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观众：
“五彩斑斓的光看多了, 生物才会嫌弃它们是光污染。”
“可如果身边一直只有单调色彩的光，那么花里胡哨的光就会很受欢迎。”
“你把两种都拿出来让人类挑嘛。”
小绒毛跟上了一个长得不高但特别壮实的妇女。
从它暂住的镇上一直跟着她走进了一个村子。
一路走来，小绒毛明显看到生活条件越来越差。
但观众们几乎看不出区别。
因为在星际人民看来, 无论镇上还是村里, 条件都一塌糊涂。
最多是一分与一点一分的差距——满分一百。
在直播系统与观众态度良好的屡屡请求下，小绒毛终于不再屏蔽弹幕。
小绒毛改为把弹幕字体缩到最小号，并让它们全部挤在画面左下角。
显示是让显示了，但还是不看。
观众：
“你看画面有什么意义嘛？”
“你又看不到星际这边, 你能看到的画面与我们看到的一样，就是你自己和你周围的景色呀。”
小绒毛：
“我就乐意欣赏自己。当作照镜子好啦。”
“至于周围景色, 你们这个直播摄像头的拍摄范围挺大哒, 有些我没注意到的细节镜头拍到了、我从直播画面中看到了, 可以弥补我的疏忽。”
观众：“唉, 好大爷的主播。”
小绒毛：“我是你们的直播系统自己挑哒。要投诉你们去找那个什么芒果公司。”
观众：“……是星芒公司。”
小绒毛：“我不为它工作，不用记忆它。”
观众反水：“很有道理。确实没必要给星芒公司眼神。”
作为星芒公司产品的跨时空直播系统对于此话题愣是一个字都不吭。
不过观众里还是有帮星芒公司说好话的。
其中有些是真觉得这跨时空直播开得不错, 有些则太像是星芒公司的水军。
——后者还像是钱没给够于是糊弄事的那种。
小绒毛：所以说, 绝大部分弹幕是真不值得猫给眼神。
小绒毛注意到那位妇女是因为, 她到镇上卖东西，卖的是山里玩意，卖得有点偷摸。
这时代政策上对“买卖”的态度比较含糊。
不像前些年那么一棍子打死, 但也并没有明确鼓励。
多数卖家——比如小绒毛观察过的卖肉铺子——都有公家背景。
私人买卖则都尽量低调、非常零星。
可能这有一部分也是因为小地方的人既拿不出什么可卖的, 也找不到多少可买的。
据猫说，那位妇女在镇上有亲戚，但她本身家里条件不好, 是实在没法子了才从山里折腾些东西出来卖。
可那山里其实也没什么好东西, 所以她每次冒风险赚到的实际上很少。
跟到那妇女家中后，小绒毛看到她有一个女儿。
这女儿被养得不错。身上的衣服很旧, 有很多补丁，但干干净净，脸上还有些肉乎乎的。
看得出来，她的妈妈在极为有限的条件下给了她尽可能充足的照顾。
但，这孩子的一条腿是畸形的。
她的妈妈给她做了一根简陋的拐杖，但即使靠着拐杖，她能活动的范围也很小。
小绒毛已经听说，就是因为生下了这个畸形的女儿，且在生这女儿时伤了身体、大概率以后都无法再生育，所以这位名叫谷凤的妇女才被夫家休了。
哦，应该是叫离婚，但在附近人口中她是单方面被休，只是碍于政策，才去办理了那什么离婚。
没了夫家后，娘家也嫌谷凤丢人，不允许她回家住。
谷凤只好带着女儿住到了一个紧邻着山的破屋里。
幸好谷凤还有一个嫁到镇上的姐姐谷晴愿意帮她，她才能熬过最艰难的那段时间。
但谷晴作为一个好运嫁到镇上的村里人，她在婆家也有很多难处，所以除非实在活不下去了，否则谷凤总是尽量不麻烦到谷晴。
在谷凤刚被夫家赶走时，有人劝过谷凤把那畸形儿扔了吧。
“她那样活下来也是受罪。”
劝说的人其实倒还是出于好心。
那时候谷凤还年轻，即使失去了生育能力，也还是有可能找到死了老婆但有孩子的人肯娶她。
甚至，就算再没有人肯娶她，谷凤一个人过总也比带一个残废容易活。
谷凤不肯，她咬着牙熬了过来，让自己和女儿都活下来了。
谷凤给女儿取名为谷星，希望女儿会像星光一样，虽然微弱但长久闪耀。
谷凤：没有那么糟。除了一条腿不能用，星星各方面都很正常，还比一般孩子更聪明。会好起来的。
小绒毛也觉得会好起来哒。
类似的时代小绒毛在资料中看过不少，也亲身经历过不止一次。
这不是一个适合舒适生活的时代，但这是一个充满了机会的时代。
小绒毛相信，以谷凤的坚韧她能挣出自己的天地。
