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史大被贾赦的理由给震惊了, 他犹豫着道, “表弟,如果这行人没有问题呢, 岂不是白白落人口舌。你不想和人做朋友,也不至于要抓人家啊。”
作为团队的智障担当, 史大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贾赦拍拍他的肩膀, “表兄, 那几个很可能是北狄人。”
“啊?”史大张大了嘴。
“没药救了。”贾赦叹了口气, “不过我想了想, 为了不落人口舌,我就不去太原府衙了,表兄你去, 就假装自己是一个热心的举报人。”
姚谦舒觉得可能类似于朝阳人民,便道,“不如我去?”
贾赦和薛思齐同时摇了摇头, 薛思齐道,“姚先生太引人注目了, 史少爷这样的正好。”
青锋青刃行伍气息太重,唯有史大, 瞧着就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地主家傻儿子形象,不太容易被人联想到贾代善这边。
“哦。”史大读懂了他们的眼神, “那就我去吧。”
“努力。”贾赦鼓励他, “等你回来吃宵夜。”
史大满怀豪情, 用力点头, “好!”
走出去几步,又返回来道,“宵夜想吃排骨面。”
“……好。”
“等我回来再下面,不然就糊了。”
“……好。”
“等……”
贾赦朝他比了比拳头,“是不是得我再鞭策鞭策表兄?”
“没有!我这就去!”史大忙不迭小跑,还不时回头,生怕贾赦追上来。
薛思齐头回见到这样的小朋友,觉得怪有趣的,想和贾赦玩笑几句,却见贾赦和姚谦舒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容都透着甜丝丝。
他当时忍下未多说,直到回了客栈方和贾赦道,“小少爷,可否借一步说话?有些事要同您单独讲。”
他加重了单独二字。
贾赦看了看姚谦舒,见他点头方道,“薛叔父这里请。”
姚谦舒道,“我出去买两根糖葫芦。”
贾赦不喜欢吃酸的,听到这仨字都觉得牙倒了,“买一根就行,你看着给我带点别的东西,我不要山楂。”
“好。”
薛思齐忧虑更重,坐定后开诚布公道,“我与世子爷一见如故,下面的话可能要造次了。您和这位姚先生关系不一般吧?”
贾赦对他印象再好,也架不住他刚认识就要上来管自己的私事,当即勉强笑了下,却也不否认,“薛老爷没说错,姚先生确实是我心悦之人。”
“您是要娶妻生子的,等您娶亲,他将如何自处?如果他只是个俗人,圈养了也无妨,可姚先生并非池中物,我觉得,世子最好早些收手,免得彼此不好收场。”薛思齐道,他也误认为姚谦舒是贾代善放在贾赦身边的人。
贾赦脑子里迅速划过他爹的咆哮、古怪的今上、国公府的爵位等等,甚至都能想象出他娘哭泣的脸。
薛思齐说的都是劝人的大实话。
大户人家的公子,有些个风流韵事算不得什么,婚前婚后都可以接受,只要不太过分,特殊爱好的被宽容度也很好。
只是贾赦既认清自己心悦这棵树,难道还要一边享受他的保护和金银,另一边和别的女人娶妻生子么?
更重要的是,他是个人,等他死了姚谦舒要怎么办。
还是根本等不到他死了,等他老了,不好看了,这棵树便会去寻找下一个对他胃口的人,死缠烂打不肯放手。
薛思齐见他不言不语,又道,“世子莫要怪我多嘴,若是他那样的人心生不满反水,带来的麻烦难以预料。”
贾赦手指在桌上敲击了几下,这是贾代善思考时候常做的动作,他耳濡目染也学了这个习惯。
他的力道时轻时重,心也跟着这力道上上下下。
最后淡淡道,“多谢薛老爷了,你的话我记下了。”
既郑重到称呼世子,便是要以彼此身份来谈话了。
可薛思齐又有什么资格来过问呢?
属下,家臣还是世叔?
在荣国府,除了贾代善,还断没有人可以来插手贾赦的决定。
杯中茶尚带余温,双方都因为这半盏茶的谈话而对彼此有了新的认识,覆盖掉了愉快而友好的第一印象。
薛思齐不是个不会看眼色的,却始终围绕着贾赦的感情生活频频谏言,最后贾赦略带了不耐地笑道,“薛老爷这样关心我喜欢谁、要娶谁,总不见得是家中有适龄的女孩儿预备嫁给我吧?又或者,这是我父亲的意思?”
