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专注收集耽美小说网站

第79章

第79章
状元见他误解了,很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其实我并没有看多少,是因为从明天起我就不能随便来博文阁了,所以想着趁今天把书还回来,以免忘了。”

听到他说从明天开始他就不能随便来博文阁了,尹璁又是惊讶又是不舍地问道:“为什么不能再随便来博文阁了呀,你不能来了,那我自己在这边岂不是很孤单很无聊,跟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从哪些书看起了吗?”

状元很愧疚地跟他说:“我今天收到礼部尚书的消息,他说让我明天去礼部任职,我去了礼部之后,就不能继续待在翰林院了,也就不能随随便便来博文阁看书了。”

尹璁闻言,心里微微一动,雀跃道:“你也要去礼部工作了呀,那岂不是要跟柳兄一起共事了?那很好啊!”

听他提到柳渊,状元的神色顿时就黯然了不少,叹息道:“并非如此,我去礼部是补柳兄的空缺的,柳兄已经决定辞官回老家了。”

尹璁也是听他说了,才知道柳渊辞官了的事,一时有些不能接受。虽然柳渊对他的态度有些怪怪的,但他跟柳渊相处得还算是不错,柳渊博学多才,跟他说了很多他不曾知道的事情,他也是真心想跟柳渊做朋友的。

柳渊算是他各种程度上结交的第一个朋友,跟和乾德帝有关系的太子等人不同,是他在外面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柳渊的身份不像太子他们那么高贵,也没有那么复杂,跟他交往起来也不用小心翼翼的,他们俩才是身份平等的朋友,可以无话不谈,尹璁还是很看重这个朋友的。

所以他听说柳渊已经辞官准备回家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空空的,感觉自己的生活即将要缺少了什么那样。

他连忙跟状元打听道:“庄兄可知柳兄为何好端端的要辞官回家,他在朝中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状元苦笑道:“我也不太清楚其中缘由,看柳兄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在官场受到了排挤,不得已才辞官的吧。”

尹璁有些不太相信,“可是柳兄为人处世那么八面玲珑的人,在京城也结交了那么多高官子弟,怎么会被人排挤呢?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隐情啊?”

这也是状元觉得困惑的地方,柳渊明明把朝中的人际关系搞得那么好,应该没有人会排挤他才是,他又怎么会被迫无奈地辞官呢?他对尹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尹璁见从状元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便打算出宫亲自去问一问柳渊,看看他是有什么苦衷,自己能不能帮上他的忙。如果柳渊真的是被官场同僚排挤,那他可以帮柳渊去乾德帝面前说说情,让柳渊继续留下来做官,这样以后他在京城还能多一个朋友。

于是他问状元:“那现在柳兄已经离开京城了吗?”

状元如实回答道:“他现在应该还在官舍收拾行李,可能明天才动身。”

尹璁见今天天色不早了,一会他还得回承光殿,不然乾德帝又要问东问西的,便打算趁明天太傅休沐再出宫去找柳渊问一问。

第二天,尹璁等乾德帝去上朝后,就带着乾德帝给他的令牌偷偷溜出了宫,这次他下意识地没让乾德帝知道他出宫了。

出宫门的时候,守门的禁卫军似乎也不知道他是擅自出去的,见到他要出宫,也跟往次那样二话不说就给他开了宫门,还随口问他今天要去哪里玩。

尹璁敷衍地应道:“我上街吃点好吃的。”

禁卫军闻言就不说什么了,在他们看来,小公子还是个半大孩子呢,怎么可能愿意天天被关在宫里,偶尔出宫到外面打打牙祭也是正常的。就像上次去参加什么桃会,回来不还给他们兄弟带了很多桃子吃吗?

于是他们很放心地让尹璁出宫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尹璁这次出宫是没有经过乾德帝同意的,毕竟小公子手里还拿着乾德帝的令牌呢。乾德帝要是不同意,小公子能拿着那令牌吗?

尹璁出了宫,因为惦记着去找柳渊问个清楚,也没顾得上街上五花八门的早餐摊,直接往官舍的方向去了。

之前他跟柳渊出来玩的时候,见柳渊走过几次,所以他就记住了柳渊所住地方的方位,不消一会儿,他就来到了官舍前。

这会儿京中的官员应该都进宫里上朝了,所以官舍没什么人在,门口甚至还有些冷清了。尹璁站在紧闭的门前敲了好一会儿,里面才有人来给他开门。

来给他开门的正是已经换下官服,穿着一般公子哥穿的普通衣袍的柳渊,这样的柳渊看起来憔悴了些,更加符合他在官场失意的落魄模样了。

而且偌大的官舍中,只有柳渊一个人,连个打杂的仆役都没有,让尹璁惊讶不已。原来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柳渊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吗?

