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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53章
  如果可以,徐氏真的宁愿自己当初没有去沈家的那一趟。

  顾恩第触怒皇帝,被罚打了三十大板的事,不出两日,便传了出来,此事之所以会传播的如此之快,大概还是因为顾恩第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按在御书房外打板子的官员了,不少人都忍不住暗中猜测顾恩第究竟是如何触怒了皇帝,惹得皇帝忍不住对他动了刑,可猜来猜去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隐约听得皇帝对此很是震怒,甚至是有人猜测,顾恩第这次会不会不止是打板子这么简单,他会不会弄到最后还落得个脑袋不保的结果下来?

  这些事,沈家也知道了,可知道后也心里慌慌了,因为他们害怕顾恩第触怒龙颜之后,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沈夫人与沈老爷说起这个事来,两人都是一脸担忧。

  沈竹在边上听着,他沉吟许久,忽而说道:“此事应该没有这么糟糕,想来皇上既然已经罚过顾恩第,便不会要了他的性命才是,只是恐怕以后他的仕途……差不多也就到了这里了”。

  沈夫人听得这话,眉头都拧成了一团:“要是这样的话,那文媛嫁过去,以后岂不是……还得受罪吗?”。

  仕途止步的顾恩第,差不多也就是那样子了,这样的他如果还要迎娶自己的女儿,那世家就真的不配了,即便自己女儿嫁过去只是个妾,可她的身份也是那时候的顾恩第攀不起的了……

  “要不然,还是让文媛远嫁吧”沈老爷突然开口。

  沈竹意外看他。

  沈老爷说:“当初我们看上顾恩第,是觉得他前途可期,可现在他触怒了龙颜有没有命留下还是难说,如果皇上余怒难消,变着法的想要除了顾恩第,到时候文媛身为顾家人一样要受牵累啊”到底是自己娇宠着长大的女儿,不管如何都是舍不得让她吃亏的。

  对此,沈竹不发一语。

  毕竟顾恩第现在的前途难料,他是凶是吉谁都不敢断定。

  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沈夫人明显有些动摇。

  迟疑着,门外有下人来报,说是状元府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状元府这个时候来人是何意思,不过等见到人后,沈家人知道了。

  状元府过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兆明,他是过来告诉沈家,状元府已经得了皇帝的准许,不必抬沈文媛进府了。

  这话一出,沈家众人面色顷刻变得铁青,沈竹站在一边,回想着他们听到顾恩第在御书房外被打的事,顿时就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可不管他们怎么明白,顾恩第已经得了皇帝的准许,可以不用抬沈文媛入府了,而沈文媛……她除了远嫁,就真的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是条绝路。

  但这条路,沈家任何人都不准许她走的。

  沈家那边如何,兆明并不在意,他把话带到之后,便转身回了状元府。

  状元府里,顾恩第还没醒来,皇帝虽然准许他去见童潼之后再动身返回江城,但是这状元府的宅子,他们却是不能再住下去。

  而相比之下,沐侯府的氛围似乎就要和谐多了,可和谐的同时,却也让人更加的迷茫了。

  这半个多月以来,童潼恢复的情况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了许多,虽然人总是还懒洋洋的,但清醒的时候,他精神头明显极好,就是……

  他一句也没有提过顾恩第。

  仿佛是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花园里,老侯爷与沐老夫人陪着童潼坐在这里,他就像是闲不住一样,一会看看这边,一会又看看那边像个孩子一般,见到什么都觉得十分稀奇。

  沐老夫人看他这欢快的样子,脸上也全是笑意。

  宋离从拐角处过来的时候,童潼双眼一亮,突然朝他跑了过去,叫唤道:“宋离,宋离,我们来玩躲猫猫,玩躲猫猫”。

  宋离伤势恢复大半,伤口虽然结痂,但依旧不能用力,绷着了伤口依旧还疼,不过精神不错的他,看着童潼这幅模样,笑叹着直接一巴掌给童潼头上拍了过去。

  童潼当即不干,抱着头噔噔噔的往后退:“不能打我的头,打傻了怎么办?”。

  宋离挑眉:“你觉得你不傻吗?”。

  “当然啦,我可聪明啦”童潼有些小得意的看着宋离。

  宋离轻笑,他转身指着花圃里的花问:“那这个是什么花?”。

  童潼歪头一看,说:“牡丹花”。

  “这个?”。

  “月季花”。

  “这个?”

