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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赵铉一点不恼,反而点头认可:“的确。”
  “不过朕告诉你,你现在后悔也没有用。谁叫你当年在镇国公府,管不住你自己。”
  元铭只剩苦笑。
  当年在镇国公府做出的种种,绝对是他此生最大的错误。
  大渡船早已离岸许远,载着他们前往遥远的京师。
  他想,等到下船之时,京里的晚风,将会带上几分早秋的微凉。
  元铭握紧手中的茶杯,抬头看看赵铉——他已靠着椅背睡去了。而他手边,没有半个利刃。
  房门早已落着闩,将他们彻底与外头隔开。
  当朝天子便是这样,眉目舒展,毫无防备的沉沉睡在这里。
  ——
  惠文三年秋,万岁山上红枫如火。
  内阁班子调动。
  奉上谕,内阁迎来了一名年轻的阁臣。
  正午骄阳正艳,新入阁臣阔步走进阁部公署。
  此人本是吏部堂官,由正三品吏部左侍郎直迁入内阁。乃是六部的十二名堂官联名上疏举荐。
  年迈的阁臣们心里,多多少少对这年轻人有些不屑。
  “学生拜见诸位阁老。”
  一个清越嗓音透过门扉,传入堂中,众人停下手中事务,纷纷回头看去。
  只见来人长身鹤立,一身绯红官袍沉稳而端庄。他迈入门槛,徐徐走入堂中,揖道:
  “学生来迟,还请诸位阁老莫怪。”
  再抬头,众人细瞧去——
  一张干净清隽的脸孔。微微一笑,温如春风。
  (正文完)
  ——番外缘更——
  微博@浮生多聚散
番外-李德芳一
  秋风瑟瑟,李德芳合了合他身上的氅衣。
  周遭浮着一种稀薄的血腥气,他淡眉微拢,踏进了诏狱的大门。
  “督公!”
  两个锦衣卫迎住他,要为他解下大氅,伺候茶水。却被他挥手截开。
  “沈坚人呢?”李德芳目不斜视,语调十分平淡,没有半点焦急之意。
  迎过来的锦衣卫很有眼色,他们两人目光交触,暗里挤眉弄眼——厂公这种语气,多半不是为了公事。
  “督公,沈大人正在东头儿的刑房,提审犯官冯潜。”年纪小些的锦衣卫伏低身子,小声、谨慎的回话。
  “督公,皇爷返京十日后,冯潜才从金陵押解上京,收了监。他之前是南直隶的户部尚书,上谕追查楚王贪墨的案子。”
  李德芳淡淡嗯了一声,迈步就要过去。
  “督,督公……”两人面露难色,朝中间站了站,堵住道路,颇有些阻拦的意思。
  李德芳这才疏懒地抬眼,挨个儿瞧了瞧他们,“怎么着?”
  他微微仰着下巴,目光落在远处,“拦我,是沈坚的吩咐?”
  “这……”年长些的锦衣卫凑过来答话:“督公,这会儿正在拷问呢,污秽了些。沈大人说若是您来,便让小人带您去上堂吃会儿茶。这事不好污了您的眼。”
  李德芳听完忽然偏头看向他,朝他阴恻恻地笑道:“你们沈大人,这是觉得咱家娇气了些?连诏狱提审动刑,也见不得?”
  他被李德芳这么一看,这么一笑,不自制的怔愣住了。
  只觉那神情阴戾却妩媚,忽想起了同僚们私下议论过的荤话。
  而此时督公本尊就在他面前,他颊侧不由有些发烫。片刻后才猛然回神,想起了刚才的交谈。他急忙低下头去,神色惶恐的连连作揖:
  “督公息怒!督公息怒!属下绝无此意!料想沈大人也不是……”
  话未说完,李德芳已步履生风地走远了,绯红的大氅在阴湿的回廊里,随着昏晦廊灯,忽暗忽艳的。
  李德芳刻意敛去了脚步声,他停在刑房门口,从探视窗往里瞅了一眼。
  沈坚的侧影,猝不及防撞入视线里。
  沈坚此刻正靠坐在木椅上,两臂抱胸在前,将身上斗牛服花哨的补子,挡去了一半。
  两条大长腿交叠,翘在桌沿儿。靴底前头,搁着两本公文、一张铺开的供状。
  这年轻的武状元当真少年得意,桀骜无比。眉眼间一副薄情相。此刻他正眯着长眼,盯着前头的犯人,口中悠哉道:
  “冯潜,车马颠簸一路,你也乏了。早些交代,我也好早些往上禀。”他忽而往前倾身,沉声道:“非要我打你这二十棍。舒服了?”
