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所以今晚恩荣宴他就来得晚了些,但是没有人敢说他的不是。见到他来了,大臣连忙带着进士们走到宴席外面跪下迎接他,齐声呼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德帝目不斜视地从他们中间走过,直到走到正上方的龙椅上坐下,才挥挥袖子对他们说:“众卿平身。”
臣子和进士闻声又磕了个头,应道:“谢陛下。”然后才陆陆续续地从地上站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恩荣宴上,臣子和进士分别坐在两侧,进士那一侧以状元为首,清一色的年轻新面孔,让人耳目一新。乾德帝就多看了他们那边几眼,从为首的状元,到最末的三甲进士。
进士们被皇帝这样打量着,不由得有些紧张,一个个正襟危坐着,眼睛不敢直视上方,怕触犯天颜。乾德帝看起来对今年选拔的新人才还很满意的样子,爽朗地笑道:“不错、不错,今年果真人才济济。”
那边的大臣就迫不及待地阿谀奉承起来,道贺声不断,乾德帝更是龙颜大悦,给在座的人都赐了酒,一时宴席上君臣同饮,其乐融融。
柳渊趁大家都在喝酒的时候,借着喝酒的姿势用广袖遮住自己的视线,偷偷地打量着乾德帝和在场的其他人。他坐的这个位置不错,视野开阔,正对着大臣,上面不远处就是乾德帝,可以看清宴席上的所有人,包括乾德帝。
他见乾德帝在跟对面的臣子说话,就大胆地多看了乾德帝几眼。那日殿试他站在殿下,乾德帝坐在殿上的龙椅上,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而且又戴着十二旒冕冠,他看乾德帝的容貌看得不太真切。现在趁此机会,他忙抓紧时间将乾德帝的外貌看清楚,看看那个少年哪里跟他长得像,从而猜测那个少年跟乾德帝的关系。
乾德帝的容貌本就不凡,加上天子的威严,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柳渊也只敢偷偷地用眼角去瞄。他发现乾德帝美则美矣,但是跟那日那个少年的美又不太一样,或者说,乾德帝跟那个少年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不过跟少年那几位兄长倒是有相似之处。
难不成,那位少年不像乾德帝这个生父,而是像生他的母亲?
如果真是这样,那少年的母亲一定很美丽吧,说不定还是乾德帝的宠妃,所以乾德帝对那个少年的态度才会那么亲昵,还把人娇养成不谙世事的样子。柳渊越想越觉得可能,只可惜那位少年并没有出现在今晚的宴席里,不能让他再次确认。他而后又发现,不仅那位少年不在,就连少年那几位已经成年的兄长也没出现在宴会上。
柳渊想了想,很快就反应过来。当今圣上正直壮年,应该是很忌讳儿子们跟他的臣子打交道的,所以皇子们没有出现在恩荣宴上也很正常。
虽然有些遗憾,但柳渊并不气馁,只要他还是探花,能够进翰林或者朝廷为官,那他就还有机会跟那位少年相见。
柳渊的小动作又怎么逃得过乾德帝的注意,乾德帝早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了,并且全程都在关注他在做什么。他倒是要看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到底是什么货色,要打什么主意。
这柳渊看起来不过二十几的年纪,虽然比自己年轻不少,但乾德帝并不把他放在心上,不论是身份地位阅历,柳渊都没法跟他比。尹璁那么闹腾挑剔的一个小东西,应该也不会真的看上柳渊这样的人,只有自己,才是最了解最合适尹璁的。
乾德帝这样想着,就不怎么把柳渊的存在当做威胁了,甚至还纡尊降贵地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看他毕恭毕敬、战战兢兢地回答自己的样子,更加觉得他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这场恩荣宴除了他们俩都抱着一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之外,可以说是进行得非常顺利,君臣同乐,宾主尽欢,直到夜很深了,才散去。
乾德帝在宴上被大臣和进士们敬了不少酒,即使他酒量很好,这会也有些不胜酒力了,离席的时候他必不可免地醉得有些摇晃,还是荣华扶着他才能站稳的。
他对在场起身恭送他的大臣进士们摆摆手说:“天色不早,朕就先回宫了,卿家们也都散了,回家去吧。”
底下的臣子们俯首应道:“臣等恭送陛下。”
乾德帝在荣华的搀扶下上了回宫的龙撵,上了轿子后,他靠在软垫上抬起手揉了揉有些疲惫的太阳穴。今晚这场恩荣宴虽然不至于让他醉得不省人事,但总归是有些累的。
他歇了一会儿,才沉声问轿子旁边跟着的人:“小公子今天都做了什么,现在在哪里?”
伪装成宫人的影卫低眉顺眼地在轿子外面应道:“回陛下,小公子今天从东宫下学后,便去了皇后娘娘寝宫,这会还在皇后娘娘寝宫等陛下呢。”
乾德帝想到尹璁乖乖听话的样子,心就软得不行。他放松了身体,舒舒服服地靠在软垫上,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既然这样,那朕就去接小公子回寝殿吧。”
尹璁确实如影卫所说的那样,一晚上都乖乖地待在皇后寝宫,用过晚膳后,他就捧着书坐在软榻上,一边看书一边等乾德帝来接他回寝殿。
皇后难得见他这么乖巧安静的样子,不禁有些诧异,就坐到他身边看他专心致志地看书,然后让宫女端点心水果上来,笑着跟他说:“璁儿,天色已晚,还是不要看书了,伤眼睛,来陪娘娘吃点东西,聊聊天吧。”
尹璁看到好吃的水果和点心,又见皇后想跟他说说话,便放下书本,乖巧地盘起腿跟皇后并坐在一起,拿起宫女端上来的水果,一边吃一边问道:“娘娘想要跟璁儿说什么呀?”
