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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49章
那个少年最多十几岁的年纪,五官姣好,唇红齿白的,肤色白得玉一样,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人物。他头上别着一支金色簪子,发髻松松地悬在后脑,乌黑的长发披在背上,有几分少年的俊逸潇洒,又带着一股贵气。

特别是他身上穿着身白色的狐裘,里面是鸭黄色轻纱长袍,腰间别着一串白翡翠玉佩,走动的时候发出玎玎玲玲的清脆声,十分令人赏心悦目。

市井百姓什么时候见过如此水灵动人的少年郎,下意识就觉得这样谪仙一样的少年应该只有宫里才能养出来,再加上他身上还穿着皇族才能穿黄色系衣服,又被皇帝这样珍重,就先入为主地以为他是皇帝宠爱的小儿子,跟着皇帝一起出宫玩的。

然后他们就不约而同地感叹道:不知这位皇子是哪位妃子生的,居然如此受宠,能够跟皇帝同坐一辆车,还能被皇帝带着来宠妃家玩。不过他们能够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尹昭仪生的,毕竟他们都知道,尹昭仪进宫二十年,连个屁都没放出来,更别说给皇帝生儿子了。

尹璁并不知道外人是怎么想的,只是他第一次跟乾德帝如此正式地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些拘束,下车后就小心翼翼地被乾德帝牵着手,乖乖地站在乾德帝身边。

人们见皇帝跟所谓的皇子下车了,却迟迟不见回娘家的尹昭仪从玉辂上下来,都觉得有些奇怪。难道这次皇帝对外说带尹昭仪回娘家探亲只是个幌子,实际上尹昭仪并没有回来,乾德帝这样说只是找个借口带小皇子来尹家做客?

他们没疑惑多久,就见玉辂后面那辆规格小很多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人,从那人穿的海棠红裙子不难猜出,这位就是尹家出身的那位尹昭仪了。

见尹昭仪从别的马车下来,大家恍然大悟,原来正二品的昭仪是不能跟皇帝同乘一辆车的,即使再怎么受宠也不能乱了规矩,或者说她并没有受宠到可以跟皇帝同坐的地步。

尹昭仪下车后,见乾德帝牵着尹璁的手站在她娘家门前受人膜拜,心中不免微微一酸,便加快脚步走至乾德帝身后,微微低着身子道:“陛下,臣妾到了。”

荣华这才拿出圣旨,喊道:“尹侯府听旨——”

尹府上下便将头磕在地上接旨,只听荣华尖细的声音在尹侯府门前宣读着乾德帝此次来访尹家的旨意。圣旨上说的是尹家乃忠良之家,昭仪尹氏进宫多年如何贤惠,皇帝体恤,特许昭仪回家小聚云云,听得尹敏忠喜不胜收,对着地面都笑得嘴都要裂开了。

荣华道:“……钦此——侯爷,领旨吧。”

尹敏忠抬起头,举起手,毕恭毕敬地从太监总管手中接过这道象征着圣宠的圣旨,然后对着乾德帝深深一拜:“臣领旨——”

等宣读了这次来访尹家的旨意,乾德帝这才带着尹璁走上尹侯府正门的台阶,大步流星地往府里去。

尹璁虽然身为尹府庶子,但走正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尹夫人说他是个扫把星小野种,不许他走正门只能走后门,正门开门的家奴受过尹夫人的吩咐,只要见他靠近正门,就会拿棍子驱逐他,他怕被打,就很少到正门这边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尹家所有人的注视下,光明正大地从尹府正门走进去。

上了台阶之后,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门口上挂着的牌匾,应该是最近刷过漆,颜色非常鲜艳,上面用暗金色的漆写着尹侯府三个大字。他以前在尹府生活的时候,曾经听尹夫人得意洋洋地跟客人炫耀过,说这块牌匾是先皇赐给他们家的,是先皇给他们家至高无上的荣宠。

尹璁直直地看了那块牌匾好一会儿,心里不停地冷笑。总有一天,这块象征着皇帝荣宠的牌匾会被摘下来砸碎,你们尹家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乾德帝察觉他驻足,便低下头低声问道:“怎么了璁儿?”

尹璁这才变回温顺的样子,乖巧地应道:“没什么,我只是好久没回过家了,看到熟悉的家门,有些感慨而已。”

乾德帝知道他是想起了伤心事,就安抚似的捏捏他的手指头,将他带进了尹府。

尹昭仪见乾德帝居然理都不理她一下,也不带着她一起进娘家门,而是拉着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子男宠径直走了进去,这教她在家人和世人面前情何以堪?她面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尴尬极了。但为了维持自己的面子,她只好淡定地跟上去,步子走得又急又快,就想着在人们看出端倪之前离开他们的视野范围。

看热闹的路人见状,不禁纳闷:“说好皇帝老爷是带尹昭仪回家探亲的呢,怎么把尹昭仪给落下了?她不是皇帝老爷的宠妃吗?”

