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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60章
永康就在一边笑嘻嘻地嘚瑟道:“父皇母后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可是璁儿自己想的节目。他说他没有钱买好东西给父皇做寿礼,就只能用心地给父皇准备这么一出节目作为送给父皇的寿礼啦。当然,其中还有我跟皇兄们的帮忙,不然怎么能瞒得这么紧,不让父皇和母后知道呢。”

皇后笑嗔道:“你们这些孩子,璁儿做那么危险的动作,怎么能瞒着不给大人知道呢,万一摔了怎么办。”

永康吐了吐舌头,道:“不会的啦,有我跟三位皇兄在旁边看着呢,而且璁儿弟弟身体好轻巧灵活的,都不用我们怎么担心。”

乾德帝听了她的话,想起前段时间尹璁经常带着青青紫紫的伤回来让宫人给他敷药。问他做什么去了,他就说是跟武官学武的时候不小心磕到的。现在想起来,那些伤应该就是他排练的时候磕到碰到的吧。

这小东西,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没想到会给他准备这么大个惊喜。天知道他刚才看到这小东西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有多惊讶,他就说怎么这么晚了都不见这小东西来宴会吃东西,原来是瞒着他搞这么一出呢。

乾德帝越想越觉得好笑又欣慰,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又问荣华:“这事你知情吗?”

荣华忙弯下腰陪着笑应道:“回陛下,奴才天天跟在陛下身边,哪能知道啊,小公子连奴才都瞒着呢。”

乾德帝便笑着挥退了他,让他下去看看小公子现在在做什么,哄小公子上来吃东西。

荣华忙不迭地应了下来,退下去找自家小公子了。

尹璁这会已经被小包子等几个承光殿的宫人连哄带拉地带回了万寿宫后面的一间房子里,房子里面准备了热水和换洗的衣服。他一进去,就被小包子伺候着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新的衣服,重新梳好头发。

荣华进来的时候,尹璁正站在里头由宫人们给他系腰带,他身上穿着嫩黄色的衣袍,外面披着雪白色的貂衣,宫女正把他散落的长发挽起来,用一支白玉簪固定在后脑。

烛光将万寿宫映得金碧辉煌,尹璁站在里头,就像藏在金屋里头的一个璧人,娇贵矜持,惹人怜爱。饶是荣华这样去了势的男子,看到他这个模样都忍不住为之倾倒,心神动荡。

然而荣华只敢沉迷在小公子的美色中一瞬间而已,他马上就清醒了过来,想起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他急得跳着似的小跑进去,在小公子面前弯下腰,细声细气地哄道:“小公子,陛下在外头等你吃宴席呢,快快随奴才出去吧。”

听到吃宴席,尹璁就按捺不住了,等宫女给他束好头发,他抬起脚就要往外头跑。可怜荣华刚跑进来,还没来得及歇歇脚,又得连忙跟上去,在后头呼唤道:“小公子诶,奴才的小祖宗,您慢点走,别摔了啊。”

尹璁才不会听荣华的话慢点走呢,他都快饿死了。今天一天他都在忙着给乾德帝准备节目,中午因为担心时间来不及,他就吃啃了几块糕点喝了几口水充饥,然后就来万寿宫等待时机上台表演了。

他的节目还是永康公主临时买通了礼乐署给塞进来的,上台的时候他别提有多紧张了,不但肚子饿,腿肚子也在抖,好在没出什么意外,不然就要好心办坏事,让乾德帝当着那么多臣子的面出丑了。

这会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终于有心情想吃的了,他也不怕乾德帝的寿宴上有那么多妃子大臣了,直接就从宴会后头绕到乾德帝上面去。

坐在边沿的臣子只见一抹黄白相间的身影从他们后面走了过去,因为好奇,就多看了几眼,之间那抹身影直接走到了宴会正上方去,然后出现在乾德帝身边。

虽然尹璁换了身衣服,但不少臣子已经认出这就是刚才上台给乾德帝祝寿的那个少年。更有知情的臣子反应过来,这就是深受乾德帝宠爱,被乾德帝留下来的尹家庶子。他们想到乾德帝对这个少年溺爱的态度,再想想户部侍郎的下场,就不敢多看了,忙转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饮酒作乐。

尹璁也是仗着乾德帝的位置距离大臣们的位置有点远,看不清楚他,才敢凑到乾德帝身边去的。

乾德帝看到他来了,也顾不上看台上妖娆妩媚的舞姬了,转过头对他招招手,笑着说:“璁儿来朕这里坐。”

尹璁还是有所顾忌的,怕一会有大臣看到他坐在乾德帝的龙椅上又要跟乾德帝进言什么,惹乾德帝过个生辰都不愉快,就摇着头说:“我不要跟你坐上面,我去跟皇后娘娘或者太子哥哥坐就好了。”

萧令想了他一天,刚才在舞台上看到他的时候,不知多想当着那么多外臣的面走上台去,将这勾人的小东西抱下来,紧紧地勒在怀里,宣布自己对这小东西的所有权,哪里都不给他去,也不给别人看到他。但是为了尹璁的声誉,他硬生生地忍住了。

这会儿终于如愿地等到这小东西来到自己身边,萧令又怎么舍得让他坐在离自己有点远的地方,即使就只有几尺远也不行。他态度强硬地拉住要坐到太子身边的尹璁,见尹璁疑惑地看向他,他才缓了缓语气,对左右的宫人吩咐道:“去,搬个小板凳放在朕跟前让小公子坐。”

