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萧令被他说出来的话激得额头都爆出了青筋,拧着尹璁的那只手从手背开始,到从袖子里出来的半截手臂上,都青筋凸显,一看就知道他压抑着多大的怒意。
如果换做平时,尹璁可能就知道害怕,停止挑衅了。但尹璁又气又惊又怕地度过了一个上午,情绪极不稳定,连体内的气息都混乱了,神智也有些不太清楚,更别说知道害怕是什么了。他只知道自己要宣泄自己的愤怒和不满,即使被乾德帝捏着嘴巴说不出话,他也要用力地对乾德帝咬牙切齿,用力之大,姣好的脸都要扭曲了。
萧令也是盛怒之下,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尹璁的异常,还是身在局外的荣华眼尖,察觉小公子的不对劲,连忙上前拉住乾德帝劝道:“陛下,陛下快松手,小公子要被您捏坏了!”
尹璁已经失去了神智,全靠着心里那股怨气在支撑着他,两只手不停地抓着扯着乾德帝钳着他的手臂。一张脸不知道是憋的还是气的,呈现出了绛红色,好像马上就能因为激怒而昏厥过去那样。
萧令本沉浸在尹璁质疑他的愤怒里,还是听到荣华在自己耳边不停地喊着小公子,才回过一些神来,看向手中的尹璁。果然,尹璁已经有了要脱力的征兆。
尹璁的气息极其紊乱,萧令担心真的伤到他,连忙松开捏着他的手。说时迟那时快。怒急之下已经失去理智的尹璁察觉自己能够动弹之后,下意识就朝萧令扑了上来,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咬下去。
萧令一时不备,被他咬了上来。尹璁那嘴尖尖的小白牙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使隔了一层不薄的锦缎,萧令还是感觉到了痛意。尹璁这会应该是恨极了他,所以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来咬他,用力之大,牙尖已经破开了几层衣料,接触到他的皮肤了,萧令怀疑尹璁甚至已经咬破了自己的皮肉。
荣华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见小公子紧紧地咬着乾德帝的手臂不放,用力之大,连他看着都觉得疼,更何况是被咬着的乾德帝了。他好像还隐隐约约地闻到了血的腥味,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尖细着嗓子喊道:“来、来人啊,护驾!”
外头值班的侍卫听到御前大红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以为殿里出现了异动,马上就提着刀冲了进来。
然后他们就看到乾德帝满脸阴沉和小公子抱着他胳膊不停地撕咬的场面,惊得他们一度忘了做出反应。
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出一向恩爱的陛下跟小公子会有反目成仇的一天,不知眼下是乾德帝跟小公子闹着玩,还是真的出现了嫌隙,所以一个个的都愣住了。
还是乾德帝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红着眼扫了他们一眼,低吼道:“滚出去!”
他们见乾德帝有发怒的征兆,为了不被乾德帝的怒火波及,连忙退了出去。
萧令不让人来帮忙,而是把人斥退,是因为他不想让旁人看到他跟尹璁反目成仇的样子。好像这样,他就能继续在人前维护他跟尹璁恩爱两不疑的假象那样。即使他知道今日过后,他跟尹璁之间的感情就回不到以前了,但是他不会放手让尹璁走的,最差不过是他将锁珠链系在尹璁身上,让尹璁以后都离不开他。
尹璁还咬着他的胳膊,即使见血了,也没有放松那么一点点。萧令忍着痛意,而尹璁也没好到哪里,因为用力过度,他脸上满是不正常的红晕,眼白都要翻出来了,看起来即将要脱力的样子。萧令怕他把自己气出个三长两短,便忍痛把手放在他脖子上,硬生生掐着他的动脉灌了一股气进去。随后尹璁便昏了过去,软趴趴地到在他的臂弯里。
萧令气喘吁吁地抱住晕过去的尹璁,荣华见小公子安静下来了,才敢上前查看,萧令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低声叱道:“还不快去请太医?”
荣华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连爬带滚地跑出去请太医了。
因为小公子的反应吓到他了,荣华去到太医院后,不由分说地就把当值的所有太医都叫来了承光殿。太医们很少有一起行动的,路上不禁觉得纳闷,不停地问荣华发生了什么事情。
荣华不敢在路上耽误时间,也不敢在路上把承光殿发生的事说出来,怕被无关的人听到。虽然小公子对陛下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但是陛下并没有要处置小公子的意思,要是被传到后宫,再传到朝廷里,朝中百官知道小公子气急之下还想弑君,那这事就不好揭过去了。
所以不管太医们怎么跟他打听,他都守口如瓶,只催促他们走快点。
等到了承光殿,承光殿里的宫人已经将刚才经历过一场恶战的正殿收拾好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刚才乾德帝在这里跟小公子大动干戈的样子。但荣华知道,陛下跟小公子之间,可能不会像正殿这样轻易地和好如初了。
荣华问了殿里的人,乾德帝跟小公子现在在哪里,宫人指了指内殿,小声道:“陛下刚才把晕过去的小公子抱进去了,没让我们跟进去伺候,荣公公您赶紧让太医进去看看吧,陛下胳膊上的伤也要处理一下,都出血了。”
太医们跟荣华隔了段距离,加上宫人跟荣华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小,导致他们只听到了小公子晕过去了,什么出血了,听得他们也心惊胆战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小公子又是昏迷又是出血的。
荣华不敢耽误,连忙请太医进内殿。太医们也是进了内殿,看到乾德帝跟小公子现在的样子,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只见乾德帝坐在龙床前,一边袖子挽了起来,上面有明显的血迹,而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龙床上,注意力也不在自己流血的手臂上,而是定定地看着龙床上躺着的人——也就是晕过去的小公子。
太医们见状皆是一惊,不知他们俩好好地待在寝殿里,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一个昏迷一个流血的,连忙低声问荣华:“荣公公,陛下跟小公子这是?”
