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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黑楚文心中一紧,抱着祁宏在他耳边不停地呼唤着:“祁宏,醒醒,祁宏!快醒过来,别吓我,祁宏,听加没有?”
黑晨松暗中咋舌,黑永锋杀了九十九个阴命的人,也就是说,再杀一个他就真的成魔了。而他的阴毒,黑晨松所知,无人能解。想起刚刚在旅馆里听祁宏亲自定下这个刺杀计划的时候,自己还有点兴奋。完全没想到他一个普通人会不会有危险。那他呢?他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很可能就成了一具尸体?
祁宏,这个人到底有多少斤两?
这时候,黑楚文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灵力都给了祁宏,也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也给了他。但是不管他给祁宏输入再多的灵力,也不管他使用什么法术控制祁宏体内的毒气,怀里的人始终没有张开眼睛。
把脸埋在祁宏的胸口,黑楚文的情绪乱到极点竟冷静了下来。看着祁宏气若游丝的摸样,忍不住想:虽然你愿意跟我并肩作战,但我还是后悔把你牵扯进来。原以为,爷爷的真相是最令我痛苦的事,现在我才知道,面对失去你的可能才是最令我痛苦的。闯过天劫修成了琉璃瞳又怎样?无法保护你这种力量要来何用?算尽心机运筹帷幄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要连累你一身重伤。我对你的计算,对你的逃避,连同这些和我与生俱来的不祥,你都坦然接受,祁宏,我到底要怎样爱你才能回报你对我的温柔?
黑楚文全身都在颤抖着,抱着祁宏的手臂越来越紧。他眼中的琉璃色渐渐消失,变回了墨黑的重瞳,呼唤着情人的声音也温软了下来。
夏凌歌看着黑楚文完全不理会其他事,他走过去拿起了祁宏手中的古邪闻了闻。转回身指着黑永锋:“老头,给你普及一下蛊术常识。不管你是人是魔是妖,蛊毒永远都会在你身上。除非施蛊者亲自为你解毒。不过,我好像听说,那个施蛊者已经被楚文杀了。老头,带着蛊毒你还能支持多久?告诉你,祁宏的努力不会白费!”
正如夏凌歌所说,黑永锋已经察觉到身体的变化,他的毒和蛊毒相互排斥,整个身体疼痛难忍。若是不尽快进入阵法,他很快就会死了。于是,黑永锋决定做最后一搏。
而抱着逐渐冷却的祁宏,黑楚文的心已经无法承受现实。他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将毒物完全释放出来的黑永锋,眼中的七彩琉璃色飞快的变幻着。他轻轻放下了祁宏,起身面对破釜沉舟的黑永锋。
夏凌歌本打算与好友并肩作战,他朝着黑楚文跑过去,却见他突然双手成水平线伸展着,高昂着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把夏凌歌吓得一个激灵,对着黑晨松就喊:“趴下,快趴下!”
黑晨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天空乌云密布,乌黑的云一层又一层重叠在一起,滚滚而来。随着黑楚文咆哮般地吼声而来的是黑云中一道亮白的闪电。闪电的速度用肉眼无法看清便与黑楚文合二为一。
此时,黑永锋已经释放出所有的毒物,乌黑又粘稠的东西冒着岩浆般的气泡,将周遭围困起来。树木,房屋、石头都在毒物中开始腐化化。夏凌歌金色灵力护身,黑晨松打开酒囊裹着自己。他们飞奔到快要消失的结界旁边,修补填充。看着已经成为尸体的黑楚风,夏凌歌终于明白,为什么楚文的伤口那么浅,原来这个人拼着最后一点清醒,没有用尽全力。但是,在那之后,楚风似乎不再受毒的影响,完全清醒了,他魂魄之毒是怎么解开的?
夏凌歌正想的出神,忽听黑晨松在狂风中的喊声:“喂,楚文那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夏凌歌咬咬牙:“你坚持住”言罢,他反身跑回了最危险的地带将祁宏抱起来,冲着黑楚文的背脊大喊:“你不能这样,他还没死呢!黑子,你要是有个万一,祁宏醒过来跟我要人,我拿什么给他?黑子,哥们求你了,不能这么做!”