然后又用温和的口吻跟尹璁商量道:“璁儿就坐在朕身边吧,凳子矮一点,这样别人就看不清楚你了。”

尹璁想着今晚是他的寿宴,他是寿星他最大,就顺着他的意点了点头。

宫人很快就找来了一张檀木小矮凳放到乾德帝跟前。萧令拉过尹璁,将他放到凳子上坐好,然后低头问他:“璁儿想吃什么,朕给你拿。”

这凳子实在是矮,加上尹璁个子本来也不高,而乾德帝因为身材高大,为了方便他使用,他用的桌椅都比较高,导致尹璁一坐在凳子上,就只比乾德帝面前放食物的桌子高了半个头而已了。

尹璁见乾德帝问他要吃什么,就只能双手扒着桌边,吃力地伸长身子去看桌面上都放了什么好吃的食物。他看都这么费劲,更别说自己拿了,他压根就够不到,只能眼巴巴,可怜兮兮地看着一桌子好吃的。

他这个样子实在可怜得可爱,萧令一颗心都要软化成水了,柔情万千地低着头问他:“璁儿想吃鸡腿吗,还是想吃肉丸子?”

尹璁本来就饿得不行,什么都想吃,听到他说鸡腿肉丸,口水就要流出来了,连连点头道:“要吃鸡腿,也要吃肉丸子。”

萧令便用筷子给他夹了个鸡腿放到他手里,尹璁也不管会不会弄脏手了,直接拿过鸡腿,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他这个样子是没办法拿肉丸子吃了,萧令只好让宫人再拿个碗上来,将尹璁要吃的东西夹到拿个碗里,放在尹璁伸手可以拿到的地方让他慢慢吃。

尹璁有了吃的,就不介意自己坐在矮得什么都看不到的地方了。他非常满足地吃着东西,吃得十分认真,头也不抬,更没有到处乱看,任舞台上的舞姬把舞跳出花来,他都不闻不顾。每次都是啃完手里的了,才从乾德帝给他准备的碗里拿其他的东西来吃,像只兢兢业业吃东西的小仓鼠。

乾德帝的注意力也不在舞姬跳的舞上面了,他爱上了投喂尹璁的游戏,像在扮演一位慈爱的老父亲,孜孜不倦地喂着嗷嗷待哺的幼崽,并且乐在其中。

现在在舞台上跳舞的舞姬里,有一位是西域来的公主,她虽然只是庶出,但好歹也是流着王室血脉的尊贵公主。这次她跟着使臣来朝给皇帝祝寿,就是抱着跟大朝皇帝和亲的野心来的。这支舞是她为大朝皇帝精心准备的礼物,她想在寿宴上脱颖而出,获得皇帝的宠爱,

没想到大朝皇帝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她身上,无论她跳得多用力,使出了浑身解数,都吸引不到皇帝,这让她有些挫败。

她站在舞台上,视野开阔一些,可以清楚地看到主位上的皇帝在做什么。只见皇帝不停地夹着桌面上的菜,时不时低头,好像在跟谁在说话。她为了看清真相,借着跳舞的动作,伸长脖子往乾德帝的桌下张望。

然后她就看到一个圆圆的脑袋,在乾德帝的桌子下面时不时晃一晃。她没看清那是个什么人,但从皇帝纵容宠溺的态度看来,那应该是个受宠的角色,可能是皇帝疼爱的小孩也说不定。

她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不甘心地作罢,等跳完这支舞,她就下了台子,让随行的婢女去大朝官员中打听乾德帝身边的人是谁。

官员被西域来的妖娆舞姬哄着喝了几杯酒,就什么话都抖出来了,神秘兮兮地凑在舞姬的耳边,轻浮地笑着说:“陛下跟前那位啊……是陛下的心头肉,一个十七八岁,长得很好看的男宠。”

舞姬将打听来的消息转达到西域公主那里去,西域公主没想到自己长得这么妩媚动人,又出身高贵,在乾德帝眼里居然比不上一个小小的男宠。向来高傲的她要咽不下这口气了,她一定要找机会将那个小男宠给比下去,她要成为大朝皇帝最宠爱的妃子,让她的父王对她刮目相看。

柳渊从刚才在人群后面看到那抹黄白相间的身影往乾德帝那边去后,就一直在默默关注着龙椅上面的动静。他知道那个少年走到了乾德帝身边,只是被桌子挡住了,不知道在做什么。只能看到乾德帝频频低头,好像在跟那个少年说话,举止投足之间满是溺爱。

他都不敢仔细去回想刚才那个大臣跟他说的话,也不敢想乾德帝跟那个少年亲密的关系,只能一个劲地喝着闷酒,甚至有点后悔今晚来参加乾德帝的寿宴了。作者有话要说:  葱儿:为什么感觉宴会上有股酸酸的味道?