荣华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才好,只能苦笑着叮嘱他们说:“陛下正在气头上,一会大人们给陛下小公子看病的时候千万不要好奇问起,不然咱家也不敢保证陛下会不会为难大人们了。”
见荣华都这么说了,太医们马上就噤若寒蝉,不敢再好奇陛下跟小公子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们进来了好一会儿,龙床前的乾德帝像是才发现了他们的存在那样,跟他们说:“卿家们过来看看吧。”
太医们这才敢走过去,而且是低着头的,压根不敢跟正在气头上的乾德帝对上眼。
只是,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先看谁比较好了。毕竟现在放在他们眼前的,一个是血流不止的皇帝,一个是看起来只是普通昏迷的小公子,怎么看都是乾德帝的伤势比较重要,而且乾德帝还贵为龙体。
他们作势就要走到乾德帝面前给乾德帝看伤口,乾德帝却挡了他们一下,让他们先看床上的小公子,用听不出什么语气的声音对他们说:“小公子刚才情绪不稳定,气急攻心导致神志不清,朕担心他伤人,就把他弄晕过去了,卿家们还是先看看小公子的情况吧。”
太医没想到瘦瘦弱弱人畜无害的小公子居然会发疯,看样子乾德帝身上的伤也是小公子弄的。想到小公子神志不清到连最疼爱他的乾德帝都伤害,他们不禁怀疑小公子疯到了何种程度,就不敢轻视小公子的病情了,连忙走到龙床前望闻问切。
也有太医比较重视乾德帝手臂上的伤,关切道:“陛下,您手上的伤口也要及时处理一下,不然流血不止,对您的身体也不好啊。”
乾德帝像是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还在流血那样,见太医都这样说了,才无所谓地伸出胳膊给太医处理。
他一边让太医给自己处理伤口,一边看其他太医给尹璁看病。太医们经过对尹璁的一系列检查后,才如实回禀道:“陛下,小公子这是情志失调之下,导致体内气息紊乱,气血不畅通导致脏腑堵塞,所以滋生心神不宁,易怒善哭的症状。”
太医这样解释,萧令并不难理解,因为尹璁会变成这样,很大原因在自己身上。他不应该对尹璁说那些刺激他的话的,他当时也是真的被尹璁气到了,所以才口不择言,弄得现在尹璁变成这样。
他也不好跟太医说尹璁的病因,只能吩咐他们说:“既然你们已经看出小公子生了什么病,那就对症下药,治好他吧。”
几个胆小怕事一点的太医见他这样吩咐,就照着他说的去给尹璁开药了。他们之间年纪最大的那个太医,也是之前经常给尹璁看病的那个老太医,因为很久以前他就给尹璁看过病,对尹璁的体质比较了解,等其他人都走后,他才语重心长地对乾德帝说:“陛下,容老臣斗胆再多说几句。”
萧令认得他,知道尹璁以前生大病小病都是他看好的,对他有些信任,见他有话要说,猜出跟尹璁的病情有关,就缓和地说道:“太医请说。”
老太医这才说道:“小公子后天不足,体虚多病,是以心思敏锐,多愁善感,极容易被外界影响,从而发病。老臣认为,再好的药方,再名贵的药材,也只能治本,不能根治。若想要小公子健康,还是要从平日里多加注意,减少小公子的压力,让小公子保持心情畅快,对他的身体才有好处。”
萧令又如何不知,只是尹璁实在不安分,稍不留神,疏于管教,就会做出让自己生气的事情来。之前是背着自己跟柳渊私下往来,今天更过分,居然被柳渊三言两语忽悠得要离开自己,跟柳渊远走高飞。他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所以才对尹璁说了重话,致使他发病。
他苦笑一声,对老太医说道:“太医跟朕说的话,朕都记住了,朕会多加注意的。”
老太医又看了眼他手臂上的绷带,不难想象他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肯定是小公子发病的时候咬的,可想而知当时小公子受了多大的刺激,才会失去理智地把人咬成这样。
想到陛下跟小公子之间错综复杂的感情,老太医就忍不住摇头叹气。他能治肉身的病,却治不了感情上的病和心病,还是让乾德帝跟小公子两个人慢慢摸索着去解决吧。
太医那边很快就抓了药过来,开了一堆黄芪当归人参白芍柴胡陈皮麦冬何首乌之类都是疏肝解郁补血益气的药。承光殿的宫人拿到药材后,连忙按照太医的吩咐来熬药,煎出一碗药汁端到龙床前。
萧令从叶姑娘手中接过药碗,用调羹舀起一些,吹凉了才喂到尹璁嘴边。尹璁还在昏迷着,明明他掐在动脉拿那一下很轻,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才是,现在还没醒来,应该是病了导致。
尹璁昏迷之前情绪大起大落的,就是昏过去了,也睡得不安宁,两条眉毛紧紧地锁着,眼皮下的眼珠子也不停地在颤动,好像梦到了什么让他不安的事情,随时能被吓醒那样。
萧令看他这个样子,甚至还苦中作乐地想道,不知道尹璁是不是在梦里看到他发怒的样子了,所以才不安成这样。
尹璁醒着的时候就不喜欢喝药,昏迷了也还记得自己不喜欢喝药那样,萧令把装着药的调羹放到他嘴边,他却紧紧地闭着嘴,用力之大,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在装睡以逃避喝药了。但他又确实在昏迷着,不然他光是看到自己坐在他面前,早就气得从龙床上跳起来了,又怎么会乖乖地躺着让自己喂药呢?
