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劳拉说的没错, 这的确是黎明前夜。
三天之后,前往摩洛哥的AGB亚洲分局12小组在丹吉尔市一栋房子里找到了被转移的10名omega和6名5岁以下的婴幼儿,至此, 第一条证据链彻底诞生。
其中的2名omega都曾接触过诺伦家族的成员,其中甚至包括考伯特的父亲贾里德。
也因此, 劳拉带领的AGB调查小队不再受限于不公平的行动准则, 安全理事会被迫升级了行动的级别和规格,新增了两倍的行动队员,并且与2004年的LEBEN清扫计划一样,授予与国家警方合作的权限。
两天后,在AGB欧洲分局的协助下, 鹿特丹和汉堡两个港口城市的人质据点都被找到, 三处城市的据点聚集在一起总共有45名omega,以及62名婴幼儿,最终都由国际卫生救助机构暂时安置, 另外还有5个AGB小组负责进行护卫工作。
自此,LEBEN调查小组已经扩大为劳拉一个一级警督无法掌控的国际任务,于是身为AGB亚洲分局局长的安柏正式接受任命, 与劳拉等人一起在旧金山汇合了。
旧金山的气温并不算低, 但是与巴西的夏天没有办法比, 而且徐长嬴等人落地的时候天空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于是体感更低。
因为行动规格提升了, 徐长嬴等人的办案待遇也变好了——比如不再需要自己租车和开车。
北美分局标配的BMW缓缓停稳在白色车道上,徐长嬴正要从车门内钻出来,一名年轻的棕发专员就连忙走上前要给他撑伞,“艾德蒙长官。”
“不用了,谢谢, ”徐长嬴冲着那年轻的专员笑了笑,看了看伞外阴沉的天空,就三步并两步了走进了走廊,等着身着深灰色毛呢西装的夏青从车内走出,阔步上前与自己汇合。
离开南美洲后,徐长嬴才发现夏青在AGB里的知名度陡然变高了,无论是陌生的警督还是专员,看到他的脸都能准确地称呼一声professor。
夏青先是站定在徐长嬴身侧,又转过身看向雨中的广阔草坪和喷泉,微微一怔。
“真奇怪,”徐长嬴也一脸疑惑道,“为什么要来这样的私人住宅办公。”
夏青低下头看了看徐长嬴的脸,但没有说什么,扶着他的后背走进了打开的白色侧门。
徐长嬴曾来过旧金山,但是没来过这样的富人区,四处的绿植浓密的宛若是森林一样,但是道路又非常平坦和发达,越过雨中的红杉林才能看见一座座不同的美丽建筑,而就在山下的不远处又是大海,简直就像是电影里的现代庄园——等一下,这好像就是庄园。
徐长嬴和夏青在不同站岗的专员的指示下,拐了好几个弯,才踩着昂贵的地毯进入一个巨大的书房,安柏、劳拉,以及蔡司和赵洋等人都已经到了。
“靠。”
徐长嬴看着足有一面墙的透明落地窗,以及在雨中摇曳的杉树林,又仰起头看着宛若小型图书馆的书房,这才发现这是一个三层挑空的巨型空间,而正对他们的头顶的居然是一扇圆形天窗。
总之,是自己这个穷人这辈子没见过的装修设计。
震撼之后,徐长嬴忍不住看向坐在红木办公桌里的安柏,一脸狐疑道:“为什么我们会来这种豪宅里开会,北美局长买的起这样的庄园吗?”
“很显然,”穿着一身银白手工西装的安柏摊开手,看向beta专员用中文道:“整个AGB的专员体系中,除了我们亲爱的邓肯先生,所有人应该还都属于普通的中产阶级,没有人能住得起这样的房子。”
靠着书墙站着的蔡司无故被点名,不免有些羞恼,看了一眼徐长嬴,扭过脸反驳道:“我现在不住家里。”
“说谁中产阶级呢,”站在书房中央的徐长嬴抱着胳膊,站在夏青身侧,也一脸不满地大声反驳道:“我明明是无产阶级,兜比脸还干净,月月等发工资呢。”
站在一旁的赵洋和李嘉丽都默默地捂住脸低下了头,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的同伴和上司说的是中文,书房门口的北美专员都听不太懂。
“这里是诺伦家族的房子。”
突然,一个沉着的声音响起,正是一直没说话的夏青,他如同解释实验数据般道:“埃尔塞里托大道403号,这类房产都是对外公布信息的,而这栋房子之前在2010年已经由贾里德诺伦买下了。”
一时间,正准备卖关子的安柏被拆了招不由得有些懵,而赵洋也抬起头惊道:“原来夏青你平时还会关注房产吗?”