老皇帝(漫不经心):不知道呢。

柳渊&西域公主:……

奇怪的癖好又得到了满足www

我今晚睡觉,得想办法把兔宝关进笼子里,不然压根就睡不好觉,他老是跳上床蹦迪,在我身上蹦迪,时不时跑到我脸前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怼我脸上,我翻个身睡觉,他就打我数据线的主意,我睡觉都得堤防着他,我已经两天没有睡好觉了QAQ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活泼,明明以前他很老实的,难道是因为我改变了作息时间,所以他很好奇吗。我太难了,晚上睡不好,白天睡不着,时刻担心自己猝死,还不如不改变作息呢_(:з」∠)_

不过他也有很乖的时候,昨晚他有一会儿时间是乖乖趴在床尾睡觉的,就很粘人,但是一会儿又皮起来了,简直就是皮皮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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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晋江独家

尹璁坐在乾德帝跟前,吃了一个鸡腿两个肉丸子,又吃了个卤蛋,两块枣糕,终于将肚子填饱,有心思去关注别的了。他从乾德帝的桌子上探出个脑袋来,偷偷地看往宴会上看去,只见台上站了一个杂技班子。杂技艺人或举着大缸,或拿着火把,也有拿着碟子和彩球的,五花八门。

这些都是他们表演杂技用的道具,尹璁以前在街上见过讨生活的杂技艺人,他们卖的就是这样的杂技。尹璁自进宫后,已经有两年没看过杂技了,所以一看到台上要表演杂技,他也顾不上担心外臣看到他待在乾德帝身边的事了,激动地从小凳子上站起来看。

他这一站,就让在场的那些时刻关注着乾德帝这边的大臣们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一时各色各样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鄙夷的也有被惊艳到的。不过尹璁已经没心思关注这些目光了,他满心满意想着看杂耍。

还是乾德帝觉得自己的宝贝被外人觊觎了,见他站得这么高,被那么多人看去,心里不太舒服,就把他抱下去,让他老老实实坐在自己怀里。

尹璁这会要是能老实听话,那就不是尹璁了。他嫌坐在乾德帝的龙椅上看不清楚舞台上的杂技表演,挣扎着要站起来看清楚。乾德帝只好更加用力地抱住他,不停地在他耳边哄他,才把人安抚得乖乖坐好来。

于是在场的外臣们只看到乾德帝怀里抱着个穿得十分矜贵,面容姣好的小少年。他们虽然很好奇一直被乾德帝宠着的那个小公子到底长什么样,但碍于乾德帝的威严,都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只能偷偷地用眼角瞥几眼,看个大概。

舞台上的壮汉轻轻松松地将一个大水缸顶在头上,还能顶着水缸走路,看得尹璁连连拍手喝彩,激动的时候甚至要从乾德帝怀里跳起来,也是乾德帝摁着他他才没真的跳起来。尹璁被乾德帝紧紧抱着,只能不情不愿地坐在龙椅上看艺人耍杂技。

他的不情愿实在表现得太明显了,不知让多少人嫉妒得红了眼,在心里骂他不知好歹。而尹璁丝毫不觉得被乾德帝抱着不给乱动是多么难得的圣宠,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不被乾德帝抱着,去下面一点的位置将杂技表演看个清楚嘞。

萧令见他不安分的样子,怕他真的闹着要下去,让自己在那么多外臣面前下不了台,就只能用吃的来分散尹璁的注意力。又是给他剥葡萄,又是给他喂点心的。

尹璁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表演,突然嘴边出现了吃的,他用鼻子嗅了嗅,用嘴唇抿了抿,确认是自己喜欢吃的,才张开嘴将乾德帝喂给他的东西吃进嘴里去。要是乾德帝给他的是他不喜欢吃的,他就苦恼地避开脸不吃,娇气任性得很。

他在认真地看杂耍,殊不知别人也在认真地观察着他。在场不少人是第一次见到他,虽然他们很早之前就听说乾德帝身边有个很受宠的小公子,但到底有多受宠,他们一直想象不出来。还是今晚这么一看,才知道这位小公子到底有多受宠,甚至比他们想象出来的还要夸张。看乾德帝对他的腻歪劲,是恨不得把人捧在手掌心里,事无巨细地为他操心呢。

他们算是从尹璁身上见识到了什么叫帝王给的万千宠爱,比起看舞台上精彩绝伦的杂技表演,尹璁的受宠程度更加令人在意。宴会上绝大部分视线都若有若无地落在乾德帝跟尹璁身上,想看看尹璁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乾德帝宠到什么地步。

尹璁丝毫不觉自己已经成为宴会上的焦点,他在看表演,别人在看他,而他却只顾着杂耍好不好看,乾德帝喂他的东西好不好吃,一副娇纵的模样。

今晚来参加乾德帝寿宴的,还有今年通过殿试的几位进士,包括状元和榜眼,他们坐在礼部旁边的位置上,自然也看到了乾德帝怀里的那位黄衣少年。

他们之中不少是从小地方考出来的,远不如柳渊见多识广,他们连南风馆都没听说过,又怎么会知道这世上还有男子喜欢男子,位高权重的男子会养漂亮的男孩在身边当男宠的事呢?

所以他们看到乾德帝抱着个好看的男孩子,并且态度行为都很亲昵时,都有些惊讶,像是完全不能理解那样。只能结结巴巴地问他们之中最有见识的柳渊:“柳、柳兄,陛下这是,这是……”

柳渊闻言看了一眼正上方的位置,淡淡地跟这几个少见多怪的同窗说:“这不过是陛下表现出来的龙阳之好罢了,你们不要一惊一乍的,小心被陛下不喜。”

龙阳之好在野史上有写过,他们这些读书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一些。反应过来柳渊的意思后,他们先是大吃一惊,随后就慌慌张张地闭上了嘴巴,生怕上位者看到他们大惊小怪的样子,从而厌恶他们,将他们贬去小地方当九品芝麻官。

他们可是费了许多劲,说是寒窗苦读十年书都不过分,才考到京城来的,可不能因为这小小的细节,又回到山旮旯里去。所以惊讶过后,他们连忙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眼观鼻鼻观心地喝起酒来。