萧令见他不配合,只能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把药汁从他嘴缝里喂进去,虽然大半还是顺着他的嘴巴流了出来,但好歹喝了一些进去,应该会起到作用吧。
等给尹璁喂完药,时间早就到下午了,萧令这才感到了一阵疲惫,放下药碗后用没受伤的手捏了捏眉间。
他一下朝就听影卫说尹璁背着他去找柳渊了,又听说了柳渊跟尹璁说的话,然后忍着怒意等尹璁回来,跟尹璁发生了争执,自己受了伤,还要担心尹璁的病情。这会给尹璁为了药,他的心才放了下来,疲倦和痛感纷纷袭来,饶是他也有些撑不住了。
荣华贴心地上来劝道:“陛下,小公子一时半会没有醒来的迹象,不如您也休息一下吧。”
他不敢说让乾德帝休息是为了养足精力应付醒来后说不定又要大闹的小公子,但萧令应该也想到了他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和衣躺在了尹璁身侧。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恭喜老皇帝触发葱葱【双相情感性精神障碍】的奇遇!
老皇帝:朕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葱儿:我是病人,要多依着我点,比如说我想吃点心,就让我吃个够。
老皇帝:嗯?你再说一次?
葱儿:呜哇,你又欺负我!
其实葱葱有抑郁症一点也不奇怪啦,抑郁症在古代叫做郁症,一般是穷人家的病,葱葱从小生活就很苦,虽然他已经表现得很积极了,但是还是会受到影响,而且他娘亲怀他的时候也是郁郁寡欢的,在先天和后天的影响下,多多少少会有点抑郁。进宫之后又被关了那么长时间,后来在老皇帝身边又提心吊胆的,动不动就害怕就哭也是一种表现。虽然他很多时候都是很高兴很阳光的样子,但也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想让自己变得正常一点不让人担心,其实他还是个忧郁的boy
还有上章说葱葱没有那么喜欢老皇帝的,其实并不是,正是因为他喜欢老皇帝,所以不管柳渊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太放在心上,就连他知道了弥子瑕和卫灵公的故事,看了说难,也只当做是自己吓自己,很快就把这事给忘了。但是柳渊提醒了他,老皇帝一直派人暗中观察他,不信任他,所以他才觉得天塌下来了。他生气并不是因为柳渊挑拨离间,而是知道老皇帝不信任他,让人监视他,让他觉得乾德帝在骗他,他们的感情并不对等,这在尹璁看来是很严重的,加上他精神状态不太好,所以矛盾就爆发了。
昨天去宠物点给兔宝买东西,rua了宠物店的布偶猫和小蓝猫,还有两条柯基,一本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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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晋江独家
萧令这一歇就到了傍晚,外面的晚霞穿过窗,将内殿照得昏昏黄黄。他睁开眼后微微起身,发现怀里尹璁还没醒来,让他隐约有种时光倒流的错乱感。
这好似他跟尹璁还没决裂前的每一个傍晚,但他又清楚这并不是,他跟尹璁今天上午确确实实争吵了一架,尹璁并非是正常睡着的,而是气急攻心晕倒的。
想到这里,他怜爱地摸了摸尹璁的脸。大概是太医开的药起了效,尹璁这会的神情终于舒缓很多,睡得也安宁了,萧令才放下心来,起身往外面走去。
荣华怕吵着他们俩休息,伺候他睡下后就出去守着了,也没让其他宫人进来。其他宫里听说了陛下跟小公子吵架,派来打听消息的人也被他打发走了,承光殿里静悄悄的。
见乾德帝出来了,荣华才连忙上来问道:“陛下可是渴了饿了,要不要奴才传膳,小公子醒了吗?”
