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乱步先生！我出门了。”
“好哦, 记得带点心回来。”
“可以是可以……但您可不要告诉社长是我给你的啊……”
“哈哈！”
角田光代，武装侦探社绝赞打工中！
只是几个月，感觉过去了很久。有了干净的新身份, 也不再用躲躲藏藏，这样的生活像梦一样。
今天的横滨也很和平哦！很好很好！
嗯，问问与谢野小姐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吧，最近与谢野小姐在自修医学博士学位，明明还没成年，大家都是很厉害的人啊！
——这个人完全忘记当初的惨烈治疗了。
但是……
“幸……幸子小姐，你在做什么？”
江户川幸子, 据说是乱步先生的妹妹，一个月前来到武装侦探社。长相精致漂亮，个子很高，是那种清冷挂的大美人。但反差的是她性格相当单纯听话，只是不会说话也看不懂文字, 在侦探社只能负责一些杂物工作。
有时候有女性客户在场，只要幸子在一边，顺利程度就会max, 在这方面不说话也没关系。
不过——
“幸子小姐——！！！”
角田光代发挥了百米长跑的冲刺速度, 从精致少女的手中抢下花盆里长出的毒蘑菇，迅速收回自己的空间里。
“这个不能吃啊幸子小姐！绝对不能吃啊！”
江户川幸子被抢走了蘑菇也没什么反应, 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等了一会没等到, 又去摘花盆里的毒蘑菇。
说起来, 花盆里为什么会长出毒蘑菇！！！哪里来的孢子啊！！
能从幸子毫无情绪的目光中精确查到她的想法的只有乱步先生，角田光代经常十分焦灼, 试图和幸子加强同事关系，然而屡屡碰壁。
“那个，角田，她在整理花盆。”
不远处医疗室内学习的与谢野晶子探了个头，帮幸子解释道。
“但她都把蘑菇放在嘴边了！！”角田光代崩溃大喊。
“……可能是特殊的除草技巧吧……她不会做那种事的……”
对于江户川幸子的情况，与谢野晶子知道的不少。不是所有人都把chocker当装饰的，她一眼就看出幸子的chocker的用途是遮挡喉结。
同样的，只需要触碰两次，与谢野晶子就意识到这个人没有心跳却在活动。而且她平时的行为完完全全是机器人作风，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整个武装侦探社唯一没察觉到不对而且还在积极和她发展同事关系的角田光代真是太甜了。
非常无辜的江户川幸子把手帕上摘下来的蘑菇和杂草拢了拢，倒入一旁的垃圾桶。对两个人的谈话毫无反应，转战另一个花盆，蹲下来安安静静认真除草。
“绝对有哪里不对吧？”角田光代直觉哪里不对，但看着与谢野晶子一副正常的样子，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沉默了两秒，揉了揉眼睛，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昨晚看录像带看太久了所以出现幻觉了吗……”
“是那个吗？后街女孩？”与谢野晶子靠在门上，对他自我欺骗的态度表示怜爱，而后试图补偿：“虽然她们一直在东京演出，不过我听说她们最近会来横滨。”
“是的！她们实在太可爱了！听说是港口黑手党邀请的，这方面真是做了件好事啊！我去定了！！”
角田光代一脸天真烂漫，全然没发现与谢野晶子僵硬的脸。
在这方面到现在都没发现与谢野晶子和森鸥外有梁子，他真的强大的可怕。
“……真没办法。”天然克一切，与谢野晶子的表情几经变换，最终扯了扯嘴角：“算了，我搞到票了，两张，还可以后台探班。”
“与谢野小姐！！恩人呐！！！”
角田光代热泪盈眶，不过很快，他表情一紧，发动异能力看了一眼空间内的时间，脸色一下就紧张起来。
“和杂志社约的时间要到了！与谢野小姐有什么想买的给我发邮件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说完，他甚至恭恭敬敬的鞠躬，而后撒腿往楼下跑。
与谢野晶子看着他下楼的身影，歪歪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么天然，在外面会被欺负的很惨吧？
不过既然武装侦探社还在，继续天然下去也没关系。
“幸子，不用再工作了，过来休息一下吧？”
江户川幸子默了默，安静的站起身，乖顺的走入房间，挑了个角落的位置，乖乖把毯子披上，闭上眼。
虽然是个男人，但真是个大美人啊……
与谢野晶子发出了真香的感叹。
真不错，管他男人女人死人，好看就够了，还这么乖，下次再买两条裙子给他吧？
**
风风火火跑入出版社，发现编辑已经等了很久了。
角田光代试图鞠躬道歉，结果编辑先拦了下来。
