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成年男声：“还出现了专门教导猫学生的学校。星球成为了人与猫并列食物链顶端的世界……”
小绒毛落入这个儿童房时的位置很靠近床, 被床遮挡了大半的视线。
它一边听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类的交谈，一边绕过床，走到床的另一侧。
看到了坐在床边、膝盖上放着一本书的男人, 以及躺在床上、眼睛盯着男人的小男孩。
看上去, 好像是男人在给自己的儿子讲睡前故事。
故事还没有讲完，小绒毛听见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
小绒毛回头一看，一个估计是小孩母亲的成年女人走了进来。
在女人开门的同时，小孩正追问男人：“我是说巨猫小绒毛呢？它踩扁一个国家后去了哪里？”
女人脚步停顿, 盯住男人，双手插上腰, 问：“踩扁国家？你又在给儿子讲什么？”
男人表情镇定地回答女人：“童话故事。”
女人抱臂环胸：“嗯哼？”
男人起身, 一把捞起小绒毛, 凑到儿子面前晃了晃, 回答儿子前面的问题：
“巨猫小绒毛踩扁那个惹猫生气的国家后，就回来继续给你当宠物啦。”
“喵呜。”
儿子：“喵呜。”
小绒毛：“……喵呜。”
见小绒毛接话, 儿子高兴地再次“喵呜”。
男人略带得意地看向女人, 说：“看, 我讲了一个深受儿子认可的童话故事。”
女人不为所动：“所以，这个童话故事把儿子哄睡着了吗？”
男人：“……”
小绒毛：何止没有。你们儿子看起来现在特想跳下床和猫一起迎战世界呢。
女人继续对男人说：“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知道他明天早上还要上学吗？如果他明天早上不肯起床，你负责把他叫起来吗？”
男人把小绒毛放回到地上, 郑重对男孩说：“儿子哎, 如果你明天晚上还想听我讲故事，你就快点闭眼睡觉吧。”
男孩讨价还价：“我明天也要听巨猫征服世界的故事。”
男人：“好的没问题。”
看了一眼女人，男人补充：“明天我们讲巨猫成为精灵守护神的故事。”
男孩伸出一只手：“一言为定。”
男人与男孩击掌：“一言为定。快点睡吧你, 明早你要是不乖乖起床, 晚上就没故事了。”
男孩闭上眼，把被子拉高, 说：“我已经睡着啦。”
女人：“现在说了不算，明早能不赖床才作数。”
男孩：“嗯嗯。”
男人伸手要去揽女人的肩膀，准备和女人一起离开儿子房间，却在女人面无表情的注视中顿住动作。
紧急思考片刻，他面露恍然：“啊，差点忘了把书带走。”
女人忍无可忍踩了男人一脚：“重点是要把小绒毛带出去。儿子不会半夜起来看书，但可能会半夜起来跟猫玩。”
实际上，现在装睡的男孩已经半睁开了一只眼，去看地上的小绒毛。
听到女人的话，男孩连忙重新把眼睛闭紧。
男人俯身，再次把小绒毛捞起来，顺便还是把书也带上，接着向女人确认：“这下应该没有遗漏了吧？”
女人瞪了男人一眼，走到男孩床边，表情和语气同样温柔地在男孩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晚安，宝贝。”
男孩：“晚安，妈妈。”
女人瞬间收起温柔笑意，指出：“你装睡的技术真的太差了。”
男孩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女人把被子给男孩往下拉了些，并给他掖了掖被角，然后拉着男人走出了男孩房间。
在男孩房间门被关上的瞬间，小绒毛回到了负司。
小绒毛在总结区里松了口气：“还以为我接下来得再去精灵世界扮演巨猫守护神呢。”
负司：“连续给你两个轻松称霸世界的条件？美得你。”
小绒毛：
“不轻松呀。”
“体型差距太大，我必须很克制自己才能做到不随便踩。”
“连伸个懒腰都得提前仔细确认。”
“为了以防万一，我费了好多能量在空间隔离上呢。”
“觉得整只猫受到了极大了束缚，急需痛痛快快地乱跑一阵。”
“下一场你给我安排个我可以随便乱动的情绪场叭？”
负司：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可以不考虑原住民的生死。”
“在其他情绪场里，如果你与全世界为敌，人类肯定有能力弄死你，所以你需要低调、守法、乖巧。”
“但在那个超迷你的星球，原住民的武器对你毫无威胁，所以你其实是可以灭了全人类的。”
“之后让那星球变成猫星或者死星，都随便你。”
