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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辞旧迎新(三更合一)

并蒂莲扎根完成,花瓣舒展,池水中凭空生出许多莲叶,还有众多伴生的粉白莲。
这些粉白莲将并蒂莲围绕在中央,犹如众星捧月,并蒂莲高高立于池水之上,犹如王者俯视一切。
池塘上空出现异象,一朵巨大透明洁白的并蒂白莲缓缓舒展,体积之大,就连院里的大青槐树都得为它让路。
它每一片花瓣都被精雕细琢,整体圣洁威严且高贵,周遭光芒让一切尘埃退避三舍。
其上产生的一阵阵清气向着四周荡去,使得整个草堂的雪都被震飞,皆是漂浮在空中,像是被时间定格了一样。
平生几个大喜过望,还以为自己身上的雪也能被震开,但是结果令他们傻了眼。
那清气像是长了眼一样,径直绕开了他们几个雪球。
“不要啊!”
因为陆风他们都在,又是自己几个有错在先,平生根本大声哀嚎,只能小声控诉。
“这绝美之姿,一生仅见这一朵。”袁成杰感叹。
做帝王多年,后又游历世间,他自认世间绝色他已经览得十之八九,无论是金晨之下灵气徐徐的大荒群山,还是世外古海伴紫气东来……无论是凡尘俗世的,还是修真异象,他都见过。
但这样的莲花他却是第一次见,而且世上肯定再无第二朵。
这样的盛景,当排前三。
吴羽子对袁成杰的感叹置若罔闻,他一直盯着那并蒂莲,脑子里总觉得这花泄露出来的一丝丝气息让他觉得熟悉。
但正因为只是一丝,这使得他一直想不起来,只能眉头紧皱。
“究竟是什么呢?”
见吴羽子嘀嘀咕咕的,袁成杰便问:“怎么了?”
吴羽子有些纠结道:“我总觉得这花中的一丝微弱气息很是熟悉,只是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见过了。”
按道理说,这样的东西他应该没有见过才是,要是见到了,早就把它占为己有了,除非它是残缺没用的。
“啊!”
吴羽子突然灵光一闪,“这气息很像我送给徒弟的那颗上古种子……可是那只是一颗废种而已,莫非先生把它救活了?”
从前他猜那一丝气息最终也就是撑一小段时间,救无可救,这才送给枯骨抱着玩耍的。
“这种子是从道一圣地得来的没错。”
陆风突然的出声吓了吴羽子一跳,他赶紧解释道:“先生为道一圣地做了许多,没想到那个孽徒却只是将一个废种给先生,该罚!”
见吴羽子这愤怒无比的样子,陆风十分无奈,“毕竟是上古种子,陆某也算不得吃亏。”
可吴羽子却不这么觉得,“那颗种子如果不是遇上先生,早就死了,而且这花里的种子气息只有极为细微的一缕,反倒是另外一个气息浓厚,可见那种子只是一个载体。”
陆风没有想到吴羽子的眼光如此毒辣,一眼就看出那种子只是自己用来承载净世白莲的一个载体。
见陆风并不否认,吴羽子叹息道:“看来还是我道一圣地占先生的便宜了。”
“陆某不觉得亏就够了。”
不再与吴羽子讨论,陆风将注意力集中在并蒂莲上。
几息后,异象开始变化。
空中的花影缓缓合拢,收成含苞待放的样子,然后像一缕白烟下降,收回到并蒂莲中。
雪花重新落下,飘飘然地,与池塘中的花相互映衬着。
“雪中看花,当真绝色。”
苏木不像吴羽子和袁成杰游历过人间,所以这雪中看夏花他是头一次。
而且他感觉这不仅是美。
苏木来到陆风身边,有些不自在地拱手问道:“先生,我有个问题。”
陆风回头看着他,温声道:“问吧。”
“嗯……为何我一闻到这花香,就有想结果的冲动,这种事还从未发生过。”
开花结果对植物来说是人之常情,但问题是他是老公槐树,已经许多年没有开花,更别提结果了。
这突然就想结果,还怪难为情的。
陆风对苏木的话也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他偏头看向大槐树顿时就明白是什么原因。
“莲花生机充沛,除外了我之外,它对植物更加亲近,你们同为一族,受它影响最大,积累生机最多,这生机一多,槐树消受不起,就想将之结为果实储存起来。”
听见这话,众人脸色各异。
吴羽子他们听见大槐树因为生机太多消受不起就羡慕不已。
你消受不起就给我们啊,我们消受得了。