“是武装侦探社的人吗？不需要道歉，因为不知道时间，所以就在这里一直坐着了，不是你的错。”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露出一个微笑：“那么，请给我看一下稿件吧？”
递出的白纸上，写着《无意义文学》这几个字。
**
“年糕团子……这个的确很好吃，红豆蛋糕，草莓泡芙……看起来好甜，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等走出杂志社，天色都晚了，角田光代站在街角，嘀嘀咕咕给备忘录上打叉。
“与谢野小姐想要粉红色绑带和一盒记号笔，中式菜刀……这个要锐利一点吧？武装侦探社有做饭的地方吗……算了。糟糕，绑带要去哪里买……”
“绑带在前面街角右拐第二家店里有卖哦。”
“噢！谢谢谢谢！帮大忙了！”
角田光代眼前一亮，回过头想看看恩人的脸，然而只一眼，他就突然卡住。
……
心跳速度加快，他张口结舌，反复舔了舔嘴唇，抓着笔记本的手指忍不住扣了扣皮质的封面，目光左右飘逸后，最终自我催眠了什么——
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对于这出掩耳盗铃的行为，条野采菊噗嗤一笑，歪过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的方向。
“是熟人啊……好人先生。”
“……我不认识你。”
“心跳声暴露了哦，扑通扑通，不是恐惧的话，难道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吗？”
戴着军帽的青年笑意盈盈，颇具恶趣味的给角田光代紧绷的心灵上雪上加霜：
“告白也可以哦，如果很诚恳的话……”
“谁要向你告白啊，你也太自恋了点吧！”
“……不会答应的，哈哈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嘛！”
被打趣后，角田光代冷静多了，他重新检查了一下条野采菊的装扮，他已经在武装侦探社工作了很久，对于一些势力的服饰非常熟悉。他顿了顿，满是不可置信与质疑的把尾音飘到了天上去：
“你，军警？？？”
“有那么难以置信吗？”条野采菊露出困扰的神色，顺势而为走到他身边，带着他往前走：“让警察叔叔带你去那家店吧？”
“……太过分了！你们都不政审的吗！！”
他可是杀人如麻的犯罪分子，这样的人也能当警察吗？是横滨疯了还是他疯了，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常理在了，这不科学！
**
几个月前，条野采菊发现自己被盯上了。
盯上他的是政府机关，他们的老大是一个叫福地樱痴的家伙，他完全不认识来着，不过后来谷歌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就是那位英雄大人。
无数部电影的主角原身。
“真有趣啊～”
坐在电脑前，他咋咋舌，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他接受了福地樱痴派来的医疗异能力者的援助，迅速恢复了战斗力，并在军警的协助下，里应外合清扫了全横滨地下贩毒组织。这群白痴如果用的好的话意外的很好用，不过这次他算是被当成枪使了，他很不爽。
所以他毁约了。
他可是犯罪组织的干部，“我会加入军警”这种口头协议，想要撕毁甚至都不需要考虑的。在扫清地下组织的那一刻条野采菊就正式开始了逃亡，然而不知道那位‘大人物’到底势力到了何种程度，躲藏了一周之后，他被抓回了军警。
因为违约行为，尽管那位福地樱痴大人‘竭力’为他辩解，但他仍然‘不得不’被送往了手术台进行了异能手术，一个月后，他走下手术台，经过短暂异能训练，在福地樱痴的‘担保’下，被编入了猎犬，半学习半出任务。
他的优势是敏锐的五感，异能力反而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这具身体被改造为了只有手术才能存活的样子，不过条野采菊也没觉得不好。他依旧信奉横滨的丛林法则，人杀人，人也会被杀。如果失败，那么被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他既然输了，未来也无处可去，那成为猎犬也不错。
还没当过警察呢，真新鲜。
这是他在猎犬工作的第二个月，猎犬的工作比犯罪组织轻松多了，犯罪组织得自己去摸排情况，小弟们多数都是白痴，有时候十天半个月才能完成一个任务。军警不一样，只要打出军警的旗号，很多事都能顺利解决。解决不了的恶性事件直接申请军队暴力破解，这方面他专业对口极了。
不过，他仍然对善恶无所谓，在这方面，被同事质疑了很多次，但关他鸟事。
又不是他想当警察的。