萧令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荣华便知道了,轻声道:“那奴才先让御膳房把晚膳送过来。”
御膳房那边被荣华提点过,除了正常的晚膳,还熬了一锅粥过来,用砂锅装着,需要的时候放到火炉上热一热就能吃上暖呼呼的粥。
这锅粥自然是给还在昏迷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小公子准备的。乾德帝对着这锅粥发了一会呆,等荣华低声问他是不是想喝粥的时候,他才摇了摇头说:“这锅粥就一直温着吧,等小公子醒了再喂给他。”
荣华应了一声,就让小太监生个火炉,把砂锅架上去用小火煨着,以免凉了。
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尹璁甚至还没醒过来,萧令这会也没什么胃口,晚膳只随便吃了些。过后想起来到给尹璁喝药的时间了,又让宫人把熬好的药拿上来喂尹璁。
尹璁昏睡了一天,恢复意识时,就感觉嘴里一阵苦涩,他下意识地抵抗那股苦苦的味道,然后就被呛醒了。
“咳咳咳!!”龙床上的尹璁突然惊醒过来,将嘴里的药汁咳得衣服枕头被子都是,明黄色上面洒了褐色的药汁,斑驳得有些触目惊心。
宫人们听到小公子咳嗽的声音,连忙拿着毛巾热水进去伺候,只见自家陛下正把小公子从床上抱起,一手揽着人一手给人抚背。
尹璁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人也清醒得差不多了,只是一天没进食,身体有些虚弱,连说话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萧令接过宫女递上来的热毛巾给他擦了擦嘴,尹璁的下巴被抬起来,看到乾德帝后,昏迷前的记忆纷纷回笼,然后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用被呛过而变得沙哑的嗓子嘶喊道:“你走开,放开我!”
乾德帝却没有如他所愿那般放开他,而是继续用力地捏着他的下巴,用热毛巾一点点将嘴上脖子上的药汁擦干净。可能是怒意未消,乾德帝给尹璁擦脸的时候力气大了些,加上毛巾并不如丝绸柔滑,尹璁的皮肤都被毛巾磨红了,疼得他呜呜乱叫,反抗得更厉害了。
但是尹璁一个身量未长成的少年人,又怎么拧得过年富力强的乾德帝,很快他的所有动作就被乾德帝制住了。
萧令只用一只手,就能将他反手拧住,让他趴在自己怀里不得动弹。他不顾尹璁的挣扎,对跟前的宫人说:“去,把粥拿来给小公子吃。”
尹璁手被禁锢住了,但嘴巴还在,听了乾德帝的话,他故意反着说:“我不吃!你放开我!”
萧令不管他在囔囔什么,很快宫人就把一碗粥递了上来。他借着宫人的手,用调羹在碗里舀了一勺粥放到尹璁嘴边,尹璁抗拒得厉害,用力地扭开脸躲避他凑上来的调羹,调羹里的粥糊得自己一脸都是,也不在乎。萧令见他不愿意配合,又想到他今天对自己的种种表现,脾气也上来了,冷着声音问道:“你不吃,是想要朕用灌的吗?”
说着便作势要拧他的嘴,尹璁还记着他今天弄疼自己的事,等他手放过来,就张大嘴巴准备咬下去。
萧令吃一蛭长一智,怎么可能会被他咬到第二次?不过见他还想咬自己,还是有些难受的,于是二话不说就惩罚似的捏住他的嘴巴,恶狠狠地问道:“你还想咬朕,你真当自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吗?”
尹璁听了他这话,就误以为他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人看。以为他养自己这么久,只当是捕捉到一只野生的动物,出于征服欲,才一点点耐心地喂养自己。结果发现自己还会反抗,所以就动了这么大的怒气。
既然乾德帝不把他当人看,那他也不必顾虑什么了,大不了像市井里乱咬人的疯狗,最后被人打死那样,被乾德帝处死罢了。如果他真的落得那样的下场,他也认了,反正尹侯爷和尹夫人也一直说他只是个小畜生小野种,就算他们已经生死不明了,但他们说的也许是对的呢,不然他这辈子怎么会如此坎坷。
他这样想着,就释然了,也不害怕乾德帝了,甚至还咧开了嘴,嘶嘶笑道:“就咬你怎么了,有种你把我打死啊。”
萧令被反逆的他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但又不能真的对他做什么。他忍着一股气,咬牙问道:“你吃还是不吃?”
尹璁倔强地看着他,带着恨意回道:“我不吃!你有种杀了我!”
萧令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让自己看起来好声好气一些,好让尹璁不再抗拒自己。半晌,他缓和了语气,耐心问道:“你要怎么样才愿意吃?朕让御膳房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烧鸡烤鸭狮子头,酱鸭腿糖醋鱼和红烧牛肉,再加个卤蛋,可以了吗?”
尹璁盛怒之下,没有一点胃口,即使乾德帝跟他说的这些都是他平日里最爱吃的菜,但也不为所动。他依旧挣扎着,想要挣出乾德帝的禁锢,不停地喊道:“你放开我!”
萧令耐着性子问道:“放开你你就愿意吃了吗?”
尹璁大概是察觉到他不忍心真的对自己做些什么,所以胆子大了些,不怕死地应道:“你做梦!我不会再接受你的任何东西了!免得你又有新的理由要挟我!”
萧令深吸一口气,软着语气跟他说道:“今天那些话都是朕的气话,朕没有要跟你斤斤计较的意思,一切都是朕自愿的。”
可惜尹璁被他威胁了一次,已经不想再信任他了。他又扯了扯自己被乾德帝抓在手里的两只手腕,然而纹丝不动,又龇牙咧嘴地冲乾德帝吼道:“你快放开我!”