最终的结果是不欢而散。
而更不幸的是,史大一去不复返,华灯初上去的,深夜还都未归。
贾赦心里压着事,以为他又跑去哪里鬼混,也没多等,直接叫人抬了热水洗澡。
他浸在热水里,隔着绢丝屏风往外偷觑姚谦舒。
姚谦舒正坐在桌前摆弄盆景,烛火映照出他的剪影。
贾赦忽然想到一个词――岁月静好。
从遇到姚谦舒之后,世子爷的文化水准嗖嗖的上升。
“你想看等出来好好看,一会儿水凉了当心得风寒。”姚谦舒戏谑道,抬手剪下一片枯叶。
贾赦撩了撩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也不知道今儿是谁,耳朵都红了,现在来装相。”
“哦?”姚谦舒搁下小剪子,屏风上的影子也随着他的动作变化,“那我们赌一赌等会儿是谁脸红?”
“不赌,拒绝,你是个妖精。”贾赦道,“出去!”
已经进来的姚谦舒抱着手臂靠在屏风上,从上往下看得一清二楚,“我不出去,你洗你的就是了,要不要帮你洗头发?”
“臭流氓!”贾赦一拍水面,将洗澡水击起推向姚谦舒,趁他躲开的时候,忙翻身出来撩了外袍裹在身上,“去叫小二换水,赶紧洗完睡觉。”
媳妇儿武力值太高真是不好。
姚谦舒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衣服底下露出的修长小腿,不自觉舔了下嘴唇,“你先去床上。”
“你说话不要有歧义。”贾赦暴躁了,“别总撩我。”
一个正在生长发育,从来没有碰过通房的青少年,是经不起撩的,撩多了很可能会长不高。
还没想清楚咱们要怎么发展呢,撩个毛线!
摇钱树心里一把一把地摇金子,又看了看贾赦春水般的眼睛和精巧的锁骨,“这到底谁撩谁?我,衣着整齐,你,我就不说了。”
贾赦怒道,“怎么到我就不说了呢!我这样怪谁?难道还是我故意穿成这样勾引你不成?”
青锋在隔壁听得直想去敲门让他俩注意下,这大晚上俩人讲相声么。
“那倒也没有。你要是成心勾引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姚谦舒换了姿势,双臂搭在贾赦两侧,将他堵在窗边,“只许你看我,不许我看你?哪有这样的道理。”
贾赦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他爹教导他的兵法,掐了一把自己掌心,幽幽叹了口气,“别闹了,我其实有别的话和你说,一直没想到怎么说。”
姚谦舒不明所以,低头看他,“嗯?”
贾赦垂下眼,睫毛投下的阴影带着几分拒人千里的冷淡味道,唇角微微翘起,却了无笑意,“那个什么……对不住。”
“什么叫对不住?”姚谦舒整棵树都不好了,完全没有料到只是日常调戏,结果换来贾赦这一句。
媳妇儿你画风怎么忽然不对了QAQ
贾赦道,“我身为荣国公世子……”
这特么是电视剧台词么!
姚谦舒完全不想听,径直打断他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荣国公世子,然后呢?”
“我既是世子,就要担当起责任来。”贾赦侧过头去,“我日后真的是要娶妻生子的,不能叫荣国公的爵位断送在我手里。今上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晓的,他完全可以因为我无嗣而夺了爵位。对不住,我们还是算了吧。”
摇钱树的银叶子这会儿不用恢复元气也能压死人了,他语气里带了几分急切,“什么叫算了?那,那你今天还亲了我。”
贾赦捂住脸,“所以我才说对不住,你就当我鬼迷心窍,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姚谦舒慢慢退后了几步,脸上的表情渐渐褪去,“已经发生的事要怎么当做没有发生过?你们人都这样会自欺自人么?”
室内寂静无声,半晌之后,贾赦转过头来看向姚谦舒的方向,那里已经空无一树了。
卧槽!
怎么走了!
我的哥诶,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我这是以退为进呢!
从欲拒还迎就开始失败的贾小赦觉得最蠢的不是史大,而是他自己,他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天刚刚大亮,门板就被拍得砰砰响。
“出来出来!快给老子滚出来。”
贾赦猛地起身,反手抽出无名剑,一把拉开了房门,剑锋寒芒闪过,“你是谁老子?”