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对!”蒋欢显然和他想到了一起,“我也怀疑那个糖。我在想,他们福利院会不会在给孩子喂毒|品?”
叶潮生猛地回神,拉开审讯室的门,大步迈进去,一把揪起椅子上的方利:“你们给孩子喂了什么?”
方利猝不及防,猛烈地咳嗽了两声,脸瞬间涨得像一块刚被剖出来的猪肝:“什么——咳咳——喂什么——咳咳咳!”
旁边的警察冲过来,生怕叶潮生再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叶潮生死死地攥着方利的衣领:“朱美的体检,甲|基|苯|丙|胺|阳性,你们给她服用毒|品?”
方利艰难地摇头:“没有……”
一旁的警察上来劝:“叶队叶队,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咱们不能动手,这是违反纪律的啊。”
叶潮生撒了手,头都不回地和蒋欢说:“去联系绕城市刑侦队,查其它小孩的血检,彻底搜查启明福利院!”
刑侦队忙翻了天,许月却独自一人出来了。
他坐在上次和袁望见面的那间茶室里,心神不宁。
茶室的门被推开,袁望进来。
许月起身相迎,接过袁望脱下的外套,帮他挂好。
袁望坐下:“怎么样,这次去雁城,没什么问题吧?”
许月已经泡好茶烫过杯子,此刻拎起壶,倒一杯现成的热茶送到袁望手里,才说:“都挺好的。只是在那边听人提起有两件事,我有些奇怪,想来问问您。”
袁望接过杯子:“你说。”
“方嘉容有一个儿子,您知道吗?”许月看向袁望。
袁望原本要递向唇边的杯子,顿在半路,倒并不吃惊:“哦,你知道了?”
反而是许月略有些意外的样子:“原来您知道了。”
袁望就着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才说:“这个事情原本我不想跟你说,只是既然你问起了,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
许月轻轻皱了下眉:“难道这事和我还有什么关系吗?”
袁望嗯了一声:“当年你在医院里,还有些事没有告诉你。”他他看向许月,“方嘉容在监狱里指定了你作为他的遗产继承人。”
许月顿在当场,难以消化这个消息。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地说:“指定……我?”
袁望点点头:“不过最后遗嘱认定无效。毕竟一来没有经过公证程序,二来这其中种种关系确实太过复杂。后来方嘉容的儿子拿着方嘉容的照片来寻亲,听说雁城那边给安排了亲子鉴定,确实是他的儿子,所以方嘉容的后事都是他的儿子一手操办的。”
许月没想到这中间竟还有这样一段,一时间心情复杂。
袁望颇有些忧心地看着他:“今天你问起了,我想也没有骗你的必要。之前一直没告诉你,一来是这事原本也不重要,二来也不想让你没事总惦记这些。”
许月点点头,他明白袁望的好意,又问:“那老师见过他吗?”
袁望摇摇头,“那时专案组已经散了,我没有见过。”
许月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饮了一口,接着问出另一件事。
“还有一件事,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和我自己有关,就忍不住想打听——听说我当年有过一个医疗团队?”
“是啊。”袁望这回倒是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许月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见过郝医生。”
袁望皱起眉来,脸上露出一点疑惑:“那你当初……”
他似乎是说着又觉出些什么不对来,掐了自己的话头,脸上的疑惑更重了些:“那你参与秦海平的项目……”
“这个和秦老师有什么关系?”许月同样迷惑。
袁望看着他:“当年秦海平就在你的医疗团队里。他托我来邀请你参与海公大的项目,我当你和他是旧识,这才代为转告。你们俩在一个项目组,他就从来没说过这件事?”
许月再度顿住。
这件事更令他难以消化。
他不由得回忆起他和秦海平从认识至今,秦海平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像两个从不相识的人,从未露出过半分和他熟识的态度。
袁望从许月的表情中已经猜到些许,也不由奇怪起来:“这倒是怪了,我一直当你知道这件事。”
许月缓缓地摇了摇头,像大脑运转过度负载太重,已经不能执行语言输出功能。
袁望想了又想:“也可能是没找到个合适的机会和你提起这件事。毕竟你那时情形也不大好,总归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专门叙旧的好事。”
袁望又说:“既然你从雁城回来了,我就去催催他们,早点出个东西来,好给学校那边一个交代。马上就开学,你也该复课了。”
许月过了好久才嗯了一声。
他同袁望又说了几句,这才送袁望离开。自己转身也打了辆车回市局。
许月坐在出租车上,盯着窗外飞驰的街景,忽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为了苗语的咨询记录,他曾经去找过秦海平,谈起“妄想”这个问题,那时正值陆琴留下绝笔信自杀的事情过去没多久。当时秦海平和他举了这么一个比方——假如一个瘾君子被告知自己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杀了人该当如何。
许月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拼命地回忆当时秦海平说这番话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秦海平在那时提起这件事,真的只是巧合地举了个例子吗?他真的只是如袁望所说,因为体贴而不愿提起曾参与过自己的治疗吗?