萧令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耐心过,温声地问道:“朕放开你,你就会乖乖地自己抱着碗喝粥了吗?”
尹璁却偏偏要在他脾气的临界点蹦跶,作死道:“你想得美,我只是想离开你罢了,你真是虚伪得让人作呕!”
萧令见他这样说自己,不怒反笑道:“是,朕是虚伪,朕一边说着喜欢璁儿,一边却不放心地派人跟踪璁儿,是朕不对。可是你以为柳渊又是什么好人吗,他不停地在你面前故意说一些让你误会我的话,颠倒是非,挑拨我们的关系,然后做出一副对你好的样子来,惺惺作态,你不觉得他更令人作呕吗?”
尹璁顶嘴道:“你这样说他,难道就能抹去你派人监视我的事实吗?你跟他半斤八两,你又有什么脸面说他呢!”
萧令见他拿柳渊跟自己相提并论,一时被气得有些气血翻涌,他强忍着怒意沉声提醒尹璁道:“璁儿,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朕的耐性。”
尹璁却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挑衅道:“怎么,戳到你痛处了,所以你要恼羞成怒了吗?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不对,你比柳渊还要恶劣一些。因为柳渊在我眼里不过是个普通朋友罢了,他的话我可信可不信,他做的事情我也可以一笑而过,我不会因为他说的话而怀疑你。但是你并没有像我信赖你那样信任我,我也不可能是你的唯一,是柳渊让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我还要感谢柳渊提醒我。”
萧令最听不得他一口一个柳渊的名字,当下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低吼道:“你给我闭嘴!”
尹璁倔强地瞪着他,凶狠道:“我偏不!你要是觉得我烦,大可以放我走!”
萧令怒极反笑道:“放你走,好让你今晚跟柳渊私奔去闽州吗?”
他这话一说出口,就见尹璁面色又白了几分,他便以为自己猜对了尹璁的想法,更加气恼地说道:“如果朕说的没错,这会柳渊正在城门外面等你出去,带你一起回闽州吧。你是不是很心动,所以才一直让朕放你走?朕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你是朕的,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朕怀里,死后也只能葬在朕的皇陵里,跟朕入轮回!”
尹璁还震惊在乾德帝知道柳渊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话中,他离开柳渊所住的官舍时,柳渊确实是跟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只是当时他急于回宫找乾德帝确认真相,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转头就忘了。但是乾德帝却知道得这么清楚,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当时真的有乾德帝的人在暗中监视他,把柳渊跟自己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乾德帝,所以乾德帝才能这样说。
他脸色突然苍白,也是因为乾德帝变相承认了自己派人监视他,而不是因为被乾德帝看穿他想跟柳渊离开的意图。但他已经不想辩解了,反正乾德帝也不会听的,他也懒得再跟乾德帝多说一句话了。
萧令见他不说话了,便当他是默认了,当下更加愤怒,直接说道:“这是你欠朕的。”
尹璁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乾德帝这话说的毫无根据。他到底哪里欠了乾德帝,是因为自己一开始想利用他给娘亲报仇吗,还是害他差点被尹家下毒?可是乾德帝又何尝不是利用自己除掉尹家,尹萍给他下毒的事也是被他默许的。是因为自己吃了他太多,用了他太多,浪费了他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吗?
他闭上眼睛想了一通,觉得只有可能是最后那种原因了。乾德帝一定是觉得还没有从自己身上取回相等的报酬,所以才不甘心放自己走。可是他也付给乾德帝同等的时间了啊,甚至把身心都给他了,自己还亏欠他什么?
尹璁只觉得自己耳边闹哄哄的,脑子里也跟着有嗡嗡嗡的杂声,吵得他很不舒服,他只想睡着,或者干脆晕过去,那样就不用面对这样支离破碎的现实了。于是他真的缩起了身子,用力的把脑袋埋在自己胸前,背对着乾德帝,一副逃避的样子。
萧令却误解了他这个举动,以为他是不想听自己说话,执意要抗拒自己。极怒之下,他对心惊胆战守在龙床边上的荣华说:“去外面把放在龙案上的那个木盒子拿进来。”
荣华直觉那个盒子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乾德帝这个样子,似乎是不想要小公子好过。想起小公子对自己的恩德,荣华下意识不想出去给乾德帝拿他要的东西,但是又碍于乾德帝的威慑,不敢在这个关节点上火上浇油,只能躬着身子出去拿东西了。
那个木盒子就放在正殿的龙案上,今天等小公子回来的时候,乾德帝就一直对着那个木盒。荣华有个大胆的想法,也许那时候起,乾德帝就以为想对小公子用这个木盒里的东西了呢,只是后面小公子晕过去了,才作罢。
没想到这会儿还是要派上用场,只是不知道木盒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会不会对小公子不利。荣华提心吊胆地拿起那个木盒,趁没人注意,还小心翼翼地晃了晃,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但是他只听到一些细微的响声,不像是药丸之类的,也许对身体没有什么害处,那他就放心把东西拿进去了。
荣华回到内殿,将乾德帝要的东西小心地呈上,荣华也不敢退下去,而是站在原地,偷偷地往乾德帝手里看。他还是不太放心,要亲眼看里面是什么东西,什么用途,怎么用到小公子身上才能安心。
