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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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听了一耳朵监狱长把人直送地狱的冷笑话,季序总算放卫年离开,此时距离四点还剩二十分钟,但危地监狱在郊区最西边,从季序的落脚点过去,至少得横穿一整座城市,卫年走路过去要走两个多小时。
于是,不到五分钟左右,激烈的拍门声响起,卫年厚着脸皮跑回来扒拉着门哀嚎:“借点车费啊,老板!老板!你也不忍心看我死在路上当烟花吧。”
有些人,不仅付不起服务费的定金,连打车费都要乙方出。
拍门声急得像个催命鬼,季序忍无可忍推开门,他靠在门框旁,镜片后面的黑色眼睛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卫年,卫年非常坦荡地掏出空荡荡的口袋给季序看,仿佛在说,我兜里的钱比不曾存在的自由都要少。
良久,季序给穷鬼甲方叫了一辆车。
临走前,卫年将剩下六发子弹的手枪给他,依依不舍地叮嘱:“我先用它抵车费,等出狱后再过来找你赎回去。”
“不需要,它在我这里没有太高价值。”季序冷淡地拒绝了,“这种东西,我想要随时可以得到。”
季序不太喜欢随身携带枪支武器,他害怕日后戒不掉这个可怕的习惯,所以他往往舍弃武器的速度很快,脱手就没,只有危急关头他才会留着武器以绝后患,听上去挺麻烦,但人总要为安稳生活付出妥协,季序也一样。
卫年不知道他的想法,仍在尝试劝说:“不是我说,你的安全屋里连一个防身的棍子都没有,还是留着吧。”
“能被我留下来的武器,要么射向敌人,要么送给部下。”季序直视他,平静地说,“你的枪是哪种?”
卫年猛地收声,他眯着眼睛,打量起季序没什么表情的脸,滴答滴答,针表走动的声音在寂静空气中愈发清晰,一秒一秒前进,催促着人向前。
“……”
卫年举起手,缓缓地退后几步。
他听出来季序暗含的潜台词,这提醒他了,季序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职工作者,而且众所周知,有些称呼不能随便叫出口,上一秒还死皮赖脸叫人家老板蹭车费,下一秒就差点真成了牛马给对方打工。
“别说得这么认真嘛,朋友。”卫年不再去做没必要的劝说,他将枪t放到走廊旁边年久失修的消防箱里,灰尘沾了卫年一手,他仿佛没开启过什么危险话题一样,若无其事地吹了吹掌心灰尘,打着哈哈说:“再见,我先走了,它就暂时存在走廊里,你不用管,毕竟这玩意带不回监狱。”
说完,卫年一溜烟跑了,他下了楼打开车门,赶紧弯腰钻进去,出租车跟被狗追似的飞快跑远。
季序关上门,回到电脑桌前,开始调查危地监狱的地形。
近段时间还好,前几年经常有住在西郊附近的居民,陆陆续续地投诉监狱底下的地形不稳,这片地壳原本就只能勉强修建正常建筑,但随着囚犯和监狱两方经年累月的斗争,危地监狱不停地更新换代,越升级越沉重,最后压得地面时不时坍塌。
那段时间住在西边郊区的人总能忽然感觉,地面莫名一震,紧接着救护车拉着灯和铃声开过来,拉上几个胳膊和腿夹着夹板的倒霉蛋离开,过段时间再拉回来。
危地监狱的人都是终身监禁,他们从生到死都没办法离开。
或许是情怀在作祟,亦或者是预算不够,总之监狱没有搬走,他们顶着居民雪花似洋洋洒洒飘过来的投诉信屹然不动,反而选择注浆加固打钢筋,不过为了保证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再加上给地底改造延长使用寿命,他们连下水道都没敢挖,而是换成半米宽的人造管道。
排水管每隔五十米有一个网格隔断,空隙十厘米大,上面有检测装备,被剪断会报警,排水管就光明正大埋在地下不深的位置,犯人走在地面上,甚至能听见污水哗啦啦流淌排出的动静。
下午五点钟左右,卫年将整理好的信息资料打包发过来。
按照监狱的作息表,犯人要在一点半左右起床,整理内务卫生,然后两点去工作,等到六点收工吃饭。
但今天是休息日,哪怕这座城市常年有铅灰色污染在头顶,必要的人文关怀也得展现,晒太阳和做运动的行为甚至有点符合监狱长的幽默学——无论身体多么健康长寿,也要在狱里规规矩矩地度过一生。
于是工作就换成了晒乌云以及不易受伤的竞技运动,棒球是万万不可能的,但乒乓球无所谓,塞进嘴里最多让人说不出话,球拍砸在脸上也没办法给头骨敲出个坑。
季序一边翻看文本过万有图有字的资料,一边对卫年说:“我可以告诉你们劫狱时间,一周以内,前提是你们也得付出诚意。”
卫年:“什么?”
