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专注收集耽美小说网站

第122章 “天元失控?”

第122章

“天元失控?”
“用了过分消耗自己的术式, 薨星宫彻底封死了……”

在他想事情的时候,五条悟就大大咧咧坐在病床上等他,黑色的制服裹在身上, 黑色眼罩住上半张脸。

千间幕第一次看到这个造型,又看了他几眼。

虽然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但房间内的两个人并没有什么紧迫的感觉,五条悟甚至靠近笑着问。

“诶?看人家看呆了吗?”

六眼被动效果无时无刻都在为五条悟收集信息,虽然处理速度完全跟的上,但垃圾信息除了拖累思考速度影响身体外,没有任何用处。

五条悟少年时用的墨镜, 是五条家为他定制的隔绝咒具。戴上这个墨镜,普通人将如失明一般完全无法从漆黑一片的墨镜中看到任何东西。但对于五条悟来说这只是一个效果一般都很薄的过滤膜。少年时候将就能用,但随着他身体的成长,各个身体器官都逐渐发育到巅峰完全期,墨镜也不太够用了。

少年时为了补充体内飞速消耗的能量他不得不大量甜食, 在当时他对甜品的摄取量就已经颇为可观。成年之后,他对糖分的需求只增不减,越发极端, 甚至到了随时随刻都必须要准备甜品来补充糖分的地步。

垃圾信息给他的身体和生活带来了不可忽视的负担, 为了缓解,五条悟用过很多种办法, 眼镜的功能已经到达了极限,他这几年用的是医疗用的隔绝咒具, 是很长的绷带形布条, 效果要比眼睛好一点, 但仍然算不上舒适。

五条家紧赶慢赶为他研究更完好的咒具,不久前研制出了眼罩形的试验品, 其实,目前他头上的眼罩并不是完成形态,还有很多步骤没有做完。

但考虑到天元失控,五条悟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深陷于忙碌中,半成品的眼罩也要比之前根本不是量身定做的绷带好得多,于是五条家就把半成品眼罩先给他送了过来。

这还是第一次戴,至于效果嘛……

手指摸了摸眼罩的边缘,五条悟拉下眼罩,比了个wink。

“怎么样?”

“……”千间幕沉默一下。“像羽毛球。”

“!好过分,36°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来?!”五条悟捂住嘴,眼罩啪的贴回脸上,虽然看不清眼睛,却仍然能够传达给他正在少女惊讶的娇俏:“我可是绝对帅气的,闭嘴,重新说!”

……这家伙,比15岁的时候脸皮厚了不少啊。

少年时那毛躁的棱角被抹平,刺人的部分被按了下去,同样的,脆弱的部分以及能够被伤害的部分也被掩盖,那些无法打磨的棱角,变成了向外支出的冰冷锐角,宣告着此人为人的品行以及基本形态。

笑嘻嘻的时候就像涂了油一样滑溜,让人抓不住把柄,但谁都知道他仍有余力,也不敢真的惹恼他。

“我睡了多久?”

“唔……”五条悟歪着头想了一下:“15天。”

“……!15天?”

“是的哦,整整十五天。”

若不是千间幕一口气睡了半个月,恐怕他还见不到五条悟。

天元崩溃产生的后果是无法想象的,总监部喜欢养蛊,用强大的咒物镇压在敏感的场所,这些咒物的表面其实都有掩护的阵法与帐,会一定程度上减轻这些咒物的引诱效果。

以及,日本还有很多虽然咒灵被拔除但地点却十分敏感的地方,这些地方都极容易产生咒灵,为了防止普通人误入,也会设置误导方向的帐。

还不算总监部中心的结界术,监狱的结界术,御三家的结界术,高专的结界术。

最直白的感官就是,之前的高专因为结界术影响,普通人会被拦截在外,这保证了高专的安静平和。但天元崩溃后,这一周居然有骑行者找到了高专。

这是之前绝对不会有的事。

整个咒术界,都陷入了门户大开的境地。

身为最强,五条悟把千间幕送过来之后甚至没来得及和隔壁病房的学生说什么话,马不停蹄的开始奔赴全日本收拾烂摊子,这半个月,他拔除了十几只特级咒灵,二十几只准特级,以及数不胜数的一级,睡眠时间加起来还不到24h,直到他偶然得知自己的学生居然被送去跨级拔除咒灵,甚至是两只特级咒灵,这才日夜不休风风火火的杀回来问总监部的罪。

总监部也是离谱,谁都能理解现在情况复杂极其缺人,让学生跨个一两级出任务也都能理解。但直接发两个特级的任务给他的学生,安的什么心路人皆知。

都火烧房子了总监部还要顺手膈应一下五条悟,五条悟实在无法想象那群老橘子的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橘子汁都干不出这事来。

这边他刚和老橘子拍过桌子,转过头探望被打到重伤最终大爆发才活下来的学生,一扭头,就看到隔壁病房的千间幕坐了起来。

“天元对你使用了什么术式?”说到这,五条悟问。

“术式?”

