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希回到横滨后, 先收到了太宰的信息。
彼时他刚刚落地横滨,也还没把意识传送到呆在羂索身边的小金虫身体里。他先看到太宰手机上的短信说羂索应该中毒了。
哦哦,还好羂索是中毒不是发烧——
等等。羂索此等毒物什么时候被人毒到的, 究竟是谁竟有惊世才能居然能胜过羂索这种老毒物——
哦是他之前手上带病毒的唾沫碰到了羂索大脑啊。
太宰说这个病毒异能的拥有者已经被异能特务科掌控了, 现在那人说他的病毒异能已经启动了,应该是羂索已经被病毒感染了。而现在只有异能特务科他们那儿有解毒药剂,所以太宰把这消息告诉林有希,方便林有希潜入羂索身边时身上有个筹码。
林有希闻言沉着点头,“我明白了。”
太宰继续絮絮交待着, 这个下毒的人本身就是陀思那边的人, 所以不确定陀思手上有没有多的病毒解药,最好别让羂索和陀思就这件事互通信息。
林有希闻言,继续重重点头, “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发完消息,林有希就窜入小金虫体内。
像一根猴毛化就的飞虫一样飞到羂索耳边,掀开他的耳朵嗡嗡叫着, “你要死了……你要死了……你要死了……”
羂索闻声一悚,正要反应, 就听到耳边林有希压低的声音,“你已经中毒了。”
羂索注意到骸塞中的陀思几人朝他望来,羂索正要说什么,就听到耳边林有希小金虫平静的声音, “相信我, 你不会想让他们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的。”
羂索便迎着陀思几人的目光笑了笑, 朝他们挥了挥手, “现在总积分只差1000点了,这不过是一只一级咒灵就能达到的积分值。我们可以不用再等了, 就此动手吧。”
陀思几人得到羂索给的游戏密钥后,也能看到咒术死灭洄游游戏的后台,他们实时观测着死灭洄游总积分的变化,准备卡着时间让涩泽龙彦发动异能引发大乱。果戈里已经前去横滨各地点火引乱,为涩泽的迷雾异能发动做铺垫。
而陀思听到羂索这位技术人员的话,也侧目望向涩泽龙彦。白色长发的青年微微阖上他艳血色的双眸,浓稠的白雾缓缓从他脚边出现,转眼便朦朦胧胧从骸塞往外溢散而去,如拨云拢月,又转眼沉入横滨各地。
被迷雾所接触到的异能者,其异能都将被剥离,独立为个体后只会一心杀死自己失去异能的主人。而迷雾慢慢蔓延,穿巷走街而过,流过无序混乱的镭钵街,涌上港口黑手党五座高楼,没过武装侦探社的门匾,横滨逐步在白雾中深陷混乱。
羂索便趁此时往外而去,同藏在他白色头发里的小金虫林有希对话,“……你是林有希本人。”
羂索肯定道,转而又压低了声音,“你想说什么。”
“有一个坏消息和另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羂索:。
左眼右眼都眼前一黑看不见未来。羂索选择立刻回头,望向陀思——
然后瞬间被林有希扯住头发拉了回来。羂索被扯得骤然回头,差点鼻尖撞到面前还没他巴掌大的小人。
涩泽之前把这只小人林有希拿去梳洗过了,不仅把他的绿毛拉直梳顺了,还给他换了一套小人白礼服。
现在这个像个小绅士一样的乖巧绿毛小人就这样拽着他的头发仰头笑眯眯道,“我说了你不会想让陀思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的。”
林有希此句刚歇就连着道,
“开启世界间传送大门的钥匙根本就不存在——”
羂索闻言瞬间瞳孔紧缩,“什——”
“那是天元诓你的。”
羂索缩成细点的瞳孔还在颤动,同时也在震惊中沉思,“但我当时明明试探过你,你说……”
三日前。林有希在高专展开誓师大会时。乙骨问林有希是不是积分清除为0的咒术师都会被没收术式时,羂索和天元都很慌张,因为他们发明不出这种高级功能,但是林有希还是斩钉截铁道,能的,能的。
而羂索当时便思忖着,之前林有希还和他虚与委蛇时林有希身上就有着不少神秘又超维的技术了,林有希应该是真的有批量消除咒术师术式的能力,虽然他和天元发明不出这种东西,但是借助林有希的能力,天元应该能搞出这种东西。
那传送世界……羂索在乙骨问完后也试探问了问林有希能不能开发批量咒术世界和横滨世界人类互穿的技术。
林有希没过大脑,只一味道,能的能的。
天元发明不出这种技术也不管不顾,只一味敷衍上司,能的能的。
羂索大喜:果然有这种东西!
