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镇上的人多数都知道, 二旺平常在家里长期都是最被忽视的那个儿子，要不然也不会等二旺失踪三天了他家才开始求助。
其他丢了孩子的家里，哪一个不是孩子一晚上没回家就慌神的？
虽然说他们镇养孩子比较糙, 经常放任孩子自己出去疯玩, 但放养也只是白天，真不至于几岁的孩子一晚上不着家却全家都当无事发生的。
甚至，如果不是有其他孩子也失踪、其家长闹起来，二旺家对二旺的不回家可能至今都不会太重视。
他们家也许还会嫌弃地说：“不听哥哥的话, 还欺负弟弟、抱怨家里人偏心，稍微不如他的意他就跑出去躲起来, 指望家里人哄。矫情东西。就是该晾着他, 饿狠了他自己会回来。”
所长很不喜欢人叹气, 但有时他面对镇上的事情, 也忍不住想叹气。
有些事情吧，相关的人也没多大恶意, 可能只是一点忽视、一点不在乎、一点自以为是, 但事情的结果就是很糟、很让人无可奈何。
在事情发生之前, 旁人无法强硬地要求当事人改变做法；可等事情发生之后，却便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一人走到小绒毛面前，拿出一个小布包, 打开后里面是好几个写了数字的小纸袋。
托着小布包的人对小绒毛解释：
“纸袋里的是牙齿、头发等。是小王收集的, 每一个失踪孩子的都有。”
“纸袋上的数字是失踪孩子的顺序，数字越小的失踪越早。”
“不过小王说，这只是家长发现失踪的顺序, 与孩子进入那个怪地方的顺序可能并不一致。”
所长对于小王做这类细致活一直很放心。
所长：其实如果所里人手充裕, 让小王专做这些活、不面对人群，他会显得很优秀。可惜, 我们这种小地方，哪可能人手充裕。每一个都得当多面手使，不管擅不擅长，该上时就非得上。
小绒毛把除编号1之外的纸袋都塞进储物球里，说：
“懂啦。我只能一个一个找，就按这个顺序来叭。”
“放心，这回进去后不用观察，我找到人了就立刻出来，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第一和最后一个之间的时间差不会很大。”
说着，小绒毛已经打开了留在外面的、编号为1的纸袋，里面装的居然是一小块人皮。
小绒毛感到好奇，但为了抓紧时间，它没有多问，只开始制作传送球。
将小布包交给猫的人倒是主动解释。
因为不仅小绒毛，周围其他人也很好奇，而他们在所长回来前已经把周围可疑地方都大致看了一圈，一无所获。
现在除了等待猫的成果、制作几个担架备着，他们也没别的事情好做。
——尤其没有会耽误说和听的事情可做。
交出小布包的人：“这孩子前两天切菜切到了手指，那血流得跟滴水似的，朱大夫费了不少事才总算把血给她止住。她妈骂了她好久，还把这块她亲手切下来的皮留着，说是要让她自己经常看看、好好反省。”
其他人接口：
“哦，我知道这事。”
“那孩子刚失踪时，她妈还以为是骂狠了、她跑出去哭，也没在意，后来接连传出孩子失踪的事，她妈才意识到不对。”
“喜妞吧？那小丫头也确实是经常毛毛躁躁的。”
“她又不是第一天切菜了，还切下这么大一块皮，好几天都不能正常干活，她妈哪能不生气。骂几句很正常。”
“也没说不正常啊。喜妞自己本来也只是哭一哭而已，又不是故意失踪。她也是突然被怪地方吞掉了嘛。”
小绒毛制好两个传送球，拍碎其中一个，出发、落地，感觉到了人类的颤抖与呼吸。
小绒毛立即拍碎另一个传送球，略受阻碍但整体还算轻松地带着爪下的人回到外界，到达能看到人群的地方。
那群人惊喜：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是喜妞。”
“哎哎哎，怎么是半空……哎哟。”
喜妞从离地近两米的位置摔到了地上，灰头土脸，小声喊疼。
小绒毛倒是平安无事地踩在喜妞的背上。
所长：我是不是应该感谢这猫好歹让我回来时有树干可扒住？
几个大人跑到喜妞旁边，小心地确认她没伤到骨头、把她慢慢扶起来。
喜妞眼睛还在滴泪，但口中却说：“我没事，就是有点疼，还……饿、渴……”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她的声音很小，仿佛是觉得很羞愧。
大人们却很高兴，因为喜妞的状态比二旺好太多了。能自己主动进食这就是大好事，二旺那是掰开嘴灌水他都不吞。
大人们：
“来来来，我们准备了食水，你先喝。”
“这饼子有点硬，你慢点吃，小心噎着。”
“食水管够的，你敞开了吃喝，把这两天亏的身体补回来。”
