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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货船以10节的速度, 来势汹汹地驶向他们的小船,甲板上人人端着枪。

第137章

货船以10节的速度, 来势汹汹地驶向他们的小船,甲板上人人端着枪。
“你,上来!”一个人手持喇叭, 枪|杆指了指屠呈。

“别担心, 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屠呈对高梦棠说, “你要是怕,躲到船舱里。”

高梦棠:“……没有这么胆小。”

但心里还是有些警惕。船上的人多半是非玩家, 他们人数多, 荷|枪实|弹, 还免疫玩家的攻击,真打起来,不知道哪边能赢。

货船上的人, 扔下来一条绳子。屠呈先爬上去,和打头的人说了几句话。

两艘船高度差有20米, 海上风大,他们的谈话被噪声遮了个严严实实。

但段颂五感敏锐, 能听清。他遮着嘴, 实时翻译。

“真的?”货船的船长问。

屠呈:“真。”

船长:“他们是人类还是玩家?”

屠呈:“普通人。要是玩家, 我能跟他们混在一起么?”

船长又说了一句话, 段颂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 仔细确认一遍:“船长问,他看上哪个了。屠呈回答, 他看上左数第三个,黑色短发男生。想和他安安稳稳过日子。”

此言一出,众人沉默。

赫仑按照船长的方向,从左边开始数, 第一个是白介、第二个是林里,第三个是……他自己。

不、不太对吧?

赫仑不信邪,从右边开始数,第三个是隗维,但他是银白色短发。

隔了几秒,赫仑才反应过来:“什,什么,他看上我了?!要和我干嘛??”

“小声点!”隗维低声喝道,“只是屠呈的缓兵之计,你何必认真?”

“他看上的不是你,你当然不认真!唔唔唔,唔!”赫仑话说一半,被隗维一道噤声技能卷轴打成了哑巴。

狂风呼啸,货船上的人一点也没听到赫仑的声音。

船长往下看了一眼:“金子藏在哪?”

“就在天堂海,出了这个怪圈,我就告诉你坐标。”

听起来,屠呈刚才打的旗语,意思是他藏了金子,作为交换,希望船长收留他们,保护他和赫仑安全离开。

高梦棠小声问:“段颂,旗语能传达这么复杂的信息么?”

“能,”段颂说,“两面旗变换不同的摆放位置,挥动方式,就能代表不同的字母。用这些字母,可以拼成一句完整的话。”

那两人又交谈几句,大致在拉扯、增强彼此的信任感。过了不久,船长冲高梦棠等人一挥手,示意他们上来,随后转身离去。

船上放下来两条绳梯。

沿着绳梯爬上去,船上的人都笑嘻嘻地瞧着赫仑,那笑容颇有些戏谑、轻蔑。船长光着胳膊,穿着防|弹背心,嘴里叼着烟,笑得最荡漾。

赫仑怒火中烧,强忍着扑过去揪住屠呈衣领给他两拳的冲动。他的阅历毕竟少了点,脸上藏不住事。

怒气没有通过拳头表示出来,但通过眼睛表示出来了。

“你的小情儿,咋跟你像仇家似的?”船长嗤笑着问。

屠呈态度很是谦逊:“他不愿意我把金子交出去,他想留着自己花。”

“呵,也是长见识了,两个男的搞一起,不嫌恶心。”船长摆摆手,“去,给他们安排一个好房间。”

几个人带着玩家们,向船舱走去。

“哦,对了,”船长转过头,笑得贱兮兮,“小基佬单独关押,但给这对基佬留一个小时告别。”

卧室门一关上,赫仑再也忍不住,扑上去就要打:“你个短命的,刚才和船长说了什么!”

“冷静,冷静,亲爱的。”屠呈后退两步,举起双手。

“亲你个龟孙——”

屠呈表情凛然一变,指了指房门,意思是外面有人偷听。

高梦棠也通过心灵链接说:“骑士要能屈能伸。你不想保护我了么,不要惹祸,听话。”

这句话,让已绷断的理智之弦重新接上,有条不紊,丝毫不乱。还抹了一层粘合剂。

“亲你个龟孙的!”赫仑气得额角爆出青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么多金子,你说给出去,就给出去。咱俩花啥!”