皇后笑眯眯道:“过几日就是陛下的生辰了,想问问璁儿都给陛下准备了什么礼物。”
尹璁听到这个问题后,不好意思了一下,啃着雪梨忸怩道:“这个嘛,嗯……哎呀,到时候娘娘就知道啦。”
皇后见他害羞的样子,忍不住逗他说:“不能提前告诉娘娘,好让娘娘参考一下,该送陛下什么礼物吗?”
尹璁挠着后脑勺讪讪道:“我要给陛下的礼物,娘娘可能参考不来。”然后他又很感兴趣地问皇后,“娘娘您往年都给陛下送什么礼物呀?”
皇后就笑着说:“这个嘛,都是随便送的啊,反正他也不缺什么贵重的宝贝,随便送些什么聊表心意就好。有时候给他送玉石,有时候给他送字画,后妃跟大臣们也会给他准备礼物,堆得哪里都是,他也不一定会一一拆来看,更多时候是放在仓库里落尘。”
尹璁闻言,想到自己给乾德帝准备的特别礼物,还有些得意,他神秘兮兮地跟皇后说:“那我给陛下准备的礼物,他一定会注意到的。”
皇后佯装很好奇的样子,追问道:“哦?璁儿到底给陛下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尹璁又不愿意说了,只说到乾德帝寿宴的时候,就知道他送的是什么了。
他就这样跟皇后说着话,时间很快就过去,没一会儿夜就深了,外头黑漆漆的。乾德帝这么晚了还没来接他,让他等得有些焦急了,不停地往殿门外面张望,时不时埋怨道:“陛下怎么还没来接我回去呀,他怎么还没回来,他是不是在宴席上喝多了,忘记回来了?唉,说好的会早点来接我回寝殿睡觉的呢,我都要困死了,他还没来,生气。”
皇后见他不停地碎碎念,觉得他又可爱又好笑的,就安慰他说:“再等一会儿吧,说不定是宴席上被大臣们缠住了,要晚点才能来,他不会不来接璁儿回去的。”
尹璁便将脑袋搁在胳膊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他什么时候才来接我呀,我都要困得睡着了。”
皇后将他有了倦意,就哄他说:“那璁儿先睡一会儿吧,等会陛下来了,我让陛下直接将璁儿抱回去就好。”然后就对旁边的宫女说,“去,拿一张毯子出来给小公子盖着。”
宫女应了一声,就进内殿拿了张毛毯出来,皇后接过毛毯,盖在尹璁身上,拍着他的被柔声哄道:“好啦,璁儿先睡吧,我在这里陪你等陛下过来。”
尹璁实在困得很了,见皇后哄他睡觉,他就揉了揉困得要睁不开的眼睛,裹着毛毯乖乖地趴下去,闭眼之前还不忘了呢喃道:“那陛下来了,娘娘记得叫醒我呀。”
皇后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含着笑意应了下来。
结果乾德帝来接尹璁的时候,皇后还是没舍不得把尹璁叫醒,而是直接让乾德帝连着毯子把睡着的尹璁抱走。
乾德帝身上还有些酒味,抱尹璁的时候还担心会不会把睡着的尹璁给熏醒,所以抱得小心翼翼的。他还不敢马上就走,生怕还没回到轿子,尹璁就醒了,他喝醉酒抱不稳尹璁,万一把人给摔了就不好。于是又在皇后寝宫里坐了一会儿,喝了些醒酒茶。
尹璁倒是没有醒来的意思,他被裹在毛毯里睡得正香呢,两边脸颊红扑扑的,嘴巴微微开着,几乎要流出口水来,看着完全不受外界的影响。
乾德帝就这样抱着他看,醉酒导致的心浮气躁也沉淀下来,小声地跟皇后说了几句话。
“璁儿今天在你这里,没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吧?”乾德帝这样问皇后。
皇后轻笑着摇摇头,道:“没有的事,璁儿很乖的,晚上吃了两碗饭,喝了一碗汤,还看了会书。”
乾德帝闻言便放心了,跟她道谢道:“今天麻烦你了,天色不早,我就先带他回去了,你也早点歇着吧。”
皇后见他要走了,也跟着起身送他到门口,跨门槛的时候还不忘了叮嘱他小心点别摔了,直到看到他抱着尹璁上了轿子,才放心地回去。
尹璁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乾德帝抱回了承光殿,还是突然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充满酒香的怀里,睁开眼就看到乾德帝的龙袍,然后反应过来乾德帝来接他了。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迷迷瞪瞪地问道:“你回来啦?”
乾德帝本靠在软垫上小憩,见他起来了才睁开眼,揉揉他的脑袋笑道:“怎么不继续睡,朕抱你回去就好了。”
尹璁手脚并用地从他怀里的毛毯爬出来,伸展了一下缩得有些累的手脚,打着哈欠道:“你回来了,我就不睡啦。”
然后尹璁又想起来他今晚去参加恩荣宴了,一脸好奇地凑上去问道:“今晚上的宴席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啊?”