夏凌歌的恳求黑楚文置若罔闻。他啪的一声击响双掌,身后宛如海市蜃楼一样影影绰绰显露出一个巨大的轮廓。
黑永锋的毒物结集在一起,形成了黑色的上古恶兽——混沌!在支撑着结界的黑晨松目瞪口呆,转而去看黑楚文,更是险些把眼睛瞪出来。
黑楚文身后那个模糊的影子突然清晰。色如丹,目如镜,毛角长三尺余,状如六畜,裸胸袒腹,背插两翅,额具三目,脸赤如猴,周身光明,神相森严。
来不及了吗?夏凌歌怒吼着:“雷神降世,黑子,你不要命了?”
雷神降世,黑楚文所向披靡!他放下双手垂与体侧。眼中七彩琉璃色烁烁闪亮,尽管他刻意压低声音,但声如洪钟:“我要你永世不得轮回,在饿鬼道承万万年之苦!”
黑永锋双臂平伸,两手成爪状控制着毒物混沌,他看着黑楚文身后那巨大的雷神,也不免惊讶万分:“好样的,不愧是最好的祭灵师,居然能请到雷神!”
要操纵巨大的攻击力是需要时间和力量的,不管是混沌还是雷神,都需要一些时间准备。在双方等待着的时间里,在这个充满死亡的地方,还有一缕清气缭绕在祁宏的身上。
刚才是楚文的声音,听起来好有威力。但是,为什么这么悲哀?这么决绝?楚文,楚文,你在我身边吗?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作者有话要说:为舟曲遇难者哀悼,愿你们一路走好。
宿命之战 8
楚文……楚文……
夏凌歌感觉到了祁宏恢复的生命迹象,他使劲摇晃着:“快醒醒,阻止他,快阻止他。这样下去,他会死的。祁宏,听见没有?他已经释放过一次所有的灵力了,现在承受不住雷神的神力。快醒过来阻止他!”
祁宏真的想睁开眼睛去阻止黑楚文,但他的身体毫无反应,除了能听见声音之外,他只有一点点呼吸的力气。他拼命的试图睁开眼睛,拼命的想要开口说话,但无济于事。
祁宏焦急万分,心痛不已。他还没死,他不要失去那个深爱的人。见鬼,为什么还不出来,难道你活到现在只是为了做一个看客?难道你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厮杀而毫无感觉?那你跟一块腐朽的木头有什么区别?看着吧,看着吧,看着他们死亡,看着他们轮回,看着他们成长,看着他们在无限轮回中厮杀。但是啊,不管你看了多少年,不管你看了几世的轮回,在你腐烂之前,我会一直一直跟他在一起。你,继续看着好了。
祁宏的神智再次陷入黑暗之中,不甘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善恶在这一刻冰封,没有人能够阻止这场厮杀。黑永锋已经蓄满了力量,催动恶兽混沌,朝着黑楚文而去。
黑楚文右手在胸前弯曲,左手在身侧提肘。身后巨大的雷神也同他一般的动作。只是。雷神左手执楔,右手执槌。待黑楚文扬起手来,雷神连击自顶至傍的环悬连鼓!五道雷电之光冲向混沌。
夏凌歌悲愤难忍,释放所有的灵力要施在黑楚文的身上。即使对雷神之力来说微不足道,但足够保护黑楚文在肉体崩坏的时候不会魂飞魄散。远处的黑晨松也知道其中利害,索性也释放了所有的灵力护住结界,自己扑倒在地,等着天崩地裂的那一瞬间。
黑暗与光明的碰撞一触即发,天地昏暗,黑云滚滚翻涌。当两股力量即将要绞缠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人影不知道从何处而来,刹那间立于黑与白的夹缝中。
一手抵住亮白的闪电,一手抵住黑色的混沌,这人口中念道:“散去也,归去也,何去也,念去也,阴阳两脉立成之法也”。
黑色混沌渐渐溃散,雷神法相慢慢隐去,当夜空的黑云卷卷而退,柔和的月光透了出来。
耗尽灵力的黑楚文一跪不起,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欲言又止。而黑永锋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忽略了混沌的消失,瞪着浑圆的眼睛看着那人的背影。
是敌是友?夏凌歌虚弱地抱着祁宏,不敢发问。趴在地上的黑晨松开始嘀咕:“厌去法!祭灵师的禁术,这人是谁?没见过的祭灵师?”