尹敏忠等人见皇帝进去了,才连忙从地上起来,躬着身子谄媚地追上去给乾德帝指路。

进到尹府,尹璁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有多久没回来过这里了?小的时候偶尔他避开主母她们来前院里玩,那时候他觉得尹府大极了,要走好久才能走完。如今他站在台阶略略看过,就觉得尹府也不过如此,比起皇宫来说小得多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他在宫里住久了,习惯了宫里的一切,再回到尹家,自然会不习惯。毕竟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能够跟皇宫媲美呢?

尹璁正眯着眼回顾尹府的格局,就听他爹谄媚的声音在后面说道:“陛下,陛下,主厅设在这边,请跟微臣来。陛下长途跋涉,怕是已经渴了,微臣让人准备了上好的龙井茶,请陛下移步主厅歇息。”

乾德帝便拉着尹璁跟着尹敏忠走向正厅。

尹敏忠在前头带路,乾德帝就跟着尹璁到处打量尹府,时不时还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问尹璁:“璁儿离家也有两年了吧,还记得家中的事物吗?”

尹璁见尹敏忠时刻注意着他们谈话的样子,突然刁难道:“回陛下,璁儿昔日在尹府时,因为不被父亲和主母喜欢,极少有机会到前院来,所以璁儿也谈不上记不记得这里的事物,让陛下见笑了。”

尹敏忠闻言一阵尴尬,虽然尹璁说的都是实话,但他也没想到尹璁居然会在乾德帝面前这样说啊。这让他的老脸往哪放,乾德帝又会怎么看待他们家?要是乾德帝知道自己宠爱的人在他们家过得其实并不好,突然发难,他们如何担当得起皇帝的怒意?

他不停地擦着汗补救道:“璁儿你这孩子,才离家一段时间,就说记不得家中情况了,小时候你不还经常在假山那边嬉戏吗?爹跟你母亲是担心你太调皮摔着磕着,才不让你来前院玩的。”

尹璁唔了一下,似乎在回想,然后就看到尹敏忠不停地对他使眼色,他这才施施然地说道:“可能是这样吧,我不太记得了,那会儿我才多大啊。”

尹敏忠见他迷迷糊糊就被自己忽悠过去,终于松了一口气,陪着笑对乾德帝说:“璁儿这孩子从小就调皮,从小没少磕着碰着,又不长记性,让我这个当爹的好生操心。不知他在宫里是不是也这样,有没有麻烦到陛下。”

乾德帝笑着说:“没有的事,璁儿挺乖的。”

尹敏忠忙笑着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陛下请。”

说着他就让到边,请乾德帝进正厅里面去。

等乾德帝尹昭仪和尹敏忠等人进府了,尹府门前看热闹的人才陆陆续续散去,尹夫人跟尹萍便也回了家门。

尹萍扶着她娘刚进去,就跟尹昭仪身边的尹芝对上了眼。尹芝因为进宫了,穿的是宫里头制的宫装,款式跟宫外的千金小姐有很大的不同,尹萍自然也察觉了。想到除夕那天晚上,原本是她留在宫里享福的,没想到尹芝却给她下了泻药,让她错失良机,她的恨意又浮上心头,几乎是用瞪死人的眼神瞪着尹芝。

而尹芝本正跟尹昭仪聊着家中的变化,突然察觉一道令她不舒服的视线,便扭头看了一眼。见看着她的那个人是尹萍,她就连忙心虚地别开脸,假装继续跟尹昭仪说话。

她这个样子让尹萍更加怨恨她了,尹萍觉得她就是心中有鬼,不敢面对自己,恨不得上前撕她的脸扯她的头发,在皇帝面前将她的做的坏事揪出来,把她赶出宫一辈子都没办法嫁给皇室子弟。

旁边的尹夫人看到三女儿怨毒的模样,又见她看着的正是自己的小女儿,不禁有些心虚和为难。她怕姐妹俩在这样的好日子里吵起来,到时候惹怒了乾德帝,又将他们家的恩宠收回去,便柔声宽慰尹萍说:“萍萍莫急,娘会想办法让你也进宫的。”

尹萍想起她计划好的事,便温顺地应道:“好的娘亲。”

走在最前面的乾德帝已经带着尹璁走进了正厅,因为皇帝要来做客,正厅被尹敏忠和尹夫人重新装修了一遍,正上面的梨木椅子是新买的,怕太硬咯着了万金之躯的皇帝,还在上面放了柔软的坐垫。

原本尹敏忠以为正位两个座位,一个是乾德帝坐,一个是尹昭仪坐。没想到乾德帝直接拉着他那个庶子径直走了上去,还将他那个出身低微的庶子安排在了原本准备给尹昭仪的位置上,看得尹敏忠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但是皇帝这样安排了,他又能说些什么呢,总不能直接跟乾德帝说,尹璁不配坐这里吧,那他岂不是对皇帝的安排有意见?