乾德帝笑着把他抱回怀里,拍着他的背说道:“没什么好玩的,就是跟大臣们吃顿饭,喝了些酒,也没有歌舞助兴,比不得除夕宴那么热闹。”
尹璁听后瞬间就不感兴趣了,还有些庆幸地说:“幸好我没去,不然我会无聊到当场睡着的,还是在皇后娘娘宫里陪皇后娘娘用膳聊天比较好玩。”
乾德帝笑了起来,说:“是啊,如果不是皇帝必须得出场,朕也不想去,还不如留在承光殿里陪璁儿用晚膳呢。”
尹璁眼珠子转了转,狡黠地问道:“不知道你的生辰宴会不会热闹一些,我已经等不及啦。”
乾德帝捏捏他的脸颊,故意问道:“璁儿是等不及给朕过生辰,还是等不及要吃宴席了?”
尹璁吐了吐舌头道:“你猜。”
萧令看到他吐出来的一小截舌头,好不容易才平静下去的酒意又窜了出来。他没给尹璁反应的时间,就把人摁在了轿子里的软垫上,对着尹璁的嘴巴亲了下去。
尹璁被他亲了个措手不及,连嘴巴都没来得及合上,就被他堵得严严实实,连呜咽声都被吞走了。乾德帝的嘴巴里还残留着宴席上喝的酒味,那酒不知道是埋了多少年的状元红,醇厚极了,尹璁尝了都有些醉醺醺的,迷迷糊糊地被乾德帝亲了好久。
萧令一手护着尹璁的后脑勺,放肆地亲了尹璁好久才舍得松开,尹璁整个人都被他亲傻了,眼睛嘴巴都大张着,一副还没回过神的样子。
他又忍不住低下头嘬了一口尹璁的脸颊,低笑着问道:“璁儿怎么回事,明明喝了酒的是朕,可是璁儿看起来比朕还醉得厉害。”
尹璁听了这话,不满地撇了撇嘴,想起刚才那个吻,又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只能偏过脸,小声嘟囔道:“老醉鬼,耍流氓。”
萧令闻言闷闷地笑了起来,将他摁进自己怀里,沉沉地笑道:“这就叫耍流氓了?朕还什么都没做呢。”
尹璁被摁在他怀里的脸微微发红,又不满地嘀咕了几句。萧令没听清楚他的碎碎念,而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风马牛不相及地问道:“璁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尹璁挺不服气别人说他还没长大的,特别是乾德帝这样说,他马上为自己正名道:“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乾德帝笑而不语,又问他:“璁儿什么时候过生辰啊,朕还不知道呢。”
尹璁听他关心自己的生辰,语气就弱了下来,哼哼唧唧地应道:“等到了仲夏,就是我的生辰了,你可记得提前给我准备礼物呀。”
萧令见他如此坦率地跟自己要礼物,笑得更厉害了,连胸膛都在震动,然后跟他说:“好好好,朕会记得的,朕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准备呢,到时候一定会让璁儿满意的。”
尹璁终于满意了,乖乖地趴到他怀里去。
恩荣宴结束后,今年参加了殿试,有了名次的学子就正式进入了官场。一甲状元赐从六品官职,榜眼探花赐正七品官职,进翰林院修撰国史,今后再看表现安排到朝中空缺的位置。二甲三甲的进士则进翰林院进修,通过翰林院的考试再授予官职。
翰林院进入了大批人才,这几日可以说是非常热闹了。刚进入翰林院工作的进士们十分急着表现自己,每日进入翰林院,就争先恐后地将翰林院存放的史书拿出来钻研,跟老学士们讨教,可以说翰林院一派生机勃勃。
刚好过几日就是乾德帝三十九寿宴,礼部那边需要用到记录了往年乾德帝生辰宴的实录来准备乾德帝今年的寿宴,礼部就派人过来取。翰林院的老学士忙着其他重要的编撰工作,见礼部要的东西比较简单,就交给新来的几个进士来负责。
柳渊对乾德帝的寿宴表现地很上心,非常主动地配合礼部的工作,礼部的人见了,就笑着对翰林院的大学士说:“大人,您这儿闲人这么多,不如借礼部几个?礼部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尚书大人一个人都要拆成几个人用了,人手严重不足啊,等陛下的寿宴结束了,再把人还回来给你们翰林院啊。”
大学士忙着查史实呢,闻言就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说:“拿去拿去,要多少就拿多少,我还嫌他们待在这里东问西问的,影响我修撰的进度呢。”
礼部便很不客气地点了十来个年轻的进士去礼部帮忙,其中就有身为探花的柳渊。当然,柳渊是自告奋勇要去礼部的,礼部的官员见他这么积极主动,就赞赏地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好小子,有眼光,给陛下筹办寿宴这种事情可不是人人都能参与的,你可要抓紧机会好好表现啊。”
柳渊就谦逊道:“下官多谢大人提点。”作者有话要说: 葱儿:凑牛盲!
老皇帝:嗯?朕哪里流氓了?
葱儿掉马倒计时!