“不,我并不关注这些。”
夏青察觉到众人奇怪的眼神,抬起头看了看三层挑空的巨型藏书墙,又看向徐长嬴的眼睛,神情平和地温声解释道:
“我小时候曾经住在这里。”
一瞬间,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一脸惊愕的劳拉两秒后突然想到什么,她缓缓扭头看向坐着巨型书桌里的安柏,只见对方正脸色铁青,想要不动声色地从椅子上站起身。
“没事的,”夏青对着小心翼翼的安柏摇了摇头,平静地宽慰道:“这里已经全部都被重新装修过了,我也只是通过外面的树林认出来的,不用在意。”
除了安柏、劳拉和蔡司,包括徐长嬴在内的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夏青父亲在这个书房里——准确说,是在安柏坐着的位置自杀的事,只是都在奇怪,为什么劳拉突然又暴怒地用俄语骂起了安柏——
“你这个蠢货,你都不调查清楚的吗?”
“我也刚落地这个城市不到10个小时好吗?而且这里确实都被装修过了啊!这么多年谁还能记得!”
3分钟后,徐长嬴坐在书房的真皮沙发里,对着坐在自己身侧的alpha小声道:“夏青。”
夏青侧过脸看向他,清俊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丝疑惑和温柔,“怎么了?”
“你小时候在这里写过作业吗?”徐长嬴半捂着嘴巴,悄声问道。
夏青想了想,又点了点头,承认道:“经常,那时候我和我父亲一人拥有一张桌子,会在一起看书。”
“怪不得。”徐长嬴一脸的恍然大悟。
夏青奇怪道:“什么怪不得?”
“怪不得你是个天才啊,”徐长嬴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心,对着夏青言之凿凿地胡说八道:“你看,你从小都在这样图书馆一样的房间里写作业,但我上小学时丢了钥匙天天趴在小区水泥楼梯上写作业,所以环境决定孩子未来果然没有错。”
但话音刚落,徐长嬴就察觉到对面一道目光,他一抬头,发现正是蔡司,他正以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自己。
“怎么了?”徐长嬴歪了歪头。
但知道真相却无法说出的蔡司只能无语凝噎,生硬地扭开了自己的视线。
而这时站在红木办公桌旁的的安柏局长也已经在副手的帮助下核对过了房产信息,发现果然这座建于上世纪80年代的旧金山庄园,曾经在1997年至2005年归于前VIDA集团董事长夏高寒的名下。
后来经过一系列法律拍卖等事宜,最后被诺伦家族购入——想来背后也是有着搜查夏高寒遗留资料和物品的目的。
不过,劳拉和安柏不约而同地看向坐在徐长嬴身侧,微微低下头倾听对方说话的极优性alpha。
唯一可能见证LEBEN第一个emperor死亡真相的人,正是庞大庄园里剩下的第二个人——11岁的夏青。
但果然,劳拉看着因为徐长嬴的俏皮话而蓦地露出浅笑的青年,收回了目光。
还是记不起父亲死亡的那天吗,劳拉心想,那么小的孩子,也许创伤的种子在那一刻就埋下了。
“所以,诺伦家族是逃跑了,我们才会在这里开会吗?”徐长嬴见劳拉向他们走来,便开门见山地开口问道。
“是的,”劳拉点头看向蔡司,“北美分局与FBI在23小时之前一同拿到了联合逮捕令,但不仅这一处房产,还有多伦多的一处常住房产都空无一人,除了没有接触过LEBEN的家族成员,贾里德、考伯特和其妻女父母都已经藏匿起来,很有可能已经私自出境了。”
李嘉丽这时疑惑道:“联合逮捕令应当都是机密文件,为什么屋大维会收到消息?”