夏凌歌忍不住了,也跟着嘀咕:“拜托了,你们黑家还有多少神秘嘉宾?一起出来好不好。”
也许是听见了夏凌歌的话,那人笑了笑,在眨眼之间就移位到了他们面前。
夏凌歌长张大了嘴巴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见他伸出手要抱起祁宏。夏凌歌觉得,这个轻易化解了雷神之力的男人最好不好招惹,何况,他没有半点杀气。
于是,夏凌歌放了手,那人抱起祁宏转身走向了黑楚文
这时的黑楚文已经是虚弱不堪,看着有人将祁宏送到身边,连去接他的力气都没有。那人轻轻地把祁宏放在黑楚文的怀里,手指点了一下祁宏的眉心。
一切似乎都像是顺理成章似的,祁宏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仍旧是迷糊的样子。
那人笑了笑:“我听见了,你在这里呼唤我。”他的手指着祁宏的心,声音温柔而又亲切。
醒过来的祁宏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是吃力地扯动了嘴角,靠在黑楚文的怀里。黑楚文用所有的力气抱着他,对着面前的男人说:“谢谢。”
“我也有一份责任在。”言罢,他起了身回头看着惊愕中的黑永锋,只是很淡漠的看着。
“你,你是……”黑永锋眯着眼睛,似乎不大相信自己的猜测。
“你叫永锋,好名字。你的母亲是念过私塾的人,起的名字都很好听。”
黑永锋急喘了口气,突然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原来你换了肉身!黑虞。”
黑永锋的话一出,吓坏了黑晨松和夏凌歌。他们死也不相信这个男人会是当年使用禁咒的黑虞!这男人最多也就是三十岁,温文儒雅的风度,清秀俊美的容貌,哪里是一九二几年出生的人?
黑虞的脸上总是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他看着黑永锋,说道:“我没有换肉身,这是我本来面目。想想也对,你母亲生下你那一年,我已经离开家了,你并没有见过我。”言罢,他扭过头看了看结界中祭灵师们的尸体,很平静地说:“永锋,把孩子们的魂魄放出来吧,我会送你去轮回。”
黑永锋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也拒绝接受。在他的一生中,父亲留下的只有恶咒和痛苦。他的兄弟,他的儿子,他的孙子,一个个都因为黑虞的恶咒而惨死。他最爱的大哥,死的时候连具全尸都没有!他最疼惜的儿子,死的时候面目全非!所有痛苦的根源都是黑虞!
在决定抹杀祭灵师一族那一刻开始,他便舍弃了人性,舍弃了人性的人怎么还会有父子亲情?但是,黑虞的出现还是让他痛苦不堪,他这一生为了什么而拼搏着?染指邪术舍弃人道又是为了什么?他要改变这一切,他要黑家所有人都成为普通人,他要掐断祭灵师的灵根,他要让一切重来!耗尽了一生的决定,怎么会为了这个抛妻弃子的男人而罢手!
突然袭来的阴毒直奔黑虞,黑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黑色的粘稠物把自己包裹在里面。夏凌歌和黑晨松虽然担惊,却也料到黑虞不可能就这么死了。看着疯狂的黑永锋一次又一次把阴毒增多,不消多时,蠕动着的阴毒安静了下来。黑永锋也因为耗尽法力而瘫倒在地。
没有人知道阴毒里的黑虞到底怎么了,也没有敢上前一步。
时间在死寂般的沉默中消耗掉几分钟,众人面前的阴毒开始渐渐溃散,当阴毒完全散去,里面的人竟然毫发无伤。他仍旧漠然地看着黑永锋:“李修只是我当年的警卫员,误入恶鬼道,你骗了他说这里的阵法可以让他转生为人,冥冥之中你又欠下了一笔债。我没有最后一次机会可以给你,作为父亲,我只能净化你身上的阴毒,你生前的罪孽去地狱慢慢偿还吧。万万年后,你会重新为人。”
看着黑虞伸向自己的手中有着七彩色的光芒,黑永锋几次想要发起攻击都被那光芒所击溃。他怨恨地看着黑虞:“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要杀我?那为什么不早点动手?”