只见乾德帝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着的东西露了出来,原来是一根金色带着珠子的链子,怎么看都像是样普通的首饰品,只是不知道是用来戴在哪里的。
萧令拿出很早之前就已经到他手里的锁珠链,这段时间他都在犹豫要不要给尹璁戴上,如今看来是不用再犹豫了,尹璁给了他很好的理由。他将锁链拿在手里细细地看了一会儿,才弯下腰去,将锁链从尹璁的脚板套进去,卡在脚踝上。
荣华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到乾德帝将链子戴在小公子脚上,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是一根脚链,于是终于放下心来。还没等他一口气松完,他又感觉到那根脚链好像跟普通的脚链又有些不同,但是又不知道不同在哪里。
可能是乾德帝给小公子戴上那根脚链后,还动了动嘴巴不知道念了几句什么话,然后将多余的部分收了起来,让脚链刚好卡在小公子的脚踝上,不至于滑落,然后才放开了小公子的脚。
而小公子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反应,他始终背对着乾德帝,显然已经不想再看到乾德帝了。
其实不是尹璁没有反应,而是他已经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或者说是饿晕过去了,所以才会任由乾德帝将脚链戴在他脚上。不过他晕了好,不然萧令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这么顺利地给他戴上那玩意呢。
给尹璁戴好链子后,萧令又盯着尹璁的脚看了好一会儿。尹璁的脚常年不见阳光,故而长得又白又嫩,白得几乎要跟链子上那颗龙珠一样的颜色了。因为瘦,连脚踝都比普通男子的清瘦精致一些,戴上金色和红色的链子,让他的脚踝看起来更加矜贵了。
萧令对尹璁这个样子十分满意,尹璁就该这样,打上他的印记,这样就离不开他,也不会有人敢觊觎他了。这根链子,果然就是为了尹璁而存在的。
荣华也注意到了乾德帝对小公子脚踝上那根链子的满意程度,但眼下比起欣赏小公子的脚踝,更重要的是小公子的身子。小公子已经快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又生了那么多的气,还带着病,若是再不吃点什么,恐怕会饿坏肚子。于是他小声提醒乾德帝说:“陛下,还是先给小公子喂点吃的吧。”
萧令这才从尹璁的脚踝上回过神来,之前那碗粥已经凉透了,显然不能喂给尹璁吃了,于是他对宫人说:“再去盛一碗热的进来。”
砂锅里还剩了一些粥,还用小火温着,宫人连忙出去盛了一碗进来,递给乾德帝。
尹璁又累又饿,身子早就软了,没有力气跟乾德帝闹了,或者说他已经不想给乾德帝任何反应了。所以乾德帝将他翻过来要给他喂粥的时候,他也没有反抗,只是也没有张嘴罢了。
萧令也懒得哄他了,反正他也不会听话,这次就直接捏着他的嘴,把粥灌进去,看尹璁将粥吞进去之后,才放开他。
虽然中途尹璁因为不配合而被呛了几下,但一碗粥好歹也吃了七七八八,饿不着他了。萧令给他喂了粥,又让宫人端热水进来,亲自给他擦身。
萧令不允许宫人看到尹璁的身体,所以宫人把水盆端进来后,就退出去了,床帏也放了下来,让乾德帝在里面给小公子擦身。萧令对这事已经轻车熟路,熟练地将尹璁身上的里衣除掉。
要是放在往日,尹璁早就理所应当地由他伺候了,但是这会儿尹璁正怨恨着他,见他要动自己的身体,就十二分不愿意。若是刚才尹璁还饿着,没有力气还好,但他刚吃了一碗粥,就有力气继续跟乾德帝作对了。
见萧令要给他擦胳膊,他就故意将胳膊压在身下,萧令要给他擦前身,他就故意翻身,要擦背,他又翻过去。不过萧令也没生气,只当自己在伺候一个昏迷不愿意配合的木头人,他翻到哪面就擦哪面。
擦到脚的时候,尹璁干脆就恶意地抬起脚去蹬他的手和胸口。他的脚一动,戴在他脚踝上的金链子就跟着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尹璁头还昏沉沉的,一时没察觉这声音是从哪里响的。反而是萧令,听到他脚链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就紧紧地握住他的脚踝,用毛巾在上面仔细擦了个遍,连脚趾头的缝隙都没放过。
宫女在外头燃了安神的熏香,没一会儿香味就飘了进来,尹璁闻了那香,很快就入睡了。
萧令又捏了捏他脚上的珠子,这才把他的脚放下去,拉过被子盖住。随后自己也出去洗漱换了身衣服,在他身边躺下休息。
城门外的官道上,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树下,马车的主人站在马车旁边,像是在等什么人那样,时不时往城门张望一下。
他的小厮也陪他等了一晚上,见他要等的人到这会儿还没出现,不禁纳闷道:“少爷,您还在等谁呢,天都这么黑了,他还没来,是不是不来了啊,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那个少爷正是柳渊本人,听了小厮的话,也笑了笑说:“估计可能是来不了了。”
以乾德帝的警惕性和占有欲,尹璁今晚要是出得来,那就怪了。他本来就没想过尹璁真的能跟他一起回闽州,不过是故意那样说给尹璁、或者说是说给乾德帝听的罢了。而他站在这里,也不是真的等尹璁出来,而是做个样子给乾德帝看。
他带不走尹璁,但也不能让乾德帝太好过,毕竟是乾德帝逼得他离开京城的。虽然他对做官是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他也不喜欢受制于人,从某种角度上说,他并非是读书的圣贤人,而是跟他父辈那样,有着商人锱铢必较的劣性。
小厮见他都这样说了,那就试探地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柳渊再看了城门一眼,才转身走上马车,吩咐道:“走吧。”
马车便吱悠吱悠地消失在了官道的尽头。作者有话要说: 葱儿:老东西生这么大的气,一定是在斤斤计较我吃了他的用了他的!他就是嫌弃我吃多用多!!他一点都不爱我!