柳渊见他们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样子,对他们更加不屑了。他在心里冷哼一声,又看了眼上位者的方向,看到那个少年坐在帝王怀里无忧无虑的样子后,就垂下了眼睛,继续喝他的闷酒。

后面又上来几个精彩的节目,让尹璁一次看了个过瘾,今晚最高兴的莫过于他了,若不是大家都知道今晚是乾德帝的寿宴,都要以为他才是今晚的寿星了。

不过乾德帝惯着他,就算尹璁闹着要当寿星,乾德帝应该也是会答应的。看乾德帝对他那溺爱的态度,吃饭喝水都亲力亲为地喂他,恨不得把他娇惯到天上去,着实令人羡慕嫉妒恨。

尹璁在乾德帝怀里吃饱喝足后,像只餍、足的小猫那样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好像终于困了那样,放肆地在皇帝怀里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然后乾德帝就把他往上抱了抱,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睡觉。

几轮精彩刺激的杂耍节目过后,歌女舞姬又回到了舞台上翩翩起舞,琴瑟悠悠地奏着,让人昏昏欲睡。尹璁玩了一晚上,也会也该困了,干脆倒在乾德帝怀里,一副想睡又舍不得睡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舍不得错过台上美丽妖娆的舞姬,还是舍不得满桌子吃的。

萧令养了他这么长时间,又怎么不知他的性子。那些妩媚动人的舞姬也就算了,他本就不喜尹璁欣赏别人,所以就用吃的转移尹璁的注意力。

他一手揽着尹璁,一手摘了个水灵灵的葡萄喂到尹璁嘴边,尹璁困得正揉着眼睛,看到有吃的,习惯性就张开嘴巴咬住。只是他实在太困了,眼睛不太好使,没看清楚葡萄在哪,一口咬下去,连乾德帝的几根手指头都咬进了嘴里。幸好他还有一丝意识,才没有将牙齿咬下去,又怕自己牙齿咯疼了乾德帝,还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舔了舔,才叼走葡萄鼓着腮帮子咀嚼咽下。

吃完一颗葡萄,乾德帝还要喂他吃其他的,尹璁却困得实在提不起精神了,一个劲地揉着眼睛打哈欠,一副马上就能睡过去的模样,还不耐烦地嘟囔了几句,苦恼地避开了乾德帝喂他吃东西的手。

萧令见他困得要发小脾气了,便放下手里的点心,借着荣华递上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才将尹璁搂进怀里,轻拍着他的背哄道:“好了好了,朕不吵你了,你睡吧,一会朕直接把你抱回去就好。”

尹璁听到他的保证,就手脚并用地扒在他身上,脑袋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呼呼大睡起来。

宴会还在继续,但乾德帝已经没有欣赏舞蹈和喝酒的兴致了,在场的人只要不是眼瞎,都看得出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怀里那个孩子身上,一时心里又唏嘘不已。

柳渊也时不时往上位者的方向看去,只见让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少年毫无芥蒂地趴在上位者的怀里,仿佛那就是他的安身之处那样,睡得恬静且惬意。他想起自己之前在城郊桃林外见到这个少年跟乾德帝的情形,那会儿他还以为他们俩是父亲跟幼子的关系,还感叹过当父亲的如此担忧出门玩耍的幼子,不惜大老远来接他回家。

如今回顾起来,他才反应过来,那哪里是父亲疼爱幼子,分明就是一个男人在紧张自己的所有物。

是他当时想的太天真了,怪不得那会儿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自己一开始就猜错了两人的关系。如果他一早知道这个少年是当今天子的禁.脔,他一定不会接近这个少年。

柳渊是这样想的,但是想过之后又觉得有些不甘心。这个少年还处在天真烂漫的年纪里,正直青春年少,未来还有很长的时间,有无限的可能,怎么让他被一个年近不惑的男人给糟蹋了?

这个少年不应该被皇帝藏在皇宫里,虚度光阴,他本不属于这座华丽的牢笼,而是应该到外面广袤的世界看看。他还这么小,应该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若是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座皇宫里,那他这辈子就算白活了。

柳渊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同情或者正义的心理,还是因为别的不可告人的心思才这样想的。反正他就为尹璁感到不值得,他觉得尹璁还太小了,肯定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被乾德帝困在这座皇宫里,看似过着锦衣玉食千娇万宠的生活,实则失去了灵魂和人生的意义。这是何等的悲哀。

他甚至还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解救尹璁,让尹璁离开这座名为皇宫的牢笼,脱离乾德帝的控制,寻找自己想要的人生。

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有大臣端着酒上前给乾德帝祝寿,乾德帝一手抱着睡着的尹璁,一手拿着酒杯,坐在龙椅上隔空对着前来祝寿的臣子举杯。

这些臣子都在朝廷干了很多年了,深知乾德帝的脾性,见乾德帝怀里抱着的少年已经睡着了,说话的时候就放小了声音,以免吵醒了上位者的心肝宝贝,惹上位者不快。

他们如此知情知趣,乾德帝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还压低声音跟他们多说了几句话,让他们一个个受宠若惊的,敬了酒后就安静地退下了。

皇帝的生辰,臣子们自然都要去祝贺几句的,礼部的大臣还好意提醒今年刚考进来的几个进士,让他们也上去给乾德帝敬酒祝贺。

这些进士是第二次去乾德帝面前敬酒,上一次还是不久前的恩荣宴,按理说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应该不会感到紧张拘束了才是。但是现在乾德帝怀里抱着个听说很受宠爱的小公子,他们之间有些还不能接受当今天子有龙阳之好的事实,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乾德帝了。