“我无意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如果不是祁宏那孩子在心中呼唤我,我不会现身。”
“那你来干什么?看着被抛弃的儿子怎么杀人?”
“我坚持活到现在,只为了一件事。你们的业障,该有你们自己了解。”
稍稍恢复一些力气的黑楚文听了黑虞的回答恍然大悟,吃力地说:“我在地下发现了烈士灵位,是你,是你放的?”
黑虞点点头:“这里是天地灵气最精纯的地方,我把战友们的魂魄存放在这里让他们吸纳天地灵气,可以早一些时日进入轮回转世。那个阵法,不过是我用来打开轮回道的一个阵法罢了,任何其他作用都没有。”
原来,山上那个原以为是召唤邪灵的阵法是黑虞留下的,那么,与旅馆里被封印的那个房间里的阵法相结合,才是完整的一个阵法。难怪自己看不懂那是什么。想到这里,黑楚文察觉到一些有不对的地方,便问:“你把他们的魂魄放在这里了?那那个古木里的是什么?”
黑虞转回头看着黑楚文,笑道:“那是一个修炼了千年的榆树精,没有逃过天劫而被打回了原型。若不是如此,罔象岂会一直跟到都市去。我担心永锋的邪术会把睡眠中的榆树精唤醒,便封印了它。不过,它似乎很喜欢你呢,楚文。在山顶那一晚,它救了祁宏,想必也是要帮你一次吧。”
说到这里,黑楚文突然想起一件事。才不管黑虞是什么人,一脸怒气地看着他:“那时候,你为什么要杀他?”
“这个稍后再说。”黑虞化解了黑楚文的戾气,转而蹲下身子靠近了黑永锋:“时辰一过,你便没了轮回的机会。永锋,我欠你的总有一世会还。你欠别人的,也同样要还。带着对我的仇恨去轮回吧,如果你的仇恨够深,我们一定会在见面。”
黑永锋的眼睛充满了怨毒,怨毒之中竟有泪水在滚动着。他面前的黑虞露出淡淡的微笑,手掌轻柔地放在他的头上,七彩之光耀眼的美丽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渐渐的,黑永锋开始变得透明,但他仍不死心。把刺在眉心的铁针逼出来,直奔黑虞的眼睛!
黑虞闪过铁针的攻击,这一瞬间,黑永锋也破了他的七彩光层!他从衣服里面掏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似乎是无数条虫子纠缠在一起的肉团,在不停蠕动的时候,被黑永锋吞了下去。
面前的黑永锋又变回了实体,黑虞沉沉地叹息:“你这又何苦呢,就算给自己下蛊毒打败了我,你也免不了被蛊毒吞噬。”
“我要与你同归于尽。”说着,黑永锋张开嘴,那嘴竟然比他的头还要大,里面蠕动着的黑色肉团开始外溢。
黑虞完全没有迎击的反应,他好像是一尊雕像似地站在黑永锋的面前。而他身后的黑楚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放下祁宏,在眨眼间的功夫就跑到了黑虞的身边。他的手中握着一把七彩琉璃色的长刃,深吸一口气,准备给爷爷最后一击!但,身边的黑虞却拦住了他。
“放手!他已经没救了,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就靠边站!”
