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敖田：
“尤其在这场娱乐中, 我们还是弱势方、被动方。”
“当作为强势方的星际观众觉得我们不有趣了，抛开我们也很正常。我们没法强求。”
说话比敖田更有份量的谷星也安慰苗维：
“在你之前，小绒毛对于我们世界的直播已经持续了近五十年。”
“我们这时代能带给星际观众的新鲜感已经很少, 留存的观众恐怕多是习惯了天天看到小绒毛。”
“当小绒毛换成你之后, 这直播既没了新鲜感，又没了星际观众投入过长期感情的主播，人气暴跌确实很正常。”
“实际上，你能绞尽脑汁地撑五年, 已经很不容易了。”
苗维反思：
“我觉得，我没能撑更久的主要原因是, 我没有保持住对待外星生物的轻蔑姿态。”
“我没有做到小绒毛提点我做的。我还是被外星生物层出不穷的高科技震住了。”
“我……最终还是跪舔了外星生物。”
“而外星生物觉得, 我这种能轻松征服的人很无趣, 远不如永远骄傲的猫吸引他们。”
谷星：“没关系。我们已从外星生物那里学到的知识不会消失。剩下的路我们能够自己走, 能够走得很好。”
敖田：
“没错，我们公司早就不是离开外星物资便会垮的小作坊了。”
“苗维, 接下来, 你作为看过最多外星科技的人类, 要把控好公司的发展方向啊。”
苗维深呼吸，承诺：“是。”
看完后续剧情的小绒毛摇头：人类果然不太行呀。
负司：
“你为什么不反思是你选人有误呢？”
“你要是选一个类似谷星的天才，或者是足以进入保密部门的坚定人士, 说不定星际观众的兴趣会持续更久。”
小绒毛：
“也只是说不定而已呀。”
“在我感知到你的通道、需要选继任者时, 我身边最让我看得顺眼的就是苗维。”
“其他地方也许有更适合经营星际直播的人类，但他们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没能吸引住我的注意力，这是他们没把握住机会呀。”
“他们自己没有努力到我面前争取, 难道指望我把馅饼塞进他们嘴里吗？”
“人类不可以这么自我中心哒。”
负司：“哦？人类不可以, 但猫可以？”
小绒毛：“是呀。”
理直气壮回答完后，小绒毛问：“我的这份厚脸皮是不是让你想好下一场对我的安排啦？”
负司：“你下一场就知道了。”
小绒毛：“哼哼。”
等到总结时间结束, 小绒毛跑去找席祥毅。
正好席祥毅也刚回到负司，看起来好像很累。
小绒毛好奇：“你的上一个情绪场场名是鼓励师吗？”
席祥毅揉了揉眉心，才说：“嗯。是你去过的那个。我进去后看到了你跑滚轮的视频。”
小绒毛：“然后呢？你颠覆世界了吗？”
席祥毅长叹一口气：
“打了十年的游击。什么都缺，什么都得自己造。”
“教会了大家产能自用，但那情绪场的产能机制从根子上就是自毁式的，所有的建设都建立在了牺牲之上。”
“很多人都很努力，但……我能改变的很有限。”
小绒毛：“啊……”
席祥毅苦笑了一下：
“一两个人的力量在时代中是很渺小的。”
“那情绪场已经有了变革的苗头，但还需要很漫长的时间，需要无数的努力、无数的牺牲，再辅以足够的运气，才有成功的可能。”
“可惜，我只能陪他们走一小段路。”
小绒毛：
“你的心理压力太大啦，压得情绪已经难有起伏。”
“这可能就是负司不让你继续待在那情绪场里、导致你不能再多陪那些变革者一段的理由。”
席祥毅：
“嗯。我不够乐观。那世界真的需要鼓励师。”
“鼓励师不仅可以成为上位者压榨底层人民的工具，也可以成为底层人民蓄积反抗力量的工具。”
“幸好我离开前，拉拢鼓励师的事业已经有了重大进展。”
小绒毛歪头，不解。
席祥毅戳戳小绒毛的脑袋，说：
“好了。离开了的情绪场就忘了吧。”
“我们应该调整心态、放眼未来。”
“希望下一场负司给我安排个适合养老的场。”
小绒毛：“当小白脸的那种吗？”
席祥毅：“如果金主比较像样，也不是不行。我还能给金主兼职保镖呢，让金主花一份的钱买到两份的服务。”
小绒毛：“你这个梦想很具体呀，也许负司会满足你。”
席祥毅：“先期待一下。我回去睡觉了，回见。”
小绒毛挥挥爪子，然后也回到了自己宿舍。
小绒毛在宿舍床上满足地摊成一张猫饼：好安静呀。终于没有吵个不停的系统和观众啦。工作真麻烦，还是休假好。