  “海棠花”。

  “这个?”。

  “宋离花”。

  “这个……”宋离明显一怔:“什么宋离花!”。

  童潼乐得哈哈一笑,转身就朝着沐老夫人身边跑起,还一边跑一边嚷嚷着:“外婆外婆,宋离承认他是宋离花了,他是不是傻的,他是不是傻的”。

  沐老夫人与老侯爷好笑不止。

  宋离给他气得脸色发青。

  沐臻与剑君清从外头进来,还没走近,就听到童潼欢快的笑声,他不由得也笑了笑,上前问:“在说什么,这么高兴,也说来让舅舅听听”。

  舅舅……

  嗯。

  童潼到现在都还怕他,一听他来了,就立即乖乖的,紧紧靠着沐老夫人与老侯爷的中间坐着不动。

  老侯爷捏着胡子一脸笑意:“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沐臻上前坐下,说:“今日军中并无大事,便提前回来了,顺便也给童潼带了些礼物过来”。

  “礼物?”童潼微微歪头,睁着好奇的双眼盯着沐臻。

  沐臻故意逗他:“童潼想不想要礼物?”。

  童潼有些迟疑,他不说话,就一会点头,一会又是摇头的。

  沐臻笑叹一声:“童潼可以跟宋离去前头看看,舅舅给你带的礼物,看喜不喜欢”。

  “前头?”童潼小心的问:“在大厅吗?”。

  “是啊,在大厅,有很多”。

  “有很多呀……”童潼双眼一亮,他磨磨蹭蹭小心地从二老身边出来,走向宋离:“我们……去看礼物?”。

  宋离知道,沐臻这是故意支开童潼,他点头轻叹一声去啦童潼:“走吧,我陪你去看礼物”。

  待两人走了,沐臻这才看向二老说:“爹娘,我准备这几日,就让人前往江城,将阿鸢的坟给迁回来”。

  迁坟是一,二也是为了让二老滴血认亲。

  剑君清那日回来,将皇帝的话说了,沐臻真觉得这个办法,比让二老跟童潼滴血认亲的几率更大,便与二老明说了此事。

  只是……

  如今的童潼痴了,他已经忘记了他娘过世的事,只记得童府的李姨娘才是他娘,是以提及这个话题的时候,众人都是刻意避开了童潼来说的。

  老侯爷长叹一声,说:“迁吧,去迁回来,如果真的是阿鸢,那在好不过,如果不是……也算是积德,让她能离童潼更近一些也好”。

  沐臻点头。

  他懂二老的心。

  童潼的娘如果是他们的女儿,那就真是一家团聚了,如果不是,也看在童潼与阿鸢如此相像的面上,全当是圆了他们一个思念女儿的心,是以此事,他们并不反对,只是……

  沐老夫人道:“若是迁坟,童家那边……”

  “祖母不必担心此事”剑君清道:“顾恩第当日将他与童袁飞所做的事全都亲自禀明了皇上,如今童袁飞关在顺天府大牢,这件事他插不上手,即便是他出来之后,此事也已经尘埃落定了”。

  沐老夫人点点头,没再说话。

  沐臻拧眉:“不若这样,迁坟一事,君清,你亲自去办,到了江城顺便好好查一查童袁飞在那边都干过了什么事”。

  剑君清应是。

  沐臻狠狠眯眼:“如果童潼的娘真是阿鸢的话,童袁飞……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出顺天府的大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早一点,但肩膀有些酸痛,需要休息,就暂时不回复大家留言啦~~=-=顺便推一下,这两天有点抽,大概脑补了一下九溪跟司马昭的故事,觉得可能会是个十分欢快的小故事_(:з」∠)_明天见啦~~

  ☆、因果

  童袁飞是个商人,他唯利是图,擅于押宝,但他从来都没有到过,有一天他会败在他押得这个宝上。

  顾恩第的反水。

  顾恩第突然的反水,不但让他自己被皇帝贬黜,也让童袁飞获罪入狱,之前他才刚接手没有多久的生意,转眼间全都再次被官府查封,而他被关入了顺天府大牢,至今都不曾开堂审案。