所以他只能装作什么意见都没有,低眉顺眼地站在旁边候着。眼看尹昭仪也走了进来,他不知要怎么安置尹昭仪,便招来旁边伺候的家奴,低声吩咐他再去拿个垫子出来,铺在左侧上方的位置上请昭仪入座。作者有话要说:  葱儿:婊里婊气,茶言茶语谁不会呢╭(╯^╰)╮

老皇帝:朕就静静地看着璁儿表演。

你们绝对不知道兔宝有多聪明!我要被他聪明的样子气死了!今天早上我起来,看到他在笼子里拉了一泡尿,但我实在太困了,想睡回笼觉,不想弄脏手去擦掉他的尿尿,然后我就想着睡醒了再擦掉。结果我还没睡着,就见兔宝跑回笼子里,用爪子刨里面垫着的那块毛巾,把他拉的尿尿都擦干净了!!!!我真是无话可说,他为什么可以这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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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晋江独家

尹昭仪摇摇曳曳地走进她久违了二十年的家,正要出声感叹两句,就看到正位上跟乾德帝并排坐着的尹璁,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也无心感怀了。

这明明是她的位置,这里是她的娘家,她才是乾德帝名正言顺的嫔妃,尹璁坐在那里做什么呢,还有没有规矩了!

难不成要她坐在下位吗,这像什么样!尹璁明明只是个丫鬟生的奴才!

尹敏忠看过去,果然看到自己妹妹一副要对着尹璁发作的样子,连忙挪过去,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劝她说:“罢了娘娘,忍忍吧。”

尹昭仪怎么不知道在乾德帝面前要隐忍,只是她在宫里处处忍让尹璁也就算了,怎么回到她自己娘家,她这个嫡出的小姑还要忍让一个奴婢生出来的庶子吗!这像什么样,让家里人看到了,让外人知道了,她这个昭仪还在娘家有没有半点威严了?

她忿忿地甩开尹敏忠拉她的手,冷冷地哼了一声。尹敏忠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是把这口气忍下去了,便放心了些,陪着笑跟她说:“娘娘请这边坐。”

尹昭仪只好不甘不愿地坐到去乾德帝左手下面的那个位置,趁乾德帝不注意她的时候,她就恨恨地瞪着占了她位置的尹璁看。

乾德帝跟尹昭仪落座没多久,尹家的人就都齐聚了正厅,在乾德帝跟前一排跪下请安,尹敏忠跟尹夫人生的那几个嫡子女都到齐了。

尹璁还是第一次在正室及其子女面前坐着,还受了他们的跪拜,这种感觉对他来说非常新奇,也很痛快。想到如今这一切都是他在乾德帝身边忍辱负重数个月换来的,他觉得自己这几个月受的委屈没有白费。也许他再忍耐一下,用不了多久,尹家的人再见到他,就是在牢里了。

想到他们被拷在枷锁里,衣着褴褛蓬头盖面跪在自己面前认错的样子,尹璁就觉得自己要激动得坐不住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尹璁握紧了拳头,这样对自己说,我会让尹家迫害娘亲的人都受到惩罚!

尹敏忠他们跪着,所以并没有发现尹璁的异样。尹璁也只是失态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原来乖巧安静的样子,弱弱怯怯地看着尹家的人,好像他也觉得自己占了尹昭仪的主位那样,看起来非常不安。

乾德帝接受了尹家人的跪拜,笑着说:“侯爷侯夫人免礼,平身吧,朕这次是来做客的,你们就把朕当做一般的客人来招待就行,无须时时刻刻行此大礼。”

尹敏忠这才扶着自己夫人缓缓站起来,又对乾德帝躬了躬身子,应道:“臣谢主隆恩。”

乾德帝抬起手指了指下面的位置,道:“卿家请坐吧。”

尹敏忠他们得了皇帝的允许,才敢坐到下面的位置去,一个个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地等着皇帝发话。

乾德帝见了,就温和地对他们说:“各位不必如此紧张,又不是第一次见朕了,上次除夕的时候,不是才进宫见过朕一次吗?而且朕这次是随昭仪来探亲的,用平常心来面对朕就行了,你说对吧,昭仪?”

尹昭仪正怨恨着尹璁呢,突然听到乾德帝在喊她,连忙回过神来,欠欠身子应道:“陛下所言极是,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束。”

乾德帝听到她说他们是一家人,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尹敏忠和尹夫人见状,以为他们真的有机会能跟皇帝成为亲家,脸上的喜色怎么都掩饰不住。

他们的反应尹璁都看在眼里,见他们狂喜的样子,尹璁又怎么猜不出他们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呢。就凭他们,也配跟乾德帝做一家人,也不怕蔑视了天威,玷污了乾德帝的圣明!

尹璁丝毫不觉自己已经护上了乾德帝的短,乾德帝和荣华却是将他所想看在眼里,不由得欣慰一笑。尹敏忠却以为乾德帝这笑是听到昭仪说他们是一家才笑的,于是更加激动了,恨不得马上就把女儿嫁进皇宫。

乾德帝虚情假意地陪尹家人聊了一会儿天,尹昭仪见气氛正好,就提出来说:“兄长,家里祠堂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久不回家中,甚是想念父母,这次难得陛下恩准我回来,我想给他们上个香,告诉他们我在宫里一切都好,让他们安心。”

尹敏忠觉得尹昭仪都快要晋升的人了,等她成为妃子,在宫里就仅位于皇后之下,是家族莫大的荣幸,是要祭拜先祖告知这事,便连忙道:“正月里时常要给先人上香,祠堂那边一切都是准备着的,娘娘可以随时过去。”

尹璁听他们提起家中的祠堂,就想起他的娘亲。他想到他娘亲死后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更别说进祖坟,在祠堂立牌位了,他连要去哪里祭拜娘亲都不知道。他越想越心酸,又见尹昭仪跟尹敏忠若无其事地聊着祭祖的事,心里就有些愤愤不平,故意刁难道:“正巧,璁儿也想趁此机会去祭拜一下娘亲。娘亲去世的时候,璁儿不能为母发丧,已经很不孝顺了,若是回家探亲还不给娘亲上柱香,就更说不过去了。您说是吧,爹?”

