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夏先生：
“你可以选择和王先生一样, 频繁地出声提点员工。”
“也可以一个字不说、让员工近乎以为你不存在。”
“上面对楼长的要求只有一个：每日上交的能量总额。”
“来，这三个值你记好了。”
“低于第一个值你会受罚，高于第二个值你会得到奖励。”
“至于第三个值, 是本厂区所有楼有史以来最高的单日平均值。”
“当某日你们厂区的平均值高于这个值时, 所有楼长都会得到奖励。”
“而如果低于此值——大多数时间都是低于的——会有一点象征性的小处罚。”
“低得越多，处罚越多。”
黎磊：这是什么坑人规则？
所有楼长的办公室是集中在一个单独的楼内。
楼长可以随时从办公室传送到达他们所负责楼的任何一个工作间外，以及楼的大门口处。
之所以传送是到工作间“外”而不是“内”，显然不是因为传送机制尊重员工隐私。
而是因为, 滚轮转动时会稍微有点影响工作间内的传送稳定度，有可能导致被传送者撞到滚轮上。
这种稳定度欠缺并非不能解决, 但解决方式的价格不够低廉、不值得用在工厂区, 所以便将落点放在工作间门口了。
——反正开个门也多费不了什么事。
在进入暂时归她使用了的五五五楼长办公室后, 黎磊看到了收集楼长所产能量的装置。
是腰带。使用时需要直接贴肉。
戴上后, 除非使用者死亡，否则必须借助专门的工具才能取下, 而专门的工具……工厂区里没有。
据夏先生说, 他也没资格拿到。
夏先生：“我参与的回收腰带工作都是直接从死人身上剥离。”
黎磊：我特么还是逃吧……
夏先生：“你的正式上班时间是明天, 所以你还有一整晚时间可以考虑要不要放弃这个职位。但你得明白，所有的获取都需要付出代价，没有免费的大餐。想活下去肯定是需要用命拼的。”
黎磊：呵。
等办公室内只剩下她一人后, 黎磊看着那条腰带, 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左手手腕，也就是负司员工能量块的位置。
黎磊：其实……有什么区别呢？都是交付自己的一切，然后指望老板的良心。这个发电工厂的老板我确信不是个好货, 但我难道真的理解负司从我身上取走了多少吗？
用餐时间结束, 分成四块的大屏幕再次亮起，然后屏幕中间出现一个心形, 里面又是小绒毛。
看到小绒毛身处的场景，黎磊更加沮丧，感觉他们没希望对抗这情绪场了。
小绒毛跳上小滚轮，开始跑。
如果不使用能量，滚轮就很沉重。
小绒毛调动本场所产的初级能量，但仔细控制着只让初级能量在自己的魂体内流动、不让滚轮沾到分毫。
也就是，小绒毛只让初级能量强化自己的肢体力量、并及时修复疲劳，滚轮能收到的只是跑步动能。
不过滚轮似乎并不挑，单纯的动能让六个五工作间的亮度在同栋楼中达到了中游。
小绒毛：应该说，是这工厂的老板不挑。可能他收集到的大部分真是电能叭，和其他世界的跑步机发电原理差不多，情绪能量反而是附加惊喜。
小绒毛跑啊跑，心情越来越放松，也越来越专注。
什么都不想，只专心于脚下的重复摆动。
没有产出新的情绪能量，但已产出的部分似乎得到了梳理，变得……更纯净了一些？
小绒毛猛地从小滚轮上跳到地上，查看起负司员工能量块上的数据。
可惜，能查到的实时数据实在太少，小绒毛并不能判断那种“提纯”的感觉到底是真的，还是它错觉了。
小绒毛：好像即使是真的也用处不大？我不可能经常跑滚轮，如果有闭眼躺着晒太阳便能顺便提纯的法子，我倒是可以尝试去掌握。
在小绒毛专注于跑步时，黎磊也因为看着小绒毛跑步而逐渐感到心沉静了下来。
黎磊突然觉得，很多事情其实她不需要想得太复杂。
黎磊：
我只要保证自己不死，且不断地往前走，就足够了。
我一个随时可能回负司的人，为什么要思考这个情绪场里的阴谋呢？
我一个随时可能死在情绪场内的人，为什么要思考负司的谋划呢？
无法确定明天会如何的生活，虽然意味着没有稳定感，但也意味着可以更肆意。
当小绒毛从小滚轮上跳下来时，黎磊拿起楼长腰带，发狠：
其他楼长戴上这个腰带后，至少可以坚持被吸能十年，我就不信我会被快速吸成人干。
只要没有三两下被吸死，我说不定便可以通过这个找到一些使用能量的窍门。
入睡时间来临，小绒毛的工作间出现了一张小床。
黎磊则看到办公室原本平整的一面墙上出现了一道门，门后是楼长专用休息室。