安柏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意:“这就要问IGO理事会了——那其中还有两个高危嫌犯,所以我们这起国际行动注定不可能做到保密。”
闻言,徐长嬴皱起眉头道:“那为什么不直接逮捕那两个IGO理事,我记得奥兰多和阿普顿他们的势力并非那么夸张。”
“他们本人的能量的确没有那么强,”蔡司冷静地摇了摇头,看向徐长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IGO体系里蛀虫可能只会有这两人吗?——只是犯罪记录里写下这两人的名字罢了。他们背地里的犯罪势力只会比表面的更加错综复杂,如果在行动早期贸然逮捕这两人,很有可能会激起整个高层的危机感和敌意。”
“我们现在是没有办法与那样的能量对抗的,”劳拉走过来拍了拍徐长嬴的肩膀,“至少,得等LEBEN像2004年那样大势已去,我们才有真正拔除他们的可能。”
这是十分恼火和混沌的政治思维,很明显蔡司在这一层面上就要比徐长嬴擅长和通透的多。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赵洋靠在墙上,劳拉他们一谈正事就习惯用英语,所以靠翻译器的他就要慢半拍,他此时露出一个戏谑的表情道:
“之所以2004年的反LEBEN行动没有发现第二代伊甸园,且LEBEN能够在2009年快速复辟,也是因为这些高层,对吗?”
一时间,在场的AGB专员都陷入了沉默,他们都知道这个中国警察说的话是正确的,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因为他们在恐惧,这次行动也会沦为2004年那场一样,成为一个笑话。
清扫之后不过五年,南美洲的第三代伊甸园和大卫城暗网就再次大肆崛起了。
那之前的兴师动众的行动和牺牲都是因为什么。
“就算可能失败,但这不代表我们不应该行动。”率先打破沉重气氛的正是徐长嬴,他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不以为意地开口说完这句话后,就直接转过头,定定看向安柏沉声道:
“安柏,你应该不是来找我们说这些泄气话的,你是发现了什么,对吗?”
“你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实干主义者。”蓝眼睛局长故作无奈地看向徐长嬴,下一秒还是点了点头,并正色道:“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蔡司皱了皱眉。
“是的,”安柏站直了身体,他看向众人缓缓开口道:“正如之前所言,我们在23小时之前开启的,针对LEBEN组织的第一轮联合行动可以称得上彻底失败,最重要的抓捕对象,也就是诺伦家族和阿卡莱家族都已提前潜逃。因此我们只能对这些家族的住宅进行搜查,例如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庄园。”
话音落下,众人也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书房,徐长嬴则看向安柏问道:“是没有转移走的LEBEN内部资料?”
“不,正相反,”安柏摇了摇头,神情肃然道:“这些世界顶级犯罪组织的领导者动作都非常干净,我们已经搜查了14个小时,所有宅邸里的最关键的‘San Greal’暗网系统和LEBEN内部的资金明细都没有留下。”
“那是什么?”徐长嬴一脸不解道。
安柏先是沉默了一秒,随即抬起头看向beta警督,沉声道:“是在这间房子、多伦多的豪宅,以及阿卡莱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都出现的个人医疗文件——因为被掺进了普通体检报告所以被遗留下来了。”
“体检报告?”
徐长嬴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他忍不住开口道:“就算屋大维们都得了癌症快死了,对于现在的实际案情应该也没帮助吧。”
“并没有那么简单,”安柏一边接过副手乔舒亚警监递来的密封文件袋,一边平静道,“这并不是普通的医疗文件,而是有关基因检测和基因治疗的病历。”
“基因检测,”听见关键词的蔡司下意识生出抵触情绪,“他们还是在做基因编辑的反人类实验吗?”
“你只说对了一半,”安柏从密封袋中抽出一叠文件,抬起头看向年轻的北美警督,“在这四份基因治疗的文件中,有一份来自于考伯特。”
“考伯特”这一名字响起时,房间里的众人均是一怔——屋大维本人?
“那又是什么特殊的高科技保养方式吗?”蔡司闻言迟疑道,“像这些富豪之前接受的干细胞回输那样。”
“不,我们已经让当地大学的教授看了一下,对方初步得出的结论是,这些的确是治病的病历。”站在一旁的劳拉这时也开口了。
说着,劳拉直接拿走了安柏手中的文件,并直直向着徐长嬴的方向走去。
众人心中猜疑更深了,蔡司皱起眉头道,“为什么屋大维派系的高级成员会同时需要治病?”
