及控制欲。”
许月徐徐解释着,他在普通的搜索引擎上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随手关了网页,扭头转向叶潮生。
“有一种可能,凶手选择苗家是匆忙的,迫不得已的——也许是失去了上一个目标,所以不得不地在有限的资源里临时选择下一个来满足他的心理需要……”
叶潮生突然张口打断了他:“这样就说得通了!”
“之前说的代入。”叶潮生看着他,“也可能不是代入。就像你之前说的,黄慧身上没什么值得带入的,不是一个完美的幻想对象。他杀了黄慧的原因,不是因为要取代黄慧,而是因为黄慧本身和他的幻想差得太多了。他很有可能在杀死黄慧之前,已经发现了黄慧是个雏|妓。”
许月轻轻蹙起眉,手指不自觉地在笔记本金属外壳的边缘叩了几下:“……黄慧……苗语在咨询里说的关于黄慧的事不像是假的,这种细节的事情很难编得出来。”
叶潮生补了一句:“他没说假话,在苗季家发现的游戏手柄上,有黄慧的指纹。”
许月想了想,又说:“如果凶手看到苗季和黄慧发生性|行|为,而且是在黄慧自愿的情况下,那么他的愤怒就可以解释了,苗季下|体的异物也说得通了,。”
叶潮生看着他:“苗季家在二楼……凶手在哪里看到的?”他说着就要拿茶几上的手机打电话。
许月按住他:“明天上班了再查吧,这都几点了,叫他们也睡个安生觉吧。”
叶潮生抬头一看挂在划船机上方的钟,快十一点了。
他站起来催许月:“你也赶紧去洗漱睡觉。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
两个人收拾完躺到床上,已经快十二点了。
说来也奇怪,许月发现自从叶潮生从书房搬出来和睡一张床,他就很少失眠了,睡得也不错。他反倒发现叶潮生的睡眠质量并不怎么好,稍有点动静就会醒。
许月曾经提出还是分开睡,免得他一翻身叶潮生就被吵醒。叶潮生说什么也不同意,他只得作罢。
枕头上喷了助眠的香氛,许月渐渐昏沉下来。
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过来,在他腰上摸索半天,像在找什么。
许月被摸得发痒,回手握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怎么还不睡?”
叶潮生一听许月醒着,索性得寸进尺,从自己的被窝里挪出来,一下子钻进了许月的杯子里,从后面把人紧紧扣在怀里。
许月让他折腾清醒了,他想转身,可叶潮生抱得他太紧没法动。他只好安抚地拍拍对方横在自己腰上的手:“怎么了阿生?”
“你回程的票定了吗?”叶潮生毛茸茸的脑袋紧贴着许月的后颈,呵出的气在他的脖侧来回游移。
许月摇摇头:“确定了结束的时间再定。万一询问比我想象的还快呢?”
许月这么说,叶潮生却没那么好被哄住。他还是忍不住要往坏事上想,想来想去就睡不着。
叶潮生在许月身后不消停,手还在许月身前东摸一把,西抓一把。
很快,许月有些慌乱地发现一件事——他|硬|了。
不等许月想办法平息掉这点不合时宜的起立,叶潮生东摸摸西蹭蹭的手已经覆了上去,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呀,许老师,你在想什么呀——”
…… ……
许久之后。
许月被折腾得脱了力,隐约听见叶潮生在他旁边说话:“明天早上我送你。”
许月拼着最后一丝清醒,艰难地回应对方:“太早了,我打车就行了。你过去再回来,又要被堵在路上了……”
…… ……
叶潮生醒来的时候,半边床已经凉了,他设的闹铃也没响。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上面还有两条未读信息,一条是许月说自己到机场了。另一条说飞机起飞他要关机了。
许月果然还是把他在床上的叮嘱都记到脑子里了。
叶队长满意地起床,然后有点不开心。
许老师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蒋欢来上班时,办公室里只有汪旭。
蒋欢“咦”了一声:“许老师和叶队呢?”