尹璁一时有些惭愧,如果他这几日出宫勤快一些,应该就能早点知道柳渊的处境了,都怪他这段时间沉迷在博文阁和状元看书,没有想过出宫看看。他见柳渊不如往日所见那样意气风发,不禁关心道:“柳兄你还好么?”

柳渊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吃惊,像是料定他会来那样。原因无他,他跟状元所住的地方本就不远,这两日状元更是经常过来开解他安慰他。他从状元那里得知,尹璁这几日都在博文阁里,经常跟状元打交道,只要状元把自己的情况透露给尹璁知道,尹璁就一定会过来。

更何况,乾德帝还自作聪明地把状元调去礼部接自己的位置,状元去了礼部后,就不能再随便进出博文阁了,到时候尹璁肯定会问状元原因,不论如何,尹璁都有可能知道他被乾德帝逼到辞官的事情。

如他所盘算的那样,尹璁真的知道了,而且还来找他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顺利,他很有可能今天就带走尹璁,就算带不走,也能让尹璁跟乾德帝的感情决裂。

他等这一天等了不知多久,等真的来临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心思是如此地恶劣肮脏,但这又不是他一个人的过错,如果乾德帝真的对尹璁好,尹璁真的信任乾德帝,那他是绝对没有一点可能会成功的。

如果他真的拆散了尹璁跟乾德帝,那只能说明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坚固吧。

柳渊看着门外的尹璁想着些有的没的,直到听到尹璁问他,他才回过神,露出个让人安心的笑来说:“我还好,只是小璁你怎么来了?”

尹璁便担忧地说:“我听庄兄说你要辞官了,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柳渊笑了笑说:“庄兄怎么还在你面前提起这事,让你替我担心,我明明没什么所谓的。”

尹璁见他都这种时候了,还介意别人会不会担心他,就鼓着腮帮子忿忿道:“这怎么可能没有所谓,你苦读多年书,才终于出仕,还没当多久的官,就被迫辞官了,你心里一定难受极了,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柳渊闻言苦笑道:“都到最后了,小璁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尹璁:“什么最后了,万一还有转机呢?我今天出来找你,就是想问你,究竟是谁在排挤你,让你连官都做不成了。让我知道了,我去陛下面前指出那人的不是,让他跟你道歉,你也就不用辞官了。”

柳渊看着他为朋友仗义的样子,觉得他还是太过单纯太过轻易信任人了,好像一点都不怀疑身边的做了错事那样。也是,若是尹璁不怎么天真,乾德帝又怎么能让他心甘情愿地被困在皇宫里呢?

他见尹璁如此坚持,便顺水推舟地对他说:“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小璁先进来坐,我再慢慢跟你说吧。”

说着就让开身子,给尹璁进去。

尹璁进去之后,发现院子里放了不少行李,一看就是柳渊的。

柳渊一边带他进屋,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两天在收拾东西,所以有点乱,让小璁你见笑了。”

尹璁却莫名看出了些凄凉,喃喃道:“怎么也没个人来帮你?”

柳渊随手将挡路的行礼搬到一边,应道:“我现在已经不是朝中官员了,平时伺候我起居的小厮被调去了别的地方,我还能住在官舍,已经是很好了,又怎么好意思麻烦别人。不过我东西也不算多,这两日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等今晚我雇的马车一到,让马夫帮忙搬上去,就能了无牵挂地回家了。”

尹璁越听越觉得他辞官后的日子过得有些凄楚,见他今晚就打算走,就挽留道:“你真的不能在京城再多待些时日吗,万一事情真的有转机呢?这些东西你就先放去客栈,或者你在京城的朋友家,等段时间再决定要不要走。”

柳渊叹气道:“小璁,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我这次是真的非走不可了,就算我不想走,我也不能再留在京城了。”

尹璁疑惑道:“为什么?你只是被排挤不能做官了而已,既然你身上都没有官职了,朝中的臣子还要继续迫害你吗?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在陛下眼皮底下做出这种陷害忠良的事情?”

听他提到乾德帝,柳渊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如果,想要我离开京城的正是圣上呢?”

尹璁不可置信道:“怎么会,你可是今年的探花,国家栋梁,对陛下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爱惜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迫害你?”

柳渊苦笑一声说:“如果我安分守己,对圣上来说确实就是国家栋梁,但如果我碍了他的事,那我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想除我而后快,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尹璁奇怪地问道:“你做了什么让陛下先要除掉你的事?”

柳渊看了他一眼,半晌笑着说:“可能是因为我跟小璁走得太近,跟小璁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吧。”

尹璁听了这话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这算什么理由,我跟你是朋友,有什么走得太近的,而且我们也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他为什么会觉得你碍眼?”