最近有了个新的梗,想开个魔尊和失忆的正道天才的坑啊啊啊!!!魔尊捡到整个正道的白月光,而高冷厉害的白月光失忆,变成了魔尊的粘人小作精,弱(man)小(li)可(wu)怜(qiong)又无辜的撒娇狂魔,魔尊不得不为正道养天才,最后还把人家天才养歪了的故事_(:з」∠)_我真的好喜欢这一口,我怕是没救了OTZ
关于兔宝的碎碎念:观察了兔宝好多睡觉的姿势,妖艳的,妩媚的,可爱的,霸道的,惬意的,然后我有了个很大的疑惑,兔子的睡姿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如果是天生的,那他们的祖先在野外生活的时候,得挖多大的洞才能让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姿势睡觉啊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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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晋江独家
皇帝过寿,普天同庆,不仅宫里朝廷要给皇帝祝寿,就连宫外民间也要庆祝。皇帝的寿宴主要由皇后宫妃以及宫廷的一些机构来张罗,礼部则负责朝中百官跟地方给皇帝的贺寿方式。朝中百官在皇帝寿辰上要做什么,怎么做,都由礼部制定,地方也是如此,因此礼部非常之忙。
不过今年好在刚举行了春闱和殿试,朝中可用之人多了起来,礼部临时从翰林院抓了一批壮丁来帮忙,才不至于忙得人仰马。礼部从翰林院找来帮忙的那些进士里,又以探花柳渊的表现最为突出。
柳渊出身大家,见多识广,给礼部出的方案都深得礼部的赞赏,礼部尚书甚至毫不吝啬地对他说:“等咱们礼部缺人了,本官首先第一个去陛下那里请旨,把你从翰林院调来礼部。”
其他部门的官员也非常欣赏柳渊,见礼部尚书想把柳渊据为己有,就不服气地囔囔道:“去去去,做什么美梦呢,柳大人去你们礼部可是屈才了,他就应该来我们吏部,咱们吏部最缺柳大人这种人才。”
“哎哎哎,张侍郎,你这话我就不赞同了,你们吏部的清闲程度跟礼部都不相上下了,柳大人去吏部还是去礼部不都是屈才?按我说,柳大人就应该来我们工部。”
“工部算什么,来我们户部,我们户部一年到头忙成狗,天天管国家财政,算数算得头都要秃了。”
“去去去,柳大人年纪轻轻,一表人才的,你们舍得让他去你们户部提前谢顶吗?小心京城那些有闺女的人家天天去你们衙门闹。我看啊,柳大人就应该来我们刑部,每天审审犯人,修修律令就可以了,清闲得很。”
“你们一个个想得挺美的啊,柳大人人高马大的,又能文能武,去你们的部门都是屈才!照我说,柳大人就应该来我们兵部,既可以帮我们写文书,又可以帮我们考核武官。”
六部的大臣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后面就吵了起来,还吵得不可开交,谁都想要柳渊去他们部门充当劳力。其他进士见柳渊这么抢手,都羡慕他羡慕得不行。
柳渊见状哭笑不得地谦虚道:“承蒙各位大人厚爱,下官刚入仕途,很多地方都还不懂,还需要在翰林院进修些时日,以后能不能胜任六部的工作还是个问题,大人们就先不要为下官的去处争执了。当务之急,还是好好筹办陛下的寿辰事宜吧。”
听了柳渊的话,六部的大臣才各不服气地停止争执,又就着给乾德帝贺寿一事,跟柳渊探讨起来。
宫里最近也忙着准备乾德帝的寿宴,宫里头到处张灯结彩。宫人们在管事的指挥下,将各宫培育出来的花搬去布置万寿宫。负责采购的宫人马车频繁从神武门侧门进出,各宫的主子更是在皇帝的寿礼上做足了功夫。
太子瑞王敬王和永康也在用心地准备送给乾德帝的寿礼,太子送的是自己临摹的书法,瑞王送的是他在封地狩猎时获得的熊皮,敬王送的则是他在民间搜罗而来的千年人参,永康送的则是自己绣的锦绣山河。
别看永康平时大大咧咧的,作为公主,女子要学的东西她一样也没落下,女红更是一绝,那幅长达十尺的山河锦绣,花了她半年的时间才绣成,就为了给乾德帝做寿礼。
尹璁看到永康准备的寿礼后惊讶得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该怎么赞美永康的心灵手巧了,只能一个劲地说他羡慕驸马爷,能娶到贞儿姐姐这样的贤惠的女子。
永康闻言还轻轻地弹了弹他的脑门,高傲道:“哼,我才不是贤惠的女子呢,我只在父皇母后面前贤惠。易俊想要我对他贤惠,他想都不要想,他只有伺候本公主的份,要贤惠也是他贤惠。”
尹璁摸着被她弹过的地方,听了她的话,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连连点头赞成道:“没错没错,易俊哥哥要宠着贞儿姐姐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要疼媳妇,不能让媳妇受委屈!”
永康见他终于明白过来了,更加骄傲地叉着腰说:“没错就是这样,易俊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休了他!”
萧擎看不惯亲妹蛮横无理的样子,在一旁凉飕飕地说道:“就你这泼辣刁蛮的样子,易俊能受得了你,愿意娶你都不错了。”
永康一听这话就不满意了,作势就要打他,萧擎又怎么会老老实实站着给他打,一下子就跳去太子身后躲起来,气得永康直跺脚骂他:“臭老三,你个瘪三,你这样想,就一辈子取不到媳妇!”