季序寸步不让:“我不信你们十个人凑不出一条渠道,解冻你们的银行卡,没有公司愿意做白工。”
卫年愤怒回道:“该死的!你公司只有你自己,就不能放过那几十万的定金的话题吗!”
季序脾气好地回答,“你也说了是几十万。”他将手机备忘录里的银行卡号复制过去,看似好心地给出第二种选择,“当然,不解冻也行,记得将钱打进这个卡里,不忘了算上你的两次车费。”
“铁公鸡!抠门鬼!”
卫年气得无能狂怒,他搜刮出满肚子的骂称发过去,又怕说狠了季序直接消失不见,忍到最后更气了,如果现在还在监狱外面,他大概在举枪乱射发泄怒火。
但现在他只能走来走去缓解压力,在卫年附近,还有几个陌生人,他们全是买了季序的劫狱服务的客户。大家占据一间乒乓球场,其中有两个人拍来拍去制造动静,另一个人站在门外观察狱卒,卫年负责联络,剩下的当气氛组适时提供意见。
听完卫年的转述,打乒乓球的魏鸿活动手腕肩膀,脸上带着愁容:“咱们的通讯器只能单向联络c,别说找帮手了,半夜找你们聊天解闷都不行。”
“我当然知道。”卫年摆出厌倦脸,他情绪变得快,周围人也习惯了,卫年抱臂冷哼了声,“这不是选择题,懂吗——我们必须答应他的另一个条件。”
魏鸿苦笑着摇头:“当然懂,我们筹备半个月才抓住机会,偷走狱卒的钥匙,摆脱监狱长的眼线送你出去,我可不希望这项交易失败。”说着,他率先表明态度,“只要能越狱,我愿意付出一切,我的银行卡余额也绰绰有余。”
另一边打乒乓球的姜怡面露沉思,魏鸿刚才还在谈话,此刻抓住时机立刻扣球,姜怡捡起地上弹跳的乒乓球,抛上去又接在手里,对他们说:“我认识一个人,她也许能帮我们解冻。”
“你没骗人吧?”卫年皱着鼻子,狐疑地看过来,“咱们的银行卡可是最高级别的封禁,就等着死后进了焚化炉拿去给监狱贡献,比如来一轮新的装修升级。”
“当然。”姜怡肯定地点头,“她叫李可,是我准备的逃狱后手,但没想到监狱长会给犯人植入炸弹,这才一拖再拖。”
说着,姜怡干脆放下乒乓球和球拍,掏出联络器,“我来跟c说,让他去找那个黑客。”
“都说了c的真名叫季序。”卫年翻了个白眼,他得到解决方法,人也冷静下来了,藏好通讯器。这个能屏蔽信号检查和金属探测、还防水抗高温的设备,可是他们能否逃狱的重要保障。他咕哝着说,“虽然听上去像假名。”
姜怡把黑客的姓名地址发过去,很快收到对面满意的回复。
“大家痛快一点多好,省得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季序好像不在乎谁跟他联络。
因为下一秒,他接着说:“等下我去她拿定金,现在,你们可以准备工具了,将乒乓球带回牢房,越多越好,再去库房拿几根蜡烛,随便把它们藏在哪儿——”
这时候的季序浏览到下一页,看见监狱里的管道布局图,卫年当然没本事弄来装修计划,但管道掩埋的太浅,因为深处就是钢筋和加固后的溶洞,卫年他们平时在监狱里遛弯,无意中记下来某些传来水流声的地方。
季序顿了顿,改口。
“不过我建议你们放在焚尸炉旁边,反正没人动它们,谁会在乎火炉边的一两根没点燃的蜡烛呢。”
姜怡问:“给个理由,乒乓球丢失不奇怪,但我们没办法偷渡太多回牢里,它们太占位置。”
为了防止犯人偷藏东西,囚服并没有做口袋,他们想带回去,只能藏在袖口裤腿里,到时候一泡池子,衣服湿答答地粘在身上,狱卒一眼就能看出他们藏了东西。
到时候集体挨批评,大家面面相觑,其他人说自己偷渡了烟酒杂志,只有他们十个藏了乒乓球,先不提有多古怪,难不成他们还能跟狱卒解释,自己这群人是想要半夜重温打乒乓球的激情吗?
不,狱卒只会怀疑他们有鬼。
“你们可以撕成碎片。”季序倒不在乎乒乓球的完整度,或者说撕碎了反而方便未来使用,“请放心,”他安慰道,“未来一段时间都不会用到他们两个,我只是让你们提前准备。”
还是姜怡在问:“那等下要用到什么?”
季序想了想,他盯着文档页面被卫年他们随手打下的一串文字,犯人基本是自己做饭自己吃,狱卒吃的是食堂的另一种饭食,他不禁敲了敲手指,说道:“尼龙绳。”
“我需要你们找人交换劳改工作,明天到餐厅做饭,然后将捆绑食材的尼龙绳全部扔进锅里,记住,是全部,然后用煮沸过后的水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