这种时候,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见多识广的柳渊身上,导致柳渊明明只是个探花,却走在一众进士的最前头,而状元跟榜眼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这实在有些可笑了,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今年状元是柳渊呢。

今年的状元和榜眼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们本只是小地方出来的小百姓,人生前二三十年都没见过天颜的小人物,突然一朝为官,在天子手下办事,他们当然是战战兢兢的。不求有功,只求无过,适当地屈于人下可比被罢黜回老家好多了。

以柳渊为首的进士走到乾德帝面前几尺开外的地方,一字排开,手里端着酒杯,对着上位者作了一揖,跟着柳渊齐声道:“臣等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天齐,祝我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这些进士都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面对皇帝的时候情绪不免激昂,连说话声音都很洪亮。这放在其他时候,皇帝看到自己新招的人才如此年轻有为,丰神俊朗,应该是很欢喜才对。

但今晚乾德帝怀里抱着个正在熟睡的少年,他们说话声音大了一点,乾德帝就紧张起来,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腾出手来安抚怀里差点被吵醒的少年,就没顾得上他们了。

这些进士见状,才反应过来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大,吵到了乾德帝最宠爱的小公子睡觉,不禁有些讪讪。但乾德帝又没有让他们下去,他们只能干巴巴地站在原地,诚惶诚恐地等着上位者发话。

而上位者忙着哄孩子,压根就没注意到他们,场面一度变得很尴尬。不仅这些进士尴尬,在场的臣子也替这些愣头青们捏了一把汗,生怕皇帝突然发难,把这些刚入仕途的新人给统统辞退了,让他们无人可用。

进士们低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只有柳渊最淡定,就那样不卑不亢地保持着给皇帝祝寿的姿势,等皇帝的答复。

这些进士见柳渊如此淡定,心想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读书人,才高胆大,于是更加敬佩他了,大有以他马首是瞻的意思,于是也跟着淡定下来,学着他的样子静静地等上位者发话。

柳渊也不是没有眼色,在看到上位者抱着睡着的心爱之人还大声说话将人吵醒,他就是故意的,仗着自己是刚入仕途的新人,假装自己不懂事,不小心吵醒了皇帝怀中之人。

他也不是不怕上位者因此大动肝火惩罚他们,而是他笃定上位者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惩罚他们。只有昏君,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男宠而责罚良臣,乾德帝应该也知道这一点,就算他想冲他们发火,他也不能那样做,所以柳渊才会有恃无恐。

柳渊这样做,无非是看不惯乾德帝霸占少年的举动,他就是要给乾德帝添堵,把少年唤醒,让少年注意到他,所以他才故意带头,让同僚也跟着他大声说话。

他的目的达到了一半,因为他看到乾德帝怀中的少年如他所愿地悠悠转醒,仿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样,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因为实在太困,或是不感兴趣,又把脸转了回去,在乾德帝怀里拱了几下,黏黏糊糊地嘟哝几句,又被乾德帝哄得睡着了。

而乾德帝将尹璁哄睡之后,才想起来他们还站在自己面前等他发话似的,抬起头不冷不热地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卿家们的心意朕心领了,回去坐着吧。”

进士们见乾德帝没有发怒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因为之前太过紧张,甚至忘了要谢恩才能退下。还是看到柳渊还站在原地,才想起来这个规矩,跟乾德帝作揖谢恩后,才连忙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喜形于色的皇帝实在太可怕,他们怕再在皇帝跟前多站一会儿,就要被帝王的威严震慑得当场跪下了。

他们走了几步,才想起来柳渊被他们留下来了,忙回头去看一眼,只见柳渊不慌不忙地对着上位者行了个礼,才不紧不慢地退下来。

乾德帝因为柳渊这故意一闹,察觉到柳渊对尹璁依旧贼心不死,等进士们都下去之后,脸就沉了下来,也不想在这里多待,继续让柳渊觊觎他怀里的尹璁了,就找借口对皇后说:“天色不早,璁儿已经困得睡着了,朕也这样抱着他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先回寝殿吧。”

皇后看出他的不耐,便体贴地说道:“也好,既然陛下跟璁儿已经乏累了,那就先回寝殿吧,这里臣妾来善后就好。”

乾德帝便对她点点头,道:“如此,麻烦皇后了。”

说完他就抱着尹璁站了起来,底下心怀各异的臣子见他突然起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急忙跟着他站起来,听候他的吩咐。他们只听乾德帝朗声跟他们说:“天色已晚,朕不胜酒力,先行一步。明日不用上早朝,各位卿家就自便吧,等会皇后会替朕安排人马送你们出宫。”

大臣们闻言连忙跪下,齐声道:“臣等恭送陛下。”

乾德帝抱着尹璁,大步流星地从他们中间走过。经过柳渊那几个进士面前时,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瞥到柳渊低着头毕恭毕敬地跪着,从鼻子里发出轻轻地一声冷哼,才抱着尹璁走出万寿宫。

柳渊跪在地上,乾德帝经过他面前时,他只能看到乾德帝玄色龙袍衣摆上明黄色的龙纹,还有一缕明显不属于乾德帝身上龙袍的黄色轻纱。他认出这片轻纱是属于尹璁身上的衣服,尹璁今晚就穿着嫩黄色的衣袍,这是在提醒他,尹璁是被乾德帝抱着离开的。