千间幕揉了揉头,他记不起来这十五天发生了什么,像做了个梦一样,好像遇到了什么人,但仔细去想又想不到。

“完全没有记忆。”

“没有记忆吗?”五条悟若有所思,但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天元能知道了,但……”

天元用结界术把自己封印在了薨星宫内部,五条悟去了几次,砸了几次门都没砸开,用大招恐怕高专都不能完好存在,看着夜蛾正道脸上的黑眼圈,他最终还是手下留情了一回。

“对了,夜蛾老师来看过你,啊!你要不要看看这个?”

五条悟眼睛一亮。

“……什么?”

“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走廊里就传来声音。

“悟!你电话响了。”

有人推开了门,千间幕侧过头去看,愣住。

一只熊猫走了进来,拿着五条悟一直嗡嗡响的手机,嘴上还抱怨着。

“你怎么突然连电话不拿就走了……诶?”

……熊猫……玩偶?

五条悟单膝跪地,张开双臂做出展示的手势:

“当当!就是这个!”

“……”

这个五条老师可没和他说过啊!

千间幕眨眨眼,看了一眼有点茫然的熊猫,又看了一眼五条悟。

“夜蛾……”

“嗯。”五条悟点点头。

“老师他?”

创造生命?

“不是哦,是变异咒骸。”

“……哦。”

“悟!”熊猫看了一眼五条悟:“你就是千间吧?正道和我说过你,身体感觉还好吗?”

……看起来超级靠谱啊这个家伙。

熊猫把电话塞到五条悟手里,五条悟低头看了一眼,啧了一声,直接挂了,把手机重新塞给熊猫。

熊猫见怪不怪。

“又是总监部?”

因为狗卷他们的事,五条悟和总监部闹得很凶。狗卷至今都说不出话来,真希回来的时候只剩了一口气,心跳都停了,最后强救回来的。熊猫这次没有去参加任务,只知道如果不是乙骨忧太最终爆发,这三个人一个都回不来。

刚刚经历过百鬼夜行的大战的三个学生,伤都没好全。乙骨忧太的实力从特级降级,狗卷棘只是二级,禅院真希虽然是天与咒缚,但评级也只是个四级。让他们三个区对战两个特级,实在太凶险了。

这次总监部的问题真的很大,简直离谱。

五条悟得到消息后直接过去直接炸一间总监部的房子,撂下话暂时只出东京的任务,于是烂摊子全都堆给了总监部,现在上面焦头烂额,不想五条悟只镇着东京。

熊猫心里清楚五条悟不会就这么不管,但冷几天总监部让他们消停一下是必要的,所以熊猫倒也没说什么。

“不是,是五条家。”五条悟转过身,一屁股坐在千间幕旁边,千间幕动了动自己被压住的腿,鸡掰猫长大了也是个大鸡掰猫,心里嘀咕着,他叹了气,把腿拔出来,挨着五条悟坐在病床上。

他已经基本恢复好了,强大的恢复力,让他一点后遗症都没有。

听到是五条家的事,熊猫不是很懂,但大概也是很烦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

倒是五条悟多解释了一下。

“过几天,御三家的家族咒术师会出来帮忙拔除咒灵。”

“诶?”熊猫一惊:“禅院和加茂都愿意吗?”