听了黑楚文不大尊敬的口气,黑虞不怒反笑:“我不想你背上这么重的罪孽,再者说,他是我儿子。如果我没有使用禁咒,你们不会走到这一步。”
现实并没有给他争论的时间,黑永锋最后一点毒物从口中喷出,击中了黑虞的脸。
宿命之战 9
尽管丝毫没有在意脸上的毒物,黑虞还是流露出了哀伤的神情:“是我对不住你们,但我不后悔当年的所为。你承受不住命运的考验,只能落得这个下场。永锋,为父亲自了解你,但愿我们再见时,你可以战胜我。”
黑永锋拒绝接受父亲所有的一切,黑虞这个人至始至终给他的都是残忍。最后的手段用光了,体内的蛊毒开始腐蚀他,他无力地跪在地上,看着黑虞一步一步走过来,狠力地咬着牙,立下毒誓:“我耗尽一生要做成的事情,你只用短短的时间便打垮了我。我会等着跟你再见,我们之间的仇恨不会结束。千万年也好,万万年也好,我黑永锋只有惨死的大哥,没有无情无义的父亲!我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最后一点声音随着黑虞的七彩之光而消失,黑虞看着手掌中灰色的魂魄,无奈的叹息:“你作孽太深,我也无法完全净化你的阴毒了”。
这一切来的太快,发展的也太异常。在夏凌歌与黑晨松完全呆傻的时候,黑虞拾起地上的拘魂盅,手捏剑诀放在唇边轻念咒语,不多时,盅内一个个魂魄飞出来,回到了它们的肉身。
做完了这些,黑虞刚刚一转身便看见黑楚文被祁宏抱着脑袋,两个人吻在一起。
夏凌歌不好意思地挡住黑虞的视线:“别在意,这是常事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黑虞始终微笑着,声音越过夏凌歌:“楚文,你似乎还有事要问我。”
差点窒息的黑楚文终于拉着祁宏的手臂扯了下来,他略有些苦恼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这种事挑没人时候再做。”
“我要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们都活着。”
“可喜可贺”。说完这话,祁宏把脸扭到黑虞那边,冷不防来一句:“你终于出来了,太爷爷”。
祁宏的一句话让黑虞脸上一红,那边正在喝酒润喉的黑晨松猛地噗出来,没办法,太爷爷这称呼太强悍了!
该怎么说呢?通常见到自己的太爷爷会很尊重的对待吧,可黑楚文抱着祁宏坐在地上,完全不把黑虞当成是太爷爷。事实上,黑虞那张脸也没办法叫他一声太爷爷。
不过,夏凌歌可是个好孩子,他走过去把祁宏拉起来,训斥:“要谈话就好好坐着,看看你们俩这是什么样子。”
祁宏乖乖地坐在了黑楚文的身边,他们面前的黑虞竟然也跟着坐了下来。他看着黑楚文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些异样,这让祁宏非常不高兴。
黑虞还没有说话就先伸出了手,手指在黑楚文的眼角划过:“琉璃瞳,比我的更美。楚文,等你恢复以后,我会教你如何控制另一半的灵力。”
黑楚文有些惊讶,黑虞完全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以为,黑虞是一个强悍并且威严的男子。可眼前的黑虞温文儒雅,清秀俊美,一点都看不出哪里强悍。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强者。
但是,一旁的黑晨松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抛妻弃子?”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只能离开。”
“问题是,你怎么会活到现在,还这么,这么年轻?”
“驻颜有术。好吧,我不该开玩笑。我和楚文一样,也修成了琉璃瞳,只不过我把灵力集中在身体某一处,这足够支撑我保持这个样子活的很久。”他的解释很模糊,但是他相信黑楚文能都明白。只不过,他看见祁宏举起了手,像是要提问的样子,便无视了黑楚文已经张开的嘴,对祁宏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那就告诉我。”
“那晚要杀你是因为楚文。楚文通过自己创造的法术而破解了恶咒,而事实上,那个法术并不完整,那时候楚文命悬一线。虽然我给他的灵力把那些力量封印在他的心脉,但还是有爆发的可能性。原本,我是想把你的生命给他,我不会对你说抱歉,他与你之间,我选择让他活下来。”
“那为什么没有杀我?”