安柏只是看着劳拉的背影,眼神深邃,沉声道:“不着急,正巧我们的团队中有着世界上最好的基因学家——所以要辛苦拉尔夫教授帮我们这些外行人鉴定一下。”
话音刚落下,劳拉就站定在夏青面前,将文件递了过去。
夏青伸手接过那些文件后,坐在他身边的徐长嬴立刻伸脖子去看那上面的信息,但只看了两眼,他就头昏眼花地收回了视线,并对坐在对面的蔡司和赵洋摇了摇头。
那些文件上密密麻麻全是英文的专业用词,还有各种模糊的细胞图和表格,对于不是医药专业和基因学专业的人来说,的确与天书一样。
当然,夏青就能看懂这些字符和图片背后的内涵,他神情专注而且阅读速度非常快,在看完第一份文件后,就立刻将剩下文件翻到相应的页码快速扫视浏览着。
“还有多少份这样的文件?”夏青终于抬起头,一向无波无澜的清俊脸庞露出了肃然的神情,周围的人看着他的表情,也意识到了这些文件的性质绝不一般,不由得都坐直了身体。
“纸质版的资料,只有你手中的4份,”安柏站在地毯的中央,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西装里拿出一只U盘,“但在9小时前,北美分局的技术专员花费整整一个月终于还原了第三代伊甸园的硬盘,所以,还有37份。”
在听到那个数字的一瞬间,夏青拿着文件的手微微僵住了,徐长嬴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忍不住地轻声问道:“所以这些文件是指什么,屋大维他们的病历为什么会这么重要?”
“这些人都患上了同一种基因缺陷病症,”夏青扭过头看向徐长嬴,他的琥珀色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罕见的沉重,“而且全都是优性alpha。”
话音落下,徐长嬴还是不明所以,疑惑道:“那是什么意思?基因缺陷只能遗传又不可能传染。”
不仅是徐长嬴,蔡司和赵洋等人也都一脸茫然和不解,而就在这时夏青却翻开了第一份文件,看向众人道:“这上面写着考伯特诺伦的年龄是30岁。”
“其余三份病历患者的年龄则分别为29岁、27岁和26岁。”
“年龄怎么了,”赵洋下意识脱口而出道,“重要的不是他们得的是什么病吗?”
而就在这时,徐长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变了,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安柏,而安柏也望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没错,其他37名接受基因治疗的人员年龄都在31岁以下,也就是出生在1991年之后。”
听到安柏的话语,蔡司也终于明白了,他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
“但除此以外别无解释,”劳拉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盯着仍在研究基因检测报告的夏青,“所以我们需要夏青亲自看完这些文件,给我们最准确和可靠的解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5分钟,也许是3分钟,夏青终于抬起头,攥着那一叠轻飘飘的纸张,对着沉默着的众人点了点头。
“是人为的,这些基因检测报告上都显示位于第9号染色体33区带的SF1基因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缺失和病变,虽然不是SRY基因那样决定人类性别的主要基因,但SF1是编码缁类因子的基因,参与性腺分化与发育。”
夏青的叙述中有着大多AGB专员们不太能理解的专业术语,但他简洁概要的陈述,却又直接印证了他们心中某种隐隐的,不敢细思的猜想。
“SF1从上世纪80年代就被学界指出可能决定第二性别群体的信息素等级,”夏青面容平静,但语气冰冷严肃,他看向安柏,摇了摇头,“但一直到现在,这一猜想都没有被验证,因为基因表达是一个非常复杂和难以验证的命题。”
“可这一结论在30年前已经被使用了。”
徐长嬴的声音响起,毫无顾忌地直接揭开了众人不敢承认的恐怖真相。
“原来如此,”徐长嬴坐在诺伦家族的宽大沙发里,他弯着腰双手交叉着,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我终于知道屋大维他们到底为什么如此偏激和急切了。”
“——因为他们自己才是第二代伊甸园的生产的残缺品。”
就算是已经深入了解LEBEN的劳拉等人也不敢相信——1987年在塞尔维亚成立的第二代伊甸园,在当时一批顶尖的LSA学者的参与下,不仅于90年代初开始了针对信息素等级的基因研究,甚至在短短几年里就胆敢将其运用于临床实践,并作为顶级的贵族服务提供给了诺伦家族这一批亿万富豪和政客。
“所以,考伯特他们的优性alpha性别真的是由基因改造来的?”
