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蒋欢说:“是这样的,他家出事前,陈翔认回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陈晨,以前叫彭晨。法院是三月份判的,但实际上陈晨一月份的时候已经住进了陈翔家。那段时间前后,你们有去家访过吗?”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迟疑着:“……过年前家访过……二月几号来着吧……”
蒋欢急切,打断了对方:“是谁去的?”
那边又顿了几秒,才说:“就你刚才打听的那个,现在已经不在这里的那个义工。”
蒋欢想了想,正要张口,对方又说:“警察同志,我刚才看了她写的回访记录,上面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一般回访都要求两个人一组,但我们这里人手少,回访这种事多半靠义工,义工有的今天来明天不来,所以有时候只能一个人去,我们也确实没办法。”
蒋欢挂了电话,抬头看向叶潮生:“早上我先联系了陈晨的亲生母亲彭雪。彭雪现在人在第一医院,尿毒症晚期,全靠透析机了。她最后一次见陈晨是法院判决下来一个星期后,陈晨回她那里拿东西。她听陈晨说,陈翔和妻子每天都在吵架,他妻子一直说要离婚,把家里的小妹妹送走。”
叶潮生没说话,只点点头,起身找出昨天马勤带回来的档案。
他翻出一张照片来,递到两人面前:“昨天都没想起这件事来,看,陈翔的戒指也没了。”
唐小池接过照片来一看,果然尸体手上有一个明显的圈痕,颜色比周围的皮肤都要浅一点。
唐小池立刻站起来去找昨天临潮路派出所的那个民警带来的资料。
“哎头,这个人手上没戒指啊,他妻子也没有。”唐小池拿着资料过来。
照片拿过来,手指上干干净净,连一点印子也没有。
蒋欢猜测:“是不是因为家境贫穷,所以不带首饰啊?”
“先去一趟陈翔家的现场吧。”叶潮生站起来,左右看了下:“马副他们呢?”
蒋欢说:“马副他们又在审王英了。早上你们刚走,饶城市局就打电话来,说彻底确认方利跑了。他们联系上了王英说的那个想买小孩的家庭,扑了个空。买家说约好的日子方利没出现,应该送过去的小孩也没在那里。”
叶潮生点点头,转身带着唐小池又出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汪旭和小吴后脚就回来了。
汪旭一进来就问:“叶队呢?回来了吗?”
蒋欢指指门:“刚出去,你这会追出去,没准还能在大门口堵上他。”
汪旭摆摆手,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算了,我等他回来吧。”
蒋欢好奇:“你不是去见烧炭案死者的弟弟了吗?怎么样?”
汪旭一脸愁深:“别提了,我算知道为啥花禾区分局压根不采纳她弟弟的证词了。”
“为什么啊?”
“受害人的弟弟智力不太行,”汪旭指了指自己的头,崩溃地说,“只能进行非常基本的交流。一提他姐就急眼,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盆,不是姐姐的,就没了。估计花禾区分局就是因为这个,才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
蒋欢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啊?那小民警没跟咱么提这事啊?他不是还说什么,受害者家属觉得自己姐姐不是会自杀的人吗?”
“那小子八成是有私心,随口说的糊弄咱们呢。”小吴在旁边说,“你想啊,他要一开始就跟咱们说,受害者家属有智力障碍,万一咱们也和花禾区分局一样呢?我猜他是心里一直惦记着这案子呢,刚好咱们又翻到这个案子,他啊干脆就把这个事情瞒下来,让我们先查。”
蒋欢摇摇手里的笔:“可就算是智力障碍,证词也不是完全不可信啊。他只是有认知障碍而已,又不像精神病患者那样会出现幻觉。再说,一般智力障碍者很难撒谎,因为他们无法建立复杂的逻辑。我觉得……万一他说的是真话?”
汪旭靠在椅子上半天没出声。过了会,他突然抬头看向小吴:“你说,他怎么知道那生炭盆不是他姐姐的呢?”
小吴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被汪旭问得一愣:“他……他好像就一直说不是,也没说怎么个不是法。”
“因为咱们也没问过啊。”汪旭摇摇头,站起来,“咱们还得去一趟。”
陈翔家所在的小区叫做佳境天城,很有些名副其实。
这会才二月的天,小区里已经能见着绿了。唐小池好奇心旺盛,凑到花池边看了一眼,扭头小跑到已经走在前面的叶潮生跟前:“嚯,叶队,这小区物业可真舍得下本钱啊。”
“怎么了?”