许月不想把这件事想得太过复杂。可他不知怎么的,莫名有点瑟缩,好像有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他回到市局刑侦队里,刑侦队里仍一片糟乱。
从徐静萍家搜出的近千张照片要一张张验看,挑出有价值,能够提供给检方以作物证的,另一边还在同时审着方利和徐静萍。人人都恨不得长出八颗头十六只手来才好。
许月也伸手要了一沓照片,坐下来。
唐小池哀叹一声:“你说她没事拍这么多照片,完了我们还得坐这一张张看。这什么鬼爱好啊。”
许月手里正拿着一张照片,画面上是一家四口对着电视吃饭的背影。大约是角度问题,这张照片里的拍摄对象有幸留下了自己的头。
“许多连环杀手都有摄影的爱好。”许月看着手里的照片,突然说。
唐小池愕然:“啊?是吗?为什么啊?”
许月想了想,放下手里的照片:“多数窥视都和性有关。但有些也不是,心理学上把这个叫做自体延伸。简单地说,就是把一些外在的,看起来与其本身并不相关的东西,作为某种自我体验的延伸。”
唐小池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
“最常见的自我延伸就是追星。追星族把明星的行为甚至喜怒哀乐,化作自我经验的一部分,继而从中获得满足。而这种偷窥是一种更极端的自我延伸。”许月又拿起方才那张照片,展示给唐小池,“你看到了什么?”
唐小池像小学生读数学题题干,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地将照片肉眼扫描了一遍,说:“这一家四口在看电视,桌上还有饭菜,应该是吃完饭顺便看电视。”
许月收回照片:“在徐静萍的眼睛里,她看见的是她自己。她将她所看的完完全全地投射到了自己本身,于是就有了这些照片。这种偷窥本身往往还伴随着控制欲。假如你看到你不喜欢的电视节目,怎么办?”
唐小池下意识回答:“换台。”
许月继续整理面前的照片:“连环杀手一般都有固定幻想,幻想本身,就是一种延伸。因而有窥视的癖好,也不算奇怪。”
唐小池在旁边呆呆想了片刻,突然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徐静萍她,她的换台,就是杀人?”
许月轻轻地嗯了一声。
唐小池惊呼:“她真的是个变态啊!”
许月整理照片地手顿了一下,抬起头,说:“有时候变态和普通人的分界并不很分明。譬如偷窥,这是每个人都会想做,甚至试图去做的事情,但做到什么程度算是普通人,做到什么程度又算是变态呢?”
唐小池被问住了:“不……不违反法律的程度?”
许月眼神不知在看哪里,轻声说:“如果永远没被抓住,某种角度上说,就不算违反法律。”
唐小池还沉浸在徐静萍是个变态的问题,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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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偶之家 四十六
蒋欢挂了饶城市局的电话,找到叶潮生:“叶队,饶城那边说,其它孩子的血检都是正常的。这么看来只有朱美是阳性的,可能真的不是福利院给她的?”
叶潮生靠在审讯室外,有些筋疲力竭。
这种持久战对双方都是一种煎熬。
叶潮生使劲揉揉太阳穴,靠在墙上:“……不是福利院给的,那就是……外面的人带进来了?”
蒋欢一掌拍到自己脑门上:“她那个香包!我这就送去检验科!”
朱美的那个香包里只有一点干花和一角照片的残片,刑侦队没看出来什么名堂,就直接送去作为物证保存了。
审讯同时也彻底陷入了僵局。
不论是福利院是否还有其他受害儿童,她们此时在哪里,又或是朱美曾经和什么人接触过,方利皆是一言不发。
叶潮生像一头困兽,在审讯室里焦躁地打转。
刑侦队再次打电话进来,叫他回办公室。
唐小池拿着电话,看见叶潮生进来像看见了救星,赶紧把话筒塞进他手里。
电话那边是黄峰。
黄峰依旧操着那副大|烟|嗓,口气燥得能随时点火:“叶队长,你的手太脏,洗干净,五分钟以后再给我打过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
唐小池凑过来:“叶队,怎么这么快就挂了?说啥了?”
叶潮生没理他,在想黄峰说的话。黄峰总不可能是专门打电话来叫他洗手。
唐小池没得到回应,又问一遍:“叶队,黄峰打电话过来……”
他话没说完,就被叶潮生打断:“别吵。”
叶潮生重新拿起座机,记下刚才的来电。接着在办公室环绕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唐小池脸上:“你——”
唐小池:“我?”
“你也不行。”叶潮生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被“不行”的唐小池站在办公室里莫名其妙,不行?什么不行?