  李德芳未看见犯人,便听到犯人虚张声势地吼道:“你有种就打死我!届时朝野自有公论!”
  沈坚听完,无所谓地把眼睛一闭,啧了一声。再睁开眼时满目的不屑,慢慢吞吞道:
  “比你官大几级的,我都打死过。也没见有谁,敢论上一论。”
  沈坚说完,戏谑地笑着,看看左右,“你们说是吧?”
  然而没人敢附和着笑出来,都只是肃面站着。
  话音未全落,便见沈坚抬起右手,食指一点,沉声喝道:“给他上夹!”
  刑房里的两名锦衣卫整齐道「是」,迅速执行沈坚的命令。
  未几,刑房便传出连连惨叫,而沈坚仍在原处坐着,眉头不皱一下。
  他面色沉静,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折平平无奇的戏。
  李德芳亦面无表情,只冷眼看着这一幕。他心里却在回想——沈坚今年有十七?
  首次见他时,他是什么模样?
  李德芳竟然记不起,首次见他,是在何时何地。
  正想的出神,忽然发觉沈坚不知何时,已往他这处看了过来。自然发现他在旁观拷问。
  沈坚一脸的错愕。而下一刻,他却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般,转头盯着正受刑的犯人。
  又过了一会儿,犯人晕了过去,行刑暂停。他这才缓慢起身,整了整衫,往门口走来。
  他吱呀推开门,随手就把门带上了。将血腥和污糟的画面,截在房里。
  沈坚闷闷道:“督公怎么来了?”他目光有些躲闪,似乎不太乐意李德芳来刑房找他。
  李德芳只淡淡瞧他一眼,并不回话。
  沈坚打量他片刻,伸手替他解下氅衣,托在手上,“督公,此处多有不便,不如到上堂说话吧。”
  来往的锦衣卫还在抬冰块儿,冰块儿沉得很,两人一起抬着木桶,晃晃悠悠往刑房走,十分忙碌。
  李德芳看了看这局势,调头走了。
  刚出了大狱正门,李德芳就将沈坚手中自己的氅衣抢走,低声道:“今个你生辰,非要咱家陪你去万岁山,你却半夜就没了人影。”
  李德芳面无表情,语气里却带着一些埋怨。
  “莫不是戏耍咱家?”
  李德芳说完忽然抬眼,瞥了他一下。
  秋风一起,送来些微微的凉意。沈坚又夺走他手里的氅衣,替他披上。边系带,边道:
  “皇爷要办事,向来不讲究时辰日子。夜里上谕来得突然。”
  沈坚这话仿佛在为自己开脱,神情却是毅然,没有半点愧疚神色。
  李德芳不说话,任他动作,斜里朝他脸上窥了一眼。才发觉他面上并不是想象中的康色。眼里攀了些血丝不说,嘴唇也干得起皮。
  拷问不是个轻松活计,跟倔犯斗智攻心,极为劳神。
  两人在门口无言的站了一会儿,李德芳到底开了口:“你不回去稍歇一歇,晚些再继续?”
  晨辉遍洒在这片空地上,李德芳在靠外些的地方站着,影子斜了老长。
  沈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似笑非笑问:“你这是叫我去哪里歇?”
  沈坚两手摸住自己的腰间,故意在他面前正了正腰束,“督公,你要玩鸟吗?”
  李德芳愣了一瞬,明白过来后讥笑道:“玩哪只小鸡崽儿?”