苏木也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陆风对苏木嘱咐道:“同为植物,没事的时候就经常在池塘旁边修炼,对你有好处。”
“是。”
“那先生,老朽呢?”吴羽子双眼放光的问。
其实他只要一直住在草堂旁边,无需告知陆风自然也能修炼,但是这与得陆风首肯的终究是不一样的。
陆风早就知道吴羽子会问,所以嘱咐道:“吸收生机就可,无需专注修炼。”
至于为什么他们都清楚,他们的修为已经破无可破了。
吴羽子闻言喜滋滋地对陆风拱手致谢。
旁边的袁成杰却是没有开口,陆风也没有问。
夜里。
陆风的房门突然被敲响。
“进来吧。”陆风画平安符的手并没有停,头也没有抬。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脚步声进入屋里,陆风这才抬起头,指向旁边的椅子道:“请坐。”
袁成杰拱手行礼道:“见先生屋里灯未熄,便贸然来叨扰。”
陆风放下手里的笔,提起茶壶给袁成杰倒了被茶水,温声道:“无妨。”
“多谢。”
袁成杰接过杯子,看见陆风桌上的东西就知道陆风在做什么。
这个平安符他从前见过的,从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吴羽子就带着他在村里转过了几圈,当时就看见村里人身上几乎都带有这个东西,一问之下明白叫为平安符。
他与吴羽子虽然都不大懂黄纸上画的东西有什么讲究,但是都从这黄纸上感受到了陆风的气息。
“先生先忙吧。”
陆风收起笔笑道:“只是闲暇时偶尔画画,并非是什么紧急的要品。”
长生殿中还存放有许多,就算是在外面游历,他偶尔也会寄许多过来。
见陆风看着自己,袁成杰便知道陆风估计就是特意等着他的,所以也不再废话,从身上拿出一卷被布袋仔细包装起来的骨简递给陆风。
“听闻先生在寻此骨简,刚好在下这里有一些,先生请看。”
骨简漂浮着被送到陆风的面前,陆风伸手接住,“有劳了。”
他将布袋打开,从中取出骨简。
这骨简与吴羽子给他的别无二致,就是骨头不是出自同一个物体之上而已。
陆风将骨简缓缓展开,初略地先过了一遍。
然后便发现这骨简与吴羽子手里的骨简不是出自同一人的手,两位骨简的主人的性格也不一样。
吴羽子手里骨简的主人是个自恋的,通篇自吹自擂,记录的重要的事情极少,只是从中透露了一些仙人的只言片语。
而现在他手里的骨简的主人,应当是个克己复礼的人,陆风已经从他的言语之中想象到他刻板的一言一行了。
骨简既然是在袁成杰手中,现在也算的上是他的东西,所以骨简里的内容陆风并不打算隐瞒着,边看边道:“山中无岁月,修行有瓶颈……”
骨简上的大致内容是三祖师自从得知修炼之法后,就走上了修行之路,只是修行于他们三人来说就像是一个无中生有的过程,靠自己一点点的去探索,追寻,完善。
毕竟是前人所没有走过的路,他们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有的只是那位留下的只言片语而已。
不过过程虽然艰难,但是好在修行确实能延长他们的寿命。
山中岁月缓缓流淌,他们再出现之时,却发现人间已经换了十几个样子,不变的是他们三人,深感岁月令人唏嘘。
而不知不觉间,三人的修行已经到了瓶颈,无论如何都再无寸进。为了寻求突破之法,三人就决定将修行之法公诸于世,欲要集众人之才华,试图突破这瓶颈。
袁成杰边听边点头,他们所知道的历史之上,确实有三祖师传道天下的说法,只是其中过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记载,所以并不确定。
他一边听一边感叹,其实他和吴羽子已经活了不少日子,也分析出了骨简上的一些字,但是零星的字并不能让他们彻底读懂骨简上的内容。
而且骨简之上似乎是有什么力量残存在上面,让他们没有权利读懂骨简上的内容。
所以得到骨简这么多年,纵使是当初为帝时召集天下能人,也只是破解出上面的只言片语,根本无法连起来。
尤其是他手里的骨简,骨简的主人看起来并不想轻易让后人知道上面的内容,吴羽子手上的骨简倒是还好一些,并没有什么禁制。
不过他听吴羽子说过,陆风看他的骨简的时候,虽然也给他说了一些内容,但是非常至少,应当是有什么他们不可以知道的东西在里面。