“五条家已经在准备了,一样的。”五条悟冷笑一声。

总监部名下的咒术师,非家系多数都是直属总监部,直接接收总监部的任务,但家传咒术师却并非直属总监部,这些咒术师实际上都是家族的私兵,总监部需要向家族下任务再仔细考量过后发放给家族内部的咒术师,任务地点只在家族范围之内,且出任务通常是多人一队,家族咒术师很少会战死在咒灵手中。

非家系咒术师之所以战死率那么高,很大原因是没有家族的审核,单打独斗。而咒灵评级屡屡出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总监部要制衡双方比例,保住家族荣光。

咒术界的战力分布非常扭曲,整个咒术界二分之一以上的战斗力实际上都握在家族手中,这些咒术师更安全也更保守,评级因总监部限制,通常只是二三级,即使他们能够与更高等级的咒灵作战,却也不能提升评级。

更别提例如禅院家那种,以使用咒具的非术式者组建成的部队,纵使他们的战斗力普遍也就二级,但蚁多咬死象,拔除咒灵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种非常奇怪且扭曲的战力分配,客观来看很不科学不合理。然而光是看熊猫的反应,咒术界实际上对家族保留战斗力消极应战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如果他们真出手了反而让人惊讶。

非常可悲。

早些日子五条悟已经在准备改革家族,让家族咒术师扩大任务范围,在他的计划中,就算天元没有崩溃,再几年五条家就会开始慢慢改革咒术界。

他的学生,他的家族成员,一点点影响咒术界,把家族论压下去,换新血液,这都是他计划好的事。

然而天元突然崩溃,五条悟焦头烂额,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加一把火,让这件事尽快落实。

以五条家为例,四个咒术师一组,拔除一级以下的咒灵,向全日本铺开来抵挡天元失控的风波。五条家既然出手,就有手段把其他两大家拉下水,进而拉下水更多家族,连带效应下,天元失控的损害会被降低到最低。

然而,家族中的咒术师都是家族的财富,就算他是家主,对于这个决定五条家也有很多质疑,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捏着自己手里的那点利益,五条悟看了都烦。

这套流程他也习惯了,他发号施令,长老们再有异议,也不敢不做,只需要等几天再结个尾,这事就妥了。

熊猫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五条悟,叹了口气。

“我去给大家买饭,你要么?”

“不了,等会我们出去吃。”五条悟摆摆手:“让他们好好休息,一周内都不会有任务了,训练照常,五条老师刚好有时间挨个监督,他们这次超lucky。”

“……没有人会觉得很幸运的。”

熊猫无语,向千间幕点头,走的时候还顺手关上了门。

“外面很严重吗?”千间幕若有所思回头问。

“其实没有,刚诞生的咒灵很弱,只是数量太多了。”

此时此刻,五条悟才露出些许疲态,好几天没有睡,就算反转术式时刻修复着他的大脑,但精神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制的,而且咒灵的拔除毫无挑战性,他的疲惫更像是流水线工人的那种机械的乏味。

“帐无法使用,咒术师拔除咒灵的样子被传到网上,咒灵的事传开,因为恐惧而产生了更多咒灵……一团乱麻。”

他侧过身,躺在枕头上,眼睛被眼罩盖住看不清视线落点,但千间幕能感觉对方在看他。

“你什么时候走?”五条问。

“稍微等几天,五条家的藏书怎么样?”千间幕问道。

“诶……你盯上五条家的书了吗?好可怕哦!吃书的小千间!”五条悟拖长声音,懒洋洋的,手却伸出来比了个ok:“数量太多了,你想要什么种类的,我让他们先帮你找出来。”

“不问我要做什么吗?”虽然隐隐约约产生了某种共识,但千间幕还是忍不住发问。

“唔……直觉告诉我,你不会做坏事,说起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有一种熟悉感……”

如果既视感会因时间溯回而继承,熟悉感或许是因为和28岁五条悟的那次见面。

白发青年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把鞋子踢了侧躺在床上,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含含糊糊的说:

“好累……总觉得……”

他的话没说完,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疲惫,若是将回溯前的五条悟和现在的五条悟行程接上,实际上他所经历的事要可怖的多。

奔波,大战,战死,死后溯回,疲惫叠加,马上就再次告别挚友,与天元战斗,日本结界崩毁,紧急处理好夏油杰的尸体后,就是长达半个月不眠不休的工作,睡眠时间全在交通工具上。

他无所不能,他战无不胜,但他却也很久没有在床上真的好好睡过了。

过于疲惫,加上某种对千间幕的不明信任感和曾经相处时的感情积累,让他在说出最后一句话后,马上就睡了过去。

医疗床不算特别窄,但也是单人床。五条悟很有猫德的只躺在比较边缘的位置,千间幕坐在床的另一边,看着昏睡的青年,叹了口气。

真辛苦,五条悟。

不过……很快了,这次回溯之后不久,大概就能结束一切。

这么想着,千间幕后知后觉也察觉到了一种疲惫,这间病房实际上是家入硝子的休息室,家入硝子工作繁忙,确定高专众人安全后就被请到了单独设置的更大的治疗间去治疗受伤的咒术师,于是这间休息室就腾了出来,被两人安置身份信息有点敏感的千间幕。

为什么会这么累?他不是刚醒吗?