他垂下眼睛,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等乾德帝离开了万寿宫,他才跟着身边的大臣站起来,又露出意气风发的笑容来跟其他大臣说说笑笑。

乾德帝不在宴会上后,宴会上气氛轻松了很多,大臣们终于不用顾忌乾德帝的威严,勾肩搭背地喝起酒来。柳渊一边陪大臣们喝酒,一边往万寿宫正上方看去,只见龙椅已经空了,而皇后还坐在边上,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乾德帝提前退场,也不吃尹璁的醋那样。

这实在太诡异了,难道帝后之间并不如民间所传的那样恩爱吗?还是别有隐情?柳渊不动声色地沉思道。

乾德帝抱着尹璁回了承光殿,叶姑娘跟其他宫人连忙上前帮忙,又是铺床又是更衣洗漱的,好不容易才将睡着的小公子和喝了几分醉的乾德帝伺候好,然后在乾德帝的示意下,放下龙床前的帐子,退出了内殿。

萧令坐在龙床边上,定定地端详着睡在龙床上的尹璁。尹璁好像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样,没心没肺地睡着,嘴巴微微张开,打着小小的呼,让人看了又恼又爱。萧令本来想把尹璁弄醒,问个究竟的,但还是舍不得,只是伸出手在尹璁头上揉了一把,无奈地笑道:“你个小东西,说好要给朕过生辰,结果睡得这么沉,还勾引了个毛头小子给朕添堵,真是该打。”

尹璁睡得正香呢,哪里听到他说了什么,只觉得他的手恼人得很,不耐烦地往被窝里钻去。

萧令见他还想躲开自己,不禁哑然,便覆上去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不停地亲他,大有在他身上都烙下自己印记的架势,最后才心满意足地抱着沾了一脸自己口水的尹璁躺下。

作者有话要说:  老皇帝:哼!

葱儿:咦,你在生气吗?

柳渊:男人最了解男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嘿嘿嘿

昨晚兔宝终于安分了些,而我居然能睡着五个小时了呢!就是后腰突然好痛,应该是码字坐得太久了,有点点担心_(:з」∠)_

兔宝观察日记:兔宝有时候喜欢母鸡蹲的姿势来休息,我仔细观察过了,兔兔的前爪居然可以折成三折,母鸡蹲的时候就把两只前爪折起来,藏在毛茸茸的胸下。然后兔宝不是很肥嘛,他母鸡蹲的时候,前胸的毛和肉太多了,变成了方方正正的形状,正面看去,就像块毛茸茸的砖头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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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晋江独家

乾德帝生辰过后,便到了清明节,可能是上天也被民间这个节日的氛围渲染了,一连几天阴雨绵绵,潮湿得有些恼人。

因为下雨,尹璁不能再随便出去玩,只能按时上下课,往返在承光殿和东宫之间,让他好不郁闷。

本朝清明前后有休沐,太傅也回家去了,尹璁不用去东宫上课,就只能待在承光殿里自己看书玩玩具。虽然官员休沐了,但乾德帝还是有看不完的奏折要看,不过乾德帝为了陪尹璁,把奏折从御书房搬回了承光殿,这会儿正在偏殿里批阅奏折。

尹璁盘腿坐在软榻上,面前的矮桌上放了一本民间的武侠连环画和一碟糕点。他一边看着连环画,一边拿着糕点吃,可以说是非常惬意了。

他跟乾德帝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待在偏殿里各做各的事情,谁也没有说话,偌大的寝殿里静悄悄的,只听到外头雨水从屋檐滴落的啪嗒啪嗒声。

尹璁看完一本连环画,点心也吃得差不多,他坐得有些累了,便挪动脚从软榻下来活动活动。然后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点点,趴在窗台上往外开。

平时总是庄严辉煌的皇宫被笼罩在灰蒙蒙的雨幕中,青石板和白玉石上积了一个个水洼。承光殿前那几棵桃树上的桃花,也被风吹雨打飘零了,昔日的灿烂变成了一团团皱巴巴的粉,露出被掩盖在桃花下的翠绿的叶芽。花圃里草木的叶子被雨水冲刷过后,显得更加清新了。

这就是春雨啊。尹璁想起书里写的农谚,春雨贵如油,于是便把手伸出窗外,展开手掌,企图接住这珍贵的雨水。

然而他接住的只有从屋檐上流下来的积水,噼里啪啦地砸在他手心上,弄得他又痛又痒。水滴滴在他的掌心里,散成一颗颗水珠从他的掌心跌落到地上,他的手心里压根就留不住多少雨水。

不过尹璁单纯就是为了好玩,甚至还想从窗户钻个头出去玩水。乾德帝偶然从龙案上那堆奏折里抬头,看到的就是他踮着脚站在窗边,半个身体探出窗外的模样。

萧令见状不禁哑然,一时不知道该发笑还是该发怒。这小东西果然绝对不会让自己闲着,也不会让自己觉得无聊,就算没人理他,他也能自己寻找乐趣。

虽然尹璁看起来玩得很开心的样子,但萧令还是担心他淋了雨,回头又染了伤寒,便放下手中的朱笔,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去,弯下腰笑着问道:“璁儿在这里玩什么,这么开心的样子?”