他就这样看着尹敏忠,眼角虽然是带着笑意的,但尹敏忠总觉得他的目光让人不舒服,下意识就想拒绝他的请求。

旁边尹夫人听说他这次回来还想给他那个贱娘上香,就气不打一处来。尹璁这是什么意思,放着她这个嫡母不孝顺,去孝顺那个连尸骨都不知道丢去了哪里的贱娘?从回来到现在不问候她一声也就罢了,连个正眼都不给自己,还说要去祭拜他那个贱娘,他眼中还有没有她这个嫡母了!

她正要发火,就听乾德帝说:“璁儿能有这份孝心,朕感到很欣慰,侯爷不如就顺便让璁儿去祭拜一下他的娘亲吧。”

尹夫人听乾德帝这样说,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憋着了。倒是尹敏忠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巨变,乾德帝也注意到了,关心地问道:“卿家这是怎么了,身体不适吗,可要传唤朕的太医给卿家看看?”

乾德帝这次出行,除了带侍卫宫人,还带了太医。天子金枝玉叶,要是在宫外有什么小病大病,肯定是要信得过的太医来看的,不可能在外头随便拉个郎中来看,就怕万一有人要对龙体不利,在药里下毒。虽然麻烦了点,但一切以龙体为重。

尹敏忠结结巴巴道:“回陛下,臣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突然想起来,祠堂那边还在打扫,一时半会不方便过去,恐怕要劳烦昭仪娘娘等一等。”

说着他又不停地给尹昭仪使眼色,尹昭仪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应道:“既然如此,那就稍后再过去吧。”

尹敏忠连忙赔笑道:“是臣准备不周,让陛下跟娘娘见笑了,臣一会就过去吩咐他们弄快点,争取下午的时候能让昭仪娘娘过去祭拜先祖。陛下和娘娘此行车舟劳顿,想必已经又饥又累,臣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厢房和午膳,还请陛下跟娘娘移步过去用膳歇息。”

尹璁见他想把这事糊弄过去,便使出在乾德帝面前的小性子,坚持道:“我不,我要先祭拜了娘亲,才有心情去做其他事!”

见他这样任性,换做以前,尹敏忠和尹夫人能拿起扫把追着他打。但现在他是乾德帝宠爱的人,他们家能不能荣华富贵,还要仰仗他,他们也只能陪着笑脸哄道:“璁儿乖,祠堂那边乱得实在不能见人,等爹让他们打扫干净了,再让你过去给你娘上香好不好?”

尹璁非常固执道:“我不,我现在就要过去!”

他觉得尹敏忠不让他现在过去,肯定是因为祠堂里压根没他娘的位置,怕到时候在乾德帝面前闹得不好看,影响他们家在乾德帝心目中的形象。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在乾德帝面前撕裂尹家人丑恶的嘴脸,让乾德帝知道尹家的人都是些什么货色。

但乾德帝却出其不意地帮尹敏忠说起了话,跟着尹敏忠一起哄他道:“璁儿莫要任性,既然侯爷说祠堂那边还没收拾好,那我们就先回厢房用膳歇息,等下午再过去给你娘亲上香也是一样的。你娘亲也一定心疼你出宫这么累,要是被她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她得多伤心啊。乖听话,咱们先去用膳啊。”

尹敏忠见乾德帝帮着他劝尹璁,终于松了一口气,尹璁可以不听他的话,那总得听乾德帝的吧,他就不信尹璁还能拗得过乾德帝了。他连忙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璁儿你就不要胡闹了,等下午再去祠堂吧。”

尹璁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乾德帝,他都不知道乾德帝居然会站到尹敏忠那边,他以为乾德帝不论什么事会无条件支持他的。他被这种类似背叛的感觉打击到了,瞪大的眼睛里蓄起了泪水,眼看着就要落下。他吃力地动了动嘴皮子,喃喃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乾德帝在他哭闹之前一把将他抱起,离开了正厅,尹敏忠怕出差错,连忙跟上带路,直到将乾德帝跟尹璁送进给他们准备的院子里,他才放心离开。他还要去找人做个牌位应付尹璁呢!

尹璁等尹敏忠走后,终于放开性子对乾德帝发起脾气来。

乾德帝抱着他,他就在乾德帝怀里又打又闹,气到极致的时候还用咬的,用一嘴小白牙撕咬着乾德帝身上的衣服,时不时啃到乾德帝的皮肉,疼得乾德帝拧住他的下巴,笑骂道:“怎么还咬人了,是牙齿痒了吗,乖让朕看看,别把牙齿咬坏了,到时候吃不了你最喜欢的东西,又要发脾气。”

尹璁一口叼住他放在自己嘴边的手指头,但又舍不得咬疼他,只能用上下两排牙齿轻轻地磨着,以示自己的不满。然后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控诉道:“你为什么要帮他们说话!为什么不让我去祭拜我娘!”