小绒毛歪头想了一会儿，问：“如果我那么做了，那个男孩从他爸爸口中听到的就会是一个巨猫毁灭世界的故事吗？”
负司：
“是的。”
“那位爸爸则会以为自己是讲着讲着思维胡乱发散，导致讲出的故事结局与最初打算的略有偏差。”
“注意，在他的定义中，这只是‘略有偏差’。”
“那位爸爸和儿子的关注重点都只是猫。”
“这样的两人讲出或听到猫毁灭星球，就跟看到猫跳到桌上一爪把一个花瓶拨拉到地上一样，可能会有点小生气，但不会太过上心，也许还会觉得好玩。”
“毕竟，故事中的‘人’只是故事角色，而巨猫是以家中真猫为原形的。”
“所以那位爸爸可以随口编造出能轻松毁灭城市、吃掉无数人的巨虫，而那位儿子在听到巨虫的残忍后只会小小惊吓，然后被巨猫的英勇轻易逗笑。”
小绒毛：“那个超迷你星球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负司：“你觉得情绪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小绒毛瘫平在地上，问：“只要感觉是真的就可以是真的？”
负司：
“在我来说，只要能刺激你们产出情绪能量，就是有价值的世界。”
“而如何定义真假，我不在乎。”
“如果一个公认的真实世界无法刺激我公司员工产生情绪波动，那么这世界于我就比不上一条能让傻瓜员工哈哈大笑的所谓没营养段子。”
“一切都可能虚假，只有能量肯定真实。”
“让我们回到之前的话题，为什么你没有毁灭星球呢？”
“甚至在被惹生气之后，你也只是毁建筑，却始终小心翼翼地避开伤人。”
“为什么？在你大肆毁建筑时，要做到不伤人可比顺便杀人难多了。”
“尤其当那些人类意识到你不想伤人后，他们还故意让人去贴住建筑，以保护建筑。”
小绒毛：
“习惯了呀。”
“在我经历的多数情绪场里，伤人都是很容易给我自己惹麻烦的举动，杀人更是不可饶恕。”
“我在能避免时尽量避免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只是生气，又没有气疯。”
负司：“但在这个情绪场，人类威胁不到你。”
小绒毛：
“你为什么一定要怂恿我伤人？”
“我维持我一直以来的习惯不好吗？”
“如果我在这一场改变旧习惯、建立起新习惯，如果下一场又是人类很强大的世界，我却不小心顺应了新习惯、伤到了人，我岂不是会被追捕得很惨？”
“负司你是不是就想看到我陷入那种麻烦中？”
负司：
“我公司里有员工在部分情绪场里大肆杀原住民，又在另一部分情绪场里扮演正义英雄，并在第三类情绪场里扮演遵纪守法的普通公民。”
“我的几乎所有员工在刚被我挑入公司时，都是性子比较平和还带着些优柔寡断的普通人。”
“但随着经历的情绪场增多，随着能量技能掌握度的增加，这些起点相似的员工有一部分会走上极端，有一部分会漠视一切，有一部分会把所有情绪场都当游戏。”
“只有极少数还会继续平和，继续为点小事便左右为难。”
小绒毛在地上打了两个滚，随口问：“所以？”
负司：“这场没有后续剧情。”
小绒毛：“好像已经猜到啦。我刚到那男孩卧室时听到的那位爸爸的讲述，就是那个超迷你星球的后续剧情叭？而那讲故事的一家三口的后续，就是普通人家的生活日常？”
负司：“你有在考虑辞职吗？”
小绒毛一下子坐端正，质问负司：“我做什么了你就突然想弄死我？”
负司：“所以你还完全没有考虑吗？这样不断地去不同情绪场里生活的日子，你还不腻吗？”
小绒毛：“但辞职、魂体消散、重新投胎后，不也是继续在某个世界内生活吗？”
负司：“魂体散成能量后，不一定会再次投胎，可能会一直保持散开状态。”
小绒毛：“那就是作为能量生活。不也是生活吗？”
负司：
“能量多数没有意识、不会思考，也就不会感到重复、无聊。”
“而当有一天某一部分能量产生了‘无聊’等想法时，它们便会聚集起来，实现投胎，或者成为我这样的非生物意识体。”
小绒毛：“换种形态继续生活。”
负司：“虽然笼统地说，是都可以归类为‘生活’，但‘这种生活’与‘那种生活’也是有区别的。”
小绒毛：“嗷？”
负司：
“只要你还是我的员工，那么你经历的情绪场便都会有着相仿的核心逻辑。”
“包括什么兽人世界、星际世界、魔法世界等，其实都是本公司员工生前便在故事中看过的，是在他们想象力范围内的设定。”
“而且，都是以‘人’为出发点的世界。”
“连那些所谓的‘以动物为主角’的世界，寻根究底，也还是‘人’的思维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