但是现在他看陆风,陆风几乎是将骨简上面的内容逐字逐句地给他说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可与外人道的东西。
陆风并不知道袁成杰在想什么,他要是知道的话,大概会哭笑不得,因为不是他有意隐瞒,而是因为那骨简上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至少与面前骨简上的信息相比起来,那个骨简上的内容非常少。
这上面不仅记载了最初、最简陋的修行之法,还记载了最初的修行之路有多么难走,记载了修行路出来之后,世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修行不仅有好处,还有弊端。
因为三人的传道,几乎没有人能抵挡长寿的诱惑,全都涌到修真路上。
无论男女老少,皆渴望生命能被延长,脱离肉体凡胎。
所以这就致使人类发展一度停滞不前,进入了一个大混乱的时期。
但是也因此使得修行路一下子进步许多,修真之法也在逐步完善,渐渐有了现在修真体系的影子。
而越来越多的人也发现自身并没有修行的天赋,最终不得不放弃,人类的发展才终于回到正途之上。
可也因此出现了两拨人,一拨凡人,一波修真者。
两拨人之间竞争不断,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摩擦,日子久了就开始水火不容。
后来还是三祖师站了出来,扶持皇帝变大变强,为凡人寻找到主心骨,同时约束好修真者,这才避免了一场生灵涂炭,而三人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祖师爷。
“原来修行之初竟然如此危险。”袁成杰在旁边听得如痴如醉,感叹三祖师之功德。
陆风叹息,“一场变革,总是会伴随着腥风血雨,成功离手太远之时,就需要踩着什么东西才能触摸得到。”
而修行的垫脚石,就是累累尸骨。
袁成杰点点头,他们都是踩着前人的经验在往上爬。
三祖师的功绩不是后来人能比的,就是不知道祖师的骨简上提到的那位究竟是何人,若是想的不差,只怕就是后来人们知道的仙。
但要说起仙,袁成杰就忍不住抬起头看眼前的陆风,他想问陆风认不认识三祖师。
但是他忍住了,如果不是陆风亲口提到,那他就不能问。
了解到这里之后,骨简已经去了大半,谁也想不到这简短的骨简就记录了三祖师的大半人生。
在修行走上正轨之后,三人也算是修炼有成,而他们也渐渐意识到那位在他们的记忆之中越来越模糊。
为了记住他,三祖师就想到用骨简将一切都记录下来,为此他们走遍混元界的各个角落。
一是寻找合适的骨头,二也是在寻找那位的身影,盼着能再遇上对方。
只是百年过去,他们依旧没有寻到对方的一点蛛丝马迹,不过倒是寻到了另外一个“人”。
陆风从这段话中看到了这位祖师的疑虑,看来他们也不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人。
不过这个人似乎知道很多事情,为他们的修行之路开启了新的篇章,也让他们产生了探索这个世界的过去和未来的想法,还有就是如何变得更强。
但真到他们的修为的越来越强时,他们又遇上了另一个瓶颈。
这个瓶颈与之前不同,之前是对修行的迷茫。而这一次,他们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但是却深感被禁锢,就像是双脚被钉在原地,明明看得见路就在脚下,但是双脚却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袁成杰十分明白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们现在这样。
到此,骨简上的内容就没有了。
陆风缓缓收起骨简,心中大概明白这之后三祖师遇见了什么。
这骨简里记载的“人”也许就是天山里那个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残魂,而三祖师后来也确实是找到了打破桎梏的方法。
但是却因此引来了魔,让人间陷入大乱,差点使得人族灭绝。