屠呈由警惕转为错愕,最后憋笑:“宝贝,钱还能挣,命比什么都重要。咱俩同心协力,要什么没有?”

“谁跟你同心协力!!”赫仑快被气哭了,“我恨你!”

屠呈:“宝贝儿……”

门外,传来不明显的轻笑。几个人的脚步声远去。

“我不是你的宝贝!”赫仑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脖子喊,“我不稀罕你,我只稀罕金子!”

屠呈终于忍不住笑出来,轻声道:“行了,别演了,他们都走了。”

“你个想什么借口不好,非得用这个借口?!”赫仑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你就说用金子换他们保护你,不就行了么,干嘛拉上我?”

屠呈笑着摇摇头:“你懂什么,我不留个‘把柄’在他们手里,他们哪能信任我。你去当人质,他们对我们的猜疑,会小很多。”

“再说了,我根本没有金子,也拿不出证据。你当他们傻子啊?只能给他们一个假的把柄了。”

道理赫仑明白了,但他还是气,猛地一砸地板:“干嘛选我?!两个男的,你不嫌膈应!”

“那你让我选谁?”屠呈问,“咱们就三个女的,你妈妈,林里,你妹妹。去当人质,哪个合适?女的落他们手里,你放心得下?”

赫仑转个身,背对着屠呈。盘腿坐在地板上,双臂抱着胸生闷气。

船长给他们一小时的“告别”时间,赫仑抓紧时间,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告别。他紧紧攥着白介的手,让他照顾好妹妹。

一小时后,房门被敲响。船员拿枪指着赫仑:“小基佬,跟我们来。你得单独关押。”

屠呈:“照顾好他。”

赫仑燃起了不合时宜的信念感:“呈呈,记得想我。”

屠呈:?

房门关上,屋内的人表情各异。

“这是一群什么人?”隗维问。

屠呈:“这一片的海盗。这艘货船是他们抢来的。”

“海盗的旗语,你也会打?”段颂倏地抬起眼。

屠呈坦然一笑:“我们做海警的,和海盗打交道。连他们的旗语都不会,我们吃白饭?等天降五雷劈把他们劈死啊。”

其他人也没有海警、海盗相关的从业经历,挑不出毛病。只得作罢。

船长给他们三间卧室,高梦棠、隗维、段颂、屠呈四个人睡一间,他们稍作整理,躺在床上休息片刻。

“盲者阁下,屠呈帮了我们大忙,”隗维通过心灵链接说,“他们既然是海盗,想必作恶多端,您挑7个杀了,用他们血通过均衡天平。”

高梦棠:“嗯。我考虑一下。”

“不必考虑。这些人的罪孽罄竹难书,死了是美事一桩,您有何顾虑?”

这就是【傲慢】啊,隗维。高梦棠心想,但没传输到心灵链接中。

即使他们道德上有缺陷,但他们和你一样,是平等的人,怎么能高高在上地、给他们的生命定下三六九等,认为他们不配活着,说出“死了是美事一桩”这样的话呢。

货船更高大,且有众多人把守,不容易被同馨藤攻击。紧绷着的弦松下来,段颂很快睡着了,裴加纳已打起呼噜。

护眼蓝莓失效,高梦棠也闭上眼,昏昏欲睡。

“我睡不着。”屠呈打了个哈欠。

隗维心思重,也睡不着。听到这句话,心想,不如从屠呈口中套点消息来。

“我也睡不着,”隗维支起上半身,“来下棋?”

屠呈眼睛一亮:“好!”