尹璁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像做贼心虚那样猛地回头,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就忙着把上半身从窗外缩回来,乖乖巧巧地站在窗边,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有做什么呀。”

萧令看了眼他湿漉漉的手,又看了看他不停飘忽的小眼神,上前一步几乎是贴在他身上,低笑着问道:“真的没有做什么吗,朕可是看到璁儿在玩水哦。”

尹璁连忙否认道:“我才没有玩水,我只是看书看得闷了,打开窗透透气而已。”

萧令见他死活不认账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拿起尹璁那只被雨水打湿的手,在手心上捏了捏,感觉到尹璁下意识要把手掌心合起来,就干脆将他抱进怀里,不停地发笑。

尹璁突然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身体被压在窗边,身后就是一片雨幕。他这个角度看不到窗外是否有人经过,他也无暇去关注这件事了,因为乾德帝对着他的脸低下头来,一副要亲吻他的样子。

他紧张得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然后就感觉到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眼皮上,轻轻地停留了一下,然后挪到了鼻尖上,最后落在嘴唇上。

这种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让尹璁心中激起一层涟漪,他顺着自己的心意微微张开了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邀吻,而乾德帝也没有辜负他,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俩就忘情地在窗边接起了吻,尹璁脑海里只剩下乾德帝的气息了,忘记了身后的花草树木,忘记了茫茫的雨幕,也忘记了世间万物。也顾不得会不会有人从窗边经过,看到他跟皇帝接吻的身影了。

当然,这样的下雨天,外面也不会有什么宫人经过,所以尹璁才会有恃无恐。

等他们一个吻结束,尹璁睁开眼,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乾德帝抱上了窗台坐着,乾德帝两条强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护着他不让他摔下去。宫殿的窗户设得很高,尹璁坐在窗台上,差不多能跟乾德帝平视了。

他迷迷糊糊地抬起眼看乾德帝,浑然不觉自己嘴边还残留着接吻时留下的口水。萧令在看到他迷茫但又依恋的眼神后,忍不住又凑上去,吻走那一点残留。

尹璁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还没从刚才那场吻里回神,在萧令看来可爱得紧。其实尹璁是在认真地打量他。

因为他们俩身高悬殊,尹璁极少有机会正对乾德帝的脸庞,所以他才想趁这次机会好好看看乾德帝的长相。大概是身上有真龙血统的原因,乾德帝看起来并不显老,三十几年的阅历沉淀在他俊美的脸上,给他增添了不少成熟的魅力,不管看多少次,尹璁都会为之倾倒。

萧令自然知道这小东西在看自己,见他看得都要入迷了,便低笑着问他:“怎么了璁儿,是被朕的美貌吸引得无法自拔了吗?”

尹璁听出他话里的调侃,脸微微一红,懊恼地避开他的视线,狡辩道:“才没有,我只是借着外面的光,看你脸上长了多少皱纹而已。”

萧令闻言也不恼,还故意笑着逗他问:“哦?那璁儿在朕脸上找到了多少皱纹?”

尹璁刚才当然不是在数乾德帝脸上长了多少皱纹,他只顾着看乾德帝的美貌了,那些细细的纹路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甚至都不记得乾德帝脸上到底有没有皱纹,就算有,那也是无伤大雅的。

所以听乾德帝这样问他,他就觉得乾德帝是在明知故问,恼羞成怒道:“没有,你一点都不像三十九岁的老男人,你真的有三十九岁了吗?”

萧令听尹璁用恼怒的语气夸他,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好笑,便笑了起来,抱着他说:“这不是很好吗,说明朕还很年轻,配得上正直青葱年华的璁儿啊。”

尹璁红着脸小声嘀咕道:“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啊……”

萧令笑着将他还有些湿漉漉凉冰冰的手放到自己俊美的脸上,故意问尹璁:“那璁儿喜欢朕这张脸吗,在璁儿看来,朕是不是世上最好看的男子。”

尹璁感受着手底下温热细腻的皮肤,听乾德帝这样问他,忍不住转头匆匆瞥了他的脸一眼。想到这个俊美的男人如此在乎他,他的心就有些膨胀,点了点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别别扭扭道:“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我、我只喜欢你……”

萧令听了这话,便像一块大石落下心底那样松了一口气。尹璁见状,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听了自己的话会有这样的反应,难道他也像曾经的自己那样患得患失吗?

他不知道的是,萧令自从知道柳渊或是其他什么比他年轻的英俊男子在觊觎他之后,就格外地在意起自己的外貌来。他怕尹璁会厌倦他的容貌,嫌弃他年纪大,转而投向比他更年轻的男子那里去。直到听尹璁亲口说出只喜欢自己的话,才终于安心下来。

不过这种话他是不会告诉尹璁的,万一这小东西以后跟他闹脾气,用别的年轻的男子来刺激他,他可受不了那委屈。

眼看着清明节要到了,尹璁有他自己的打算,他想出宫,去城外小土丘给他娘亲上个坟。他娘亲死后,他都没有正式祭拜过她,怕没人给她烧钱,在地下没钱花。娘亲生前他没有办法奉养娘亲,总不能死后也让她孤苦伶仃的吧。

尹璁知道宫里不能摆放灵位,也不能给死去之人烧纸,这是荣华跟他说的,说是忌讳,所以他没想过要在宫里祭拜他娘亲,而是打算出宫。他决定好之后,就去找乾德帝说了这事。

乾德帝听说他想出宫给娘亲上坟,就问他要不要自己陪着去。尹璁却摇了摇头,说:“我自己去就好了,你是九五之尊,身份尊贵,还是不要去了,我还有点怕你吓到我娘。”

萧令闻言哭笑不得,捏着他的脸无奈道:“朕有那么可怕吗,你还担心朕会吓到你娘亲。你娘亲也是朕的娘亲,朕去拜祭她一下怎么了?”