黑虞笑了:“这个嘛,你要问他。”
祁宏歪着头看着黑楚文,对方装作很虚弱的样子咳嗽几声,逃过一次严刑逼供。看着他们的黑虞把注意力拉回来,说道:“我在三十年前找到这里,将战友们的魂魄存放好以后,就离开了。过了十年我在这里建立了落日小舍,主要是为了镇住受到那些魂魄吸引而来的恶灵们。”
“那老李头呢?”
“他是我的警卫员。因为在我身边的时间很长,多多少少了解一些祭灵师的事。我消失前,他偷了我的一本手记,自行修炼,结果入了恶鬼道。在那段时间里,李修一直跟随着我的孩子们,后来他成了恶鬼,也能感觉到我那几个战友的魂魄就在这里。所以,永锋才安排他过来。”
夏凌歌听得有点糊涂,忍不住插嘴问道:“那古木洞穴里的邀请函是怎么回事?”
坐在一旁的黑晨松接过了这个问题:“那是楚风给你们留下的。爷爷给他下了毒以后,他还有点清明。他接受了爷爷的命令,要来这里和李修一起守护阵法。那时候,楚风就预感到这里会是最后一站,所以才用假名字加入了旅行团,给你们留下线索。爷爷的计划是让李修拖住你们,耗尽你们的灵力。再由我们出手杀人。”
错综复杂!夏凌歌决定放弃询问其他过程,直接看结果。所以,他又问:“那,那楚言呢?他会不会有事?”
“他没事。等到严军长和司令官斗完了,他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
听完黑虞的解释,夏凌歌非常郁闷:“你怎么连军队的事都知道?”
黑虞爽朗的笑着:“我可是老兵了。”
一句话让夏凌歌哑口无言。
在他们说话期间,黑楚文始终没有开口说话。黑虞注意到他一脸的心事,便问道:“还在想什么?”
“既然你知道所有的事,为什么不阻止他?”
黑虞一愣,随即沉沉地叹息。过了好一会,才说:“我找到你们的时候,永锋已经无法可救了。”
这一回,生气的是祁宏:“既然那个你来不及挽救,那楚文他们呢?你一直在山顶上看着,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为什么还要把凌歌的老虎弄走了?”
“咳咳,祁宏,那是神兽白泽,不是老虎。”夏凌歌纠正道。
黑虞也因为那句老虎而笑得眯眼睛,温文儒雅的他看上去更加富有魅力。他摇摇头,对祁宏说:“我来这里是为了要祭送战友的魂魄进入轮回,烈士的英灵与儿孙们的厮杀,这之间的取舍我是定会倾向于前者的。就像楚文所说,祭灵师也是人,也要懂得如何取舍。更何况,那天晚上,永锋用五雷指杀了你,为了救你我在短时间内消耗了大量的灵力,就算出来也是没用。而我封印了白泽,是因为永锋不该死在白泽口中。”说到这里,黑虞看了看手中儿子的魂魄,自语:“这一世,是我亏欠他,至少,总要送孩子一程。”
“不好意思,我有个问题。”夏凌歌同学很礼貌地举手提问。
“什么问题?”
“楚风的魂魄离体刺中了楚文,那之后,他好像不再受黑爷爷的毒所控制了。怎么回事?”
“是楚文的关系。他的灵力与我的很像,完全被释放之后,带有净化一切阴秽的功效,楚风魂魄中的毒直接接触到他的灵力,无形中被解开了。等一会,我会给你们一个草药方子,让那些中了毒的人每天服用,七七四十九天后自然就可痊愈。而祁宏,他没有灵力,所以不必服药。楚文,你是他最好的解药。”言罢,黑虞站了起来,拍打了几下裤子上的尘土,笑笑:“好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我要去干活了,过了时辰又要等上百年。”
黑晨松冷不丁地问了句:“干什么?”
“为战友送行。”
众人为之一震,原来黑虞来此真正的目的是要这个!看着黑虞马上要离开了,祁宏脱口喊道:“等等!”
黑虞看得出,祁宏犹豫的眼神中带着一点点的疑惑:“还有事?”
“祭灵师真的是违反天地法则吗?”
“天地法则?”
黑虞见众人不解的目光都在望着自己,淡然一笑:“法则,是人类根据自我利弊的需求而制定下的规则,自衍而成的天地哪来的这东西?”