柳渊叹气道:“可能是陛下太过在意小璁,容易患得患失,所以才不希望小璁跟别的男人走得太近吧。你我虽然只是君子之交,但是在陛下看来可能就不一样了。可能是陛下对小璁的占有欲作祟,所以才……算了,我还是不说那么多了,也许我走了对谁都好。”

尹璁却反对道:“不行,怎么能因为这种小小的误会,而让你放弃自己的前途,这明明是陛下想多了,是他的错,跟你没有关系。我去跟他说明,让他不要仇视你,也不要再排挤你了。”

说着他就作势要回宫里找乾德帝,还是柳渊眼疾手快拉住了他,劝道:“还是算了吧,陛下对我积怨已久,小璁你贸然去他面前为我求情,只会影响你们俩的感情,为了我实在不值得。”

尹璁着急道:“可这明明就是他自己乱想,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实不相瞒,陛下实在是个爱吃醋的人,他连我亲近一点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会兀自生气。可能是看到我经常找你玩,所以他才会对你不满,这也许是我的原因,我去跟他说明就好了。你被牵扯进来实在太无辜了,你若是因为我跟陛下而丢了官职,我以后一定会很愧疚的。”

柳渊听了尹璁这一番话,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尹璁真是个心思单纯又善良的人,可惜这样的人,先是遇到了吃人不吐骨头的乾德帝,又遇到了不安好心的自己,也算是他命不好吧。

但不管怎么样,柳渊都不觉得尹璁继续留在乾德帝身边是件好事,伴君如伴虎,帝王最会翻脸无情,也许哪天尹璁就要命丧深宫。若是能让尹璁脱离苦海,就算尹璁认清他也不是个好东西,不会给他好脸色看,柳渊也觉得值了。

只是,他也不太敢保证,如果尹璁一定要走,乾德帝会不会放了尹璁。如果乾德帝只是单纯迷恋尹璁的美貌,那过段时间,采女进宫,也许乾德帝就会把注意力放在更加年轻新鲜的女子身上,很快就会忘记尹璁了。也许他可以再在京城等一段时间,等到选妃之后,到时候乾德帝移情别恋,尹璁也该死心跟他走了吧。

不过眼下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垂下眼对尹璁坦诚道:“这事,其实也不能只怪陛下,其实是我逾越在先,陛下会想除掉我,也是情有可原。”

尹璁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说?”

柳渊看了他一眼,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知小璁还记不记得桃会那天,我跟你说的话。”

尹璁困惑道:“你指的是哪些话?”

柳渊:“就是我跟你说的,卫灵公和弥子瑕的典故。”

尹璁被乾德帝宠了几天,有些得意忘形,差不多都要把《说难》里讲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会被柳渊提醒,他才猛地想起来他当初所提心吊胆的事情,一时脸就有些苍白。他呐呐地问道:“我、我还记得,那个典故怎么了?”

柳渊这才继续说道:“也是正是因为我跟你讲了那个典故,让陛下觉得我在挑拨你跟他之间的关系,所以第二天,他就找礼部尚书商量将我外调的事情了。”

尹璁浑然不知后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整个人都处在震惊中,不由自主地问道:“这是真的吗?”

柳渊嗯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也是后来礼部尚书好心,提醒我的,他说我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陛下想要将我调去南蛮之地做一个小官,让我远离京城。我追问之下,才知道陛下知道了我那天跟你的谈话,陛下怪我在你面前乱嚼舌根,所以才会想将我调出京城。”

尹璁听了柳渊的话,莫名想起那天他从博文阁离去之后,怀疑身后有人在跟踪他的事情。现在结合柳渊说的,他很难不怀疑乾德帝真的派了人跟踪他监视他,不然那天柳渊在桃会上跟他说的话,乾德帝怎么会知道呢?

只有一个原因能够解释了,那就是乾德帝真的派了人暗中监视他,监视他的人无意中听到了柳渊跟他说的话,并且把话转述给了乾德帝。而乾德帝因为柳渊跟他说的典故心虚,怕自己因为柳渊说的话怀疑他,所以就想把柳渊调离京城,不让柳渊再有机会跟自己说这些话。

可是,柳渊只是随口说了个典故而已,自己都没放在心上,为什么乾德帝的反应却如此大?尹璁的脑子乱糟糟的,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愤怒乾德帝不信任他,派人监视他,还是该愤怒乾德帝对他有二心了。不然乾德帝怎么会因为他听了卫灵公和弥子瑕的典故,而心虚地想除掉对跟自己讲了这个故事的柳渊呢?

柳渊见他开始怀疑乾德帝了,又继续说道:“其实,那天我跟你说卫灵公和弥子瑕的典故,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想借那个典故提醒你,帝王的宠爱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作为你的朋友,我实在不忍心你落得弥子瑕那样的下场,也不忍心你被陛下蒙在鼓里。陛下他,最近已经命礼部暗中广纳采女,充盈后宫了。我不想让你走了弥子瑕的后路,所以才跟你说了弥子瑕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老皇帝:这柳绿茶真是太过分了!该死!