乾德帝将他放到软榻上,一只手被他咬着腾不出来,只能用另一只手给他擦他自己都不知道流出来了的眼泪,轻声哄道:“朕不是担心你刚回来,还没适应环境,又徒惹伤心,万一病倒了怎么办?还是先歇息一下,吃点东西,补充元气,再去祭拜你娘亲也不迟。”

尹璁听了这话,知道乾德帝不是真的帮尹敏忠说话,而是在担心他,脸色才好了不少。他松开咬着乾德帝手指的牙关,低落道:“可是我好想娘亲,她去世的时候我都不在,我好久没见过她了,我真的好想她啊。”

说着说着他又要哭了,乾德帝忙哄他,刚好荣华进来说:“陛下,侯爷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午膳在厅里,请您移驾过去用膳。”

乾德帝便又把尹璁抱起来,对尹璁说道:“好了不哭了,咱们看看你家有什么好吃的。”

尹璁在他怀里打着哭嗝反驳道:“这不是我家。”

乾德帝假装不知道他对尹家的怨恨,听他这样说,就笑道:“哈哈哈,好好好,这里不是璁儿的家,璁儿的家明明是承光殿。”

尹璁被他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偏开脸抿了抿嘴。

为了款待乾德帝,尹家这次可谓是花费了不少钱财心思,做出来一桌子好菜,鸡鸭鱼肉什么都有。尹璁以前住在尹家的时候,十几年加起来见过的肉都没这么多,所以看到这些菜,又忍不住冷笑,一点胃口都提不起来。

乾德帝身边的太监先用银箸一一试过这些菜有没有毒,然后乾德帝才拿起筷子夹来吃。他将菜喂到尹璁嘴边,尹璁却死活不愿意张嘴,还摆出一副厌恶的神情来。乾德帝便问他:“璁儿是没有胃口,觉得这些菜不合口味吗?”

尹璁为了找借口让乾德帝责怪尹敏忠,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他本想让乾德帝治尹敏忠招待不周的罪,没想到乾德帝却放下筷子,道:“璁儿怎么如此娇气,这些菜跟宫里的也没什么区别啊。”

荣华趁尹璁发脾气之前,抢着解释道:“回陛下,小公子在宫中住得久了,习惯了御厨做的口味,突然吃外边的菜,会觉得不习惯也是正常的。就跟上次您带小公子去醉仙楼那样,小公子不也挑剔说那里的菜没有咱们宫里的好吃吗?”

乾德帝便笑道:“原来如此,早知道朕这次出行就带上几个御厨了,这会儿都不知道要找谁给璁儿做吃的才好。”

荣华躬了躬身子,自荐道:“陛下和小公子若是不嫌弃,奴才可以给陛下和小公子熬一锅碧粳粥。”

尹璁见荣华还会熬粥,就好奇地顾不上找尹家的麻烦了,从乾德帝怀里探头探脑地问道:“荣公公还会熬粥吗?”

荣华谦虚地应道:“小公子有所不知,奴才小的时候曾经在御膳房干过活,见御厨做过,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了,但应该还是能熬出来的。”

尹璁听他这么一说,就有些期待喝到他给熬的粥了,两只眼睛亮亮地催促道:“那荣公公快去熬,璁儿肚子饿了,等着吃呢。”

荣华忙笑道:“诶诶,好的小公子,奴才这就去问问尹家有没有粳米,包管让小公子喝上粳米粥。”

乾德帝就挥挥手道:“你去吧,弄快点,不要饿着小公子了。”

荣华躬了躬身子,就退出去了。

他走到院子外面,尹家的家奴见了他,就连忙低头弯腰地小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公有什么吩咐吗?”

荣华端着太监总管的架子,拖着尖细的嗓音问道:“陛下跟小公子没有胃口,你们府上可有粳米,咱家想借些来熬粥给他们喝。”

家奴不知家中情况,只能应道:“这个……奴才并不清楚,要不奴才先去仓库问问,再来答复您?”

荣华却道:“你这一去一回的多浪费时间,里头陛下跟小公子还等着喝粥呢。这样吧,你直接带咱家去找你们家老爷夫人问一问,这样来得快一点。”

家奴不敢跟皇帝老爷跟前的大红人作对,只好依他所言,将他带去老爷跟夫人住的院子。

尹敏忠离开乾德帝下榻的院子后,就火急火燎地赶回了自己的院子,对尹夫人说:“快,现在就让人出去找个木匠,雕个牌位出来,上面写尹璁他娘的名字,放到祠堂里。”

尹夫人听了他这话,不可置信道:“你疯啦,让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贱婢进你家祠堂,她配吗?”

尹敏忠不耐烦道:“这有什么办法,尹璁闹着要去祠堂祭拜他娘,我总不能一直拦着他不让他去吧?”