祁宏明白黑虞的话,但是:“但是,阴阳啊,乾坤等等,不都是天地之间的……”
“祁宏,你说的这些是天地的奥秘而不是法则。开天辟地那一刻到现在,人类在不停的探索天地乃至宇宙的奥秘。有人给这些东西强行加上所谓的法则,这本身就是人类的傲慢。试问,谁有资格给天地制定法则?”
话音刚落,黑虞竟然凭空消失。四个人相互看看,半个字都不想说,纷纷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黑虞的一席话解开了几个人的心结。但是,被这些所束缚的黑永锋却听不到答案。祁宏突然有一种悲凉的心境,那是很难用语言描述的感觉。如果,如果黑虞能够早一些找到黑永锋,那么,这场悲剧是否能够阻止?
可能,这是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的。就像未知的奥秘,我们永远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珍惜眼前的人和事,才是最重要的。
祁宏拉着黑楚文的手,幸福的笑在脸上蔓延。
不多时,在山顶突然现出七彩琉璃的霞光,四人赶忙起身看着远处,在他们身旁的旅馆里现出同样光彩的阵法,腾空而起朝着山顶而去。
当曙光微露,天边映红了一朵云彩,山顶的七彩琉璃光渐渐升上空中,被霞光护在中央的是几缕纯白的魂魄。
黑楚文肃然起敬,对着天空敬礼。身边的黑晨松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衣服,为那些英灵们敬礼送行。
夏凌歌口中念咒为烈士的来世祈福,而祁宏望着天上那美得令人炫目的霞光,淡淡一句:“一路走好”。
作者有话要说:正传快完结了啊,有那么点舍不得呢。
宿命之战 10
黑虞没有打招呼就走了,黑楚文觉得这才符合他的作风。四个人稍作休息,也打算离开这个地方。只不过,还有很多后事没有商量。
“楚文,爷爷的事怎么说?“黑晨松问道。
“爷爷为了救我们跟恶鬼同归于尽了,谁有多余的废话让楚风去摆平吧。”
“你还真看得起我。”
突然插嘴的人正是黑楚风,其实,他早就醒了,也听见了黑虞他们的谈话。只是心情过于复杂,无话可说。
黑楚文白了一眼黑楚风,拉着祁宏站了起来:“回去吧,先找地方睡上三天三夜。”
祁宏皱眉:“先洗澡,脏死了。”
“黑子,还是先吃饭吧。我快饿死了。”
祁宏提议:“那就先洗澡,再吃饭,最后睡觉。”
“干脆先洗澡,在吃饭,然后做.爱,最后睡觉。”
“哈,楚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晨松兄,所有费用你支付。”
“你打劫啊?”
“我和祁宏身无分文。”
“你也太黑了。”
“承蒙夸奖。”
“祁宏,你好歹也是黑道律师,回头还我一张四位数的支票。”
“你想钱想疯了?”
“楚文,我跟祁宏可是第一次见面,你好好管教管教,他现在就敢对我这个哥哥不敬。”
“因为他是我夫人。嗯!夫人,下手可否轻些,为夫已是残破不堪了。”
“不是残花败柳就行。”教训完自家夫婿,祁宏看了眼一直趴在地上的夏凌歌:“喂,凌歌,你怎么不说话”?
ZZZZ~~~~
“睡,睡着了。”黑晨松苦哈哈地任命。人家黑楚文背着祁宏,这个夏凌歌只有自己来背了。
看着他们四个要走的样子,一个已经醒过来的祭灵师喊道:“喂,好歹也帮忙把我们弄走吧,现在动都不能动。”
闻声,黑楚文回了头,冷着一张脸:“你们还真以为我成了天使?慢慢爬回去吧。”
祁宏对这样的黑楚文喜欢到不行,对准他的脸吧唧吧唧使劲亲了好几口,后面的黑晨松看得直咧嘴。
四个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朝着远处走去,没多一会,听见从天空传来嗡嗡的声音。前一秒还呼呼大睡的夏凌歌突然睁开了眼睛,拍拍黑晨松的肩膀:“放我下来吧,楚言来了。”
三人抬头朝天空看去,一架战斗直升机已经在头顶盘旋。黑楚言半个身子悬在外面,做着让他们靠边站的手势。
黑楚文看了看一脸微笑的夏凌歌,偷偷转过头对背上的祁宏说:“楚言以权谋私。”
“不是挺好的么。”
直升机徐徐降落,黑楚言跳下来一路小跑到了夏凌歌的面前,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一身的血污:“你受伤了?”