只是这些是另一个骨简上的内容,陆风并不打算说与袁成杰他们听。
因为他也不敢保证,如果袁成杰他们也找到打破桎梏的方法,会不会再次引来魔物,人族的灾难是不是还要重新再来一次,使得一切重新来过。
骨简收起后,袁成杰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经过骨简他已经猜到后续,三祖师肯定是找到了破开桎梏的方法,但是按时间算,他们破开桎梏之后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致使三祖师突然销声匿迹,后面人族所的记载的历史也出现了断层。
“哎~”
听见袁成杰的叹息,陆风便将骨简还给了他。
“这骨简便送于先生吧,我们拿在手里也没有什么用。”
陆风见状便不推辞,他确实也有收集奇书札记的喜好,便问袁成杰,自己有什么可与他交换的。
袁成杰今夜来此本来就是有事相求,见陆风都这么问了,就开门见山道 :“不瞒先生,在下寿命所剩无几,所以也想在那池塘旁边修行,延续寿命。”
陆风收回骨简,淡淡道:“好。”
事情了结,袁成杰就不再屋里逗留,起身给陆风行礼之后离开。
雪夜并没有那么漆黑,陆风看着他的背影轻叹。
袁成杰是个很谨慎小心的人,不像吴羽子那般随意。所以在他这里想要什么,就要拿东西来换,对他自己是这样,对陆风也是这样。
起初是觉得陆风需要骨简,他就等着陆风开口,好换取自己想要的。
后来是他需要吸取白莲上的生机,就主动拿出骨简来与陆风交换。
只有考双方利益交易而来的东西才能让他安心,要是之前陆风主动开口让他这池塘旁边修行,他反倒是不敢要。
毕竟是帝王,自有自己的行事风格,此举也非常坦荡。
袁成杰回到自己的住处之时,就见吴羽子正在屋里等他。
“骨简给先生了?”
“嗯,”袁成杰点点头,“你说得对,先生是个极为宽容的人。”
原本他的打算是,自己将骨简交给陆风,若是陆风说出其中所写的东西,自己就是受益。
那到时候交易自然减半,陆风可以给他设定一个吸取生机的时间限制,他觉得那样才算是公平,但是陆风什么都没有说,只说是好。
“我总觉得先生本来就有让我在池塘旁边修炼的想法,只是再等着我提,然后给我一个台阶下。”
吴羽子一副本来就是如此的表情,“要是想要骨简,先生有千百种方法,无非就是看你还是那皇帝做派,给你一个台阶下而已。”
强者面对弱者时,是俯视的,但遇见和自己一样强的人,或是比自己还要强的人,他们就会寻求公平,只有公平才能让他安心。
“话说你的骨简里写了什么?”
袁成杰坐下,将陆风说的那些重新复述一遍给吴羽子听。
吴羽子听完一脸疑惑,“为什么你的说这么多,我的就那么少,莫非是我那卷骨简要重要一点不成?”
袁成杰摇摇头,他也不是很清楚,
翌日。
小山村里的炮竹声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停歇过,今年更是比往年热闹许多。
陆风起床后,十分舒坦地伸了个懒腰。
他自认自己是不认床的,但自己的草堂和外面还是不一样,十分好眠。
推开门出去,就见今日的雪远比昨天的要厚。
看来是夜里又下了一场,幸好他昨天就已经解了平生他们的禁锢,否则今早估计就要被雪埋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先生,新年好啊!”
苏木拿着好些喜庆的物品过来,尤其两个红色大灯笼最为显眼。
陆风顿时就明白这是哪里来的,“村长来过了吗?”
“来过了,”苏木点点头,“这些都是村里人给的,王大娘还给平生做了套新衣服。”
苏木话落,平生就穿着非常喜庆的大红棉服跑过来,一口气冲到陆风的面前,双手作揖道:“先生新年大吉,长命百岁!”
平生的棉服非常厚实,里面的棉花用足了量,将平生精瘦的身材硬生生给撑得圆圆胖胖的。
看来王大娘真是用心了,让人看着就觉得喜庆。
“谢谢。”陆风拍拍平生的头。
平生眉头皱起,“不是这样的,小福给他爹娘拜年的时候都有压岁钱。”
“原来是想要压岁钱。”
陆风哭笑不得,偏偏他把这事给忘记了,钱财这样的东西平生拿着也没有什么用,可是其他的东西他就没有准备,一时他还真不知道给什么好。
“容我想想,晚上再给你如何?”