葱·直男·儿:陛下怎么能这样对柳兄呢!

写这一段的时候,脑子里全是男女朋友面对绿茶时不同反应的梗,柳渊是绿茶,老皇帝是鉴茶达人,葱儿是直男,笑晕过去。

最近有点卡文,写得好慢哦,还不想码字,痛苦QAQ

说起兔宝像驴,其实我也觉得他挺像的,因为他生气或者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把脸拉得老长,对我很不满意的样子,我还给他起了个花名叫毛驴驴,他不听话的时候我就喊他毛驴驴。他很小的时候就这样了,一不高兴就拉着张驴脸,就让人一眼看出他不高兴,他估计是人投的胎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有灵性。

感谢在2020-10-2114:53:07~2020-10-2214:3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692788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杰的小可爱10瓶;沐沐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3、晋江独家

尹璁虽然恼怒乾德帝派人监视他,但是他还是很相信乾德帝的,所以听到柳渊说乾德帝要纳妃的事,他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不可能!陛下他压根就不喜欢女子,又怎么会广纳采女,充盈后宫呢?而且他跟我保证过,他只喜欢我一个人的!”

柳渊听了他这番话后,看他的眼神里掺杂了些怜悯,仿佛在可怜他太过单纯,所以才被乾德帝玩弄鼓掌之中。尹璁一时就慌了,想要回宫里跟乾德帝确认这件事情的真假,于是借口说:“你等着,我马上回去跟陛下说明你的事情,不会让你真的辞官的。”

其实他想回宫跟乾德帝确认什么,不仅他自己知道,连柳渊都看出来了。柳渊见他要走,就跟出门外,对他说:“如果小璁无处可去了,可以来找我,渊可以带小璁离开京城,回闽州去。”

尹璁为这句话停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宫里的方向飞奔而去了。

柳渊送走他之后,没有马上回屋里继续收拾东西,而是站在门口看了良久。看着尹璁慌慌忙忙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不由得踌躇起来,他还能不能再见到尹璁,就看今晚了。

乾德帝也是下朝之后,从影卫那里听说尹璁一早就出宫去找柳渊了。他算了一下,从他上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就算这个时候去把尹璁找回来,估计也为时已晚,柳渊若是真的要对尹璁说什么,也该说完了。

想到这一点,萧令突然就不急了,他十分淡定地回到了承光殿,从正殿龙椅的暗格下拿出那日他拿回来的装着链子的木盒,陷入了沉思。

如果,如果尹璁这次又起了离开他的心思,那他就有理由把这根链子戴在尹璁身上了。

站在一旁的荣华见自家主子低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有些阴沉的样子,就不敢乱说话了。他不由得在心里念句菩萨保佑,希望小公子不要做出什么让陛下生气的事情来,不然他总感觉这次陛下不会轻易罢休了。

尹璁离开柳渊居住的官舍后,便一路跑回了宫中,经过朱雀门的时候,禁卫军们见他两手空空地回来,而且神色匆匆似有急事的样子,还打趣他问:“小公子,您怎么这么快就溜达回来了,是忘了带钱吗?”

尹璁一心只想快点到乾德帝跟前,质问乾德帝为什么要逼柳渊辞官,是不是因为知道柳渊跟他说了弥子瑕的故事,心虚了所以想弄走柳渊。为什么既然嘴上说着喜欢自己,信任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套自己的话,甚至还派人暗中监视他,而且还让礼部为他广纳采女,难道都是骗人的吗?

他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完全没有听到禁卫军统领打趣他的话了。他进了朱雀门后,就行色匆匆地往宫里赶,连个眼神都没来得及给禁卫军统率,这实在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看他走远后,禁卫军统率还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疑惑道:“小公子这是怎么了?”

尹璁也是回到宫里了,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乾德帝这会在哪里,是在朝阳殿上朝,还是在宣玉殿会见大臣,亦或是在御书房批奏折,还是已经回在承光殿了。他一时拿不准主意,便随便找了个巡逻的侍卫问道:“现在朝阳殿下朝了吗?”

那个侍卫认出他是乾德帝宠爱的小公子,见小公子这样问,就以为小公子有什么事要找乾德帝,便如实跟他说:“陛下已经下朝了。”

尹璁又问:“那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侍卫只是在宫里巡逻的,哪里会清楚乾德帝的动向,只能给尹璁提供几个乾德帝下朝后有可能去的地方,也就是尹璁知道的那几个去处。

尹璁见他回答不上来,便让他走了,打算自己去找找看。他感觉这个时候乾德帝会在御书房的几率比较大,就先去了御书房。结果御书房大门紧闭,外面也没看到经常跟在乾德帝身边的宫人,就确定乾德帝不在里面了。