  沈坚复站直了身子,不服气地咬牙道:“是大雕。”
  李德芳看他那样子实在好笑,又不想当着这么些人跟他闹,便扭头走了。
  没走出两步,忽然背后一个飘忽的声音道:“萧蔚然,吃杯茶再走。”
  这声音小而含混,李德芳一度认为自己听错。这个名字有许多年未被提起了。他站在晨曦里缓缓回头,轮廓柔和而温良,平静地道:
  “御笔亲赐,李姓德芳。沈指挥使不要乱喊。”
  沈坚慢步追来,右手捂住了晃动的「北镇抚」腰牌。
  “今儿我生辰,你让我叫一天,权当送我贺礼了。”这语气难得有几分妥协之意。
  沈坚又凑过来,小声道:“我头回见你的时候,你还叫萧蔚然。”
  还不知道你是内宦。
  但这句话,沈坚没说出口,只藏在了心里。
  李德芳惊诧地看着他,半晌忽然柔和地笑了,“旧事无趣,到堂里吃茶吧。”
  沈坚见他默认了,便兴奋的又追了两步,别有所指道:“堂后不远处有个小厢,我平素会在那里歇。”
  他脸上笑吟吟的,“能不能请萧公子赏脸,入内叙叙旧?”
  李德芳顿住了脚步,回头讥笑:“萧阉担不起「公子」俩字儿。”
  他上半身已隐在了院墙阴影里,只有下裳还在日光中,流光溢彩很是晃眼。
  沈坚左右看看无人,猛一下抱住他,趁李德芳还没恼,极小声在他耳旁快速说:“我疼你。”
  而后将他松开了,兀自整了整衫,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坚小憩的厢房,有一种很浓厚的艾草气。隔着大老远就闻到了。李德芳不由问道:
  “你这处……蚊虫多得很?”
  沈坚推门入里,卸了刀搁在桌上,随意道:“没有,姑娘家搞的,嫌这儿煞气重,要驱一驱。我哪有这功夫。”
  “姑娘?”李德芳大剌剌朝椅子上坐了,头靠在椅背上,阖了目漫不经心,“哪家的姑娘,咱家替你求个旨?你也该成家了。”
  沈坚不搭理这话,自顾自拖来一把椅子,坐在他跟前,静默地瞧着他。
  “萧蔚然,你真不记得我了?”
  李德芳心中好笑,不由睁开杏目,朦胧眼波里满是疑惑:“你是哪个?咱家非要记得你?”李德芳将小帽摘了,拢了拢头发。不屑的神情之后,是一脸的茫然。
  沈坚一把将他的簪抽走,玩弄着他的青丝道:“今儿我生辰,萧蔚然我给你一天时间,你必须给我想起来。”
  腾一下李德芳站起来:“我说了,不要叫萧蔚然!”
  李德芳俯视着他,脸上已有了一些愠意。将他手里的簪子抢走,衔在口中,两手去拢发,做出要走的架势。
  沈坚歪在椅子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突然抬头调笑道:“那……叫「心肝儿」?”
  李德芳眼皮跳了两跳,下一刻仿佛就要发起怒来:“谁给你的脸面?!”
  但李德芳今日不想与他生气,只低声骂道:“狗奴。”
  沈坚嘿嘿笑了两声:“你尽管逞些口舌之快。”
  沈坚将头上懒收巾取了,额发便垂下来,很有一种少年气息。李德芳只看了两眼,就抬腿往门口走。
  沈坚身形快得很,风一样的两步过来,人站在门西边,抬腿踩住门东边的花架子,横里拦下李德芳的去路。
  李德芳脸色一变,不想跟他纠缠。他暗里蓄势一瞬,猛地一个飞踢朝他踹过去,想硬闯出门。
  沈坚脸上一愕,旋即笑开来,随手陪他过了两招。最后趁他不防,又抢走他的簪子。黑发霎时铺了下来,柔软,隐隐带着光泽。
  沈坚拧着眉头,将他制在怀里,低声道:“不是要玩儿大雕么,蔚然?”