“你知道他们这绿化带里种的什么树吗?”唐小池兴奋,“欧洲山松啊!这东西可得进口,普通小区可种不起这东西。我家老头子当年费老鼻子劲弄了一小盆做盆景,恨不得当祖宗供起来。”
他抬头啧啧打量小区:“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说这个地方的物业费,一平米至少得八九块了吧?”
叶潮生听他这么说,也不由得四处看了一眼。
小区里的建筑密度很低,都是多层建筑,绿化面积大,几台凉亭小桥池塘巧妙地将几栋楼分隔开。如今海城地价被炒上来了,在临近中心区的白银地段上这么铺张挥霍的地产商近乎绝迹。
陈翔家就在小区最深处的那栋楼,四楼。
他俩都是便衣,也没惊动物业,只在门口向保安出示一下证件就进来了。
两个人在楼前分头行动。
这栋楼的正面方向,几乎没有能直接看到四楼的地方。离得最近另一栋居民楼恰好错开,组成一个大大的斜角,只能看到这边的楼体,看不见窗户里。
叶潮生刚沿着楼前的步道走了几步,唐小池从楼后面匆匆过来:“叶队,你过来看看。”
两个人绕到楼体后面。
单行单道的狭窄马路与小区一墙之隔,马路对面伫立着一栋近十层高的烂尾楼,像城市表皮的一块巨大疮疤。
叶潮生和唐小池从佳境天城出来绕到小区背后,直奔马路对面的烂尾楼。
唐小池灵巧地从烂尾楼前的铁围栏中间钻过去,矮身拍了几下裤脚上蹭上的土和锈。
“头,这楼开始盖的时候,你还在上高中吧?”唐小池随口问。
叶潮生点点头。他上高中的时候这块地皮就在开发,等他大学毕业回来时,这楼已经烂得无人问津了。
整个烂尾楼只有主要的楼体被开发起来,配套的停车场等设施用地,仍是一片荒芜。外围用铁围栏很不走心地围了一圈,四处是能轻松钻进一个成年人的大洞。
这个楼开发得早,地段也很不错。可惜后来因为资金断裂,开发商跑路,就被扔下了。中间不是没人打过这个楼的主意,但是原开发商跑路后欠的那一屁股债算不清楚,没人敢接下来,只能不了了之。如今立在这里,同周围的街景格格不入,像一块无法痊愈的创口,诉说着这个城市曾经粗糙而急切的发展和扩张。
唐小池在一处草从前蹲下来,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拨拉着地上的垃圾:“我估计天气暖的时候,应该还有流浪汉在这住过。”
叶潮生走过去一看,唐小池面前是一个破烂的帐篷,底下还塞着几张报纸。
“走吧,进去看看。”
烂尾楼的一楼没有窗户的设计,只在四个角留了通风口以备接入通风设施。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这点可怜的光源只够照亮他们的脚下。
幸好这栋楼占地面积不算太大,两个人在黑暗中摸摸索索,总算找到上楼的楼梯。
楼梯不宽,还没有装扶手,最多容两人并行。左右两边黑黢黢,都是空的。
叶潮生有点嫌弃地冲唐小池伸出手:“抓好,看着脚下,注意安全。”
唐小池有些受宠若惊地抓上去:“叶队,你这手怎么这么凉啊。”
叶潮生不搭理他。
两个大男人手牵手,一步一停地沿着楼梯往上爬。爬到一半时,终于渐渐看到光了。
踩上二楼时,彻底天光大亮,像从深渊返回人间。
从墙体上巨大的窗洞望出去,对面就是佳境天城小区,直直对着陈翔的家。唐小池转了一圈,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今天天气好,出了太阳。手机镜头长焦倍镜调到最大,连对面人家窗户上的贴的准备迎接新年的窗花,都能看清纹样。
叶潮生叶转过来:“这边是对着的应该是陈翔家的卧室。”
唐小池点头:“是,这个小区是三室一厅。客厅在那一面。这边三扇窗的房间应该是主卧室,两扇窗的那间估计不是书房,就是客卧了。”
风从未封闭的楼体外呼呼地刮进来,在空荡的楼厅见钻来钻去,发出阵阵啸音。
叶潮生叮嘱唐小池:“我上去看看,你留在这里。注意安全。”
如果一切正如许月推测的那样,那么这个楼简直就是观测陈翔一家的最佳地点。
叶潮生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一双眼睛,透着层层的镜片,在漆黑的夜里,遥遥地注视着不远处无知无觉的一家人。
…… ……
汪旭和小吴再次开着市局的破车,往花禾区去。
烧炭案里的成年女性死者叫夏淳,她去世以后,她弟弟夏菏身有残疾又无人照料,被送进了花禾区养老院,和一群孤寡老人住在一起。
他们在福利院的休息室里找到了夏菏。
夏菏见到去而复返的两个警察,很激动,“啊啊”地喊起来。
汪旭拉住他,连说带比划,一字一句地问:“盆,是你姐姐的吗?”