萧擎听了这话也不气,还不痛不痒地对她做了个鬼脸,气得永康就要跟他拼命,还是太子跟尹璁勉强把人拦了下来。拦的过程中,尹璁那小身板还差点被永康撞翻出去,吓得永康赶紧停下来拉住他,才没继续跟萧擎计较。
永康一面生着萧擎的气,一面又心疼尹璁,恨铁不成钢地鼓着腮帮子说尹璁:“璁儿弟弟,你怎么这么弱,都没我力气大。唉,不过没关系,你有父皇宠着,不像萧擎,就算他再怎么人高马大,也没女人愿意跟着他,只能打一辈子光棍。”
萧擎又不服气了,在一旁抗议,永康完全不在意他说了什么,一心都扑在尹璁身上,生怕她刚才那么一撞,把尹璁哪里给撞坏了,回头父皇找她麻烦。
尹璁却不太赞同她刚才说的话,他捂住被撞疼的地方,小声为自己辩解道:“我、我也不能一味地让陛下宠着我啊,我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也是要学会疼媳妇的,我以后会好好照顾陛下的。”
永康见他说得这么认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捏着他的脸蛋说:“就你这小身板,还想着疼我父皇呢?你起码得把身体养得强壮一点,才能照顾我父皇吧。你现在啊,就应该被我父皇好好照顾着。”
尹璁闻言不服气地撅了噘嘴,小声说:“等他老了,我正直壮年,到时候就是我照顾他了。”
永康见尹璁没有嫌弃乾德帝会比他更快衰老,反而还打算照顾老去的乾德帝的意思,顿时就不再调侃他了,而是很认真地跟看着他说:“没错,璁儿这样想是对的,夫妻嘛,就是要相互照顾相互扶持的。璁儿能这样想,我就放心把父皇托付给你啦。”
尹璁连忙点头应道:“我以后会不离不弃地照顾他的,就像他现在照顾我这样。”
永康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换了张笑脸,转移了话题,笑眯眯地说:“我们不说这些了,还是看看璁儿给父皇准备了什么礼物吧。”
……
三月十二,帝之寿辰,四方来朝,八方来贺,普天同庆。
中原皇帝过寿,周边附属国和小国都派了使臣送礼物过来祝贺,乾德帝一早就去朝阳殿会见使臣,接受臣子们的祝贺了。尹璁那会还尚在梦中没醒,乾德帝起床的时候哄着他亲了几口,都没把他亲醒,低笑着说了他几句,就让他继续睡,而自己洗漱更衣后去上朝了。
尹璁完全不知道乾德帝是什么时候走的,他起来的时候龙床就他一个人了。他光着脚出去找乾德帝的身影,却被打扫寝殿的宫人告知陛下早就去上朝了。想到今天白天是看不到乾德帝了,只能晚上才能再见到他,尹璁不禁失望地扁了扁嘴,由宫人伺候他穿衣洗漱用早膳,然后也离开了承光殿。
今日皇帝过寿,东宫不用上课,太傅和太子都去朝阳殿给乾德帝祝寿,一起会见使臣了。尹璁也不因为没人陪他玩而无聊,事实上他还有自己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直到下午,乾德帝的寿宴要开始了,宫人们才急急忙忙地在皇宫里到处找小公子,准备将不知去哪里疯玩了一天的小公子收拾干净换上新衣服送去万寿宫陪乾德帝过寿,免得到时候乾德帝不见人,又要责备他们。
承光殿的宫人们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不知做了什么把自己搞得灰头灰脸的小公子,为首的小包子一见到自家小主子这副样子,一惊一乍地叫唤起来,忙不迭地让宫人准备热水给小主子洗澡。
尹璁被几位公公送进了热水桶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见宫女将新衣服拿进来要给他换上,他连忙摆手拒绝,说:“等一下,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我不穿这身衣服。”
小包子急得哦,不停地问他:“我的小公子诶,您还要做什么,陛下的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您可听听话,把陛下给您准备的新衣服换上,别迟到了,不然陛下问起来,奴才们又要挨罚。”
尹璁趴在木桶边沿上,对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跟他打包票说:“我保证他不会生气,也不会罚你们,他一会看到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宫人们见他说得信誓旦旦的,又见他十分不愿意配合,只好由着他去了。
乾德帝的寿宴申时开始,皇后和后妃指挥着宫人在申时之前将乾德帝过寿要用到的东西摆放好,等申时一到,乾德帝就带着朝中百官和各方使臣来到万寿宫,皇后携后妃恭迎乾德帝入座。
百官入座又花费了不少时间,乾德帝安排好这些臣子坐下后,离寿宴开始还有段时间,他这才有空问起身边坐着的皇后,尹璁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有来。
皇后为他的寿宴忙活了一天,这会才有时间坐下来休息,听乾德帝问他尹璁的去向,她也有些懵,回答道:“臣妾今天都没见到璁儿,不知璁儿有没有来找过臣妾,也许来过,但可能是臣妾太忙了,没注意到。不如臣妾派人去找找看?”