如今被林有希解释了真相的羂索悲泣,“你能不能不要不过脑子说话了!”
林有希不过脑子,只一味点头,“能的能的。”
羂索:。
羂索预想了无数神对手,没想到临门一脚被猪队友坑了。卧底羂索想从公司窃取机密逃到对家,却发现全公司就他一个认真干活,公司除了他就别无机密。
羂索深吸一口气,现在他也理解林有希说【你不会想让陀思知道我们对话】是为什么了。他刚刚带着前司机密画大饼跳到下家,下家就是为了这块大饼才费劲给他处理好了竞业协议的,如果陀思他们发现他画的饼是假的,按照陀思他们的性格,他应该不能竖着走出这座骸塞。
林有希看到羂索低落的模样,也用小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脑袋,“都说了让你别乱跑了吧。离了我谁还把你当活人劳动力?”
羂索低沉着,“那第二个坏消息呢?”
“哦。”林有希停住手,“你中毒了。”
“我下的。”
羂索一下抬起头来,咬紧后牙,“我就知道……那杯水!”
“哪杯……是的!我在水里下了天元特制的毒药。”
林有希垂眸流光转过眼底,转而抬眼怜悯俯视着羂索,“你以后只能做些劳力活了。”
“……你说什么?”
“我怎么舍得你死呢?”林有希用自己还没羂索拇指指甲盖大的手摸过羂索的脸,“那种药只会让你逐渐痴呆,之后坐不了办公室,只能帮我搬砖罢了。”
林有希说完冷冷淡淡收回手,而羂索可能宁愿死都不想有这种结局,白发男人闻言僵硬了好一会儿才笑道,“你开玩笑的吧。”
林有希嗤笑一声,不屑道,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大脑发热,晕眩无比?”
林有希直接把病毒按入羂索大脑的,因此直接作用于大脑。
正在手掐着腿保持清醒的羂索:!
“你是不是觉得头皮发痛,有如针扎?”
林有希十指缠着羂索的长发,狠狠往外拉。
头皮痛得令人意识不明的羂索:!!
羂索大脑混混沌沌的,正要说什么,就突然鼻尖一刺激,神智顿时清明了不少。
羂索模模糊糊道,“你给我闻了什么……我一下就清醒了。”
“解毒剂。”
风油精。
林有希面不改色地收回自己发色同款风油精,低声道,“认命吧,你怎么都飞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这个花花的世界,有什么是不值得你留恋的吗……”
羂索朦胧的思绪也随着林有希的恶魔低语回溯着。他自喝下林有希给他的白开水后……的确感觉大脑发热,意识晕晕乎乎的,只是他谨慎起见,没让陀思他们看出这一点。陀思他们并非善类,被他们发现自己的虚弱或许自己就要被撕碎了。
以是羂索没和陀思他们互通消息,听林有希这一说,也猜到了林有希是要用这个威胁他。“你需要我做什么?”
“这个之后再说。”绿毛小人卷着羂索的长发往自己这儿扯了扯,“你刚刚在和陀思说什么?”
“我让他们现在就开始计划——”
绿毛小人拿出自己缩小版的手机,一边发消息一边问,“也就是涩泽的异能开始起用了?”