平生听见陆风这么说,就一个劲的嘱咐陆风要记得,然后就跑出去找村里的孩子玩去了。
见平生走了,陆风这才松了一口气。
苏木在旁边笑笑,“先生,听说县里有一场与民同乐的灯会,先生要不带着平生去县里看看,那样热闹的氛围他会喜欢的。”
陆风点点头,“那你也一起去吧!”
大好的日子,让苏木一个人留在家中也挺无聊的。
“先生,不知能不能带上我们这两个老家伙?”
吴羽子和袁成杰一起走了过来,他们这一晚上应该都在修炼,脸上皮肤似乎变光滑了一些。
这只是很细微的一点变化,如果不是陆风察觉到他们体内的生机,陆风也会忽略。
最后几人一致决定去县里逛灯会。
说起璋县,陆风就想起一件事,“不知现在的县令大人是何人?”
蔡世均调离璋县的事陆风是知道的,因为他在离开前特地来小山村的长生殿求了一个平安符带走,并将自己离开的事给陆风说了。
“是蔡大人昔日的同窗,姓钟名旦。”
苏木给陆风道:“在璋县上任之后,那位大人来过小山村,本来是想来拜见先生的,但是先生不在,对方便没有来。这次灯会便是县衙与璋县的那些官商一起举办的。”
陆风不由得点点头,蔡世均在璋县的名声不错,他这个后来者最为难当,少不了要被人拿来与昔日的同窗一较高下,要是稍微做得不好,少不了会名誉官威受损。
所以与民同乐是最快拉近与璋县百姓距离的办法。
下午,草堂变了一个样,因为那些灯笼的出现,感觉变喜庆了几分。
平生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几封信。
按理来说,今天是新年,是没有人送信的,但是信到了县城里,在知道是送往小山村后,送信的人还是将信送了过来,入村后便被在村口玩耍的平生截了来。
信有好几封,陆风粗略一看,写信的人都是熟人。
不仅是远在他乡的纪明悟,还有蔡世均、宫巡缮、赵绰陶咏这些老熟人。
信里内容十分简单,都是祝新年好的话,大家的内容都差不多。
不过蔡世均的信中提及了一个不大起眼的小事,便是他所上任的兖州府最近出了一件怪事,就是已经下葬的尸体被人挖了出来,然后抛尸路边。
蔡世均起初觉得这事估计是主家被仇人报复,或是盗墓贼干的。
但是在他去坟前查探的时候,他从长生殿里求来的平安符突然无故自燃了,虽然后来这事处理妥当,且之后什么事都没有再发生,但是平安符无端端毁掉的事,还是叫蔡世均心有不安,故写信前来询问,平安符是否会自己毁灭。
看完蔡世均的信,陆风眉头微皱,他伸手算出蔡世均的性命近期无虞后,便打算忙完眼前的事,再亲自去看看。
傍晚,吴羽子和袁成杰离开池塘边,同陆风他们一起悄无声息地离开草堂,因为大青牛无法化形,就只能留下来看家。
今天是村里的大日子,从前在新年夜都是要全村一起去祭拜村祠堂的,但是今年多了一个,那就是先祭拜陆风,且是全村老少都不能缺席。
陆风几人隐匿身形,到长生殿中一看。
长生殿几经翻修,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穷酸样子,便是县城里的县衙都比不上它。
这也是陆风第一次仔细看自己的长生殿。
殿中香火旺盛,烛火通明,长生排位前摆满了许多吃食,都是村民们自己做的。
起初村长是将这些东西都送到草堂去的,但是被陆风拒绝了,草堂人少,根本就吃不了这么多,所以陆风就提议大家在上香的时候将这些东西送到长生殿。
这样大家的心意他既能知晓,上完香,大家还能把东西拿走,回去自己吃也好,施给那些乞儿也好,总归是比一股脑地送到草堂要好。
在看见长生殿里的情况之后,陆风越发觉得自己此举非常明智,因为殿里的那些贡品已经放不下了。
村长一群人还在祭拜,都在求来年风调雨顺、无病无灾。
陆风他们就在旁边看着,等往鼎中插香之时,吴羽子等人亲眼看见陆风身上突然仙气缭绕,气势大涨,整个人都陷入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
他身上的光芒哪怕是被掩盖之后,还是有丝丝缕缕跑出来,为他添了一抹威严和神圣,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