  唯一有的,就只有便只是李姨娘来看望他。

  牢门外,李姨娘就站在那里,她虽穿着华裳,却不显奢靡,发髻上头,也只是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玉钗斜插,很是清雅别致,只是此刻她看着童袁飞的眸,却是出奇的冷淡而疏离。

  童袁飞狐疑,不明李姨娘这幅神色是何意思。

  李姨娘却只淡淡的说:“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童袁飞愣,随后在李姨娘拿了纸张递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神瞬间冰冷,眸光阴鸷的盯着李姨娘看:“和离书?你要跟我和离!?”。

  李姨娘应了一声:“是啊,这份文书,已经在官媒府登记过了,从这一刻起,我跟你便再没有关系了”。

  童袁飞随即大怒:“贱-人!你这看我落难了就急着想要跟我摆脱关系吗!没有我的亲笔,官媒府不可能会同意让你跟我和离的!你这份和离书根本就是伪造!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能装!装得简直滴水不漏啊你!”。

  若是以前,李姨娘还会惧怕童袁飞,但是现在……

  童袁飞关在里面,而她站在外面,她又怎么会怕?

  淡淡一笑,李姨娘道:“以前委身给你,是身不由己,现在我目的达到了,当然是要与你桥归桥路归路了”。

  童袁飞气得大骂:“贱-人!你这个贱人!这么些年一直装得温顺婉约难道就是在等这个时候!你想等我死了,接管我的生意接管我的家业!你也不看看你是不是那块料!你心这么大就不怕你全都接管之后吃不下撑死你吗!”。

  李姨娘微微摇头:“童袁飞,你说错了,心大的人一直以来都不是我,而是你,是你心太大了,明明就吃不下还不懂得收手,你以为你这次入狱是因为我吗?还不是因为你看好的那个儿婿顾恩第”。

  童袁飞当即怔愣:“顾恩第?”。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可能。

  他是突然被顺天府的人从童府抓了过来,进来后,便一直将他关在这里不审不问,让他连想弄清楚自己是为什么被抓的都不知道,可是眼下,听到李姨娘所说的话,童袁飞怔愣之后,却是下意识的想要否认。

  不可能是顾恩第的。

  顾恩第之前还与他作何,将曲流入狱,他甚至是夺了曲流在京城城外的商铺,转交给了童袁飞,他们两人间的合作十分愉快,只要再将曲流关上个把个月,定罪之后一切便都尘埃落定了,可是还不等童袁飞舒一口气,所有的一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童袁飞的反应,李姨娘知道他不相信,李姨娘也不在意,只是浅浅一笑,道:“说起来,这件事终究也还是因为童潼,顾恩第与沈家小姐的事被童潼知道了,童潼伤心欲绝之下,竟然跑到树林里,想要把他自己给埋起来,顾恩第如何忍心?便干脆进了宫,向皇上禀明的所有的事情,并且违抗了皇上的口语,虽然被皇上打了板子,不过也得了皇上的准许,不用抬那沈小姐进门了”。

  这个事!

  童袁飞根本就不知道。

  李姨娘话还没有说话,她不知是想起什么,忽而笑出了声来:“说起来,你当初好像也打过同样的注意吧?你不止是想让童潼抓住顾恩第的心,你还想让自己的女儿,用香火的事来抓住顾恩第的心,啧啧啧,可惜了,童子琴那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就这么硬生生的毁了”。

  童袁飞瞳孔一缩,瞬间想到了什么,大吼出声:“子琴的事!是你做的!是你做的!”。

  “我可没这个本事”李姨娘道:“这件事,你要怪,就怪童潼身边的宋离好了,他真的是个难得的人才,不止胆大心细,还对童潼忠心不二,连我都没有发现童子琴有孕的事,他倒是可以只凭着一个小动作,就笃定了童子琴有孕的事,虽然一计没让子清落了孩子,不过这第二计倒是更绝,连我都要自叹不如,如果是我来做的话,恐怕童子琴与护卫的事还闹不到满城风雨的地步,就被压了下来”。

  童袁飞气得狠狠锤木栏上头,睚眦欲裂地看着李姨娘:“这件事既然不是你做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顿了顿,童袁飞惊道:“那个护卫是你放进去的!”。

  李姨娘笑着,算是承认了这事,不过她又另外说了句话:“第一次做的时候,难免生疏,好在第二次就顺手多了”。

  还有第一次?