“你妈本也想来，但这天马上要黑了，我们指不定还得在这儿过夜，你妈身体不好，我们就让她在家待着。”
“你妈还是很担心你的。她骂你也是心疼你。”
喜妞一边尽量慢地喝水吃饼子，一边“嗯”。
小绒毛制作好二号的传送球，继续找人。
这次带人回来时运气比较好，虽又出现在了半空中，但好歹是在人群的正上方。
几个男人反应迅速地接住了从两米多高位置掉下来的小孩和猫。
不过，这小孩的状态却明显不如喜妞。
大家这回非常确定孩子回来时完全没磕着，但这孩子却和二旺一样，是昏迷状态，而且非常瘦。
虽然不到二旺那种皮包骨的地步，可也绝对不是只饿了一两天的效果。
所长：“她吃了那怪空间里的泥？”
小绒毛：“不知道呀，我完全没在里面停留查看。好了，准备接回3号。”
猫去忙只有猫能做到的事，所长则问喜妞：“你在那空间里吃了东西吗？”
喜妞现在已经不渴了，饥饿也缓解了不少，听到所长问她话，她立刻放下饼子，说：“没有。”
喜妞认真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当时很饿、很渴，觉得地上软乎乎的东西好像很好吃、能解渴，像鸡蛋羹。”
“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几次都忍不住挖了一点软泥。”
“但是，在把软泥放入口中之前，我又突然清醒过来，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对。”
所长：“怎么不对？”
喜妞：“就是……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感觉。就是，被妈妈骂时，即使心里知道是我犯了错，还是控制不住感到委屈的那种……”
所长点点头，笑着蹲下，轻拍拍喜妞的脑袋，说：“你做得很好。你保护好了你自己。等回去后，你妈妈会为你骄傲的。”
喜妞露出笑容，虽然此时她全身脏兮兮的，但眼睛发亮。
小绒毛一个接一个地把孩子们带回来。
有的是直接传送至地面，多数都是在或高或矮的半空，还有两个给传送回了派出所附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出现位置都距离人群较近、让人来得及接应。
到处跑动接孩子的大人们实在忍不住吐槽：“你这落点也太……那个叫啥？随机？对，就是这个词。太随机了，完全不稳定。”
小绒毛生气。
其余人连忙推开把吐槽说出口的那人，纷纷哄猫：
“落点都是小节，只要把孩子带回来了，就是大功！”
“我们应该抓稳主要问题、不纠缠细节！”
“猫仙加油，只差两个啦。”
“猫仙是最棒的！”
“我们全镇一定会供奉猫仙一辈子！”
小绒毛：倒也不用把彩虹屁吹得这么用力。你们大人吐槽我我只会殴打大人，孩子是无辜哒。
小绒毛再接再厉，捞回最后两个孩子。
在捞后续所有孩子的过程中，小绒毛都没有看见它找到二旺时留下的蜡烛和馒头。
所有清醒的孩子也都说，他们待在里面期间，没有遇到其他任何人，也没有看到烛光。
从二旺开始算，小绒毛一共带回来十七个孩子。
序号越排后的孩子，出来时清醒的比例越大。而前七个孩子里，只有喜妞是清醒的。
喜妞妈妈确实为喜妞骄傲了。
因为大家已经发现，清醒的孩子只要吃饱喝足再洗个澡、睡一觉，就差不多能恢复正常，甚至不需要朱大夫额外治疗。
包括落地时大人没来得及接住的那些，也最多就是有点小擦伤、小淤青，平常这点伤他们都是自行恢复的，不必上药。
小孩子嘛，在外疯玩时基本天天都有磕绊，一点小伤不值得大惊小怪。
——当然，喜妞失踪前被切到的手指还是需要朱大夫重新上药包扎的。
但昏迷的孩子，好点的还能吞咽流食，可以期待他们自行清醒，差的如果不赶紧往市里大医院送，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朱大夫：“我真的没有办法。相处这么多年，大家都知道的，我这医术也就够治点小外伤、小感冒，其他我真不行。他们这样的情况，我都没在医书里看过病例，完全不知道从哪儿下手治。”
“那朱大夫你觉得，去市里的医院治，得花多少钱？”
朱大夫：“不好说。我觉得光是要确定孩子们的病因可能就得花些功夫。检查项目都是得花钱的，检查完了后续治疗更是不好估计。”
有家长急道：“病因不是很明确吗？就是那软泥啊，这个不用查的，可以直接开始治疗啊。”
朱大夫耐心：“但谁也不知道那软泥究竟是什么成分。我没见过那软泥，市里的医生也不太可能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