一旁的永康听了父皇母后的话,满不在乎地安慰他们说:“哎呀,父皇母后不用担心,一会璁儿弟弟就来了,他盼望父皇的寿宴盼望了好久呢,肯定舍不得错过。等会啊,你们就能看到他啦。”
见永康说得这么笃定,皇后又想起乾德帝去参加恩荣宴那天晚上,她在栖凤宫问尹璁给乾德帝准备了什么礼物时,尹璁遮遮掩掩的反应,就有些反应过来了,笑着说:“璁儿八成是捣鼓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去了,既然永康这么说,那陛下就稍安勿躁,再等等看吧。”
乾德帝想到尹璁最近神神秘秘的样子,也猜出尹璁可能是给他准备了什么不得了的礼物。想到那个小东西,他既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那就等他自己摸索过来吧。”
寿宴在礼部的主持下开始了,臣子们集体起身给乾德帝祝寿,然后是后妃和皇嗣起身给乾德帝祝寿,并且呈上他们准备的寿礼。乾德帝收下寿礼后,就坐在龙椅上总结似的说了几句话后,礼乐响起,寿宴就算正式开始了。
柳渊因为是礼部喊来帮忙的,所以这会儿也在宴会上,跟礼部的大臣坐在一起。他这几日没少给礼部出力,礼部的大臣都很欣赏他,见他是头一次参加乾德帝的宴席,就拉着他给他讲了不少皇帝寿宴的规矩。他一边认真地听着前辈给他讲解,一边不停地往宴会上到处打量,不动声色地在人群里找着他想看到的那个人。
寿宴的位置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礼部也有参与安排,所以柳渊能够凭着在场宾客坐的位置来猜测出他们的身份。皇后坐在乾德帝右侧,公主后妃坐在皇后右侧和后侧,然后是跟着做官的夫君前来参加皇帝寿宴的诰命夫人和女眷。乾德帝左侧是太子和几位亲王,下面是文武百官,皇帝斜对面坐的则是各国来的使臣。
坐在乾德帝左侧的太子亲王是他那日在桃林外面见到的那几位青年没错,但他看来看去,都只有三人,始终没看到那个少年的身影。他不禁有些纳闷,那个少年今日难得没有来参加乾德帝的寿宴吗?为什么没有来呢,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没来。
柳渊等今天等了太久,他就想着能够在乾德帝的寿宴上见见那位让他念念不忘的少年,所以才那么主动地给礼部帮忙,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位少年压根就没出现在乾德帝的寿宴上。
他不免有些失望,甚至不受控制地叹了一声气。他失落的样子实在太明显了,连他身边坐着的礼部郎中都注意到了,就小声地问他:“柳大人好端端的为何叹气啊?”
柳渊苦涩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旁边其他有经验的官员见到他这个样子,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凑过来揶揄他说:“柳大人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姐,而那位小姐没注意到柳大人,柳大人才如此黯然失神啊。”
其他好事的官员闻言纷纷看向柳渊,好心地七嘴八舌道:“哦?柳大人有意中人了,是哪位大人家的小姐吗?柳大人若是不好意思主动上前,不妨说出来,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给你牵线搭桥啊,万一就成了呢。”
“就是啊柳大人,不要害羞,大胆地说出来,本官给你做媒去。”
“哈哈,咱们赵大人可是太常寺的人,最喜欢做媒了,说不定还能帮你主持婚礼,柳大人可以大胆跟他说说看啊。”
柳渊被礼部的大臣们调侃得哭笑不得,生怕他们给自己做媒,连忙推辞道:“下官并非是心有所属,各位大人莫要打趣下官了,还是继续享用宴席吧。”
在座的大臣见他脸皮薄,这才作罢,接着饮酒去了。
柳渊生怕自己再表现一点什么出来,又被这些热心肠的大臣们调侃,只好收起自己失望的心情,闷闷地喝起酒来。
乾德帝的生辰上,歌女舞女轮番上台表演,琴瑟笙箫不绝于耳,乾德帝和后妃百官沉浸在歌舞中,一派融洽祥和。
不时有妃子臣子给乾德帝敬酒,乾德帝也都如数接下,好似完全沉浸在其中,不记得有尹璁这回事了。
杨充容半天不见尹家那余孽出现在乾德帝身边,正得意着准备给乾德帝敬一杯,好让乾德帝注意到她。没想到她刚让宫人给自己倒了酒,正要举杯敬乾德帝,就听场下鼓乐换了个调,原先在台上跳舞的宫娥不知什么时候退下了,看起来好像有新的表演上场。
在场的人包括乾德帝在内,都对接下来的表演提起了十二分兴趣。杨充容只听坐在她前头的永康公主激动得叽叽喳喳地对乾德帝跟皇后说:“父皇、母后,好戏要上场了,你们快认真看啊!”
乾德帝便对接下来的节目更加感兴趣了,专心致志地坐着等节目上台。杨充容见乾德帝饶有兴致的样子,就不敢贸然打搅他了,只能不甘心地坐下来等下个时机再给他敬酒。
伴随着一阵阵有节奏的击鼓声,一个红黄相见的狮子头舞动着出现在舞台上,只见那只狮子头威风凛凛,栩栩如生,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负责舞动狮子头的人,头顶着狮子头,看不出是谁,长什么模样,只见他身形单薄,但动作却非常灵活。
那人穿着跟狮子头颜色一样的衣服,上面带着些长须,舞动的时候,衣服上的须也随着他的动作在风中飘动,活像一头真的狮子。他在舞台上表演了几个高难度的动作,乾德帝就带头鼓起掌来,后妃百官里原本对这个节目不感兴趣的,见乾德帝喜欢,也只能跟着喝彩,一时全场气氛火热起来。表演者感觉到观众对他的喜爱后,舞得更起劲了。
后面有宫人拿了把木梯上舞台,木梯最上面用竹竿挂着两个很大的彩球。在场的观众只见这头狮子爬上了木梯,一步一舞动地往上走去。如此高难度且危险的动作,看得人们不禁为表演者捏把汗,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从上面跌下来。
乾德帝也很担心的样子,身体都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而表演者像是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表演很危险那样,还站在木梯上左右晃动头上的狮子头,将狮子的活泼可爱表现得活灵活现,又赢得观众们一阵喝彩。
那头狮子终于走到了木梯最上面,他双脚站在巴掌大的木板上,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人惊心动魄。而他浑然不觉得害怕,还往前伸长了身体,顶着狮子头靠近上面挂着的两个彩球,然后从狮子的嘴巴里伸出手,扯下彩球上面的红布。
彩球随即散开,里面的花瓣纷纷落下,随着夜里的东风飘散到宴会的每个角落,有的甚至飞到了乾德帝身上。乾德帝也不恼,甚至还伸手拈下一片花瓣,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爽朗笑道:“好!”