尹夫人道:“可是刚才陛下不是不让他去了吗?”

尹敏忠:“陛下总不可能一直劝得住他吧,万一他要是过去了,看到祠堂没他娘的牌位,去陛下面前指控我们家不把他娘当回事,陛下会怎么看待咱们家?让你去你就去,别磨磨蹭蹭的,一会他们该用完午膳歇息好往祠堂去了。”

尹夫人还是有些愤懑,嘀嘀咕咕道:“她一个没名没分的丫鬟,连妾都不是,尸首都不知道被哪条野狗吃了,还让她进祠堂,这成什么样。”

他们夫妻俩还在争执尹璁母亲的灵位之事,就见家奴跑了进来,喊道:“老爷,夫人,荣总管来了。”

尹敏忠一听说乾德帝跟前的大红人来了,怕他让人临时做尹璁生母灵位的事被荣华知道,再告诉给乾德帝跟尹璁听,就急忙示意自己夫人一会不要在荣华面前乱说话。

然后就看到荣华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对他们欠了欠身子,道:“侯爷,夫人,咱家有个不情之请,想从你们府上借些粳米用一用。”

尹敏忠连忙问道:“公公为何突然要借粳米?”

荣华道:“是陛下见小公子没有胃口吃饭,让咱家拿些粳米给小公子熬粥喝。可是陛下这次出门,也没吩咐带粳米,咱家实在没办法,只能找侯爷来借了,不知道侯府里有没有粳米呀?”

尹敏忠见是乾德帝要借,连声应道:“有的有的,本侯爷一会就让人去拿给荣公公。”

荣华道:“不用了,侯爷直接派个人带咱家过去取就好了,陛下那边还等着喝粥呢。”

尹敏忠只好喊来管家,让管家带荣华去米库取米。

等荣华走后,尹夫人终于忍不住对尹敏忠发作了。她扯着尹敏忠的耳朵怒道:“借借借!你就知道借!你怎么这么大方,没听到荣公公说这是要拿来熬粥给那个小野种吃的吗!那小野种配得上吃粳米吗!我娘家一年也才子弄得到十来斤,匀给我几斤吃,你就这样让那个小野种吃掉我的?”

尹敏忠被她扯得耳朵疼,连忙拍开她的手,低声道:“哎哟我的夫人!你没听荣公公说这是陛下吩咐的吗!陛下要,我们不给,我们就是抗旨!抗旨你懂吗!而且尹璁怎么说也是咱们家的孩子,要是陛下见我们对尹璁那么小气,又要怀疑咱们虐待尹璁了!你是没看到陛下对尹璁的宠爱劲儿,他怎么能忍受别人欺辱尹璁?别到时候咱们家非但讨不到好处,还要被陛下迁怒。你还想不想你女儿进宫当太子妃了?”

尹夫人这才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心里却忿忿不平地想着她这次一定要拆散乾德帝跟尹璁,让她的女儿上位。

尹璁如愿地喝到了荣华给他熬的碧粳粥,发现荣华的手艺跟御膳房厨子的并没有太大差别,还真心实意地赞美了荣华一番。

荣华得到小公子的肯定,不知多得意,若是让御膳房的御厨知道,荣华因为给小公子熬了一碗粥,就足以跟他相提并论了,估计要吐血。

尹璁喝了粥后终于没那么闹腾了,乾德帝陪他睡了个午觉。尹璁还记得要去找尹敏忠的麻烦,这个午觉没睡多久就爬起来了。

他跨过乾德帝要下床,没想到把乾德帝给弄醒了,问他要去哪里。尹璁只好老实道:“我去看看我娘亲,给她上个香,陛下您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吧。”

虽然他很想让乾德帝一起去,看他如何揭穿尹敏忠那张虚伪的脸。但他跟太傅学了礼仪之后,就知道帝王身份尊贵,没有跟他去一个侯府的祠堂祭拜祖先的道理,就没邀请乾德帝一起去。

乾德帝可能也是知道这个,所以见他出门,就没跟着去,只是让身边的几个宫人跟着伺候他而已。尹璁就穿着今天那身华贵的衣服,直接往尹侯府的祠堂走去。

他去到祠堂的时候,尹敏忠跟尹昭仪已经在里面了,尹敏忠跪在祖先的灵位前振振有词地说着什么,尹昭仪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些香火,正准备给祖先上香。

尹璁听到尹昭仪对着尹家的列祖列宗说:“女儿进宫多年,幸不辱父亲母亲之命,终于获得圣宠。今携君主归宁,前来告慰父母,希望父母在天之灵,保佑女儿圣宠永固,能为圣上诞下龙子,光耀家族……”  

听到尹昭仪最后那句话,尹璁不禁冷笑出声,尹昭仪居然还想给乾德帝生孩子,正是痴人说梦。他直接跨进祠堂,出声打断尹昭仪的美梦,柔柔弱弱道:“姑母和父亲这么早就过来了,怎么不叫上璁儿一起?”