林有希刚刚发消息让夏油杰他们把游戏积分都转给自己,而自己又把这些积分转给天元,让天元设置了一些空的玩家身份备用。
绿发小人目光望向骸塞外。
此时正薄日初生,却因为浓雾遮眼,天色蒙蒙有如薄暝,骸塞不知是涩泽用什么建造的,高塔直破云端,羂索带着林有希出来了,此时绿发小人也发丝飘扬,目光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羂索便像个导游一样手肘撑着栏杆朝林有希解释,原本的计划,“果戈里负责引火,把横滨的咒术师……异能者都逼出来,陀思负责提供情报和协调各方,涩泽负责在时机成熟时发动异能,把街道上的异能者同他们的异能剥离。”
失去异能的异能者只有打败自己的异能体,击碎自己异能体身上的宝石才能让异能回归自己身体。而又有多少人能够在失去异能后打败自己的异能本身?在六年前的龙头战争时期已经实证过了,大部分异能者都会在涩泽龙彦的白雾中被自己的异能杀死。
“而我就负责在此时用游戏密钥【开天门】,把死灭洄游中开启对决功能的咒术师引过来,在异能体无序攻击时,异能者又失去了自己的能力,咒术师又不能拒绝同等级玩家——异能体,发起的对决。”
“三方混战,无论哪一方死了都对我们有益。那时横滨会是新的死灭洄游,新的绞肉场。”羂索感慨地说着,“不过现在嘛……”
“现在。”林有希接着羂索的话开口,“你去【开天门】吧。”
“……什么。”
绿发小人打了个响指,一线过曝的明光突然出现在穹顶。在雾蒙蒙的天色里,像是有根木签划破棉花糖一样,一下露出明黄色的光芒来。
那一线明光亮如夏昼之日,悬之于顶,骸塞中的陀思和涩泽都注意到了。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往羂索这儿走来。
越往外走天幕之上的景观看得便是越是清楚,开始是一线光亮,而后像慢慢睁开眼一样光晕越来越大,最终像是白昼黑洞一样倒悬在天幕上。倒确实很符合羂索之前所说的【开天门】。
此时就是涩泽也忍不住慨然道,“那就是世界之间的……天门吗。”
而他身侧的陀思只是定定地仰望着天穹之上的那道宛如神明的光门。
二人都还没注意到一边的羂索,羂索失神了一会儿,要再去看林有希时。小金虫里的意识已经被抽离离开了。只剩下一个绿色的小人在灰蒙天色中,浑身沐浴着头顶落下的碎片金光,机械播报着。
“世界间传送已打开。”
“世界间传送已打开。”
“世界间……”
世界另一边,灰蒙蒙的天空骤然被一道清亮的斩击破开。
宿傩正立在一座大楼墙壁上,脚一蹬,在身后大楼瞬间截断碎裂的瞬间借力往前飞去,而五条悟比他的速度更快,蓝光乍现,白发青年用【苍】压缩空间后便眨眼飞出。
二人一前一后地在东京上空追逐,几乎看不见人影,只能看到被一道道风痕掠过斩断的大楼。
五条悟回头,就在飞扬白发的间隙看到了末日般漫天飞溅碎裂钢筋碎石,“完啦。”
白发青年蹙眉笑了笑,骤然一侧身躲开宿傩飞来的一道斩击,而后再次把身位拉于十米之外,白发青年一边轻飘飘地脚尖点在诸多碎石上飞身闪开,一边垂着的眼眸也一下亮晶晶掀开,“我想到了,到时候就把这些建筑损毁推到你身上吧。”
宿傩骤然闪至五条悟刚刚站立的石块,石块瞬间泯灭成灰,而白发青年只是闪至了另一侧双手手指指向他,“总之老师肯定是会怪你而不是怪我的。”
宿傩闻声嗤笑,“五条悟——当代最强就只是个逃跑依赖老师的小鬼吗?”
五条悟对激将法不为所动,还能笑眯眯地环手脑后,“怎么?嫉妒了?因为你没有老师可以依赖吗?”
“真可怜啊。”五条悟一边后仰手臂环着后脑勺,一边轻盈闪躲,“怎么会有人无父无母无亲无友无师长啊。”
宿傩瞬间咬牙,眉峰压下时眉眼阴影沉得可怕。他的确很想赶紧和五条悟展开对决,进入不被打扰的一对一状态。但是五条悟一直闪躲着,将他们的距离把控在无法发起PK对决的十米之外。
五条悟在等林有希。宿傩知道。
但是宿傩最不想等到的人便是林有希,因为根本没有人能预料到林有希那个家伙会出现……
“真的假的?”
一道清亮的声音一下破开战场中蒙蒙的尘雾。
不知何时出现的浅发青年一下按着宿傩肩膀探头问,“你难道就是孤儿路王者?”
宿傩下意识转身要挥拳,看到林有希又一愣,只是沉声道,“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参与对决么?”
“对啊。我不参加。但是——”浅发青年身侧突然出现了一个光圈,青年光圈里一捞,就抱出一只竖起来等人高的超大白猫——学名白虎。
林有希穿越世界只能携带物品。狱门疆等咒物算在其列。陀思等人精心从异能者身上分离出的异能体也是如此。
宿傩正想说什么,林有希挟着白虎的双手就一松,浅发青年眉眼一凛,伸手一指。
“去吧,月下兽!”
“你……”宿傩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虎扑倒,被迫陷入1V1回合制对幻境。
等宿傩刚刚斩灭那只再生速度奇快的白虎,从副本中走出看向林有希,“你这……”
而他刚说出两个字,浅发青年垂眼,只是又从身侧光圈里扔出个黑团。
“上啊,罗生门!”