另一边，星际人则需要很努力才能稍微理解谷凤面对的困境。
因为在星际人的惯性认知中，离婚是小事、与家里人分开住是小事、新生儿先天畸形是罕见事但把畸形腿换掉是简单事……
啊，不对，那个时代是不是还没有成熟的换腿技术？
总之，数来数去，星际人最能理解的只有谷凤很穷，容易吃了上顿没下顿、会挨饿。
而对这唯一一个可理解的点，星际人其实也只是纸面理解。
星际人切身体会过的饿只是睡过头又懒得动弹时出现的肚子咕咕叫。
但凡星际人还肯动一动，一星币管饱的基础营养液就不会给他们饿的机会。
在跟着谷凤走长长的回村路时，小绒毛问星际观众：
“你们知道碗是可以修补的吗？”
“这时代，碗摔破了很多家庭没能力或舍不得换新的，就会找人修。”
星际观众震撼：“你是说陶碗吗？修这东西可是手艺活。老手艺人要价很高吧？”
小绒毛：
“傻不傻？在物资紧缺的年代，你们怎么会觉得人力值钱？”
“人们会选择修补破掉的旧碗而不是买新碗，当然是因为买新的比补旧的贵。”
“手艺人在这个年代也就是赚个辛苦钱。”
“只有当所有人的生活中都不需要这门技术了，‘手艺’才会上升到艺术的高度，才可能往昂贵发展。”
星际观众越发震撼。
小绒毛：
“你们看一看这直播也好，挽救一下你们历史知识的贫乏。”
“看来星星公司投放直播系统时会犯文盲错误不能全怪他们公司，不了解久远历史可能是你们时代人类的普遍特征。”
“也可以理解。毕竟，这历史时期距离你们太遥远啦。”
“很多历史特色即使你们在书本中读到过，也会因为觉得难以理解、感到虚幻而很快忘记。”
“希望当你们在直播中被震撼到后，你们会去仔细且用心地看看更详细的历史资料，体会到……”
“随便你们体会到什么叭。你们人类的想法，猫不关心。”
小绒毛在谷凤家里看着她们母女俩吃完饭、做完自身清洁、准备睡觉时，才从阴影中走出来，跳到了母女俩的床上。
谷凤反射性抬手就要把小绒毛赶下去。
谷星及时抱住谷凤的手臂：“妈妈，是猫。”
谷凤手一顿，定睛一看，才说：“哦，还真不是耗子。”
小绒毛：“……”
谷凤：“不过猫也不行，偷吃起东西来和耗子是一样的。”
谷星：“但这只猫比耗子好看。”
谷凤显然理解不了猫的萌点，她极为实用主义地对女儿说：
“多得是比它更好看的兔子。下次我抓到可以留一只给你养两天再吃。”
“猫养起来没意思，长得慢，身上的肉又少。”
小绒毛爪子在床上一拍，出现一枚徽章和一支笔。
谷凤说不下去了。
谷星：“笔？”
谷凤迟疑地伸出手，碰到那支笔。
小绒毛点头，发出一声“喵”。
谷凤的手触电般缩回，惊疑不定地看着小绒毛。
谷星：“妈妈？”
谷凤把女儿挡在身后，定了定神，再次朝那支笔伸出手，仅仅只指尖搭在笔身上。
小绒毛见她搭稳了，再次“喵”。
谷凤手指微颤，但这一次，她没有缩手。
小绒毛的第一声“喵”，意思是“你好”，第二声是“这是猫语翻译笔”。
确认谷凤还好好地碰着笔，小绒毛继续用猫语说：
“只要这支笔与你的皮肤接触，你就可以听懂猫语。徽章也是相同功能。”
“注意，一定得皮肤接触。放衣服口袋里不行。”
谷凤将女儿护得更紧，声音发紧地问：“一支笔可以两个人共用吗？”
小绒毛：“可以。不限制人数。不过笔的总体积就这么大，哪怕每个人都只指尖接触，也分摊不到多少人。徽章能承载的人数就更少啦。”
谷凤捏起笔，将一端递向女儿，谷星好奇地握住一端，然后……非常惊喜地听猫说话。
谷星：“这个可以翻译所有猫的话吗？”
小绒毛：“不好说，这是试用品。可能翻译不了外地猫的方言，但本地猫的大概都凑合，以我能不能听懂为准。不过即使遇到外地猫，翻译器应该也能很快更新。”
谷凤明显不太希望女儿与猫妖聊太多，但看到女儿难得如此高兴，她到底还是没有强硬阻止，只包容地看着女儿……
并时不时警惕地看向猫。
星际观众为小绒毛掬了一把同情泪，但因为小绒毛被警惕而对谷凤不满的观众没几个。
毕竟，这段时间几乎所有观众都被小绒毛鄙视过，现在看到小绒毛不受待见，观众们多少有点爽。
观众：“再说，谷凤的这份警惕应该持续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