尹昭仪被尹璁打断她的祈祷,不满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尹敏忠怕他们俩在祖宗面前吵起来,就连忙起来解释道:“爹这不是听说你跟陛下还在屋里午睡,才没打扰你嘛。你怎么就起了,陛下呢,你怎么不留在陛下身边伺候陛下?”

尹璁见尹敏忠这话问得如此理所当然,好像他生来就是为了尹家而去伺候乾德帝那样,让他想起来尹敏忠当初送他进宫的目的,更加觉得尹敏忠面目可憎了。他故意跟尹敏忠反着干,抬起下巴嚣张道:“您这是在教我做事吗?”

虽然尹璁用了敬词,但尹敏忠莫名觉得不太舒服,皱眉道:“你这个逆、这个孩子,进宫都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懂事呢?”

他本想直呼尹璁为逆子,但是看到尹璁身边跟着几个乾德帝身边的公公,就临时改了口。

尹璁见他吃瘪,更加趾高气昂了,回复他说:“陛下都不曾要我懂事,父亲难道要越过陛下教我懂事吗?父亲难道不知道,在宫里的时候,从来只有别人伺候我,没有我伺候别人的吗?就连陛下,都要对我好声好气地说话呢。”

尹敏忠简直要被他大逆不道的样子气得哮喘了,捂着自己的胸口指着尹璁说:“你你你,你这样出言不逊,小心陛下责备你呢!”

尹璁看了看身边乾德帝派给他的宫人,那些宫人都很有眼色地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他看向尹昭仪,笑着说:“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问一问姑母,看我在陛下寝殿的时候,是不是陛下在伺候我。”

尹敏忠下意识看向尹昭仪,尹昭仪本就对尹璁非常不满,被他这么一看,就更加觉得自己的脸面要挂不住了,恼怒道:“够了,我是来祭拜祖先的,不是来听你们父子俩吵架的。”

尹璁见尹昭仪恼羞成怒的样子,心中快意更甚了。尹敏忠不知道自己这个原本唯唯诺诺的庶子进了宫之后,居然被宠得如此张扬跋扈,都不把他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了,一时火大得很。

看到他脸上的冷笑,尹敏忠更是不能容忍,低声叱道:“既然你来到了祠堂,那就顺便给祖先上柱香吧。你好歹也是尹家之后,在祠堂里这么不敬,成何体统。”

尹璁这才晃晃悠悠地走进去,轻飘飘地扫了一眼上面供着的灵位,没看到他娘亲的,就说:“我是来祭拜我娘亲的,您直接告诉我娘亲的牌位在哪里就行了,多的我懒得拜。”

尹敏忠简直要被他气死了,正要发怒,就见尹璁身边那几位笑面虎一样的公公走上前来。想到尹璁身边是乾德帝的心腹,他就不敢造次了,缓了缓语气道:“璁儿莫闹,好歹是你的先人,先拜了他们再去拜你的娘亲吧,你娘亲的牌位在侧边。”

尹璁这才半推半就地点了几炷香,他扇动着香头的火焰,悠悠道:“那就要看看尹家的先人们受不受得住我这一拜了。”作者有话要说:  葱儿:宝宝的演技日渐精湛,出道指日可待。

老皇帝:到时候朕出钱捧你。

葱儿:奏凯,我可是实力派!

下一章尹家没啦!写得头都秃了_(:з」∠)_

兔宝昨晚又咬断了我的数据线!!气气!!这个坏蛋!!做了坏事还有脸跟我撒娇卖萌,哼唧!他最近越来越聪明了,只要看到我一拿起棉签的袋子,就爬起来不给我摸到他的jio!!!为什么会有兔子这么聪明的!!我太难了,我养了只兔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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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晋江独家

尹昭仪见他架子比她还大,不禁冷冷一笑,阴阳怪气道:“本宫都能拜,你就不能拜了,你是比本宫还要高贵吗?”

尹璁并不把她当回事,拿着香就作势对着尹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弯了弯腰。只见他头还没低下去,上面的牌位就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哗啦啦地往下掉,摔在了尹璁面前。

尹敏忠和尹昭仪俱是一惊,脸色都变了。尹敏忠没想到尹璁的话居然是真的,不可置信地看向尹璁,一边气得喊着逆子,一边结结巴巴地对外面喊道:“来人进来帮忙啊!”

家奴们闻声连忙跑进来,只见祠堂上面摆着的灵牌都掉在了地上,都有些惊诧。尹敏忠哭天抢地地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祖宗们的牌位摆回去啊!”

话音刚落,旁边的尹昭仪就失声大喊道:“啊!有耗子!!”

尹敏忠往上一看,果然见好几只巨大的老鼠正大摇大摆地从摆放灵位的架子上走过,甚至还想靠近台上摆放的祭品。尹敏忠脸色巨变,连声道:“快!快把这几只老鼠赶走!”