夏菏听懂了,疯狂的摇头:“不是不是!”
“好,你别急,慢慢说。”汪旭拍拍夏菏的肩膀,试图稳定住他的情绪,“盆不是你姐姐的,你知道是谁的吗?”
夏菏先是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下,又在头上比了一下,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大,大鞭子……”
汪旭听不懂,愈发着急:“大鞭子是什么?”
旁边站着一个老太太,扶着一个四脚的助走器在旁边看热闹。
她拉拉小吴:“他是个傻子,你们这么跟他讲话,那说不清楚的。你等我给你们找个笔来,这个傻子会画画的,画得可像了。”
老太太说完,吃力地扶着助走器就要挪走。
小吴赶紧拦住她:“我这有,有笔。”
他从自己内袋里掏出一根圆珠笔,又随手摸出一张不知道用途的纸,来不及细看,递到夏菏面前:“用这个,你把大鞭子画出来。”
夏菏接过纸笔,仔细地画起来。
老太太在旁边叹息:“这个傻子可惨了,就指着一个姐姐活,结果姐姐也没了。”
小吴趁机和老太太攀谈:“您知道他姐姐啊?”
“知道啊,咋不知道呢!我以前也住那条街,经常在他姐姐家买水果。”
老太太说起去世的夏淳一家,唏嘘不已。
“那闺女可怜啊,她男人也生病,又不待见她这个弟弟。她顾得这头顾不了那头,只能给她弟弟在隔壁街上的群租房里租个十块钱一天的床,每天定时给他送三餐,就这么凑合着过。这闺女一个人拖着两个孩子一个傻弟弟,还有个半残的丈夫。唉,其实她大儿子马上就能挣钱了,再熬一熬,这日子就有盼头了。这闺女怎么就想不开呢,好死不如赖活呀。”
小吴听得心里沉甸甸的,沉默着没说话。
夏菏抬起头,“啊”了一声,举着手里的纸就要往唐小池怀里塞。
唐小池急忙接过来。
纸上画着一个女人的侧影,活灵活现,一条长长的大辫子从脑后垂下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盆。
小吴惊讶地低头打量夏菏:“这傻子……看不出来啊……”
老太太吃力地挪着四脚助走器,要凑过来看。
唐小池连忙把这张纸递到她面前:“这个人是谁,您认识吗?”
老太太推推唐小池的手:“远点远点,老婆子眼花这么近瞧不见。”
唐小池被她抻着手,伸得老长。
老太太仔细打量了一会:“这个不是那个,那个闺女,诶叫啥来着——” 她想不起来,于是皱着脸回头张望一圈,扯起嗓门:“老张,老张——张老头——”
不远处餐厅门口,一个背对着他们背着手的老头闻声转过来,也扯着嗓子对吼:“干哈?”
“你过来——你记性好,你来看看这个!”老太太喊。
老张头腿脚利索,两步跨过来。他摸出怀里的老花镜,扶着眼镜仔细看了一会,肯定地说:“这就是那个社区服务站的闺女,前两年就不干了。”
汪旭:“是不是姓徐?”
老张头连连点头:“哎对对,叫徐啥静还是什么的,哎哟,名字记不得了,人是能认得的。”
汪旭摸出自己的手机给蒋欢打电话:“快把徐静萍的照片给我发过来。”
半分钟后,他收到照片。
“大爷大妈,您能再看看,是这个人吗?”汪旭把手机举到两个老人面前。
“对,是她,没错。”老张头只看一眼就非常确定,“诶这闺女怎么把头发给剪了。哎哟那大辫子可惜了,多漂亮啊。”
汪旭和小吴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汪旭拿着画像,半蹲在夏菏面前,再次和他确认:“夏菏,这个人是谁?”
夏菏磕磕巴巴:“大……鞭子,拿了这个盆……”
汪旭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说的是大辫子。
他耐心地哄着夏菏,又问:“盆是大辫子的吗?”
夏菏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汪旭再次问:“你什么时候看见大辫子和盆的?”