棋牌类便捷有趣的娱乐道具,船上常备。两人很快翻出一副象棋,摆好棋盘,在卧室里下起来。

全神贯注地下了两盘,棋逢敌手,难分胜负,两人都下得很认真。第二局隗维输了,他摇了摇头,将棋子摆好。

“您头脑很灵光,少有人能赢我。”隗维说。

屠呈一笑:“粗人一个,灵光啥呀。”

“比我聪明,”隗维维持着笑容,不动声色地说,“当年我也想当兵,一来,吃不了苦。二来,军校分高,怕滑档,不敢报。老老实实报了普通文史类。”

屠呈:“我祖坟冒青烟,擦线进。”

隗维没再说话,当头炮起手。他看起来仍是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暗中悄悄开启了心灵链接。

“盲者阁下,屠呈一定不是海警。您多加小心。”

军警类都是提前批,滑档了也是第一批,和报文史类志愿并不冲突。不存在“怕滑档,不敢报”的情况。

屠呈对若真是擦线进军校,怎会察觉不出他话里的问题?

*

七个恶人的心头血。

高梦棠默默想着。

必须尽快完成这件事,他的队友都能离开,只是在等他。

赫仑还被船长关押了……

夜晚的甲板,被均匀的黑暗包裹。几盏灯亮得刺眼,却照不透浓密的夜色。卧房里没有窗,但夜色好像会侵蚀进来一样,压抑得令呼吸沉重。

“没有美德,也没有恶质。”屠呈在14颗珍珠上滴了血,“我也可以直接离开。”

隗维靠着床头,读那本《月之秘法》:“盲者阁下,分享一下您的暗杀计划?”

船上都是非玩家,他们免疫技能攻击,想杀了他们,需要用最原始的方法。

他们有枪。一旦被发现,玩家也很麻烦。

况且,船上是海盗,他们共同作战多年,彼此熟识。失踪一个,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七个人呢。

不对。他们都是人,不是NPC,怎么能说杀就杀。

高梦棠苦恼地揪住头发,忽然,他抬起头,满面笑容:“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但你们在这里会碍手碍脚,不如你们先离开——”

话没说完,就被段颂打断:“学长,你只是想把我们赶走。这不可能。”

“唔!”高梦棠再次苦恼地抓住头发。

“搞基的!”卧室门被一脚踹开,一个光头醉醺醺地说,“船长叫你们去陪他喝酒!”

高梦棠:“我不能喝酒。”

“管你能不能!”光头抽出弯刀指着他,“麻溜的,船长请你呢,别搁这装犊子!”

“我真的不能喝,我的体质……”

屠呈小声说:“跟流氓别讲不通道理,他们就是想欺负你。一起去吧,我帮你挡酒。”

实际上,根本不需要屠呈挡酒。

隗维千杯不倒,烈酒当水喝,两小时喝下来,桌上倒了一片,船长吐了两回,扶着墙跌坐在椅子里。

“你,嗝,你,酒量不错,”船长一张嘴,差点吐出来,“小瞧你了。”

隗维又倒满三杯,暗地里恶狠狠地剜了船长一眼,心想,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还想灌我?

敢叫我陪酒,喝,那就喝,谁都别想停。

“船长,继续,”隗维笑眯眯地递过去一杯酒,剩下两杯摆在自己面前,“您喝一杯,我喝两杯。”

“不行了,不喝。”船长闻到酒味就要吐了。

隗维一抬手,40°的白酒见底,他放下酒盅,细声细气地说:“船长说笑了,您驰骋海上多年,自然是海量。怎么会连我一个阉人也喝不过?让您的手下见识见识,再喝一杯。”

他的手下已瘫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还能见识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船长再不喝,就有些丢脸。他胳膊抖得像老年痴呆发作,半杯酒洒了出去,剩下10几毫升倒进嗓子里,霎时间,胃里翻江倒海,酒气蹿到头顶,眼睛都熏红了。

“呕——”船长一张嘴,胃里的东西全吐到桌子上,酸臭刺鼻。船长向前一趴,脸埋在呕吐物中。

推推他的肩膀,没反应。

屠呈比了个大拇指:“隗弟,你是这个。”

隗维站起来,环视酒桌一圈,挑出一个最瘦小的海盗,看起来还没成年。

手指在鼻子底下一探,还有气。隗维抓着他的肩膀一甩,让他仰面摔在地上,然后把他踢到桌子底下。

“你们船长喝醉了,快扶他回房间休息,”隗维来到走廊,对外面守着的人说,“宴会厅都是呕吐物,我们收拾完再走。”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海盗困得直打哈欠,探头往宴会厅里一看,被酒气和酸臭气熏得五官皱成一团。