番外-李德芳二
  李德芳身手不及他,料想是挣脱不开了,便随口轻蔑「呵」了一下。
  “慌什么?”李德芳放松了身体,任由他勒住,“没开过荤一般的躁。”
  沈坚拖着他往床边走,脸上挂笑,“开没开过,你最知道。”一边还在人身上摸索个不停,就要解怀里人的衣裳。
  “我给你个提示……”沈坚手上忙得很,嘴上也不闲着,“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没穿衣服。”
  李德芳出神想了一会儿,骂道:“狗奴,你少时就知道扒窗偷看?”
  “怎么是我偷看?你自己要脱给我看。”沈坚看他这死活想不起来的模样,心里一阵烦躁,于是手中又快了些。
  李德芳被他没头没尾的话,弄得十分迷茫。
  他什么时候给一个小小的锦衣卫脱过衣服?!
  ……沈坚该不会认错人了?
  “慢着,规矩呢?”李德芳到底不是个软柿子,他一把捉住沈坚的腕子,将他手别过去。
  沈坚嬉皮笑脸的,也不跟他过招,任由他抓:“祖宗,抓紧时间。刑房里头那个死活不开口的,还在等我呢。”
  李德芳将他丢开,瞥了他一眼,讥讽道:“你祖宗伺候人的时候,你怕是毛都还没长齐。”
  沈坚歪着头,手摸住自己胯下,微微笑着:“现在长没长齐,你不是看过?”
  要说跟李德芳上床有什么爽利,那真是难以用语言形容。他是半白阉人,长的还在,圆的却没了,只剩根秀气的物事。要说有没有用……约也是只有看看的用。
  不知道这究竟是圣心宽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故而他继续习武,也不太耽误,只不过力气比不上普通男子,蛮劲要化成巧劲,多走以力借力的路数。
  李德芳是从大内出来的,一身被调教出的本事。不过按他本人的话来说,从前没入宫的时候,他为了生计,替前朝反贼在勾栏做线人。对风月一道,可谓见多识广。
  后来前朝反贼悉数落网,尽数判了凌迟。皇爷彼时还是太子,也不知看上他哪一处,才发了善心。
  便用个法子,将他换出来。他这才将伸进阎罗殿的那一只脚,收了回去。
  本来该活剐三千六百刀的人,如今却好好活着。
  也不知他来往腥风血雨,怎么就生出这一身光滑细嫩的皮肉。拳脚功夫偏又不懈怠,摸上去,手感绝妙不可言。
  然而……
  事情并非如此完美,沈坚暗里眉头跳了跳,不太高兴。
  李德芳跟他上床,有一个雷打不动的规矩——要他必须以布帛蒙眼。
  沈坚说什么他都没有异议,唯独这一条,他就是死也不会妥协。
  所以在这事上,沈坚一直摸瞎胡一般的失去所有光亮。哪里都好,就是瞎子似的,眼前只有黑黢黢的混沌,五感缺了一感。
  “泡壶热茶来。”李德芳随口吩咐道。
  李德芳要办事儿前,总要叫人泡壶茶备着,方便他随时用了。
  沈坚皱着眉头看了他一会儿,视线仿佛要透过他的衣裳,灼到他里头皮肉上去。
  ……算了,管他娘的是不是要瞎了!
  沈坚一脸的兴奋,两手猛拉开房门,伸着脖子朝外喊:“拿壶新茶来!爷渴了。”语气里带着刻意压制的雀跃。
  李德芳脸上淡淡的。
  沈坚扶胯靠在门边,斗牛服的补子正对着李德芳,心里有点不服气——
  话明明是李德芳说出来的,可他脸上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接下来的事情也和他没有关系。
  未几,差役拎着茶壶过来,一口一个爷的叫唤着。毕竟沈坚如今在皇爷面前得脸,又是北镇抚的一把手,衙里上上下下,无一不捧他臭脚。
  人们捧他的原因不单单是这个。
  还在于沈坚这厮年纪轻轻却臭不要脸。
  一开始还算正常,后来却不知为何,天天巴结着东厂的厂公。
  虽然一提起东厂,个个不屑,但不可否认他们有的是钱、有的是权。
  一朝天子一朝臣,惠文皇帝多疑敏感人人皆知,又最喜欢坐山观虎斗。
  奈何先帝在时,北镇抚就没钱。换了新帝,也没有得到特殊关照,自然跟东厂斗不起来,还眼看着东厂一天比一天膨胀。
  东厂用的是大内的内帑,朝廷再穷跟他们也没有关系。而沈坚「舍身」巴结以后,东厂分来的差事一多,人们的俸禄自然也跟着涨上去了。谁跟钱过不去?