老皇帝:朕不是,朕没有。
脚链get√
柳渊暂时下线了,后面,可能是结局或者番外的时候会提到他的下场的,反正老皇帝不会让他太好过的啦。
话说我感觉我温馨小甜饼写多了,写虐压根写不出那种感觉来,好痛苦555
今天出门时在门口看到一只小鸡,回来了还待在家门口,于是就把他抓了起来,他一点都不怕我,待在我的掌心里一动不动,放他下去他还要上来,还以为是没主的打算带回家养,结果老爸说是邻居家的,就还回去了_(:з」∠)_
我发现我跟鸡也很有缘分,家里那几只小公鸡也是,见了我就扑上来要跟我亲近,还一直围着我转,给我摸摸,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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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晋江独家
天快亮的时候,乾德帝派出去的影卫回来复命了,就跪在层层叠叠的床帏外面,隔着这么多层帐子,他看不到里头,里头的人也看不到他。
萧令却知道他回来了,想着反正天也快亮了,就干脆披件衣服起了床。他身边的尹璁因为药效还在熟睡,他倒是不担心他出去跟影卫说话能把尹璁吵醒,便撩开床帏走了出去。
他派去监视柳渊的是别的影卫,影十一因为上次差点被尹璁发现,自动去面壁思过了,这段时间就没当值。
虽然尹璁还在熟睡,但萧令不敢离开内殿一时半刻,就怕尹璁一会真的醒了,看不到人又要哭闹,就干脆在这里跟影卫说话。
影卫本来还有些忌惮床帏里的小公子,但是上位者让他在这里说,他只能遵命,俯首低声道:“陛下,柳渊在城外等了一晚上,凌晨的时候才往南边出发了。”
见柳渊真的在城外等了尹璁一晚上,萧令不由得怒了一下,捏着拳头说:“好一个柳渊,居然真的妄想带走朕的人。”
影卫感受到了上位者的怒意,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陛下,要属下派人将他抓回来吗?”
虽然影卫没有明说抓回来做什么,但他也知道,如果上位者真的要把柳渊抓回来,那柳渊这辈子怕是玩完了。能让皇帝派影卫捉拿的人,只有两个下场,一是秘密处死,二是进昭狱。可能有人会觉得进了昭狱还能留一条命,比处死好,但后者远比前者可怕多了,总之,得罪皇帝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萧令自然也清楚,但如果他真的因为柳渊的挑衅,就兴师动众地把柳渊抓回来治罪,那柳渊不就觉得自己的计谋成功了吗?他不会让柳渊如愿的,就算柳渊真的找死,也不会让柳渊死的那么轻松。
他摇了摇头说:“这倒不必,不过也不能让他那么好过,既然他借口家中父母病重,辞官回家侍奉父母,那就让他一语成谶吧。”
萧令这样说,并不是真的让人去害柳渊的父母,他手底下的影卫应该也清楚,他这样说的意思是让他们给柳渊家里的生意动点手脚,不要让柳渊一家太好过。至于要做到什么程度,就全凭他们这些下边的人的喜恶了。
跟影卫说完话后,外面天也亮了,萧令觉得时间不够他回去再陪尹璁睡一会儿了,就干脆让宫人进来伺候她更衣洗漱去上朝。
荣华进来伺候的时候,见龙床的帐子还没撩起来,就知道小公子还没醒。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在担心小公子,整晚都提心吊胆地关注着内殿的动静,压根不敢睡觉,直到天亮了,乾德帝让他们进来伺候。
见小公子还没醒,他不知道小公子情况如何了,伺候乾德帝洗漱的时候,就有些三心二意,差点把毛巾戳乾德帝眼睛上。察觉自己走神差点犯了大错之后,他被吓得急忙跪在乾德帝脚边,颤着声说道:“奴才该死!”