既然不在御书房,那就很有可能在承光殿了。尹璁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承光殿去。

从御书房到承光殿要经过御花园,进入六月后,御花园百花盛开,到处都是争妍斗艳的,荷池里的荷花也开了不少,但此时尹璁已经没有心思去欣赏了。

花坛的牡丹开得正盛,一朵朵甚至开到了路边来,拦住人的去路。因为牡丹高贵,宫里的人经过这里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坏了牡丹花,就连后妃路过这里,都要谨慎地把裙摆提起来。

放在往常,尹璁应该也会对这些娇贵的花卉百般怜惜,但他今天急着跟乾德帝对峙,走得风风火火的,经过牡丹丛的时候,不知道撞掉了多少朵牡丹,要是被人看到了,指不定要哭着惋惜好久。

如果撞掉牡丹花的人换做别的什么人,早就被遇到的人告去乾德帝或者皇后那边去了。但是现在辣手摧花的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公子,就算真的有人遇见了,也不敢拿去乾德帝和皇后面前乱说,指不定乾德帝和皇后还认为是牡丹拦了小公子的路,让人来把牡丹给修理了呢!在陛下跟娘娘眼里,牡丹和小公子孰轻孰重,还用他们想吗?

所以路上的宫人都只当做没看到,特别是小公子现在心情还不怎么好,他们怕惹祸上身,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匆匆从小公子身侧经过,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尹璁也没心情管他弄掉了多少花了,他走得很急,他所经过的地方,花花草草被他弄掉了一路,宫人们敢怒不敢言,都在猜想小公子今日是为什么而迁怒御花园里的花。

这会时间还早,日光不算火辣,御花园里除了尹璁,还有不少妃子在里头散步赏花。尹璁走到一丛扶桑花面前时,就隐隐约约听到隔壁有妃子在聊天的声音。

换做平时,尹璁就算在御花园遇到赏花的妃子,是不会理会她们的,但是今天神使鬼差的,他就躲在花丛后面偷听起她们谈论的内容来。

只听一个橙衣妃子说:“你们听说了吗,陛下今年难得同意广纳采女,充盈后宫了。”

一个蓝衣妃子附和道:“我听说了,好像再过不久,就要有新人进宫了。”

另一个粉衣妃子说道:“真是多年未见陛下选秀了,不知道今年进宫的女子里,有没有能得到陛下青睐的,毕竟我们后宫已经很久没出过宠妃了呢。”

又有个妃子笑道:“那可能得长得比小公子还好看才行了,就小公子那颜色,能够被陛下独宠,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切,天下那么大,又不是只有他尹璁一个美人,说不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

“若是真的进来一个比承光殿那位长得还好看的,那这宫里的日子就精彩了。”

“都不一定要比小公子好看,只要比小公子年轻几岁,等过段时间小公子年纪上去,不再是水灵灵的少年了,陛下总会把目光放到别的更年轻貌美的人身上去的。”

“男人嘛,总是喜欢年轻的,追逐新鲜感,还喜新厌旧,咱们陛下是男人中的男人,在这方面只会更甚。”

扶桑花丛后的尹璁听着妃子们议论乾德帝选秀的事,想起他离开官舍时柳渊提醒他的话,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他只觉得一阵晕眩,需要抓住点什么,才能保持站立,他的手无意识地放在花丛里,硬生生折下了一枝树杈。

花丛后的动静引起了花园里正在闲聊的几个妃子的注意,因为她们议论的是乾德帝的事,听到有人在附近,便心里一惊,生怕她们的聊天内容被传到乾德帝那边。于是惊慌失措地往动静传来的方向看去,虚张声势地叱喝道:“是哪个奴才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偷听我们说话!”

尹璁推开扶桑花的枝丫,将自己暴露在这几个妃子面前。他的脸实在太苍白了,加上这几个妃子刚还在背后说他的坏话,突然看到他,就心虚得不行,只觉得他平时看起来漂亮得过分的脸,此刻阴沉得有些渗人。

几个妃子没想到她们刚才说的话全被小公子听了去,一时间被吓得脸色比尹璁的还要白。她们虽然刚才还在幸灾乐祸,但现在新人并没有进宫,这宫里最受宠的依旧是尹璁,只要尹璁把她们说的话转告给乾德帝听,那她们肯定不会有好下场了。

为了活命,这几个妃子见到尹璁后,马上跪了下来,颤着声喊道:“臣妾、臣妾拜见小公子。”

她们也不敢认错,就怕小公子本来没听清楚她们说了什么,她们却不问自招了。然而小公子并没有理会她们的请安,转身提起轻功就飞走了,留她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原地,久久不敢起身。

尹璁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原本在路上好不容易梳理出来的问题,又乱成了一片,他还能记得回承光殿的路,全凭身体的记性,实际上他早已无暇关注自己飞到了哪里。

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紊乱气息正在他胸口冲撞着,疼得他生出要窒息的错觉,只能半途中停止施展轻功,以免走火入魔。