叶潮生从市局里出来,站在市局马路边左右张望,接着朝对面马路的小超市直直走过去。
挂在超市门口的迎客风铃“叮铃”响了几声。柜台前的老板娘还沉浸在电视机里的爱恨情仇里。
叶潮生走到柜台前:“你们这能打公用电话吗?”
老板娘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头:“公用电话?没有了……谁还用那个啊?”
叶潮生露出笑来,打着一副商量的口吻:“我手机没电了,能借您这电话用一下吗?我给您话费。”
电视里的女主角无端惨叫一声。
“打吧打吧。”老板娘急忙把柜台上的电话往他前面一推,扭头去看电视里的人是死是活。
叶潮生摸出手机,照着号拨出去。
忙音响过三声,通了。
“手洗干净了吗?”
叶潮生低低地“嗯”一声。
黄峰那边顿了顿,说:“方利交代了吗?”
叶潮生瞟一眼依旧沉浸在电视剧中的老板娘,再把声音压低一度:“还没审完。”
黄峰这人行事乖张,远不像个警察的样子。叶潮生看不出是敌是友,不敢轻信。
黄峰骂了一句脏话,说:“上午我们的人去找方利家,扑个空。邻居说昨天看到有几个人来他家,带着方利的老婆孩子走了。当时那群人很凶,他还以为是讨债的。”
“什么意思?”叶潮生感觉脑子里有一根线,正在被人慢慢拉紧。
黄峰说:“恐怕是方利给他老婆孩子留了什么东西。所以我才问你他招了多少。”
叶潮生沉默了。
黄峰在那边笑了一声:“没事,你不信我正常。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我之前以为是我这里不干净,现在恐怕你那里也不干净。”
叶潮生挂了电话,一抬头,正对上超市老板娘狐疑的眼神。
对方看着他手里还亮着屏的手机:“你不是说你手机没电了?”
叶潮生干笑一声,摸出两块钱扔到柜台上。
出了超市,叶潮生的神色凝重下来。他心不在焉地往回走,心里思量着黄峰的话。
方利在这已经呆了好几天。如果有人怕他嘴不紧,怎么也不该这个时候才害怕起来。今天上午把他老婆孩子带走……
叶潮生脚下一顿,浑身的血都凉了下来——他们上午刚知道朱美可能服过毒|品。
他倏地想起蒋欢说的话——方利是提前跑的,有人在给他暗中通风报信。
刑侦队从收到照片,到查到启明福利院头上,再到决定派人亲自去一趟,也花了几天的功夫。整个刑侦队从上到下都知道这些事。
他站在马路边,拨通蒋欢的电话:“朱美被人喂毒|品的事情,都有谁知道?”
蒋欢在电话那头沉默一秒:“你,我,医院,检验科的……叶队,出了什么事?”
叶潮生什么都没说,挂了电话。
他回到局里,径直进了审讯室:“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跟他单独说两句。”
马勤有些吃惊:“叶队,这是……”
叶潮生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你们先出去一下。”
另一个刑警有些为难:“叶队,这个不符合规矩吧。”
叶潮生异常坚持:“有任何问题我负全责。”
马勤犹豫一下,还是主动站起来,带着笔录的刑警一起出去了。
叶潮生看了眼墙角一前一后两个正在工作的录像机,走到方利面前,半蹲下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的老婆孩子,被人带走了。”
方利的瞳孔狠狠地缩了一下,瞬间转过头来,目眦欲裂:“你说什么?”
叶潮生再度瞟一眼墙角的机器,轻声说:“饶城市刑侦队的队长黄峰,刚刚给我打的电话。一个星期以前,有人去你家把你老婆孩子都带走了。”
他压着火:“你以为你不张嘴是在保护她们吗?你以为只要你不张嘴就可以保护她们吗?”
方利像被一道雷劈中头顶,泥塑木雕般僵直地坐在椅子上。
他的声音在发抖:“不可能,我还在这里,他们没有那么蠢,他们就不怕我……”
叶潮生将最后一根稻草放在他背上:“你不相信也没关系,你大可以闭紧嘴巴,等着他们把手伸到这里来。”
方利脸上的神情好似对自己听到的话难以置信,又好似难以相信自己竟然到了此刻方才想到这个可能。
之前附着在方利身上的冷静镇定,顷刻间烟消云散。此刻他不过是个脸色灰败,踏在末路尽头之人。
他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才能救得了自己。
叶潮生看着他:“你老婆知道什么?”
恐慌彻底席卷了方利。
“我老婆那里有一份名单……她不知道那是名单,我只告诉她是重要的东西,叫她收好。”
从他打定主意开始干这件事起,他就再也没想过能安然地全身而退。尤其是当找上门来的人,一个比一个更令他心惊肉跳时。
他想给妻儿留一点保命的东西,却没想到反而成了一道催命符。
叶潮生站起来踱了两步,又问:“除了福利院的人,还有什么人和朱美接触过?”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隐瞒的意义。方利开口:“王平。”
这回,雷劈中了叶潮生:“哪个王平?”