更绝的是,彩球散开后,除了花瓣,里面还藏着一副红色的对联,对联失去了束缚,自然展开在观众面前。只见上面一张写着“国运昌盛”,一张写着“万寿无疆”。
人们才反应过来这才是这个节目的重要环节,于是纷纷鼓起掌来,对着乾德帝的方向祝贺道:“臣等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乾德帝也很高兴的样子,哈哈大笑着接下了他们的祝福,然后对舞台上面站着的表演者说:“好!此节目深得朕心,赏!”
皇帝赏赐,当然是要以真面目受赏的,表演者也知道这一点,于是大大方方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摘下了头上的狮子头,抱在怀里,随即屈膝半跪在舞台上,对着乾德帝的方向应道:“谢陛下赏赐!”
表演者是面对着乾德帝的方向的,很多人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的长相。但是从他清脆的声音可以听得出来,这个表演者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人。看不清少年长相的人都想知道,这位少年是谁家的孩子,居然如此大胆敢独自上台给陛下表演,还得了陛下的赏赐,家里估计也要跟着受到陛下的恩宠了。
官员们想到这点,心里不禁有些酸溜溜的,纷纷后悔他们没想到这个好主意,也让自家儿女上台给乾德帝表演节目。
只有柳渊听到台上少年的声音后愣了一下,迟迟回不过神来。这个声音,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不就是桃林里遇到的那个少年的声音吗?只是他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难道这是他给乾德帝准备的贺寿惊喜吗?
作者有话要说: 葱儿:小小的身体有大大的梦想~
老皇帝:个小东西,还想疼朕,你还是乖乖给朕疼爱吧。
葱儿掉马啦!
这几天休息不好,心脏又开始难受,昨晚码完字就去躺着了,但是躺到快三点才睡着,好不容易睡着,做着美梦,梦里我回到了高中,食堂好多好吃的,正当我吃了午餐等待丰盛的晚餐时,突然pp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然后我醒了过来,一看居然是兔宝在用脑袋拱我!!!!兔宝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老是跳上我的床,还企图凑到我脸上亲我!!不停地在我身上蹦迪!!!一晚上都没睡好!!然后他还想对我的数据线做些什么,只见他嘴巴碰了一下我新买的数据线,数据线上就被他啃出一个口子!!!幸好里面的线没有断!!!不然我鲨了他!!这只调皮捣蛋的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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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晋江独家
像是印证柳渊心中所想那样,少年接下乾德帝赏他的几块黄金后,笑嘻嘻地站了起来,退场的时候他转过身,让后面的人看到了他的正脸。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那个少年得了赏赐,就跟普通的小孩得了大人的夸奖那样,欢天喜地得一下子就跑得没影了,人们压根来不及仔细看他。
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不少人已经看清楚了那个少年的长相,只见那少年长得唇红齿白,一副讨人喜欢的娇憨模样,看得外藩来的使臣连连感叹道:“这莫非就是上天派来给咱们陛下贺寿的仙童?”
礼部跟外藩使臣坐得近,他们也看清楚了刚才那个少年的长相,但是一时半会不知道那是谁家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跟外藩的使臣介绍。然后他们又想在外藩使臣面前树立乾德帝的威严,就顺着他们的话说:“可能是吧,咱们陛下怎么说也是真龙后人,他过寿,上天是得派个人来给陛下祝寿。”
外藩使臣也知道大国的帝王是真龙后人,因此对礼部说的话深信不疑,对大国的君主更加敬畏了。
乾德帝一直很小心地保护着尹璁不让他跟外臣接触,所以外臣至今只知道乾德帝宠爱着尹家留下来的那个庶子,却不知道那个庶子长什么样,他们认不出来尹璁,也是正常的。
但也有一些近臣,因为常常去皇帝面前办事,听闻过尹璁的事迹,所以大致也猜得出这个给乾德帝表演舞狮的少年就是尹家那个庶子。不过今晚是乾德帝的寿宴,他们也不敢到处声张,只能私下里议论。
柳渊还没来得及多看那个少年几眼,那个少年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这让他牵肠挂肚得朝着少年消失的方向站起了身子。
旁边的官员见他突然站了起来,就关心地问他:“柳大人是想如厕么?”
柳渊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因为挂记那个少年而在同僚面前失态了,连忙掩饰道:“不是,下官只是有些好奇,刚才那位少年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敢单独一人上台给陛下贺寿?”