夏菏不说话了。他一把拉起汪旭的手,往自己的胸口贴:“我姐姐……我这里疼。”
老太太看不下去,摇着头:“他的意思是他心里难受。他姐姐没了以后,他就总这样。一说起他姐姐,他就要人捂着他的胸口,喊疼。”
夏菏的力气很大,死死地按着汪旭的手,沉闷的心跳隔着衣服和皮肤一下一下地跳动,击打在汪旭的手心上。
汪旭像突然被人往嗓子眼里塞了一团棉花,梗得说不出话来。
他隔了好一会,才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拍夏菏:“我们一定把你姐姐的事情弄清楚的,好不好?”
夏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松开他。
汪旭站起来,把小吴拉到一边:“我觉得夏菏很可能看到了什么。咱们得把他带回局里去详细问。”
☆、玩偶之家 四十一
许月小心地从监测床上坐起来,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一一拿下身上的传感器贴。
左胸上的传感器被揭掉,露出一块红痕。
许月心里兀自懊恼。如果知道今天一下飞机就会被带来测谎,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叶潮生昨天一番胡闹。
旁边操作设备的工作人员还在打单子。
许月站起来下了床,走到门边的衣架旁,拿起挂在上面的衬衣,从容地穿起来。
测谎室里没有镜子,唯一能反光的物体就是门上的玻璃。
许月只好将就着照一下。
他扣好最后一个扣子又理了下领口,再次抬头时,门外不远处的走廊里走过去两个人。
其中一个背影有些眼熟,许月不由得盯着看了几秒,直到那两个人走出他的视线范围。
眼熟归眼熟,他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测谎的地点在雁城检察院技术科,按说这里不该有他认识的人。莫非也是当年一同参与案件的?
许月咬了下唇。
“累了吧?”陪着许月过来接受测谎的雁城市局警察走过来。他曾经在一一二五案的外围调查组工作过,见过许月几次。
许月摇摇头:“还行。就是没想到这个案子又被翻起来,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雁城市局的警察摇摇头,压低声音:“倒不是因为你。当年你们的行动都属于机密,就算结案了现在也还没过保密期。一个还在保密期的案子,卧底的身份就这么被挖出来了,这个事怎么也不能轻易放过吧?”
许月迟疑:“你们张局这是……怀疑有人泄密?”
警察又摇摇头:“到底是受害者家属自己从哪知道的,又或者是通过什么人查到的,这可不好说。张局的意思是查了再说,有备无患。”
从检察院出来,他们驱车往雁城市局开,在那里许月还要接受一轮询问。
“哎,你还记得当年说方嘉容有个儿子吗?”雁城局的警察在车里和许月随口聊起来。他俩也不算太熟,话题说来说去,免不了要在一一二五案上打转。
许月嗯了一声,说:“唐氏兄弟说的。不过后来没找到,专案组也没当回事。怎么了?”
警察把着方向盘,说:“他还真的有,没想到吧?方嘉容早年在海城结过婚,只摆了酒席没有领证的那种,女方还生了个孩子,后来方嘉容因为点什么原因就跑到南边来了。女的前些年一场大病,临死前把方嘉容的照片留给儿子。后来方嘉容被捕,在媒体上露了脸,他儿子就拿着照片来牢里寻亲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许月愣了,袁望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事。
警察想了想:“应该是判下来以后了,算着应该是结案半年以后的事了。”
许月点点头,大概袁望也不知道,那会专家组已经撤了。
警察还在自顾自地感慨:“当时他儿子是悄悄来的,局里不让声张,我也是隔得老远看了一眼。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大高个,头发有点长,跟个艺术家似的。倒霉啊,有这种爹还不如没有。”
许月跟着叹了句:“是啊。不过他没跟着方嘉容长大,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警察正要附和赞同,忽然想起曾听人说起许月的家庭情况,好像也有些问题。他一下闭上了嘴,偷偷抬眼往旁边瞧。
许月脸上仍端着笑意,看不出有什么不快。
警察这才松了口气,又捡起话头:“我昨天在局里还看见他儿子了。”
许月掏出手机给叶潮生发信息,听见这话也没怎么在意,只随口说:“是吗?我还以为只有当年参加过引线行动的卧底被叫来了。”
“主要是你们几个。”警察说,“哦,还有当年给你做过康复的治疗团队。”
许月惊讶,抬起头:“团队?”他思索了一下,“我印象里就见过一个医生,姓郝……哪来的团队?”
那警察也惊讶:“有的啊。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但肯定不止一个医生。”
“这样啊。”许月点点头,没再说话。
下午,汪旭和小吴带着夏菏回局里做笔录。夏菏又当众画了一次那副侧影。
刑侦队里当面见过徐静萍的只有叶潮生和许月,其它人都只见过照片而已。叶潮生当即拍了照,给许月发过去。
汪旭说:“叶队,你说有没有可能,夏菏看见了现场,比如看见有人拿着生碳炉出入他姐姐家里?”