吴羽子和袁成杰对视一眼,明白陆风的修行之道似乎与香火有关。
不再看长生殿的事,几人来到后院的石像下。
高耸的石像一尘不染,依旧手拿书卷和笔注视这远方,守护着脚下的人。
吴羽子经常来到长生殿里转悠,每次看见这石像都忍不住驻足仰望,时常看得失神,当然,有这种情况的不止是他一个,其他人都是如此。
从小山村里出来后,几人便直接去县城。
为了避免麻烦,陆风特意隐去了自己的样子,和苏木他们一起在街上游走。
平生一到街上就四处乱窜,像一条泥鳅一样在人群之中穿梭着
街上张灯结彩,处处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陆风没敢把紫雷它们放出来,要是它们在这里指不定闹出多大的事情。
平生在前面跑,拉着苏木四处收罗东西,买了不少的玩意儿,说要带回村子里送给朋友。
吴羽子和袁成杰则是一左一右地跟在陆风的身边,时不时与陆风说些什么。
一行人在街上十分惹眼。
吴羽子白衣白发、仙风道骨,袁成杰身上那积攒了多年的帝王气势,根本就掩盖不住。
陆风虽然对自身容貌做了遮掩,但是气质依旧,而且身边还站着吴羽子和袁成杰,路过的人都会多看他们两眼。
“夫子!?”
突然,前方迎来三人结伴的学生,看见吴羽子和苏木后就高兴地拱手行礼。
陆风还记得这几个学生,是村学堂里面的人,不,现在改名叫太平书院了。
苏木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高月明、王武,以及纪明悟在县里求学时的好友赵阔。
见他们没有认出陆风来,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三人年纪相差不大,当初又同在县里书院求学,后一起进入小山村的太平书院后,关系就渐渐好了起来。
就在不久前,三人又同时考中秀才,是继纪明悟之后最惹人注目的新星,若是不出意外,将来必定会和纪明悟在官场上相见。
“没想到夫子们也来逛灯会,学生知道一处地方,可观全城景色,夫子可要移步?”
赵廓三人盛情相邀,苏木下意识便看向陆风。
见陆风轻微点头后,他才道:“那便有劳了。”
见几人同意,赵廓三个高兴得赶紧引路,“几位夫子请。”
一行人来到一处高楼上,直接上了三楼,这里刚好能看见县城中的长生殿分殿。
这县城里的长生殿是蔡世均亲自带头找人修筑的,其样式与小山村里的大差不差,香火也是十分旺盛。
不知是不是在放假的这段时间里看了许多文章,赵廓三人一直在问苏木问题,吴羽子十分庆幸自己只是武老师。
平生对他们的话题感到十分无聊,就一个人趴在栏杆上俯视脚下的景色。
“铛!铛!铛!”
厚重的钟声传遍县城,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都朝着供奉着陆风的长生牌位的长生殿而去。
此刻殿中已经无比拥挤,但是外面还有许多人再等着进去。
平生好奇地问:“这钟声是什么?”
赵廓几人都起身来到栏杆处,看着万家灯火道:“这是县衙里的长明钟,只有遇见重大节日或是什么重要的事的时候才会敲响。”
“在喜庆的日子里,钟声一响,便是吉时已到。”
“尤其是在新年之时,钟声响就代表新旧交替正在开始。旧年辞去,新年到来,所以大家都会抢在这个时候时候上香,期盼来年顺顺利利。
钟声响起的同时,炮竹声也是接二连三地响起来,四处好不热闹。
赵廓一个不经意地回头,就发现身后只有苏木一人,陆风和吴羽子他们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不过他并没有多在意,只当陆风他们是有事出去了。
殊不知高楼之上,陆风三人悬空而里,隐匿身形看着脚下一切。
“时辰到了。”
陆风脚下生云飞向高空,吴羽子两人不知到陆风要做什么,就静静地看着。
只见他右手立在胸前,杨声道:“昭昭其有,冥冥其无,沉疴能自痊,尘劳溺可扶,善!”