他这个问题被礼部里知道内情的大臣听到了,那个大臣欣赏他,也有心挖他来礼部做事,见他十分好奇的样子,就打算用自己知道的秘密来拉拢他,凑到他耳边小声跟他解释道:“刚才那个少年啊,是陛下宠爱着的小公子。”
柳渊不懂小公子是什么身份,但确定的是,那个少年应该不是乾德帝的亲生儿子了。他想到这一点,就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那个少年不是皇子,那一切都好说,起码他不用担心乾德帝知道他觊觎少年而想着砍他的脑袋了。但是这个小公子,到底是谁家的小公子呢?他便好奇地追问道:“小公子?他是哪位王公大臣家的公子吗?”
那位大臣见他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就暧昧不明地笑了笑,继续跟他说:“要这么说也没错,这位小公子没进宫以前,是尹侯府庶出的孩子,也算得上是王公大臣家的公子。不过尹侯府前段时间犯了弑君的大罪,已经被抄家发配边疆,他现在没了尹家的依靠,已经不是名门公子了。本来他是要跟着尹家一起发配边疆的,但架不住陛下宠爱他,力排众议地继续将他留在宫里,宫里人见他受宠,才照旧称他一声小公子。实际上他是个罪臣之后,就算陛下免了他的罪,他也只能算是个庶民。”
柳渊闻言,心中产生一些怪异。他自然知道前段时间尹家给乾德帝下毒,导致全家被流放的大事,但他却不知道乾德帝留了个尹家的后代在宫里,还是他思慕的那个少年。看那个少年被保护得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样子,柳渊完全不能将少年跟家破人亡无依无靠的小孩子联系在一起,也不知道乾德帝为何将他留在身边,还把人养得这么精致。
他越琢磨越觉得想不通,他不明白乾德帝为何要将一个隐患养在身边,要知道乾德帝对这个少年来说可相当于是仇人了啊,乾德帝也不怕养虎为患吗?还是说乾德帝始终不放心尹家,即使将尹家流放到边疆,也要留个尹家的一个孩子做质子?可是一个庶子对尹家来说有什么威胁力?而且那个少年看起来并不怨恨乾德帝的样子,这才是最令他觉得奇怪的。
难道乾德帝真的如此欣赏这个少年,欣赏到即使尹家想要他的命,他也能毫无芥蒂地将出身尹家的少年放在身边培养?那个少年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什么别的过人之处吗?不然他实在想不明白乾德帝留着这个少年的目的是什么。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皇帝欣赏大臣家的孩子,将大臣家的孩子接进宫跟自己的孩子放在一起抚养,将他们培养成自己的心腹,委以重任。这些孩子因为从小在皇帝身边长大,对皇帝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连亲生父母都说不动他们。难道乾德帝也想这样做?
其实他心里还有个可怕的想法,只是他不愿意去想罢了,但他身边那个大臣见他琢磨得皱起眉头,好像猜不到真相似的,就好心地跟他说:“那个少年啊,其实是陛下的‘入幕之宾’。”
说到“入幕之宾”四个字的时候,那位大臣暧昧地笑了起来,柳渊听着有些刺耳,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位大臣见了他这个反应,以为他是读了太多圣贤书,见不惯这些龌龊事,就笑着安抚他说:“哎,柳大人,这放在京城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很多人家里都养着几个好看的小男孩解闷的,等你在京城呆久了,就习惯啦。
不过就算你再怎么看不顺眼,也不要在陛下面前表露出来。陛下宠爱那位小公子宠爱到了骨子里,容不得别人说一点不是。就在春闱前,户部侍郎因为进谏陛下将小公子流放,陛下回去之后就下了令,罚了户部侍郎一年的俸禄,还禁足了三个月,到现在都没能出门呢。像今天陛下寿宴这么大件事,他都没能出席,可想而知陛下在这件事上态度有多坚决。
你才刚入翰林院,以后可是前途无限的,可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要是实在不能接受,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也不知情,忍忍就过去了。不过咱们陛下也不是什么沉迷声色的昏君,很多时候他都不会把个人生活带到咱们外臣面前的,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
柳渊从这位大臣口中知道了那位少年跟乾德帝真正的关系之后,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不敢置信也有,不甘心也有,但他都不敢在人前表现出来,只能将心中那一点点愤懑和苦涩压下,受教似的对好心提点他的大臣说:“下官知道了,多谢大人提醒。”
大臣见他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样子,就放心地点点头,转身去跟别的同僚喝酒去了。柳渊在他转过身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得一干二净,连对面前进贡的葡萄美酒都提不起兴致了,只觉得胸闷得难受。
尹璁那边刚从台上下去,等在台下的宫人就连忙把他这个小祖宗给围了起来,生怕他吹了会风,回去又病倒。宫人们七手八脚地接过他怀里的狮子头,又给他裹上厚厚的毛毯,拥簇着他离开了宴会。
舞狮这个节目结束后,宫娥们又回到了舞台上,继续跳她们的舞。在场的臣子们好像忘了刚才那个插曲那般,又投入地欣赏起台上的舞蹈来。没有人敢说刚才那个节目如何如何,因为乾德帝看过那个节目后,兴致就一直很高,他们可不敢扰了上位者的兴致。
乾德帝看了尹璁给他准备的节目后,好一会儿都还在回味尹璁刚才的表现,他笑着问皇后:“璁儿这个节目是不是皇后你安排的?”
皇后笑着否认道:“这可不是臣妾安排的,璁儿都不曾跟臣妾提起过这事。臣妾刚才看到璁儿上台,也被吓了一跳呢,没想到璁儿居然如此别出心裁地给陛下祝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