千间幕后知后觉的想,休息室内只有两把椅子能休息,他穿着病服,也没人想着给他拿拖鞋,停顿了几秒,看了会外面阴沉沉的天空。

中午十一点,天色却仿佛夜晚一样深沉。

他躺了下去,打了个哈欠。

……稍微,休息一下。

之后还有一场大战……先,休息一下。

**

……

我与青鸟的初见,是在汲取水源时,它的主动靠近。

「你好,人类。」

青鸟说着,漂亮的翅膀吹拂起清爽的风:

「我好久没有见过人类,你们还好吗?」

在这个世界,人类仿佛成为星球历史中匆匆而过的一道影子,我流浪多年,骤然听到熟悉的语言,一时哑然,笨拙的喉舌无法吐出流畅的言语,我暗自焦急着。

它似乎误会了我的反应,小心翼翼地说:

「不要害怕,人类……鸟不坏,鸟不会伤害人类。」

那漂亮的机械小鸟低头以示温顺,机械的喉咙中是冰冷的人造声音。

旧世界的旧款智能监察ai青鸟,它的声音本用来宣判人类的罪恶,象征着牢狱之灾或即刻死刑的命运。但在智能消亡的终末,被释放而失去指令的ai小鸟们无止境的盘旋,不知为何诞生了思想,不知为何开始怀念人类的存在。

「如果人类仍然存在,请不要躲避我们……」它固执地说:「鸟喜欢人类,鸟不会伤人。」

我张开口,艰涩地用语言表达:

「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人类。」

「这样啊……看来,你或许是这世界上最后的一个人类——在我看到下一个人类之前。」

青鸟落在我的肩膀上:

「没关系,你要去哪里?我来为你引路。」

「我不知道。」我说。

「你知道哪里是南方吗?」它又问,

「……为什么这么问?」

那漂亮的天青色小鸟用小小的喙轻柔地啄我的眼睛。

「我要去南方。」它说:「冬天到了,要去南方避寒,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这里就是南方……」

青鸟顿住,似乎在思考什么,而后忽然说:

「那么,下一步就是筑巢,求偶,繁衍,孵蛋。」

「……?」

它是机械,我们彼此都知道这一点,它不惧严寒,无需进食,也无法繁衍。

察觉到我的困惑,青鸟看向我。

「但,我是鸟,青鸟也是鸟,鸟要遵循自然的规则。」

它认认真真的说:

「从诞生开始,学习,工作,战斗,保护弱者,繁衍或放弃繁衍,养育后代或放弃养育,然后死去,可能死在天敌口中,可能饿死在路上,可能因意外而坠落。但这就是鸟的一生,这是鸟的规则。」

「你不是真正的鸟,你并不需要那些东西,你可以更自由的生活。」我提醒道。

青鸟的制造采用了最先进的技术,自产自销自行维护,若非天灾人祸,它们能一直行动到零件报废。

它们是这世界上最自由的存在。

「你一看到我就知道我是一只鸟,你呼唤我的名字也是青鸟,我有鸟的外貌,我遵循着鸟的生活模式,我为什么不能是一只特殊的鸟呢?」

漂亮的小家伙认真地反问我:

「每个个体都有他们的不同之处,你不能因为我种类的特殊,就无视了我的外形,定义了我的存在,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它要把我绕糊涂了。

「不要太傲慢啦,人类,我与你不同,我们从不试图对彼此定义,也不会因某个个体特殊而强加干涉。」

青鸟啄了下我的额头。

「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尽管因个体强弱而产生些许不同,尽管因生存所迫而互相厮杀,但这并不是傲慢的理由,我们的一切,在自然之中,都是永远的平等。」

「想要成为一只鸟,这不奇怪,也没有错。」

「就算是在人类的法律中,审判的目的,也只是审判罪行,而不是审判出身与选择。」

我怔怔的看着他,见青鸟展开翅膀,腾然飞到高空,盘旋着,盘旋着,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着极美的光华。

「我选择成为一只鸟,这不是不自由,相反。」

「当我翱翔,我就是这世界上最自由的飞鸟。」

它悬浮在我的面前,歪头看我:

「你觉得呢?」

——《审判与飞鸟》其一·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