劳拉站在沙发前看向夏青,尽管有了心理准备,还是神情复杂道,“那不正是说明第二代伊甸园其实是成功的吗?”
“不能这样判定,”夏青轻轻将手中文件合上,他平静地看向劳拉道:“要看对A级alpha的定义,从上世纪60年代起,国际学界划分的信息素等级其实涵盖了很多内容——例如信息素的纯度、信息表达度,以及个体对信息素的感知能力和控制能力。”
“如果是正常定义下的A级alpha或者omega,他们应该在所有层面上都优秀于B级以下的第二性别群体,但是当前国际测定信息素等级的方式是非常单一的。”
“各位都经历过,”夏青转过头看向众人,目光如镜,“测定等级方式只是普通的抽血检验,原理是分析血液中的信息素纯度,因为纯度更高,就能完成社会文化认知里优性alpha才能做到的信息素压制。”
“所以你的意思是,” 蔡司明白了什么,他疑惑道:“——考伯特他们其实除了信息素纯度符合优性alpha的标准,但其他的不一定?”
“病历上已经写明了,”夏青不置可否,沉声道:“考伯特血液的信息素浓度一直居高不下,这说明他并没有控制信息素的能力,同时他的信息素对于身体各项器官和系统机能的影响也很大,所以只能依靠腺体封闭针长期阻断信息素的产生。”
“我靠,”赵洋总算是听明白了,他一脸震撼地道:“那这个考伯特算什么优性alpha,他实际上连C级以下的劣性alpha都不如。”
“但无论是社交媒体还是上流社会,”蔡司若有所思道,“都是将考伯特和阿卡莱家族的西奥多视为风光无限的优性alpha继承人——他们也一直以这样的身份替家族出席各种活动和利益场合,但这样的存在居然有四十多个吗?”
“事实说明,”劳拉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在人类社会里,优性alpha这一个虚名比所谓的生理差异要重要的多。”
“我还是不敢相信,”一直坐在赵洋身边没说话的齐枫一脸百思不可解,她看向夏青道,“在1992年就可以基因改造到这种程度了吗?LEBEN居然真的让这些贵族们生下了‘优性alpha’的孩子。”
“这不是什么高明或者难以操作的技术,”夏青面色凝重地解释道,“不如说在整个事件中,最为稀缺的东西反而是当年那些LSA学者的勇气——他们居然能将这样粗糙的、简陋的实验直接应用在人类的胚胎上。”
也许是看见众人还是没有理解,夏青沉思几秒,又抬起头看向齐枫等人道:
“你们可以理解为,当年的这些LSA学者虽然发现了SF1基因的部分缺失可以导致alpha的信息素纯度提升,但并没有能力全部破译SF1基因对于人体生命活动的复杂作用——实际上,一直到30年后的今天,学界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所以,就算是在90年代,LSA学者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敲除了胚胎里的一个基因,哪怕是使用最原始的ZFN技术。”
说着,夏青的俊逸脸庞终于露出了难以言喻的冷意,“只是他们无法控制背后的链式反应——比如今年30岁的考伯特的肾脏已经开始衰竭,而另一份文件里27岁的西奥多则因为个体差异,症状没有那么严重,却也从未拥有过感知信息素的能力。并且通过基因报告来看,很有可能的一点是,他们身体的信息素成份都与正常的外激素存在差异。”
“等一下,”赵洋皱着眉头,只觉得这些话有些耳熟,随即他抬起眼看向夏青震惊道,“这不就是屋大维他们在圣维森特,还有那几个被销毁的第二代伊甸园里对普通孩子做的那些事吗?”
“是一样的,但依旧是为了服务他们,”夏青站起身,将手中的文件抽出特定的一张递给劳拉,“这是考伯特的治疗记录,他去年接受了基于慢病毒载体的细胞基因疗法,阿卡莱医药集团也曾上市过类似的项目,只是考伯特等人接受的治疗项目从未被正规批准过,但这都需要大量的临床实验。”
“这些疯子,”劳拉低头看着夏青递给自己的资料,语气森寒道,“为了拥有所谓的优性alpha不惜将自己后代改成残废,现在又想要用其他人的生命帮自己的生命打补丁。”
“不过,真是让人难以理解,”李嘉丽脸色铁青,一脸疑惑道,“就算是北美医药寡头的阿卡莱家族,当年居然也会相信LEBEN这样疯狂的实验,难道这就是宗教的力量吗?”