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回到了承光殿附近,远远看去,承光殿的门大开着,意味着乾德帝此刻就在承光殿里,也许正在等他,想要质问他今天为什么要出宫。

是了,他出宫找柳渊的事情一定也没能瞒过乾德帝,乾德帝也许早就从别人那里知道了他今早出宫是去找柳渊了,说不定柳渊跟他的谈话乾德帝都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也知道他回来是要质问他的了。

尹璁突然觉得怪没有意思的,既然乾德帝很早以前就习惯派人监视着他,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为什么每次还要多此一举地问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呢?是不相信自己吗,还是说觉得自己会对他说谎,对他有异心?自己在他心里,是不是也跟朝中那些有野心的臣子那样,让他不能安心,非要监视着才能放心。

亏自己还以为以往的种种是他关心自己,想要自己跟他分享快乐,没想到居然都是对自己的试探。

娘亲说的没有错,皇宫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伴君果然如伴虎,甚至比伴虎还可怕。至少面对老虎的时候,还能看得出来老虎想不想吃自己,什么时候吃自己。但是面对乾德帝的时候,尹璁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就没看清楚过乾德帝的心思。

他一时间想了很多,想到弥子瑕和卫灵公的悲剧,想到韩非子在《说难》里对帝王心思的解剖,想到柳渊对他的怜悯,再想到刚才妃子们的议论。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宫里的下场是什么样的,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只有他还傻傻地认为自己能够跟乾德帝天长地久。

就连皇后和太子他们对自己的好意,是不是也是因为知道他的下场,觉得他可怜,所以才对他好?尹璁不敢再想下去了,越想只会让他越觉得自己很悲哀。

承光殿外面的宫人早就看到了小公子的身影,见小公子站在承光殿不远处迟迟没有回来的意思,都有些焦急,但殿里静悄悄的,他们又不敢擅自出去把人请回来。陛下下朝回来后,脸色就不怎么好,说不定正在生小公子的气呢,要是他们把小公子带回来了,说不定还坏事。

但是眼看着日头越来越大,让小公子干站在太阳底下晒着也不是个办法,回头要是小公子晒病了,陛下又要心疼。他们没法,只好派人进去问问荣总管,荣总管作为陛下的心腹,又是真心对小公子好的,这会儿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他们就派了个人进殿把小公子的事汇报给了荣华听,让荣华想想办法。荣华听小太监说小公子站在殿外,下意识就往殿里的乾德帝看了一眼,乾德帝还保持着下朝回来后的姿势,对着一个木盒子出神,脸色令人捉摸不透。他不知陛下为何突然变成这样,但他下意识觉得跟小公子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而已。

见小太监殷切地看着他,荣华只觉得难顶,下面这些人也太看得起他了,他也不过是个奴才而已,主子们若是真有点什么,他一个奴才哪里说得上话?

但荣华也心疼小公子在外头晒太阳,只能硬着头皮进去问乾德帝的意见。

然而乾德帝却只淡淡地应道:“由他吧,等他想通了,就会自己回来了。”

荣华闻言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小公子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犟起来,那只会做傻事,哪能等他想得通的。

他又苦口婆心地劝道:“不如陛下您出去看看,哄哄小公子吧,小公子耳根软,您一哄他就听话了。”

乾德帝这次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了,态度十分坚定,就是要小公子自己想通了再回来。

荣华不知这两位主子到底在闹什么别扭,一个个看着不急的样子,可要把他给操心坏了。荣华到今天可算是明白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这御前大红人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让小公子自己在外头晒太阳,见乾德帝没有理会他,他就偷偷走了出去,想看看小公子到底在执着什么,能不能把人给劝回来。外头值班的小太监们见他终于出来,以为是陛下让他出来哄小公子的,连忙带他去看小公子站在哪里。

荣华走到台阶上往下一看,只见自家小公子瘦瘦弱弱的一个站在承光殿前的石阶下,那小脸惨白得哦,都要在日光下消失不见了,只差一阵风就能把人吹走,也不知道是被气着了,还是在赌气。

这样下去哪能行啊,荣华想下去把人哄回来,又碍着殿里那尊大佛,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台阶上干着急,在心里不停地祈求台阶下那个小祖宗能快点想通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求被小公子听到了,过了一会儿,小公子果然抬起脚上了台阶,往殿里走来了。

荣华大喜过望,连忙迎上去扶住他,不停地说道:“小公子诶,陛下在殿里等着您呢,您快进去吧,奴才一会让人拿冰块来给您消消暑,再弄些冰镇酸梅汁给您喝。”

尹璁却虚虚地推开了荣华,他不是跟荣华客气,而是因为他真的没什么力气了。但他的神情却很坚定,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这让荣华莫名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荣华见到小公子面上的表情后,第一反应是,现在拦着小公子不让小公子进殿还来不来得及。就在他犹豫的时间里,小公子已经踏进了承光殿,荣华暗自哀嚎一声,连忙跟着进去,免得小公子一会说了什么乾德帝不想听的话,惩罚小公子。