另一边。
坂口安吾和异能特务科,以及港口黑手党同武装侦探社的部分文职人员正拿着狱门疆【里】——天元搞出来的其他狱门疆侧门,在横滨到处捕捞流散在外还未被处理的异能体。这些异能会被先送入狱门疆中,然后再借由传送被送到林有希的手边。
横滨穹顶之上的天门,看着仿佛好像人人能过,实际上只有通过了狱门疆里天元海关审查的【物体】才能通过。
天元看着从【里】门中涌入的源源不断的异能体,明白这些是异世界的“咒灵”垃圾,要送到咒术世界销毁的。
“如今宫门渐多,皇城中一下涌入新人多也是正常的,只是不可坏了宫中的规矩。”
天元抬头,扶着门框,在门外边缘,祂仰起的脸也被天空的那一道天门照亮。“再抬头看看吧,入了此宫,这般好的阳光你们可就再也看不见了。”
天元已经是宫中老人,经验丰富,回到园区后,一边四只手手推着四只眼镜,另外四只手挥着四只不同颜色的彩旗。
“文职往左走,武职往右——”
“怎么还有听不懂人话的……算了,听不懂话的动物先走。”
眼看着白虎和罗生门打起来了,天元一口气推着四只眼镜着急道,“……禁止同事间互食!”
转眼又去警告另一边,“同事间对食也不可!”
“同事间就不要太暧昧了。”
好在狱门疆里时序混乱,天元还可以慢慢调教好这批新人,然后再送到圣上手上。
而圣上……
林有希对面的宿傩正在被异能体车轮战。
回合制就是这个好处,不管你再强再厉害,还是要一个一个来被硬控在对决副本里。
五条悟见现在不用自己和宿傩保持距离了,便从半空中落在林有希身边,手肘好奇地搭在林有希肩膀上,“老师,这些是什么啊?”
林有希其实也不完全知道这些异能体的名称和作用,他能喊出名字的都喊了。其他异能体,他就像观音洒水一样,微笑着在宿傩刚刚从上一个副本里结束冒头出来时,洒洒异能体把宿傩又拉了回去。
林有希感慨着,陀思和羂索,一个想拿横滨做碎纸机,一个想拿东京做碎纸机。可最好的碎纸机明明就在他们身边!
宿傩牌碎纸机,谁用谁知道。
“你傩叔真好用啊。”林有希先感慨,然后再回答五条悟的问题,“其实我也不全认得着。”
林有希从身边光圈里伸手,他刚探进手,里面就有人给他塞东西。林有希拎出一个白发透明的式神朝刚刚从副本里露头爬出来的宿傩扔过去,“这个,应该是叫夜叉白雪吧。”
林有希又从兜里摸了摸,天元又递了递。
林有希眯眼看着飞出去的巨型玩偶异能体。“这个是那个组合的安妮娃娃吧。”
“这个……”林有希往自己的异次元口袋里薅了把,结果薅到了一把头发,林有希拧了拧眉,废了点劲儿扯着头发把这东西拎出来,结果看到的便是熟悉的红围巾黑发男人,这个老男人手臂还很糟糕地坐着一个粉色护士服的金发萝莉。
看到他,林有希把异能体爱丽丝留下来,一边把黑发男人按回去,回头对五条悟道,“这是你的【——】森叔。”
等森鸥外的异能体也跑向刚从副本里出来的宿傩后,林有希继续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往外拽却只拽了一半。
虽然只拽出了一半,但林有希隐隐认出了这是龙角,一时脑袋里没想出横滨有谁异能是和龙有关的。
涩泽龙彦……也只有名字和龙有关啊。
在小皇帝百思不得其解时,宫中大内总监天元体贴人意地传话道,【根据锦衣卫坂口搜查官的回禀。这应该是名为异能特异点化身的珍奇生物。】
【由太宰大臣和两个逆臣以及贼子羂索合力烹饪而得。】
狱门疆的诸多侧门像机场到诸多安检通道一般,最终也可以通向世界间传送的通口,不过里面最大的门便是骸塞之上展开的那道天门,太宰也知道这件事。不知道这头特异点巨龙太宰他们是怎么搞出来的,但是看起来是太宰他直接通过骸塞上方的那道天门传送过来的……
林有希思忖着,在脑袋里构织着太宰他们应对陀思涩泽的场景,他把这头龙拖出来的时候,宿傩刚好从上一个副本走出来,正深深喘了口气平复咒力循环。
而就在他刚刚走出副本,还没抬头之际,黑云压城,阴影缓缓盘旋于他的头顶上,放眼望去,以他为中心的放远百米内都沉如暗夜。宿傩怔了下,缓缓抬头。
在他眼里还没完全映入头顶巨物全貌时,就先听到了那对远去师生的对话。
“老师,这又是什么啊?”
“呃……啊……这,算了,这是你龙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