声音传遍县城,除了吴羽子和袁成杰,无人听见。
此时,新旧交替,人气兴旺,秽气自离。
忽见陆风身上光芒大作,许多功德从陆风身上溢出,像无暇的水围绕在他的身边流动。
“去!!”
无数功德像绽放的莲花一样,将陆风围绕在中间。
同一时间,无论在什么地方,所有的陆风长生排位都同时发出耀眼光芒。
尤其是小山村的长生殿光芒最盛,长生殿后的石像若隐若现,仿佛陆风本人就站在那里。
所有人被逼得闭上眼睛,然后就听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辞旧迎新,疾消厄离。”
话音落,天空降下无数功德点,这些功德点伴着清气准确地落到每一个人的身体里。
有常年缠绵病榻的人缓缓睁眼,身体轻盈地下床走路,沉疴自愈;有一直倒霉的人突然像是被抹去了笼罩在头顶上的乌云,整个人喜气大盛。
而无数的人则是感觉精神大振、一切负面情绪都随着新年的到来消失不见。
等到光芒退去,一切异象缓缓消失,众人睁开眼睛面面相窥。
“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喊:“我的病好了!我不是瘸子了!”
众人闻声看去,就看见有人又跑又跳。
“我怎么感觉到身体有从未感受过的轻松。”
“我也是!”
众人议论纷纷,大家相互一对,发现所有人都是如此,除了一些极个别的。
比如好吃懒做、吃喝嫖赌、犯过事的,德行有亏的,这些人不仅没有感觉到好,反而是觉得自己哪哪都不顺畅、不舒服,哪怕呼气都感觉胸膛是堵的。
“定然是仙人显灵了!”
“仙人显灵了!”
“对谢仙人赐福!多谢仙人保佑!”
遇春山,山秽突然收到许多功德,这让山秽激动地飞上山顶之上,对这璋县所在拱手行礼,“多谢先生赐福!”
大祈,土地的管辖范围随着香火越来越多,已经囊括了整个王都,皇宫除外。
土地神荀元也像是收到了什么新年礼物,乐呵呵地走出土地庙,踏空而来。
“既然先生如此大方,那小神也不能小气。”
随后,新年赐福之事同样在大祈皇都上演,只是效果没有陆风这么立竿见影罢了。
罗酆山,赏善罚恶殿内突然发生异动,吓得陈召、成履、康笙以及蒋育道等许多人齐聚殿内。
只见陆风的长生牌位闪烁之后,除了蒋育道外,所有鬼差都得到了一份功德。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蒋育道在旁边看着,“好手段!”
他能清晰感受到,这些鬼差的气息是同时拔高的,现在的鬼差数量已经是今非昔比,但是这么多鬼差都得到了赐福,没有一个遗落,可见陆风的实力有多么恐怖。
璋县。
陆风缓缓落下,与吴羽子两人汇合,而在亲眼看见赐福的那一幕之后,两人此刻已经愣住,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地跟着陆风往回走。
陆风他们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屋里的声音。
“真的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我觉得我现在文气上涌,之前不懂的诗词文章全部都懂了,我还感觉我的脑子有前所未有的灵光,我变聪明了!哈哈哈!”
赵廓兴奋地拉着人分享自己现在的感觉,但是没有一个人笑话他或是不相信他。
因为大家都感觉到了自身的异样。
高月明感觉到身体上的变化,他默默拉开胸口的衣服,就见原本该伤痕累累的身体已经回复如初,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他不可置信地红了眼。
嘴里小声说着:“谢谢,谢谢……”
这些伤疤对他来说代表了他不堪和耻辱,就算那些人已经受到了惩罚,但是这些伤口在他的心里从未愈合过。
直到今日,直到方才,他才真的放下,真正的放过自己。
陆风微微一笑,三人推门进去。
他们的气质、气场太强,一进屋后赵廓就安静下来,不再大吵大闹,但是脸上的笑容一直挂着。
高月明与陆风对视一眼,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悄悄摸了一把眼睛,然后庆幸陆风的眼睛不好,没有看见的他窘迫的样子。
璋县的景色已经看过,时辰也不早了,赵廓他们与陆风几人告辞。
平生还有些意犹未尽,闻问陆风是不是要回村子了。
陆风却是摇摇头,“我们去王都。”
“去王都做什么?”
“去见你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