  童袁飞更是不可置信。

  李姨娘看着他,柔媚一笑:“呀,我忘记了,你还不知道,当初顾恩第与童潼回门的时候,顾恩第与你在书房谈了许久的话,到了深夜也没有来我的院子接童潼回去,我那时便留了个心眼,让人去看了一眼,没想到,真的差点就错过了一场好戏”。

  话说到了这里,童袁飞瞬间明白过来。

  当初童子琴与顾恩第……根本就没有成事,而且以李姨娘的话来说,那晚上与童子琴在一起的人,明显就是之后的那个护卫!

  但童子琴不可能不知道人被调包了,除非……童子琴当时也中了药!

  想通这些,童袁飞当真是恨不得撕碎了李姨娘,只是任凭他在怎么发怒,他都出不去这牢房。

  “你这个贱–人!贱–人!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能装!这么些年居然一点马脚也不露!我当真是小瞧你!还以为你真的是什么贤良淑女,原来你居然也这么狡诈!”。

  这句话,不知是那句话刺激到了李姨娘,李姨娘的面色瞬间阴沉:“贤良淑女!再是贤良淑女,遇到你这种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也早都不在了!你以为我大好的年华为什么要嫁你为妾!如果不是你在生意场上坑害了我的父亲,使得我父亲重病难治,我也不会为了凑钱给我父亲买药,而被迫卖身青楼,差点做了青楼女子!这些年来,我真是没有一日不想着亲手把你给杀!了!!”。

  “你?”童袁飞怔愣,想不起来自己在生意场上坑害过谁。

  李姨娘也不在意,她只是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愠怒,冷笑:“如果不是青芫为我赎身,替我安葬了我父亲,恐怕我早已成了江城花魁,青芫难得有事相求,我既是要报答她当初的恩情,就应该要尽了全力才是,现在我做到了,我可以大大方方的将你绳之以法,看着你是如何被律法制裁!”。

  青芫是童潼生母的名字 。

  因为当年李姨娘一家,在生意场上被童袁飞的坑害打压,几乎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甚至是最后,连李姨娘都差点被逼得沦落风尘,是童潼的生母极时找到了李姨娘,将她从青楼赎了出来,又帮着安葬了李姨娘的父亲,忙前忙后还给李姨娘伪造了一个新的身份,避免了她的许多麻烦,让李姨娘有了一段时间安生的日子可过,只是这段日子没有持续太久,童潼的生母就病了,也是那个时候,李姨娘才知道,一直给她帮助的人,居然是童袁飞的妻子……

  对于与童潼生母的来往,李姨娘其实挣扎了一段时间,可最后她还是相信了童潼的生母,只是……不管她当初如何开导童潼的生母,如何帮童潼的生母想办法,童潼的生母到底还是没撑过来……

  往事厉厉,让李姨娘的眼眶明显微红,她微微扬起了头,似乎想要压下心里涌起的那阵悲伤。

  而童袁飞,他听得李姨娘的话,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那狰狞吼叫的模样,亦是格外吓人:“贱-人!我当初就应该一把掐死你的!你这个贱-人!枉费这些年来我如此待你!!!”。

  李姨娘也不害怕,她笑了笑,说:“这些年,我收集了不少的事,等我将这些东西整理好后,全都交到沐侯府去的话,童袁飞……你的死期,真的到了”。

  童袁飞气得大吼。

  李姨娘笑了两声,转身往外头走去,不过刚走了两步,她又突然停步,朝童袁飞看去:“对了,说起来,你还不知道吧,童潼如今一直住在沐侯府,而他,很有可能就是沐侯爷的亲外甥”。

  这一次,童袁飞彻底呆了。

  李姨娘却是笑着,一路往外走去,口中还说:“你算计了一辈子,押宝押了一辈子,唯一看走眼的,就是童潼这一块宝,是连顾恩第都比不上的宝”。

  后面李姨娘还说了什么,童袁飞也没听见,他只听到了李姨娘的笑声,满是酣畅淋漓的消失在外头……

  他是商人,最会评估物件的价值,他评估过童潼当年的价值,却不曾将童潼放在心上,他评估过顾恩第的价值,却没有想到顾恩第的价值,居然……远不如自己的亲儿子……

  这一场赌,他押对了,可是也输了。

  当真是应了一句老话。

  成也萧何败萧何。

  牢房里,童袁飞如何的癫狂,李姨娘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能猜到,只是她没有猜到,这牢房外,剑君清会站在这里。