“不,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徐长嬴抬起头,看向众人沉声道,“你们还记得为什么事情会发生到这一步,也就是——屋大维派系为什么会与第三代弥赛亚决裂?”
“他们至今都还相信第二代伊甸园是成功过的。”
安柏走上前,手里攥着U盘,望着徐长嬴点了点头,“所以这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屋大维为首的LEBEN高级成员与弥赛亚之间确实有着血海深仇,毕竟从现在的情报来看,看似就是第二代和第三代弥赛亚垄断了伊甸园成果,并欺骗他们接受了有缺陷的基因实验。”
“能确保生出优性alpha的技术真的存在吗?”赵洋一脸欲言又止,他看向代表着权威的夏青,“我怎么感觉能确定试管婴儿男女性别的技术才出现没有两年。”
“只有巧合才能解释,”夏青沉声道,“但我个人并不相信这种概率几乎为0的事件。”
“什么巧合?”蔡司等人的心脏突然漏了半拍,不由得抬起头看向极优性alpha。
“一个中彩票的巧合,”夏青抬起眼,看向坐在沙发里陷入沉思的徐长嬴,缓缓开口道:“就像屋大维等人在第二代伊甸园对无辜孩子做的那样——不断敲除、插入或替换基因片段,如果在某次实验中,盲目完成了一次特定的排列组合,幸运地按下了一串正确密码,就有可能培养出一个健康的优性alpha胚胎。”
话音未落,连站在夏青身侧的劳拉都微微瞪大了双眼,但下一秒,这个下任LSA首席就话锋一转,神情淡漠又坚定道:“但那将是数百万之一的概率,比中六合|彩头奖的两百万之一的概率还要低。”
“你们会相信吗?”夏青扭过头,看向思想直接动摇的女性alpha警督。
“我,”劳拉有些犹豫,试探道:“该信吗?”
“但屋大维他们的确信了,”靠在沙发上的徐长嬴摇了摇头,他这天穿了深棕色细纹西装,衬得因为忙碌而消瘦的面庞更加苍白俊朗,对着劳拉轻声笑了一下,“就像当年用自己的子嗣做实验一样,超级疯狂地坚信着。”
夏青低头看了看beta,便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劳拉,再次向着沙发走去,在他的身侧坐了下来。
“这样说的确没错,只不过我并不觉得全出于诺伦家族他们的臆想。”
这时,安柏突然开口了,而当他这句话刚落下,一直站在一旁的乔舒亚警监就将一份文件发送给了在场每个人的邮箱。
一时间,近十个手机消息提示音在房间里同时响起,徐长嬴握着震动的手机,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惊悚感闪过心头,反应过来后,他不由得一脸无语地看向安柏,“拜托长官,不说一声就群发消息也太LEBEN了吧,我真的有ptsd了。”
“不瞒你说,我觉的LEBEN在企业形象塑造这方面很值得学习,”安柏眨了眨蓝眼睛,随即用中文感叹道,“尤其神秘感这种东西真是帅气。”
劳拉已经放弃吐槽安柏的冷笑话,低头浏览起了那份文件,但不过三秒钟,她就皱起了眉头,“弹痕检测报告,这是什么时候的?”
重新和夏青挨在一起坐的徐长嬴偷懒没有看自己的手机,而是伸头看着夏青那份,他此时也看清了这是一份由AGB亚洲分局的检验科出具的报告,而下一秒当他的视线下移,在看清那内容的一刻,他整个人不由得微微一怔。
“怎么了?”夏青柔声道。
“没什么,”徐长嬴抬起脸对着他笑了笑,“就是觉得有点意外。”
“这是今年一月被暗杀的丹麦教授案发现场,”蔡司对于自己经手的案件都非常熟悉,他面露疑惑地看向安柏道:“为什么要重新进行弹痕检测?”