小公子虚虚晃晃地进了正殿,乾德帝就坐在正殿上面,见他进来了,便目光沉沉地看向他,似乎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的那样,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他以为尹璁会大吵大闹,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派人监视他,为什么要赶走柳渊,为什么又要选妃,但是尹璁都没有。尹璁十分平静地走到自己面前几尺的地方,然后膝盖一屈,跪了下来。

除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尹璁从来没有这样正式地给自己下过跪,一是自己宠着他不让他跪,二是平日里他们总是平等相处,所以尹璁压根就没想过要给他下跪。

所以尹璁这么一跪,萧令的眼皮就跟着猛地一跳,荣华的反应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萧令还是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情绪藏了起来,像平时那样,带着些笑意,用调侃的语气问尹璁道:“璁儿怎么突然给朕行这么大一个礼?”

尹璁低着头,用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语气应道:“这个礼,是用来感谢陛下一直以来对尹璁的关怀的,陛下大恩大德,尹璁无以回报,只能一跪。”

萧令不认为尹璁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对他的恩德,所以才一时兴起给他行那么大个礼来感谢他,尹璁这样做,一定是有别的原因,而且还是他最不想听到的。

为了不让尹璁得逞,萧令轻描淡写地将这事揭过,又笑着对尹璁说:“原来是因为这个,璁儿不必跟朕道谢,那都是朕自愿给璁儿的,璁儿快起来吧。”

尹璁却没有听他的话起身,而是低着头接着说道:“这一跪,除了感谢陛下的教养之恩外,还是来跟陛下辞行的。”

听到辞行两个字,萧令眉头猛地一跳,但还是很镇定地问道:“哦?璁儿要跟朕辞行,为什么,璁儿是要去哪里吗?”

萧令心中本就对尹璁私自出宫找柳渊,被柳渊蛊惑而生气,现在又看到尹璁真的上了柳渊的当,想要离开自己,就更加愤怒了。所以面对这样的尹璁时,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不由得刻薄了些。

他似笑非笑地对尹璁说道:“你除了宫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吗?难道你要去边塞找你尹氏族人不成?”

尹璁还是第一次听乾德帝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跟自己说话,平日里的温柔和宠溺荡然无存,好像那只是一层假象,现在那层假象撕开,尹璁才发现乾德帝原来是这样的。

韩非子和柳渊说得果然没有错,这才是乾德帝作为帝王该有的样子,温柔和宠爱不过他心情好的时候展现给自己看的,一旦自己惹到了他,那就不复存在了。

乾德帝这话说得实在太诛心了,荣华只见小公子单薄的身形在听到这句话后晃了一晃,正要出声提醒乾德帝,就见小公子说道:“天地之大,总有可以容纳尹璁的地方,尹璁除了父族,还有母族,尹璁决定去闽州投靠母亲的族人。”

萧令听到他说他要去闽州,就握起拳头砸在了龙案上,他力大无穷,这一拳下去,龙案就凹了一块。但他已经没有心情去看了,他只要想到尹璁想跟柳渊一起回闽州,就一肚子邪火。他猛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质问尹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闽州也是朕的地方,朕若是不让你去,你以为你能去成吗?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就是想跟柳渊私奔!”

作者有话要说:  老皇帝:朕被璁儿气得智商哗啦啦直掉。

荣华:难道不是情商吗?

老皇帝:……

葱儿:唉,不想说话。

我怀疑我是不是非常有小动物缘,最近我妈买了几只小公鸡回来养,跟家里那些老母鸡和老公鸡养在一起,老母鸡和老公鸡天天欺负他们,不忍他们吃东西,我就进去维护秩序,吃饭的时候拦着老公鸡老母鸡不让他们驱赶小公鸡,不给小公鸡吃饭,结果两天下来,那几只小公鸡见了我就跟见了老父亲一样,眼巴巴地围着我的腿转,一点都不怕我,唉_(:з」∠)_邻居家那两条看门狗也是,被我喂了一段时间的骨头,见了我比见他们家主人还亲,但凡兔宝跟他们一样,我都不愁不能抱他了。

感谢在2020-10-2214:39:50~2020-10-2314:5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有2颗土豆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未央16瓶;喵了个咪~嗷10瓶;沐沐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4、晋江独家

尹璁身体一震,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半晌才失笑道:“既然你知道,为何又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套我的话呢?你不是派了人监视我吗,为什么又要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对我问东问西,看我像个小丑一样在你面前表演很有趣是吗?”