  李姨娘明显怔愣。

  剑君清微微侧身,朝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不知可否方便与你说几句话?”。

  李姨娘点头:“自然可以”顿了顿,她问:“童潼这些日子,可还好吧?”。

  剑君清浅浅一笑,应了一声还好,便与李姨娘出了顺天府去……

  ~

  顾恩第醒来这日,外头天灰蒙蒙的。四周的环境虽然陌生,但他并不意外,毕竟他已经被皇帝贬黜了官职,确实是不合适再住在状元府了,只是……在走之前,他一定要去见见童潼。

  徐氏听他说起这个,不由得长长叹息:“恐怕,沐侯府不会答应让你去见他的”。

  顾恩第深深吸了口气:“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去,娘,你不必在劝我了……”。

  “恩第……”。

  “我拼上性命,拼上仕途都是为了童潼,如果不能亲口告诉他我没有骗我,我真的不会甘心……”想到童潼当初缩卷着躺在坑里的样子,顾恩第眼眶发红:“我不能连我要走的事,都不能亲口告诉他,娘……童潼受不住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舍弃他的,他受不住……”。

  当初要抬沈文媛入府时,虽然并不是要舍弃童潼,但对童潼来说,那跟舍弃也没有区别了,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做出埋掉自己的事来?

  现在他们要离开京城,如果,他再不亲口告诉童潼的话,他都想象不到童潼还会做出什么来。

  忍着伤势,顾恩第来到沐侯府的时候,其实都准备好了会再被刁难,但让他意外的是,这一次,沐侯府的侍卫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将他拦下,他只是在门外等了片刻,便进了沐侯府。

  沐侯府里,童潼在花园里面,他蹲在花圃边上,满手的泥巴也不知是在忙些什么,跟在童潼身边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名唤珠江,是沐臻从军中挑选出来的苗子,专门贴身伺候童潼,除了珠江,另外还有三个暗卫藏在暗处,随时注意着童潼的安全。

  这两日,童潼跟珠江勉强熟悉,但还不到能亲热玩到一块的地步。

  前厅里,沐老夫人身边的柳妈妈亲自找了过来,一看童潼蹲在花圃边上,王妈妈顿时笑了:“哟,我的小少爷啊,你怎么蹲这里玩泥巴啊,一会被老夫人看见,小心挨骂呀”。

  童潼懵懵的仰头看她,一脸笑意:“外婆舍不得骂我的,她对我可好啦”。

  王妈妈失笑,他上前拉起童潼:“小少爷,走,跟我去洗个手,前头来客人了,老夫人问你要不要去见见”。

  “是新朋友吗?”童潼问。

  王妈妈一怔,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童潼忽而一笑:“走吧,走吧,我们去见见,说不定还有礼物呐”。

  王妈妈听得失笑。

  哄着童潼去简单的清洗了一下,王妈妈才引着他去了前厅。

  大厅里,顾恩第就等在这里,因为臀上有伤不能坐,他便干脆一直站着。

  老侯爷跟沐老夫人就坐在上方,两人的面前都略显淡然。

  若不是之前听剑君清回来说,顾恩第为了童潼,不惜违抗了皇帝的口语差点丢了性命,老侯爷是真的不准备让他去见童潼的,只是想了想最终还是松口了,不过……也得亏了今日沐臻不在,不然顾恩第一样还得被打出去!

  想到沐臻这些日子对童潼的好,比对剑君清小的时候还要宠溺,老侯爷便忍不住隐隐摇头失笑。

  童潼从门外进来,刚好看到老侯爷这个表情,他双眼一亮,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外公,就朝老侯爷扑了过去。

  那一瞬,顾恩第浑身僵硬着,他屏住呼吸,双眼紧紧的锁着童潼。

  老侯爷拉着童潼,一脸笑意:“看你这样,八成又去花园里刨泥了吧”。

  “没有,我可乖啦,我是在种花,不是在刨泥,不信你问珠江……”猛地转身,童潼指着门边的手,却指到了顾恩第。

  那一瞬间顾恩第整个人都绷了起来,他喉头滚动,双唇嚅动着,童潼的名字也在他喉咙里打了几个回转。

  可是……

  “咦?你是谁呀?”