他都乖乖工作了，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的跪下舔他的靴子庆幸他站在他们这边吗？真啰嗦，不愧是腐朽的国家机关。
喊着爱啊拯救啊正义啊的，就冲向了战场，但本质上个顶个的傻子和笨蛋，他们甚至真心赞叹着福地樱痴。
难道没人发现在恐怖袭击之前，福地樱痴的到来会让时间发生变动吗？哦，真的没人发现，真好啊，天真的白痴们。
不过，吐槽就到此为止吧，他现在正在休假。
就是那个，伤假来着。
犯人是之前犯罪组织的残渣，看到他加入了军警，恼怒的喊着：“你这样的家伙，眼睛不用的话就永远别用了！去死吧！”
然后偷袭刺瞎了他的眼睛。
积恶多年，罪恶累累时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唯一的行善却遭来了报复，这样的道理要怎么去讲呢？
虽然他不太睁眼，但在普世价值观内，眼睛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猎犬的大家小心翼翼，竭尽全力小心不去触碰他的伤口，长官在确定失去视觉不会影响他的战斗后，给他放了几天假期，希望他能尽快适应未来黑暗的人生。
其实最开始他并没有实感，但在接收到命令，却无法看到纸面上的通知时，他突然更真实的意识到了失明所代表着什么。
学习盲文，背记地图，小心每一个台阶。
原来如此，从此之后，他的人生就不存在颜色与风景了。
哈哈，瞎子和条野采菊，真般配。
因为看向太阳，所以瞎了眼吗？噗噗，好冷的笑话。
在失去视觉后，他的生活没什么影响，只是失去了视觉而已，他完全能够用因失明而更加敏锐的听觉构造出属于自己的完美世界。他走在大街小巷，听着风声枪声水声，慢慢试探黑暗世界的每一块砖石，在脑海中构造出完整的图纸。
然后，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熟悉的心跳。
咚咚，咚咚，其实心跳声是伴随着一种细微的液体流过管道的哗啦声的，不过这一点也不是很重要，最开始他还只是觉得熟悉，等那个人开口，他就完全明白了。
是你啊，你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稍微有一种松了口气。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想……玩具还活着，这本就是值得松口气的好事吧？
整理出笑容，条野采菊迈开脚步。
**
“……这是情/趣用品商店吧……？”被不知不觉左右了动作的角田光代颤抖着声音指着眼前的店铺，他大声控诉着：“警察会带人去情/趣用品商店吗？”
他的声音太大，周围人一下就看了过来，发现是两个男的，露出你懂我也懂的表情。角田光代的脸一下就涨的通红，恨不得当场钻进地缝里。
条野采菊比他还惊讶，自顾自嘀咕着：
“啊？原来是情趣用品商店吗？原来那些好用的绳子是情趣用品，明明质量很高的样子……”
“什么嘛，你不是能看得见吗？你睁开眼看看啊！说起来你都用这些事干了什么，没人阻止你吗？你明明是个警察，经常出入这种地方不太好吧！”
角田光代暴风吐槽，本来他以为会很快被人调侃，却没想条野采菊突然沉默了一下。
这下，角田光代也沉默了。
他伸出手，在条野采菊面前挥了挥，结果条野采菊却露出了看傻子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在做什么？”
“你这不是看得到吗！”
角田光代更崩溃了，他左右看看，不知道能从哪里找到粉色绑带，但与谢野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反正脸都已经丢了，再丢一次也没关系。他仔细想了想，还是一鼓作气的冲进去，红着脸要了一条。
真别说，情/趣商店里的绑带又结实又漂亮，自带柔媚属性，就是有点烫手。
冲出商店，社死过头了的角田光代一把扯过条野采菊的胳膊落荒而逃，条野采菊愣了下，但不知道为什么噗嗤一笑，跟着他跑。
等角田光代意识到自己还扯着个人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跑到武装侦探社楼下了。他一个激灵松开手，条野采菊趔趄了一下，没管，笑的发抖，一边笑一边拍打自己被扯皱了的袖口，乐不可支的样子。
“你在笑什么？”
“你这家伙，真的很有趣啊！”
条野采菊哼笑着歪歪头，他闻到了咖啡和蛋糕的香气，大大方方的问道：
“警察叔叔都送你回家了，要请警察叔叔吃点点心吗？”
“……哪有把人骗去情/趣商店还让市民请吃饭的警察啊……”
虽然如此，角田光代却已经不怎么怕他了，他干了这么久武装侦探社，胆子也大了起来，觉得无论如何武装侦探社的大家是不会让他被欺负的。更何况他在过去的人生中从来没有朋友，虽然面前这个人追杀了他，但至少也是老熟人。
而且，他还帮他解决了问题，一码归一码，他应当感谢。