萧令万万没有想到,他派影卫保护尹璁,在尹璁看来是他在监视他,虽然确实有监视的嫌疑,但影卫的存在更多时候是用来保护尹璁安危的啊。

他下意识就要反驳尹璁的话,但是尹璁脸上的失望实在太明显了,让他一时开不了口。

尹璁又说道:“我已经累了,不想陪你玩这种游戏了,请您看在我为您服过毒的份上,放我走吧。”

这是尹璁在外头的时候想了良久才想出来的决定,他本来是想直接质问乾德帝为什么要派人监视他,为什么要选妃的。但是他觉得那样的自己实在太狼狈了,跟当初失去了后妃头衔而大吵大闹的沐贵妃和尹昭仪有什么区别?

他不愿意自己沦落到那样凄惨的地步,好在他对乾德帝还有救命之恩,所以他才有勇气进来跟乾德帝提出他要离开的事。

尹璁认为,乾德帝作为帝王,总不能忘恩负义吧。既然他早晚都会被新人取代的,那早和晚又有什么区别,对乾德帝又有什么影响呢?

萧令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那样,笑了出来,说道:“你觉得朕这是在玩弄你?”

说着,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酸得很,又换了句有威慑力的话,对尹璁说道:“你居然用服毒那件事威胁朕,可你还记不记得,朕是因为谁才让尹家有机会给朕下毒,不是因为你吗?你到头来用这件事来要挟朕,不觉得很可笑吗?”

尹璁听了他这番话,原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更加惨白了。他完全没想到乾德帝会这样说,明明他中毒之后,乾德帝还原谅了自己利用他,并且大肆在臣子面前称赞他救驾有功的,没想到才过了几个月,乾德帝就要跟他算旧账了。

这跟弥子瑕的下场有什么不同?尹璁突然就害怕起来,大热天的,居然发起抖来,身上不停有冷汗冒出。

萧令见他害怕成这样,以为他是想到了柳渊跟他说的弥子瑕的故事,自己吓自己,便更生气了。他走到尹璁面前,在尹璁面前蹲下,捏住尹璁的下巴,凶狠道:“朕对你这么好,你要为你娘亲报仇,要尹家家破人亡,朕便苦心经营地陪你演戏,弄垮尹家。你利用朕,让朕身陷险境,朝臣都让朕将你处理掉,朕因为喜欢你,力排众议地将你留在身边,仔细照料。

朕陪你无数个日日夜夜,到头来居然不如柳渊在你耳边搬弄几句是非,你可知朕有多伤心?”

萧令气急之下,捏着尹璁下巴的手劲极大,尹璁的下巴都要被他捏碎了。尹璁哪里见过这样的乾德帝,心里又惊又怕又怒,牙齿都在不停地打颤。但是乾德帝说的话,又让他觉得有些好笑,也是他用力地笑了出声,尖酸刻薄地说道:“别在我面前装假惺惺了,你若是真的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还要派人监视我,不给我一点信任,也不给我一点自由?

如果不是柳渊提醒我,我都不知道我在你眼里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也不知道你要选妃的事。这就是你所谓的对我好,喜欢我?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对我了,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像条狗一样围着你转,任你逗弄,直到你对我失去兴趣,然后再转投到更加年轻新鲜漂亮的人那里,把我遗忘在角落里自生自灭?是不是我死了,我还要感谢你将我囚在宫中,永不见天日?”

萧令知道尹璁牙尖嘴利,但从来不知道尹璁说起话来能让人恨得牙痒痒,简直在往他心窝里一刀刀地戳。他心急之下,对尹璁承认道:“是,朕是不放心你,害怕你离开朕,所以才派人跟踪你,但初心并不是监视你,只是想知道你的动向,好及时把你找回来而已!至于选妃一事,是朕疏忽了,朕打算是给太子选妃的,所以就没有及时跟你说明。朕对你从来都是真心的,除了你朕谁也不会喜欢,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尹璁前面已经被他激怒了,有点豁出去的意思在里面,想着反正最后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在知道娘亲去世后,他也想过跟着娘亲一起去了的,不过苟活到了现在而已。所以他冷笑道:“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呢?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你自己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保王土上没有比我更讨你喜欢的人……”

萧令自认为自己活了三十几年,从来没遇到过像尹璁这样让他生气的人,盛怒之下,他对尹璁喝道:“闭嘴!”

而尹璁非但没有闭嘴,反而还挑衅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萧令将他拎到面前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朕说了朕只喜欢你,没有别人,也不会选妃,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

尹璁姑且相信了乾德帝这话,但还有一件事是他无法容忍的,他看着乾德帝,无所畏惧地说道:“你让人监视我,这又怎么说?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不信任我,派人监视我,要时时刻刻让我待在你的眼皮底下,做什么事都让你知道,让你牢牢地掌握住我?我到底是你喜欢的人,还是你的犯人?

虽然我读书的时日不多,但我也知道,你这不是喜欢,你这是占有欲在作祟。在你眼里,我不是个人,而是你的一件附属品,而人是不会对自己的所有物产生人才有的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