“辛苦你们了哈,那我们就先去睡了。”海盗说。

一群人扶着船长、其它船员回卧室。他们也不知道一共几个人来喝酒,遗落了桌子底下的年轻海盗。

等所有人都走了,房间外也没有人,隗维反锁上门,拿起一个抱枕递给高梦棠:“盲者阁下,您用这个抱枕,把他闷死。”

另一边,段颂把昏迷不醒的男孩拖了出来。

高梦棠抱着抱枕:“我……”

“当然是您,”隗维说,“不必担心,在下观察过,他是个边缘人。明天就说他喝醉了,自己摔到海里了,谁也不会怀疑。”

他们已抓着高梦棠的胳膊,将抱枕按在小海盗脸上。

“使劲,使劲啊,学长。”段颂催促。

高梦棠:“……”

段颂:“加油!再使点劲!”

“闭嘴吧你。”

高梦棠见证过多次死亡,或是间接、或是无意地杀死过几个人。但那些情况,和现在都不一样。

他要么是两眼一抹黑,不会目睹命案现场。要么,是对方先对他表现出杀意,他被迫反击。

主动杀人,还是第一次。

“赫仑,想想赫仑,”段颂在耳朵边念叨,“使劲。”

高梦棠闭上眼,按在抱枕上的胳膊绷直,向下一压。

可是刚才在酒桌上,这个男孩知道高梦棠吃素,还把一盘摆在自己面前的凉拌什锦,换到高梦棠身前。

蓦地,男孩抽搐了一下,手肘砰一声敲击地板。不知怎么回事,高梦棠反而更加用力地按住他。

他的皮肤还不算黑,很光滑。看起来,刚成为海盗不久。

未成年就出来做海盗,他父母还在么?他若出生在可维持温饱的家庭,现在应该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睡觉,明天背着书包去高中上课,憧憬着大学生活……

像是瞧出高梦棠心中所想,隗维轻声道:“您不必可怜他,他穷苦,但不无辜。这世上,大部分人品行低劣,青春年纪,惦记的也是为非作歹,男女苟且。”

段颂附和:“就是,就是。你想想你高中的那些混账男同学,扰乱课堂纪律的,校园霸凌的,造黄谣的,嚼舌根的……他们是一类人。学长,别对人有滤镜。坏人在哪儿都坏。”

一句句催促,像咒语一样缠绕着高梦棠的大脑,被按住的人,又挣扎了两下,高梦棠感受到抱枕传递来的阵阵温热的颤动,那是他在拼命呼吸。

高梦棠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

已经过去了4分钟。

5分钟内人必死无疑。

“不行!”高梦棠忽然松开胳膊,蹭地站了起来,“明天你们先走,我会想办法通过均衡天平的。”

隗维:“盲者阁下,您——”

“按我说的做!”高梦棠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我是你们的首领。”

隗维张了张嘴,再没吭声,垂下的眼睫轻轻一颤。

小海盗急促地呼吸着,双手捂着喉咙,瞪着一双眼。

醉酒后的视野摇晃、重影,变成一团团不停闪烁的光斑,他什么都看不清,眼球徒劳地转动着。

忽然,他看到一抹寒光。

冷得令人浑身打颤,像北方三九天里兜头浇下来的冰水。

晃动的光斑凝固,那一瞬间,小海盗只看见一抹凝固的寒光。

那是隗维的目光。隗维站在他身边,垂着眼,冷冷地看着他。

小海盗本能感觉到杀意,挣扎得更剧烈,手撑着地,要站起来。

“他要掏抢!”隗维忽然大喝一声,扑过去捂住海盗的脸。屠呈和段颂立刻退到角落里保护高梦棠。

海盗咳嗽一阵,竟推开隗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拔出腰间的匕首,指着高梦棠:“你,咳咳。长得还挺好看。”

“刚才在酒桌上,我就想问了,”小海盗打了个嗝儿,喷出一团酒气,“只搞过娘们,没搞过基。你跟我试试呗?”