  沈坚清楚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对这种「孝敬」自是坦然接受。
  他将人拦在门口,大剌剌接来茶壶,吩咐道:“爷要睡会儿,别来打扰。”
  差役正要点头答应,又听见沈坚阴沉沉道:“爷的刀向来不长眼,自己看着办。”
  差役忙道:“爷放心,这小院儿咱都给您清空喽!除了皇爷,谁来都不让进!”
  沈坚似笑非笑地瞧他一眼,摸了块儿碎银撂给他,“算你懂事儿。”
  差役刚接下银子,便听见这位爷「砰」地将门儿关了,咯咯吱吱、急不可待的落闩。
  屋里本有一壶凉水,泡来的信阳毛尖儿滚烫。他便倒出半杯又兑了凉水喝下。
  喝得急,不由咳了两下。喉咙冒火那劲儿才下去了点,想来也和半夜就去刑房待着,有一定关系。
  李德芳歪在椅子上,右手撑着侧颊,头发还是刚才那样没有束,好整以暇看着他道:“雕儿,醒了没有?”
  沈坚握着茶杯,阔步过来,炫耀般道:“来摸。羡慕吧。”
  李德芳一拳锤到他腹上,“滚床上去。”
  沈坚眉眼间笑意忽然淡下,他半蹲下来,抬头望着李德芳,诚恳道:“看在今儿我「十七大寿」的份上,能不能……”
  “不能。”李德芳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不就是想办事儿的时候,摘了蒙眼巾,睁眼看看?
  故而李德芳想也不想就拒绝。
  无他,李德芳只是不想再陷入那种屈辱恶心的回忆。他不想与床上的人对视、不想再像个玩物一样被人取笑。
  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这件事,他怕得要死。他在心里默默地劝自己,那个在他人胯下讨好承欢的萧蔚然,早已死了……
  沈坚垂眼想了一会儿,忽然哦了一声,顽皮地笑了。
  “我还当今日我生辰,你肯给我看上一眼。”沈坚虽然笑着,但眼里难免流出失落。
  他毕竟不想拂了气氛,复打趣道,“不看就不看呗,小气的要死。”
  沈坚从袖里掏了一条二尺多长的苍青色的帛子,缓缓覆住双眼,最后缚在脑后。
  锐利的眼睛被遮得严实,帛子上掉了不少碎发,那张脸少了凶劲儿,忽然就显得稚气十足。
  沈坚仰着头,仿佛在透过帛子在看向椅儿上的人。但那条帛李德芳查过,他确定,沈坚此刻什么也看不见。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李德芳笑着,不由摸了摸他的脑袋。毛茸茸的,碎发却多又硬,有点扎手。
  沈坚咧嘴冲他笑了,一颗尖利的犬牙从一排贝齿中突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梨涡。
  以前只顾着想方设法教训他、压制北镇抚司。却没发现,沈坚这厮,其实长得不赖。
  沈坚蹲的久了,赶紧换一只脚继续蹲着:“看不见。床在哪儿?劳烦带个路。”
番外-李德芳三
  李德芳引他到床旁,推他坐下。动作带动旁边的青帐来回摇晃。
  目不能视,沈坚两手撑在身后床板,两膝岔开,似是有意炫耀胯间物事一般。
  如同所有刚尝了风月的少年,他也不例外地认为自己胯间甚是雄伟。
  半晌,他拧着眉头道:“人呢?”
  李德芳暗里笑笑,没有吭声。
  沈坚嘶了一口气:“爷的萧蔚然呢?”对方竟然没再制止他这么称呼。
  不拒绝,就是同意。沈坚不由牵出个略带痞气的微笑。
  又过一会儿,沈坚百无聊赖看向帐顶。
  果见一片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