叶潮生转身询问夏菏:“夏菏,你在哪里看见的?”
“一个洞。”夏菏说着,又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
叶潮生一看,扭头和w4amg旭说:“他光这么比划不行。你们还得再走一趟,带他去当年他姐姐家的现场,让他指认一下具体是在哪里看见的。”
汪旭扭头招呼小吴,带着夏菏赶紧去了。
唐小池走过来:“叶队,我查了一下,佳境天城后面的那条路上前后有四个摄像头,有三个都能拍到烂尾楼。但是陈翔的案子都过去这么久了,之前的道路监控早没了。咱们如果想在这个案子上找到相关的证据,我觉得恐怕希望渺茫了。”
洛阳在一旁,闻言抬头:“你们说的是哪条路?”
唐小池:“佳境天城后面那条,叫华光路。”
洛阳默不作声地掏出手机,划了几下,说:“也未必就找不到……就是需要点运气。”
“怎么说?”
“我知道这条路,单行单。”洛阳放大手机里的实景地图,“从那边主交流道接过来,经常有人不小心上错道,在这里逆行。”
“所以?”唐小池还没明白。
叶潮生是听明白了:“查还没处理的电子违章记录。一般没处理的案子,录像都会保存到处理完毕为止。”他看洛阳,“这个事还得麻烦你盯着,抓紧时间,尽力而为,实在找不到就算了。”
洛阳点头,利索地打了两个电话,联系上交管部门就出去了。
汪旭和小吴带着夏菏在临潮街口上找了个停车位停下,下了车。
夏菏对这里很熟,带着他们两个在低矮的自建房区内如鱼得水地穿梭,最后停在了一扇被锁得紧紧的门前。门两边贴着已经褪色到看不清字迹的对联。
夏菏喃喃自语着走到门边,咕哝着汪旭他们听不懂的话,伸出手在那副对联上摸了又摸。
小吴拿着手机里的地图确认:“应该就是这了。”
汪旭打量四周。这一片全部都是自建房,每户门口都搭了乱七八糟的违章建筑。本来就狭窄的空间被堵得水泄不通,只留下一条供人通行的窄道。
那边,夏菏像是突然回过了神,拉起小吴的手,径直往两间自建房之间的狭小空间走去。相邻两间自建房之间的距离不到一臂宽,只容人侧身通过。小吴和夏菏两个成年男子艰难地侧身往里挤。
夏菏挤到一半就停下了。小吴抬头一看,原来这自建房的侧面还留了两个巴掌大的通风孔。小吴踮起脚凑到通风口往里一看,屋里的光景能瞧个清清楚楚。
“哎哎——你们干啥呢?什么人!”
对面一户房子里突然冲出个穿着花袄的大娘,顺手抄起家门口的笤帚就冲过来。
小吴吓了一跳,一面往外挪,一面慌慌张张地解释:“大娘,我们是警察,警察!不是坏人!”
汪旭赶紧过来,掏出证件,一番解释。
大娘这才放下手里的武器:“你们怎么偷偷摸摸的,跟那什么变态似的呢。”
恰好小吴和夏菏一前一后地从窄缝里钻出来。
大娘打眼就看见夏菏:“哎,你不是原来这里那一家的弟弟吗?”
夏菏见了这大娘,躬起腰就往小吴后面躲。
大娘:“哎呀这个傻子,我就那回打你那么一下,你咋还记着呢?”她扭头和汪旭说,“警察同志,这个傻子,有一回就在这个缝里钻着,从那个通风道往里看。咱那会也不知道这家里住着他姐,我还当是个变态,我就那么打了一下。你看这个傻子,到现在还记着呢。”
汪旭:“大娘,您认识他啊?”
大娘扔了手里的笤帚:“认识啊。他隔三差五就往这跑,来看他姐姐。他姐夫不喜欢他,看见他就要跟他姐姐两个人吵架。你别看他是个傻子,可他也知道他姐夫不喜欢他,所以他就偷偷地来。这一片街坊,全都见过他在那里面扒缝看。”
小吴凑过来,小声说:“汪哥,里面有两个通风口,这么大,刚好能看见屋里。”
汪旭问:“里屋外屋?”
小吴:“外屋。可我记得当时现场说炭盆也在里屋。”
汪旭点点头:“先拍照吧。”
汪旭又拿出手机,找出夏菏画的那幅画,递给大娘:“您能帮我看看这个吗?这个女人您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