高梦棠:“你,你怎么忽然开始说胡话。”

“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小海盗冲了过去,被隗维一脚踢倒,掉落的匕首在地板上弹了一下,隗维用脚勾住,腿一甩,抛给高梦棠。

“盲者阁下,快!”

海盗要爬起来时,在满地的杯盘狼藉中,摸到一把手|枪。

热武器稀缺,如果有一把枪,每个人都像宝贝似的揣在怀里,怎么会遗落在地板上呢?这是谁的枪?

头脑一片混沌,海盗失去思考的能力,本能地握住枪,对准角落里的三个人。

“他要开枪!!”隗维大喊。

海盗按下扳机,没有任何反应,连卡弹时的震动都没有。他困惑地抬起头,眼前一片血红。

匕首已刺入他的眉心。

所有思维在一瞬间清空,他甚至感觉不到痛,仰面倒在地上,眼睛还睁着。

死了。

高梦棠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再看看刺入小海盗眉心的匕首。

他真的杀人了。

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生与死有何区别,就像把一本书打开或合上,书还是书。伤感不必伴随死亡。

不,怎么能这样想!

高梦棠摇摇头,甩掉这些奇怪的念头:“下一步,我们应该……”

“取心头血,不劳您动手了。”隗维已经干脆利落地把胸膛剖开。

遗体扔进海洋,高压水枪一冲,血迹散开。

灯光下,最后一抹淡粉色的水迹流向大海,小海盗存在的痕迹被彻底抹去。高梦棠的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静。

像合上书那样平静。

稍显遗憾的是,小海盗的心头血,没开出任何一种恶质。

屠呈:“我以为他会有‘色欲’。”

隗维把心脏顺窗户扔出去。走到甲板上吹风。

“刚才怎么回事?那海盗为什么突然发癫?”段颂跟出来问,“我看到了,你捂住小海盗的脸时,给他喂了一颗药丸。是你在捣鬼吧。”

周围都是非玩家,烟斗太惹眼,抽不了,隗维点了一支香烟:“催化欲望的药丸,同时能治疗伤病。学习《月之秘法》后的改良版。”

段颂笑了笑,两手撑在甲板围栏上:“那把枪?”

“沃兰北的模型枪,”隗维眯起眼,吸了一口烟,“高仿真,价值不菲。留了两道划痕,沃兰北一定找在下算账。”

高梦棠心善,若不把他逼急了,他不会害人。

“做得不错。”段颂拍拍隗维的肩膀。

甲板上只剩隗维一个人,橘红色的烟头火光忽明忽灭,像一只小小的、孤零零的萤火虫。

烟头在栏杆上按灭,那一粒光消失了,栏杆上的烟灰转眼被海风吹散。

*

卧室里,剩下两个人。高梦棠抱着一个枕头,面朝墙侧躺。

“屠呈,我是不是一个很坏的人?”高梦棠问。

“当然不是,”屠呈说,“他要伤害你,你是正当防卫。”

高梦棠:“唔。”

但他为什么在亲手杀了一个人后,反应如此平静。

将睡未睡时,高梦棠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当时那件事似乎很寻常,寻常得这么多年,高梦棠从未回忆过。

“妈妈,我同桌得脑炎死了。他父母今天来学校,看到我,还给我送了一个生日礼物。”小梦棠坐在副驾驶,举起怀里的兔子毛绒玩偶。

高雅欣看了一眼后视镜:“有没有谢谢阿姨?”

“有哦。”

“嗯。宝宝有没有伤心?”

夏初的街景明亮得不真实,高梦棠望向车窗外:“伤心没有哦,收到生日礼物,要开心。”

“不对哦,”高雅欣打开转向灯,“同学死了,应该伤心。”

高梦棠:“为什么。”

“这样做是对的,应该伤心哦。”

“哦。我记住了。”

第二天,高梦棠抱着那只兔子玩偶上学,班主任公布了同桌的死讯。

高梦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师同学轮流安慰他。

当时他只记着哭,没有深思。

如今回想起来,他哭,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妈妈告诉他,这样做是对的。

货船卧室,高梦棠终于流下一滴眼泪,他楼紧怀里的枕头,声音哽咽:“我就是一个很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