“不,这一份弹痕检测报告是旧的,后面三份才是新的。”安柏抱着胳膊,耐心地解释道。
而众人这时才发现,后面的三份弹痕检测报告居然正是来自于塞尔维亚、摩洛哥和越南的第二代伊甸园遗址,从上面的照片可以发现,就算是因火灾而消失的摩洛哥医院,那焦黑的楼道里都残留着枪击的痕迹。
蔡司看着这份电子邮件,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快速向下翻找起了最终的检验结论,果然看见这四份报告里都出现了相同的,来自MP-443的手枪弹痕。
“就是你想的那样,”看到蔡司的反应后,安柏这才没有卖关子,直接解释道:“检验科的报告交给我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了这四份报告里的巧合——MP-443‘乌鸦’半自动手枪,是由伊热夫斯克兵工厂生产,虽然北美和亚洲专员不常用,但这是俄罗斯军方和雇佣兵常用的枪支。”
“从18年1月被清洗的越南孤儿院,一直到22年1月,也就是今年第一起LSA学者被害案件,都出现了这种手枪的痕迹,而更加奇怪的是,MP443的痕迹在后面六起的LSA学者暗杀案件中都没有出现。”
蔡司明白了他的意思,怔愣了几秒钟,这才看向安柏道:“你的意思是,现在可以确定第一起丹麦学者被害并非屋大维所做,而是与第二代伊甸园被清洗一样,是由第四席emperor尼禄所做?”
“不仅如此,”安柏冷静地补充道,“过去的一星期,乔舒亚帮我一直在调查那位死去的丹麦学者,也就是科菲教授的生前信息,发现他在生前也曾常年来往于南美和摩洛哥——但并不是在90年代,而是一直持续到2017年之前。”
众人终于明白了他要说什么,安柏这时也坦然道:“没错,第一个死掉的LSA教授实际上是屋大维派系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是永生会的人杀他,但他在过去的三十年一直服务于第三代伊甸园,以及在2004年后维持着第二代伊甸园的运行。”
“怪不得尼禄要杀了他,”李嘉丽皱着眉头道,“他其实也是残存的第二代伊甸园的一部分。”
“所以,这样看来,这个关键人物的死亡和之前第二代伊甸园被突然清洗,都很大程度上刺激了屋大维派系,”夏青抬起头,冷静地分析道,“让他们更加确信第三代弥赛亚是在阻止他们寻找当年‘成功’的实验成果。”
“那照这样说,”赵洋有些混乱了,“难道第三代弥赛亚手中真的有基因编辑实验成功的资料?——所以当年的第二代伊甸园不会真的中大奖了吧?”
“虽然我是很相信我们拉尔夫教授的判断,”安柏再度摊了摊手,无奈地笑了起来,“但现在的确没办法确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一直盯着报告陷入沉思的蔡司突然开口,抬起头看向安柏,认真道:“您能注意到这个细节真是让人佩服,我当时接手这一信息时并没有发现与后面几起相比,第一起LSA暗杀案件多出了这一种痕迹——毕竟每个现场都残留了四种以上的枪支弹道。”
“没有那么厉害,都是巧合,”安柏抬起手一脸谦虚,继而向着小辈们解释道:“其实这个弹痕还是有些特殊的,只是你们年纪太轻了——MP-443半自动手枪,通用多种9×19毫米鲁格弹,但也可以使用一种俄罗斯研制的7N21高压子弹,这是一种穿甲型子弹,正巧留在四个现场的就是这种弹痕,所以我才注意到这一点。”
蔡司闻言微微一怔,只见蓝眼睛的AGB局长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劳拉,又对着自己轻轻笑了笑:“而且,正巧我认识的人里就有一个经常使用这一型号的手枪和子弹。”
徐长嬴这时也抬起眼,定定地看向安柏,问道:“是谁?”
“一个叫做劳伦斯的AGB专员。”
在场所有的AGB专员面上瞬间都浮现出了一丝古怪的神情,只有赵洋和齐枫的脸上露出了不解和疑惑。
“啪嗒。”雨滴终于砸在玻璃幕墙上。
在骤然安静的房间里,安柏闻声转过头,看向窗外层层叠叠的林浪,看了一会儿,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道:
“дождьусилился。”
-雨下大了。
但是果然,身侧的劳拉还是和之前很多次一样,并没有再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