他转过头，走向咖啡馆，边走边说：
“算了，来吧？”
武装侦探社楼下的咖啡馆门口有几节小楼梯，角田光代先走两步，推开大门前，回过头看到条野采菊微微停顿了一下才走上楼梯。他微微皱眉，但什么都没有说。
条野采菊点了一杯摩卡，角田光代不爱喝咖啡，所以点了一杯果汁。除此之外是两碟提拉米苏，这家的提拉米苏很好吃，微苦的咖啡粉和内部的淡淡酒味融合极佳，切开之后，手指饼干也浸泡的恰到好处，湿润而绵密，层次分明。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真的被请客了的条野采菊微微不适应了一瞬，很快他就适应了现状，开始继续逗角田光代。
抱歉，角田光代欺负起来真的很好玩，他这个恶趣味的家伙忍不住，完全忍不住。
“总之呢，就是这样那样然后就加入了猎犬了。”
他总结道。
“所以，这样那样又是什么？”槽多无口，角田光代一个个吐槽过去：“而且，猎犬？你疯了吗？你已经很强大了，为什么还要去做手术？”
被夸很强大，条野采菊微弱的翘起了嘴角，端起咖啡，把得意洋洋的情绪隐藏下去。
“你呢？”
“被救了之后，改头换面加入了武装侦探社。”
礼尚往来，角田光代乖乖回答，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条野采菊根本没碰的碟子上的叉子，递给条野采菊。
“不要告诉别人，会给大家带来麻烦的。”
听到了细微的风声和衣服的摩擦声，条野采菊顿了顿，他准确的接过叉子，似笑非笑的说：
“我看得见哦，你又在做蠢事了。”
“……我知道，我总是在做蠢事。因为这个，所以大家都在照顾我。”角田光代气闷的嘟哝，有点在意的将目光落在条野采菊的眼睛上，而后又淡淡撇开，用手推动碟子，碟子滑在桌面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但是，你一直没有睁开眼，就算你说你看得见，也有可能在说谎吧？”
粉发青年的表情更加郁闷，然而条野采菊看不见，他不知道这个人改变了发色和穿着，在他的构想中，这个青年仍然散着凌乱的黑发，穿着可笑的动漫T恤衫，一副天真宅男的样子。
“如果因为看不见而吃不了东西，那不是很难过的事吗？”
角田光代嘟哝着，小声抱怨：
“你总是说一些半真半假的话，就是这样我才不能确定，做蠢事的话，也是因为你总是含糊其辞。”
金属的叉子在指尖捏着，有点冷，条野采菊静静呼吸了咖啡店的香气，淡淡的咖啡香伴随着酒香。那些不着调的笑稍微散去，他认真的面向角田光代，在对面青年明显认真起来的呼吸声中，说道：
“的确，我是瞎子。”
他听到角田光代的心跳突然变化了一瞬，此时此刻，他饶有兴致的等着对面青年的反应。
然而，对面的青年说：
“什么瞎子，这叫视觉障碍！视障人群是要被保护的，再不济盲人也比瞎子好听啊，你这也太没文化了！”
条野采菊呼吸一滞，沉默片刻后，忍不住露出一个真情实意的笑。
这边角田光代还在用贫瘠的词汇量解释瞎子和盲人的区别，以及视障人群在政府享有的天然优待，他甚至发散到了视觉障碍的人都是很坚强的人，结果他就看见条野采菊令人毛骨悚然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用空着的手撑起额头，条野采菊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捏着叉子的手却准确出击，叉掉了角田光代大半块蛋糕，他恶劣的笑着：
“我骗你的。”
瞠目结舌！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又被戏耍了！角田光代恼羞成怒又闷闷不乐，他憋了一会，最终只能小声说：
“……那你，那你没事就好……”
“噗……哈哈哈哈哈！”
没忍住，条野采菊靠在靠背上，畅快的发出笑声，耳饰贴在脸上，跟着他的颤抖抖动。仿佛那连日的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郁气一口气散去了似的，他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ha天然的家伙真可怕。
“怎么样？被治愈了吧？”
有个少年突然说。
“超级有趣，把他让给我们猎犬怎么样？我会保护他的呦。”
听觉提前捕获了目标，条野采菊根本不意外，擦擦虽然失明却仍然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懒洋洋地回答道。
角田光代仰起头，惊讶大喊：
“乱步先生！”
“不要，我拒绝，你也不觉得那是个好地方对吧？”
江户川乱步大咧咧坐在角田光代身边：
“人是会被环境改变的，你这家伙不要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