尹璁见尹敏忠跟尹昭仪如此慌张,遂轻笑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说道:“我还以为列祖列宗真的受不了我这一拜呢,没想到是有耗子在搞怪。父亲,这可怪不得我了,是您的祭品太丰盛,引得老鼠大白天出洞,扰了祖宗的安宁。”

尹敏忠这会只顾得上祖宗们的灵位了,哪里还有心思斥责尹璁的不敬。尹璁见尹家人手忙脚乱的,就施施然地走到祠堂的另一侧,那里摆放的是嫁入尹家的女子的牌位。

他抬起头,从罗列的灵位一一扫过,终于在个不起眼的位置找到了他娘亲的牌位。这个牌位还很新,甚至上面的油漆墨水还没干,边缘磨得也不够平滑。尹璁一看就知道是尹敏忠临时让人做出来应付他的,脸上的笑变得更冷了。

既然你不仁,那我就不义,尹家容不下我娘亲,那我便让京城容不下你们。

即使知道娘亲的牌位是粗制滥造赶出来的,尹璁还是毕恭毕敬地在它面前上了柱香,又磕了三个头,见尹敏忠还在指挥家奴摆放祖宗的灵位,他就不管不顾地离开了这个混乱的祠堂。

尹璁起床去祭拜母亲之后,乾德帝也起来了,他把荣华招进来,问道:“中午你去找尹敏忠借米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发现?”

荣华躬着腰低着头应道:“回陛下,奴才去找尹敏忠借米的时候,尹夫人看起来不是很乐意的样子。想来也是,尹家储存的粳米有限,她若是舍得都给小公子吃掉,那就怪了。所以奴才去取米的时候,故意将他们家所剩的粳米都拿走了。”

乾德帝笑了起来,道:“真有你的啊。”

荣华见乾德帝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便大着胆子继续说道:“奴才也是看不惯尹家主母对小公子尖酸刻薄的样子,蓄意报复她一下而已。”

乾德帝不住地摇头笑道:“行了,朕知道你护着你们小公子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吗?”

荣华又说:“奴才还打听到,尹敏忠派人去木匠那里赶做了一个牌位,如果奴才没猜错,应该是尹敏忠用来忽悠小公子的。”

乾德帝嗯了一声,道:“这个朕知道,他们家也太欺负璁儿了,朕得找个机会,将他们家连根拔起才能解璁儿的心头之恨了。”

荣华的身子躬得更低了,这说明他也赞成乾德帝的做法。

乾德帝站了起来,对他说道:“你让人全面盯着尹家的一举一动,发现有什么就马上汇报朕,可千万不要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荣华连忙应道:“奴才遵旨。”

尹璁离开祠堂后,并没有回他跟乾德帝住的院子里,而是拐了几个地方,走到一个荒凉的小院子里。他在尹家乱走,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位公公也不说什么,就静静地跟着他,仿佛真是奉乾德帝的旨意跟着伺候他而已。

这个院子是尹璁以前跟娘亲住的地方,巴掌那么大的地方,跟宫里头的宫殿院子比起来实在不够看了。尹璁都要回想不起来,他以前是怎么在这里生活下来的了,这么小的地方,还住着他跟娘亲两个人,而且他们还能在这里过得很温馨快乐。

不过院子比起他进宫前看起来要破旧得多了,想必是他走了之后,娘亲郁郁寡欢,加上生病,也没心思打理这里了。等娘亲过世后,尹夫人就干脆尘封这个院子,久不让人来打理,蜘蛛网结得哪里都是,院子里稀稀疏疏的花草树木也都枯萎了。

尹璁走到院子里,伸手摸了摸枯萎掉的石榴树。这棵树原本就种在这里,娘亲搬来的时候已经快蔫死了,还是娘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给它灌溉,它才得以生存下来,每年努力地结出几个果子报答娘亲。

每到夏天,他就站在石榴树下仰望着枝头上的石榴,每天问一次娘亲石榴什么时候成熟。等石榴成熟的时候,娘亲将它们从树上摘下,剥开给他吃里面的石榴籽。因为土壤养肥不够,石榴籽又干又涩,并不好吃,但他还是会一粒一粒吃掉,这可是他为数不多的零嘴了呢。

而如今人去楼空,石榴树也不知道被冻死了多久,尹璁心里一片凄楚,就愣愣地站在院子里,任由小雪落在他身上,而跟随他的那些宫人,也很有眼色地没上前打搅他。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来人了,尹璁还没来得及回神,就听来人温声喊道:“璁儿,你怎么站在那里淋雪,快回来。”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就跟记忆中娘亲对他说的话重合起来了,尹璁一时有些恍惚,急忙回过头去看。只是走廊那里站着的并不是娘亲,而是乾德帝。

他心里有些落空,抿了抿嘴唇,见乾德帝对他招手,他只好走过去。他才走到乾德帝跟前,乾德帝就捂住他的手,关心道:“冻着了没有,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

说着,荣华就递上来一件狐裘,乾德帝帮他披上,又拿着他的手焐热,这才问他:“璁儿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偏僻得让朕一阵好找。”

尹璁淡淡地说道:“难得回家一次,来看看以前跟娘亲住的地方。”

乾德帝假装自己刚知道这里是尹璁以前住的地方那样,诧异道:“璁儿以前就住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尹敏忠怎么舍得让你这个儿子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

尹璁故作坦然道:“我只是个庶出的孩子,父亲将我安排在这里也是情有可原,如果他把我安置在主母生的儿女那个院子,主母估计就要找我麻烦了,父亲这是对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