  童潼歪着头,睁大眼,忽而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八点半,今天有点早,更新了就要休息去啦,不见肩膀受不住啦&gt0&lt

  ☆、心痛

  顾恩第曾经幻想过,他到沐侯府后,见到童潼时会是什么模样,会是什么场景,他应该怎么面对童潼,怎么哄好童潼,他想了很多,就是唯独没有想到,等他真的见到童潼之后,童潼……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咦?你是谁呀?”童潼歪着头,迷茫着问他。

  一句简短的话,却让顾恩第浑身全是一阵说不出的冰凉,他像是被雷电劈中了,瞬间就僵硬在了原地。

  不止是顾恩第,连沐老夫人与老侯爷也是一脸意外,完全没有想到童潼居然……不认识顾恩第了。

  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只有眼底的震惊与狐疑难以掩饰。

  顾恩第回答不出来,他只是白了脸色的盯着童潼。

  童潼被他看得莫名,怔愣愣的又往沐老夫人身边靠拢:“外婆……他、他是谁呀?他怎么这么奇怪,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呀?”。

  “你……”沐老夫人有些呆愣,小心的问童潼:“你不记得他了?”。

  “嗯?我以前见过他呀?”童潼抓抓头,他看沐老夫人跟老侯爷只盯着自己,不说话了,童潼迷茫着,他又小心而谨慎地朝顾恩第看去,问:“那个……我以前……见过你呀?可是……我不记得了呀……你以前跟我玩过吗?”。

  以前跟他玩过吗?

  童潼的话,一句一字都很简单,也很天真,却像是一把把的刀,扎得顾恩第浑身都痛,像是千疮百孔了一样,他盯着童潼,几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的激动,没让自己上前抓着童潼。

  “你……忘记我了?”最终,他只是哽着嗓子,问了这么一句。

  童潼更加困惑,他盯着顾恩第看,很不确定的摇头。

  老侯爷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轻咳一声,放柔声音说:“童潼,你怎么不记得了,他是你相公啊,你相公顾恩第啊”。

  “相……”呢喃着,童潼忽而一把抓住心口,整个脸色都变了,似很难受。

  屋里几人的脸色都变了,一个个生怕童潼哪不舒服。

  沐老夫人急忙将他拉住:“怎么了,哪不舒服?哪不好,严不严重?”。

  “心,心痛……”童潼揉着心口,那五官都皱到一起的样子,显然难受得很。

  沐老夫人忙将他拉到身边坐下,又给他揉了揉心口,很是担忧:“好好的怎么会心痛呐?会不会是吃坏了肚子了?”。

  童潼忽而一笑:“外婆,我是心痛,不是肚子痛,吃坏肚子只会肚子痛,不会心痛的”。

  这个话,童潼说得有些小得意,似乎自己很聪明一样,可是……

  顾恩第听了,却是觉得……真的心痛了。

  他想起……

  ——等你们了有了孩子,那以后你就更不会要我了,我心里好痛,好痛啊,我不要回去的,我要埋在这里,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心痛……

  童潼的心里,其实……一直都在痛的吧,只是痛得受不住了,所以就……选择了忘记……

  深深吸一口气顾恩第高扬起头,他努力的睁大双眼,一时间心口里痛得像是被刀绞一样,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老侯爷不知真相,他现在只担心童潼的身体,也急忙问他:“现在有没有好一些?还痛不痛?”。

  童潼咧嘴一笑:“现在不怎么痛啦,不过刚才好奇怪啊,突然就拧了一下,像要死掉了一样”。

  沐老夫人轻斥他:“这种不吉利的话啊,不许胡说,要是胡说,以后不给饭吃了”。

  童潼立即委屈巴巴的朝老侯爷告状:“外公,外婆坏啦”。

  老侯爷失笑,他摇摇头,再次朝顾恩第看去的时候,瞧着顾恩第那落寞的身影,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