小绒毛的第四十九场名为：阁楼。
背景介绍：她在这里。只在这里。还没有被遗忘，但已近乎等于不存在。
个人任务：你也在这里。
团队任务：陪伴。
队友：无。
还没休息够的小绒毛在准备区里继续瘫着，对于任务是一个字都懒得想。
睡得迷迷糊糊时，小绒毛正式进入阁楼情绪场。
在睁开眼睛之前，小绒毛首先闻到了发霉的气味。
多种东西的霉味。
小绒毛睁开眼，看到了发霉的墙面，发霉的布料，发霉的桌子，发霉的摇椅……
以及，发霉的人。
落在窗台上的小绒毛站起身，跳到地上，走到摇椅面前，仰头看向摇椅中枯瘦又油腻的老太太。
——这里的油腻与气质无关，是单纯形容她长期没有得到清洗的外表。
老太太有点呆滞，但并没有丧失思考能力。她的眼睛跟随着小绒毛的动作而活动。
当小绒毛停在摇椅旁看向她时，老太太露出一个缺了很多牙齿的笑容，干枯的手指拍了拍自己的腿，说：“小绒毛，上来。”
小绒毛看看老太太腿上那个散发着霉味的油腻毯子，犹豫了下，再看看老太太好像看不清它但明确显出期待的眼睛，小绒毛一狠心，还是跳到了老太太的腿上。
老太太手指落到小绒毛背上，很轻很轻地摸了摸。
摇椅微微前后摇晃，发出细小的吱嘎声，在寂寥中莫名地又透出一丝惬意。
小绒毛快速观察完了老太太所在的这个房间，觉得这里应该就是场名所指的“阁楼”，而这位老太太则大概率是背景介绍里说的“已近乎等于不存在”的人。
小绒毛：一个不肖子孙不赡养老人的故事吗？
小绒毛盘算了一会儿自己用能量来清洁整个阁楼的消耗，觉得好像可以承受。
小绒毛：
因为我的清洁技能熟练度刷得好高啦。而且稳定度也比空间技能高。
就是需要稍微攒几天初级能量。
一来不想动用存款能量，二来在攒初级能量时也要顺便观察一下这里值不值得清洁。
虽然看任务介绍的意思，老太太不会离开这里、我需要一直陪着她。
一个会长期居住的地方，花点能量进行清洁不亏。
但，万一我对任务的解读有误呢？
万一过两天老太太就被送去养老院了呢？
还是再看看叭。
但我趴的垫子必须先清洁啦。
哪怕这垫子明天就被扔掉，今天它也得是干净哒。
小绒毛一边偷偷地完成对油腻护腿毯子的清洁，一边偷瞄老太太。
满意地看到老太太应该全无察觉。
觉得趴起来舒服了很多的小绒毛又偷偷地开始清洁会接触它毛的老太太的手。
看着那双手变得干爽、苍白、有很多裂纹。
小绒毛：唔，治伤是另一个价钱。
老太太依然无知无觉，只慢慢地、轻轻地摇晃着自己的摇椅。
从又小又脏的窗户透进来的阳光越来越微弱。
在小绒毛准备去看看电灯还能不能用时，门外传来动静。
接着门上靠近地面位置的一个小门——像是供宠物进出的那种——被推动。
一个装着饭菜的不锈钢盆被放了进来，然后送饭菜的人一个字没说地又离开了。
老太太停下晃动摇椅的动作。
她先把小绒毛放到地上，然后自己扶着摇椅扶手慢慢站起身，摸索着走到门边，拿起不锈钢盆。
再摸索着走到小桌旁，放下不锈钢盆，坐到凳子上，拿起桌上的勺子，开始吃。
小绒毛跳到小桌上，嗅了嗅，发现饭菜的味道竟然还不错。
至少很新鲜，没馊，而且软烂、清淡，适合老年人吃。
小绒毛：这不肖子孙好像还有作为人的底线？
老太太咧开嘴笑起来，悄声问猫：“你也要吃吗？”
小绒毛不明白为什么要悄声，但还是回以悄声：“喵。”
老太太舀了一勺子，轻轻晃了一小会儿，等勺中食物变凉后，递向小绒毛。
小绒毛沉默了几秒，还是舔了顶端的几粒米——很小心地完全没有碰到勺子。
小绒毛：嗯……味道确实还行。
老太太见小绒毛没有舔第二下的意思，调转勺子，直接将被小绒毛舔过的那勺送入自己口中，咀嚼，咽下。
小绒毛：
啊……虽然我知道我的舌头很干净，舔时也注意了除被我吃掉的部分外没有碰触食物的其他位置，但你这也太……
显得嫌弃勺子上沾了你口水的我特别矫情。
虽然我也承认我是有点矫情。
老太太完全没有察觉小绒毛内心的纠结，她一勺一勺很慢地把整盆食物都吃光了。
这时，天色已经全黑。以老年人类的视力，这屋子内几乎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
老太太将勺子放到桌上，然后慢慢地摸黑将不锈钢盆放回到紧挨着小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