“没事,都是皮肉伤。”
黑楚言又去关心弟弟黑楚文的状况,累到不行的黑晨松正在满吞吞地朝着机舱走去,累成这样还不忘吐糟黑楚言:“二爷,你第一个关心的应该是楚文吧。”
闻言,黑楚言狠狠瞪了眼晨松:“我第一件该做的事是应该跟你好好谈谈。”
黑晨松被他的口气吓了一跳,脚下无力险些摔倒,直升机里突然有人拉了他一把,他抬起头看去,笑了:“没事就好。”
“这话该我说才对。”
黑楚文看到楚恒也来了,心想,那个混世魔王其实一直很惦记楚恒吧。要不然,谁能有机会见到这魔王温和的笑脸。
楚恒扶着晨松安稳地坐好,问已经上来的黑楚言:“二哥,楚风他们怎么办?”
此刻,黑楚言毫不避讳地搂着夏凌歌查看他的伤情,听楚恒这么一问,便看了看弟弟。
黑楚文像一滩泥似地靠在一旁,简单地说:“起飞”。
直升机起飞了,那些被丢下的祭灵师们是不是真爬了回去,这件事成了一个谜。
这几个人都回到了夏凌歌的家,在其他人暴睡的时候,夏凌歌把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黑楚言。
黑楚言一直沉默着,听完了夏凌歌的讲述仍沉默了许久。夏凌歌知道,黑永锋的事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不知道这个坚强的男子此时会不会有想要流泪的冲动。毫无疑问,他不想看见他的眼泪。
身后的人抱了过来,微微用力地圈着他的腰。黑楚言反手搂过夏凌歌:“我没事。”
“别逞强。”
“嗯。楚文没事,你也回来了,我很满足。”
夏凌歌微微仰起头,俊朗的笑容在黑楚言面前展现。他扯过黑楚言的衣襟,告诉他:“你这样的表情真性感。”
恋人用笨拙的方式来安慰自己,黑楚言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流。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隐忍着一份怜惜与痛楚,黑楚言搂紧他的腰:“难为你了,晚上没睡还要去帮楚文的忙。”
“恭喜啊楚言兄,你终于变回人类了,前晚那个禽兽哪去了?”
“那要问你自己。”
窗前,一对有情人相拥亲吻,淡淡的月光散在他们身上,美不胜收。
事情过去了一周,黑楚文和祁宏也在家当了一周的米虫。这一天早上,两人正睡的香甜,忽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黑楚文看了看怀里的人皱起了眉头,轻声道:“睡吧,我去开门。”
当黑楚言看见弟弟只穿了一条内裤就来开门,非常不高兴地说:“现在什么天气了,你还穿成这样,也不怕感冒。祁宏呢?”
“睡着呢。”
“穿上衣服跟我出去走走。”
黑楚文没问为什么,老老实实穿上衣服跟着二哥离开了家。
初冬的早晨有了几许寒意,黑楚言紧了紧身上的外衣,和楚文漫步在小区里。黑楚言总是快了弟弟一步,记忆中,他这个弟弟一向喜欢走在自己的身后。而楚聿和楚凝却喜欢跑在他们前面。相对姐姐和最小的弟弟,黑楚言更喜欢这个总是慢了自己一步的二弟。而如今,楚文更让他感到骄傲。
“昨天,楚风对其他祭灵师说了爷爷的事。”楚言突然开口说道。
“嗯。他觉得那样做合适也无妨。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懂得接受现实。”
“那你呢?”黑楚言停下脚步,驻足看着这个让他牵挂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