黎磊：工作时间休息室完全封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被规定得这么死呀。
不过通往她负责工作楼的传送按钮依然可用。
正式上岗后，一天可传送十次。
正式上岗的标志就是黎磊戴上腰带。
黎磊戴上，确定房间号、按下传送，到达了六个五房间外，开门、进屋。
小绒毛：“喵？”
黎磊摸着腰带位置，感受了一会儿，笑了：“吸不走。”
小绒毛点头：“决定权在我们。”
话音落下，一人一猫感觉到了吸力：回负司的通道已开启。
小绒毛：哇，我好久没有经历过这么短的情绪场啦。
黎磊怔了一下，问：“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处在绝对安全状态了？”
小绒毛：“对哒，可以随便作死的那种。”
黎磊开心地捞起小绒毛，传送到楼下，然后……
在一片漆黑、处处都寂静无声中，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作什么死。
黎磊开口时受静谧环境影响，忍不住将声音压得极低，问：“现在是应该砸东西吗？”
小绒毛严肃：“除非你能保证自己砸东西时不让情绪能量流到这里的东西上，否则就不要疯狂砸。而如果是不过分用力地砸，可能，我们很难破坏这里的重要设备。”
小绒毛带着黎磊走到工厂大门位置，那全金属的大门，屈指轻敲便能感受到其厚重。
一人一猫仔细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开门的机关。
看来是需要夏先生护腕那种东西来遥控的。
黎磊没有小绒毛的夜视能力，一路走来靠的是从办公室拿的一个小手电。
而这手电的光现在已经明显黯淡了不少，很可能撑不到走回办公室时了。
小绒毛站在黎磊肩上，说：“我当过导盲猫。用过的都说好。”
黎磊笑出声，关掉小手电，说：“拜托啦，导盲猫。”
小绒毛：“直走。”
片刻后，小绒毛又说：
“右转九十度。多了，转回去五度。嗯，可以直走了。”
“直走，你现在是在往右斜。”
“又开始往左斜了。”
“怎么搞的？平衡感这么差吗？前面那段直线明明走得很好。”
黎磊：“我们往回走在刚才那个路口不是应该左转吗？”
小绒毛：“往回走干什么？办公室和工作间不是都仔细看过了吗？”
黎磊：“……对哦。但你白天不是已经跑遍全工厂了吗？”
小绒毛：“那只是走马观花，而且也许夜晚的工厂会有不一样的机关。”
黎磊：“夜晚的防御只会更严密吧？探查到违规走动的人就弄死之类的？”
黎磊刚说完，一到红光就指到了她的脑袋上。
黎磊：“……等等，入夜后我的所有动作都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吧？我没有强行闯过哪里吧？也没有收到过任何警告吧？”
夏先生的声音响起：
“这就是警告。回休息室去。”
“可以带着你负责的员工一起。夜晚时间，你的员工也归你使用。”
“不过你需要记住，员工要么死在厂外，要么死在工作间内，不能死在楼长的办公室或者床上。”
黎磊打开手电筒，灰溜溜地带着小绒毛快步赶回办公室休息间。
一路上，小绒毛都鄙夷地看着黎磊。
等进入休息间并关上门后，黎磊才说：“我太软弱了是不是？”
小绒毛：“嗯哼。”
黎磊：“即使偶尔燃起张狂的心思，也会因为遇到一小点压力就又退缩。即使已经知道自己有保命符了，却还是会在面对强者时低头。”
小绒毛：“呼噜。”
黎磊：“我还想过出卖你。只为了能让我自己过得稍微轻松一点。”
小绒毛：“哟？展开说说。”
黎磊详细阐述了小绒毛独自行动时她与夏先生的对话。
小绒毛：“就这？”
黎磊：“在不违反‘同事间不得自相残杀’规则的前提下，这已经很过分吧？”
小绒毛：“你的道德感究竟算强还是弱呢？”
黎磊：“伪善的那种吧。遇到不利于自己的状况时，会立刻牺牲他人。但当他人真被牺牲后，又会假惺惺地掉眼泪。”
小绒毛：“嗯……”
一人一猫回到负司总结区后，黎磊还在唾弃自己，小绒毛还在对人类表达费解。
负司兜售后续剧情。
小绒毛随便买下。
看到，对于鼓励师的失踪，全厂震怒。
宣称是黎磊盗走了鼓励师，并怀疑员工中有黎磊的共犯。
员工们在惶恐、失落中，产能迎来了高峰，一次次地刷新了历史最高平均值。
后续剧情里的最后一段画面是夏先生恭恭敬敬地与一个没在剧情中露脸的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