尹璁见乾德帝将这话说得如此自然,什么你娘亲就是我娘亲的,搞得好像他跟乾德帝已经成亲,乾德帝跟他娘亲变成了一家那样。他甚至还不着边际地想了一下,要是他娘亲还尚在人世,知道他跟乾德帝在一起了,他带着乾德帝回家,娘亲会不会被吓到。

不过说起来,娘亲会允许他跟比他大那么多岁的乾德帝在一起吗?尹璁纠结起这个问题来,然而这个问题基本无解,因为他娘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就算她不同意,也没有办法告诉尹璁知道了。

他想着想着,又想到他决定进宫那会儿,娘亲哭着挽留他,让他不要因为给她治病而把自己送进吃人的皇宫里。现在想起来,那好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情,没想到已经过去快两年的时间了。

尹璁不禁有些唏嘘,便叹了一口气。

乾德帝见了,就笑着问他:“璁儿想到了什么,突然老气横秋的叹气?”

尹璁不想把这些过去的事情告诉乾德帝,给乾德帝徒增烦恼,就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

乾德帝见他真的想出宫祭拜母亲,心疼他年纪小小的就没了娘,就不忍心拒绝他了。

尹璁得到了乾德帝的允许,便认真地准备起给娘亲扫墓的事。拜祭用的香火纸钱宫里是弄不到的,只能出宫之后再买,不过祭品倒是可以弄到。

荣华见小公子打算去扫墓,却因为没有扫墓的经验,不知道该准备什么而困恼,便主动给他出谋划策。尹璁很是信赖荣华,见荣华愿意帮他,他就感激地接受了荣华的好意。于是乾德帝整个下午就看着尹璁跟荣华两个人凑在一起,背对着自己小声地叽叽喳喳地商量着什么。

在荣华的帮助下,尹璁从御膳房那边搞到了不少祭品。像是烤鸡啦烧鸭啦,窝窝头和各种各样的糕点啦,还有新鲜的水果和美酒。荣华还贴心地给他装好在一个包袱里,那个包袱被装得鼓鼓的沉甸甸的,里面都是好吃的东西。

尹璁背上装满了祭品的包袱,即使隔着几层布,他都能闻到里头烤鸡烧鸭的香味,馋得他一个劲地咽口水。

他这嘴馋的模样自然没瞒过荣华的火眼金睛,他只听荣华叮嘱他说:“小公子啊,包袱里的祭品呢,得等到祭拜完之后才能吃哦,您不要在去的路上就吃掉了,拿吃过的祭品拜祭先人,是很不尊重的。如果小公子路上饿了,可以吃另外一个小布兜里放着的糕点,渴了可以喝水壶里装的白豆蔻水。”

尹璁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接过荣华递给他的小布兜,这个小布兜同样沉甸甸的,里面应该放了不少好吃的糕点。

他感激地对荣华灿烂一笑,道:“谢谢荣公公!你对我真好!”

荣华听到小公子清脆欢快的声音,不禁欣慰得潸然泪下。他抬起手用袖子擦擦眼角,感动道:“小公子记得奴才的好,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乾德帝见他们主仆两人说话说得没完没了,完全不把他这个大活人放在眼里,就不满地出声打断荣华的话,跟尹璁说:“璁儿,你过来一下,朕有话要跟你说。”

尹璁听到乾德帝的声音,像才想起来乾德帝今天不用上朝,留在承光殿里那样,新奇地跑过去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呀?”

萧令见他背着个沉甸甸的包袱,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爱,就忘了刚才看他跟荣华两个人说话忽略自己的事,帮他整理了一下被包袱压斜了的衣领,叮嘱他说:“出门在外,万事要小心,还有,不要在外面逗留,记得早点回来。”

尹璁嗯嗯地点着头,看着有些敷衍的样子,萧令又不满意了,严肃地板下脸跟他说:“要不还是朕陪你出去一趟吧,朕不上去打扰你娘亲,就在下面等着。你傻乎乎的,朕不太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去,怕你被坏人拐走了都还要帮坏人数钱。”

这话尹璁听着就不乐意了,他噘了噘嘴,说:“才不会,我更小一点的时候,也经常自己跑到城外面玩,都没有被坏人骗过,我很机灵的好嘛!”

见尹璁不要自己跟着,萧令又退而其次道:“那让几个小太监陪着你去。”

尹璁见他啰啰嗦嗦唠唠叨叨个不停,自己还赶着出门呢,要是再听他唠叨一会儿,等下天都要黑了,就不太耐烦地说:“哎呀!我自己可以的啦,你不要总把我当不懂事的小孩子看,我都已经十八岁啦!人家像我这么大的男子,都是几个孩子的爹,肩负起一家人的生活了,就你整天把我当小孩子宠。”

萧令见他不耐烦了,就对他摆了摆手,说:“行吧行吧,你自己去就自己去,记得别乱跑,也不要跟奇怪的陌生人说话。要是肚子饿了,包里有吃的,早点回来,朕还等你一起吃晚饭呢。”

尹璁见他不烦自己了,这才抖起精神,背着包袱往外走。

出殿门的时候,他又良心发现地回头看了一眼乾德帝,见乾德帝低着头看书,好像在跟他置气不理他。他就冲着乾德帝挥了挥手,大声道:“我出门啦,你乖乖在寝殿等我回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