萧令拿着毛巾,倒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只是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才轻描淡写地跟他说:“别把小公子吵醒了。”
荣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得太大声了,而小公子还没醒来,怕吵着小公子休息,就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满脸懊恼地扇自己的嘴巴,轻声忏悔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萧令见他要把自己的脸都扇红了,才出声道:“行了,朕看你精神不太好,今天你就不用跟朕去上朝了,留在承光殿歇着吧。”
荣华见乾德帝非但没有处罚他,还知道他一夜没睡,体贴他让他留在承光殿休息,可以说是受宠若惊了。他喜出望外地抬起头,正要叩谢隆恩,就对上乾德帝低垂着的眼神,然后就理解了乾德帝这样做的目的。
原来并非是真的体贴他,让他留在承光殿休息,而是用这个理由让他留在承光殿看着小公子。
荣华哪里敢不从,又跪下去叩头道:“奴才谢陛下.体恤。”
萧令洗漱完毕,换了朝服用过早膳后就去上朝了。荣华虽然不用跟着去上朝,但也要把人送上轿子,还要仔细叮嘱其他跟去上朝的太监,让他们好好伺候陛下云云。等乾德帝的仪仗走了,他想到内殿里的小公子,就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陛下这哪里是体贴他哦,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怎么哄小公子,所以才把他留在承光殿里,让他来接手小公子这个烫手芋头。
但是他拿着乾德帝给的俸禄,享受着太监总管,御前大红人的好处,为乾德帝做事理所应当,就算他再怎么觉得现在的小公子棘手,他也得迎难而上。
状元今天是第一次上朝,也是第二次来朝阳殿。因为紧张,他一早就起来了,换上昨天礼部送来给他的朝服,再三确定自己穿戴整齐后,才离开官舍往宫里去。
他差点不记得去朝阳殿的路,好在途中遇到了别的大臣,跟他们结伴进去。
大臣们也是第一次跟今年的状元郎一起上朝。对于状元突然调入礼部,明面上的说法是柳渊辞官回家孝顺父母,礼部有职位空缺,所以将状元调进去。但臣子们私下里讨论的是,柳渊犯了错,乾德帝本来打算将他贬去荒凉之地,柳渊因为不满乾德帝的安排,所以就主动请辞了。
也有种说法是,乾德帝突然看重状元,想提拔状元,但朝中暂时没有空缺,所以才想把柳渊的位置腾出来给状元。而乾德帝为什么突然看上状元,是因为状元经常进出博文阁,跟小公子走得近,得了小公子的青眼,乾德帝为了讨小公子欢心,爱屋及乌地提拔了状元。
这种说法得到了不少臣子的赞同,之前柳渊不也跟小公子走得挺近的吗,所以柳渊才那么风光。现在小公子换了个人亲近,柳渊紧接着就“失宠”了,而状元也就被提了上来。
臣子们津津有味地议论着这些八卦,甚至还开玩笑说朝廷的人才在小公子那里就跟陛下的后妃似的,谁得宠谁就能升迁,又说陛下宠爱小公子宠到到这种程度。但也有些良臣认为陛下这样根据小公子的喜好来任用人才有些荒唐了,十分不赞成乾德帝这样的做法。
不过虽然他们在私下里这样说,但是真的看到状元本人后,就一改八卦的态度,恭维起状元来。他们以为状元沾了小公子的光,突然能入朝议事,应该会仗着自己背后有人而沾沾自喜得意洋洋的,没想到状元一看到他们调侃他,就浑身不自在,谦虚得不像是靠关系进来的样子。
朝臣们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没逃过乾德帝的耳目,乾德帝在朝阳殿后头准备上朝的时候,影卫就将外头臣子们的一言一行都汇报给了他。
听到朝臣们说自己任用状元是为了讨尹璁开心,萧令就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要是这样就能讨尹璁开心,他还何必这么伤神。
很快就到了上朝的时间,状元终于得以摆脱同僚们的阿谀奉承,连忙进殿去了。
这还是他第二次在朝阳殿上见到穿着朝服的乾德帝,只觉得帝王之威无处不在,摄得他不敢抬头直视天颜,只能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听上位者说话。
他这个老实巴交的样子,虽然木讷了些,但在萧令看来可比柳渊顺眼得多了。诚然状元的才华没有柳渊好,但皇帝用人,除了考虑人的贤才,还要考虑人的忠诚。再有才的人才,如果他心思不纯,也是养虎为患,只有忠心耿耿的人,才能为帝王所用。
萧令对状元的表现挺满意的,以至于状元才第一天上朝,很多时候都表现得很生涩,但乾德帝还是当着这么多臣子的面表扬了他,这更加坐实乾德帝青睐他的传闻了。要知道,之前柳渊做出了那么多实绩,乾德帝都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呢!
一时间,状元在朝廷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因为尹璁的事,乾德帝今天也无心上朝,朝中也没什么重要的大事,所以不到一个时辰就下朝了。
不过下朝后,御前太监又被乾德帝授意去请礼部的人去宣玉殿议事。其他部门的臣子看到了,只以为乾德帝叫礼部的人去议事,是跟状元有关,大概是要叮嘱礼部的老人多多关照状元之类的吧。于是又不得不感叹状元真是受重视,也生出了要讨好小公子的想法来。
倒是礼部的人知道乾德帝单独叫他们去宣玉殿议的是什么事,无非就是给太子选妃的事呗。所以他们就没有其他大臣那样大惊小怪的,进了宣玉殿给乾德帝行了礼后,就安静地等上位者发话了。
他们刚进去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上位者正呆坐在龙椅上,似乎在想什么事情而出神,所以他们也不敢擅自出声。而乾德帝好一会儿了,才发现他们进来了那样,回过神来看向他们,捏着鼻梁,好像有些疲惫地说:“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