许老师一向来的很早,而且蒋欢发现从某一个微妙的时间点开始,叶队也不再踩着点上班了。严格地说,许老师在的时候,叶队一般也在了。
汪旭摇摇头:“都没来呢。不过叶队最近上班来得都好早啊。”
蒋欢满怀期待地看着汪旭,哪怕汪旭问一句为什么呢 —— 但汪旭没有。
汪旭说完又埋头在自己的显示屏跟前,一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接近某个真相了。
蒋欢默默叹口气走回自己工位,无人分享的八卦毫无快乐可言。
叶潮生久违地踩着点进办公室,一来就叫上唐小池,又去了沣田路上的梅苑小区。
他驻足在案发的这栋楼前。
唐小池好奇:“叶队,咱们找什么?”
叶潮生指了指苗季家所在的二楼,说:“这附近所有能看到这的地方。”
☆、玩偶之家 四十
叶潮生久违地踩着上班的点出现办公室,露了一面,又叫上唐小池去了沣田路上的梅苑小区。
两个人驻足在案发的这栋楼前。
唐小池好奇:“叶队,咱们找什么?”
叶潮生指了指苗季家所在的二楼,说:“这附近所有能看到这的地方。”
案发的单元楼的南北两边都各有一栋楼,正好一前一后地夹着发生过凶案的这一栋。南边这栋和案发现场一样,是个多层,北面是个年份稍近的高层。三栋楼都离得不远,中间只隔了一条绿化带,目测不超过五米。当初规划的时候显然没有考虑到采光和隐私的问题。
“先看看南边这栋。”叶潮生说。
他们俩走进南边的单元楼,上了二楼,敲开了其中一户的门。
很快有人开门,是一个年轻女孩。女孩在这里租房已经两年多,独自居住,没有室友。
叶潮生和唐小池进去转了一圈,这一家的厨房正对着苗季家的客厅。
两个人没看出什么可疑,扭头又去了北面那栋高层。
北面这栋高层是一梯三户,其中有一户能看到苗季家。小区的物业估计是不大上心,单元楼的密码门是坏的,一拉就开。
叶潮生和唐小池从二楼电梯间里出来,敲了这一户的门。叶潮生说明来意后,男主人立刻带他们去了书房。
“这间房就是斜对着对面。”男主人拉开窗帘,“确实很不方便,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所以我们一般都不会拉开这个帘子。”
叶潮生在窗口站定才发现,这栋楼的层高比对面平层低一点,从这里看过去其实并不能看到苗季家的情况,反而是苗季家居高临下,可以看到这里。
他们从这家出来,扭头又上了三楼。
三楼的户主也恰好在家。只是他们进去转了一圈后才发现,苗季家的高度正好夹在二层和三层之间,三楼其实也看不到苗季家里面的情况。
唐小池跟着叶潮生从单元楼里走出来,一时没忍住:“会不会是许老师搞错了?”
回程的路上,叶潮生一直没说话。其实他在来现场的路上就一直在想,梅苑里外来人口虽多,但多是工作稳定的白领在这里买房定居,流动性并不大。凶手如果想要长期偷窥苗季家,就得找一个既位置合适,又能保证一定私密性,不易被人打扰的地方。如果他是半年前左右才盯上苗季家的话,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适合盯梢的房子,可以说是非常难,几乎不可能。
可能真的是许月想错了。
蒋欢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见叶潮生和唐小池进来,一面按下电话免提,一面冲他们两人疯狂使眼色。
“……那个孩子领养的时间很早了,您稍等,我给您翻一下……”电话那边的女人哗哗地翻着什么东西。
唐小池无声地比着口型:谁啊?
蒋欢从桌上随手拿过一张纸,唰唰写下三个字——福利院。
电话那边又开口:“这个小孩子被领养是四年前的事情了。按照我们福利院的规定,领养后五年内都要接受回访,原则上五年内是不能离开本地的。”电话那边一声叹息,“那家人看着也很不错,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呢?”
蒋欢趴在电话跟前:“那他家后来又来了个儿子,这事你们福利院知道吗?”
电话那边,福利院工作人员惊讶地‘啊’了一声:“儿子?什么儿子?他家怎么可能会有别的孩子啊?这不符合收养条件的啊。”
电话这边,蒋欢不由得抬头和唐小池对视一眼。
蒋欢重新趴回座机跟前:“所以你们不知道这件事是吗?”
“这个我们不知道啊。”电话那边再次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