“你认识的那个。”
叶潮生只认识一个王平,叶氏的董事之一王平。
不等叶潮生反应,方利再度开口:“王平有时候会带一个人来。”
“什么人?”
方利看着他,眼神里的东西叶潮生形容不上来。
“那个人跟你长得很像。我后来听说,那是叶氏集团掌门人的哥哥。”方利说。
叶潮生看着方利,两个人对峙般沉默许久。
就在方利以为他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转身出去了。
马勤被重新叫了回来。
方利开始慢慢念出一个个名字。
审讯室里的刑警听着听着,渐渐坐不住。
这些名字,他在报纸上读过,在电视上看过。凡有出现之处,无不是前后随着溢美之词,左右伴着鲜花掌声。
做笔录的刑警下笔犹豫:“马队,咱们……是不是叫叶队和廖局他们来一趟啊?”
马勤面不改色:“不用,继续。”
…………
叶潮生一个人坐在小办公室里。窗户紧紧关着,桌上的烟灰缸里塞了几个烟头。
叶成轩曾经通过苗季向方利购买处方药安非他命。
叶潮生之前并没有朝这个方向想得太深。
安非他命是处方药,可以通过一些相对正常的渠道获得,比如医院。王英也说过,福利院生病的孩子多,经常从医院和医药公司低价拿药,苗季最初就是这么认识上的。叶成轩说他是在医院内部辗转求药是认识了苗季,苗季告诉他有一个更方便的渠道可以拿药,进而介绍了启明福利院。
但无论如何,这些事情都应该是叶成轩背着叶成瑜干的。可为什么王平也会掺和在里面?那叶成瑜呢?
王平这个人,叶潮生并不太熟。他一向不管叶氏的事情,只和这个人在一些场合打过几个照面而已。
小办公室里太安静,安静到外间的人说话也清晰可闻,安静到叶潮生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不安地搏动。
他生平第一次,遇到了自己甚至不敢往下深想的事。
在纷头乱绪中,叶潮生突然冒出一个毫不搭边的想法:当年许月知道许之尧可能和报纸上那些死掉的女人有关时,是不是也是眼下这样的心情?
小办公的门被人叩响。
蒋欢接着推门进来:“叶队……”
“你这怎么这么大味。”蒋欢被满屋子烟味熏了一下,捂着鼻子。
叶潮生起身开了窗户:“忘了开窗。什么事?”
蒋欢拿着一份报告过来,神色凝重:“香囊底部有发现微量的白色结晶,化验出来,是bing毒。实验室那边分析了毒|品的合成路径,不属于目前已经被缉毒大队破获的任何案子,但是和两年前他们曾经在一个吸毒者家中发现的毒品合成路径一致,杂质成分也非常接近,基本可以判定是同一个窝点制造出来的。”
叶潮生拿过那份报告。
蒋欢又开口:“还有叶队,之前那个电话是什么意思?”
叶潮生抬头看她。
“你问我朱美的事都有谁知道,是不是刑侦队内部有人在走漏消息?”蒋欢急躁。
她觉得有些怕,但更多的是愤怒。
别的职业,搭档之间交付的是利益。而刑警和自己的搭档之间,交付的却是是性命。她无法想象一个手里攥着同事性命的人,正在背叛他们。
叶潮生拿着报告:“没有证据的事情,闭上嘴沉住气,不要什么都写在脸上。这个案子到这,恐怕要缉毒那边介入了。我得去找一下廖局和郑局。”
叶潮一言不发地出了办公室,踩着楼梯往上走。
带走方利妻儿的人,不早不晚,偏偏挑了这个时候将人带走,多半是朱美的事让什么人坐不住了。
这个人不仅在盯着刑侦队,还在刑侦队放了一只手。他带走方利妻儿的目的如果是威胁方利,那么必然也有办法让方利知道这件事。
叶潮生猛一顿足。
——方利已经知道了,而告诉方利的正是他。
叶潮生突然有些喘不上气来。
楼梯间里的声控灯因没有声音而自动熄灭。黑暗顿如潮水,将他裹在里面。
在这一片漆黑之中,他脚下的楼梯仿佛已经失却斜度,没有上也没有下,也分不清哪一头才是对的方向。
声控灯再度渐次亮起。
楼道下方传来人走动的声音。
“怎么在这站着呢?”
来人的声音温和好听。
叶潮生低头,许月正从下方的楼梯拾级而上。
“到处找你呢,打电话也打不通。蒋欢说你去郑局办公室了,我就打算过来看看。你这是?”许月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